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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是发生在春天的事了。

 辽阔无边的海挟着冬天的尾巴带来砭人骨髓的寒意,人烟稀少的沙滩上站着一对男女。

 斑个的男人身材瘦长,一袭朴素的道袍随风飘飘仙气横溢,原该没在沙地上的双足只浅浅烙出两个印,薄雾在他身上镶了圈,宛如谪仙下凡。

 “师父,无盐不去。”开口说话的是个姑娘,她的年龄看起来早过了及拜,低垂的头被晨雾遮住,看不清容颜,不过,干净无华的宝蓝衣裳和海天一的水涛呼应一起,给人如烟如梦的错觉。

 “天命不可违。”

 “徒儿不明白。”

 “傻孩子,人世间的事谁明白,相由心生,命随运转,乾坤颠倒其实都在人的掌握中,不难的,那里才是你的宿命所在。”郭问看着眼了他多年的徒弟,心中不是没有挣扎。

 他观过星象,无盐此去灾厄频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是她的命定就该如此。

 师徒别后,也是她受难的开始。

 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唉“无盐一辈子不嫁要跟着师父。”她表明了心态,坚定立场,就不会再被赶走了吧!

 “他是你选的夫婿,理该嫁,嫁狗随狗。”郭问不疾不徐不怒不躁,婉转的言语中却见深意。

 “师父…”她黯然。

 她以为只是随口说说,岂料因为一句戏言形成要被送走的局面。

 “那种男人真的能当做倚靠?”

 “是与否你自己跟他相处过就知道。”

 无盐不语。她舍不得师父啊。

 “孩子,快去吧!”他点头鼓舞。

 “师父不要无盐了。”天地辽远,她要去向何处?

 冰问生涩地摸摸她的头,肢体语言对他来说太非比寻常了,他不动七情六,在破格收了两名女弟子后,凡心却益发深重,罪孽啊!

 “去!”无盐含泪。

 全无转圜了吗?涛扑来,吃掉她喃喃的问语。

 自命风是要有本钱的。

 容貌、金钱、权力、品味,缺一不可。

 面貌是父母亲给的,没得挑剔。长得俊,无往不利,要是爱国了,只能埋怨上辈子没烧好香,处处碰壁。

 金钱、权力少一样都构筑不成顶尖的要素。然而,这两项东西有人追求了一生还是擦身而过,两袖清风,穷光蛋一个,到了老死两腿儿一蹬,只能用草席卷卷凑合着放水,大江东去。

 至于品味,那更难,穿衣、吃饭、吃饭、穿衣,人要富上三代才能懂得穿衣吃饭,更遑论审美观念的养成了。

 得天独厚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少如凤麟角,谁看过神话里麒麟凤凰?没嘛,所以,俊美无俦的美男子天生风骨,怎不样样吃香,叫人惊,继而被一干平凡人拱起来膜拜着。

 这个人就是天下十大美男子的榜首,也是京城之光,又是皇帝老爷摩下最受宠的”八荒飞龙”胭脂龙蓝非,他受三干宠爱于一身,不可谓权倾一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天之骄儿。

 蓝亲王府今的额匾依然擦得金亮,绿瓦红墙,一眼看不透的深宅大院,就低凿池,引水注沼,垒土为山,亭廊建筑依景而设,布局的章法、借景的运用都比一般寻常贵族翰林官员来得有格调。

 申屠无盐漫不经心地浏览从她身边往后倒退的园景,一方面跟着蓝非的脚步。

 “宝少爷回府!”从回廊走来的家丁看见便衣简从的当家主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端正肃立地传讯。

 “嘘嘘,不要声张。”一把麝香制成缎面绣扇掀起香风一阵,挥去家僮的声音粒子。

 敝了,他们家它少爷不最爱这一套?什么时候改了规矩的?

 每回他带姑娘回来总爱大张旗鼓把场面弄得热热闹闹,足那些名门淑援爱慕虚荣的心理,刚才宝少爷的身边不也跟着一个姑娘?

 莫非…坊间耳语的流言是事实?

 虽说心里犯嘀咕,看着主子渐去渐远的身影他也只能耸肩带过,别家王府不可能发生的事一到蓝亲王府来就变得稀松平常,身为王府的一份子,他太习惯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做下人的多做事少说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准错不了。

 不过,好奇心只要是人都有,刚才面罩薄纱的苗条姑娘不会就是传说中花少爷的新娘,也是亲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吧。

 真是的,方才他要多瞄那么一眼就是个独家大消息,想不到硬生生错过了。

 他独自扼腕,蓝非却已是走远。

 转过弯,面又来一个婢女,一模一样的情境重演一遍。

 婢女红着脸匆匆退开了。

 蓝非在心里第一百次诅咒把烂摊子扔给他的兄弟们。

 大家都是男人,多收一房妾也不会怎样,谁知道每个都是奴,把一颗烫手山芋扔给心地最良善的他。

 懊死!当初是谁把亲王府盖得这么大,害他走得腿酸不说,在自个儿家里偷渡一个人进来还要遮遮掩掩的,生平没做过贼的他快呕死了。

 他走得飞快,完全忘记身后有个人。

 “就这里了,希望申屠姑娘在这里住得愉快。”一道拱门,圈住小巧玲咙的绣阁。在王府里,最偏西的建筑,适合来金屋藏娇…唔,措辞不当,应该是眼不见为净。他端起清秀无垢的招牌笑靥,转向身后全无声响的申屠无盐。

 啥?人呢!

 春风几缕不着痕迹地吹过他的衣角,仿佛嘲笑他的迟钝。

 攒起袍服,顾不得什么形象,蓝非扭身往回跑。

 那素不相识的丫头最好别跑,要是她敢随便捅楼子,就要有被扫地出门的决心。

 他对女人绝不心存偏见,每一朵花都有它的娇姿美态,大家闺秀也罢,小家碧玉也好,青楼里的烟花女子也各有胜场,就算不起眼的平凡女子也拥有一股子荒野小花的韵味,不像男人,横睨斜看,臭烘烘,丑巴巴,俗不可耐!

 偏偏,唉,偏偏。他的审美观遭受到空前的大挑战。

 没有嫌弃过女同胞纪录的他实在不想去面对申屠无盐那张面容,那有损他极端的品味。

 幸好。

 蓝非煞住脚步停在申屠无盐一公尺处。

 基于他只要跟女相遇就会反微笑的惯例,他很自然地扯开骗死人不偿命的白牙“申屠姑娘…”一向口才便给的他遇见丑女连说话都结巴了。所幸,她不能见人的脸蒙上一层深颜色的面纱,视而不见不算太难。

 天地良心,他绝对不是故意冷落她的。是事实证明她一点都不起让人在乎的感觉,有温柔以待她的心却做不到身体力行。

 无盐无言。

 “姑娘莫非不满意我的安排?”蓝非重整旗鼓,吐纳收小肮以后端起冠玉一般的俏脸。

 申屠无盐从花采苍萃的小中庭拉回目光,轻吐:“不敢,您是高贵的王爷,小女子得一栖身所在就很足了,哪敢挑剔。”听起来有那么点弦外之音,不过,蓝非当然什么都没有做,跟女子计较,一文不值。

 他清皓澄澈的眼逡穿过她的穿着。啧,不是他嫌贫爱富,吹求疵,姑娘家嘛,多少要打扮自己一下,她一身不起眼的棉袄衣料品质差劲,比亲王府的仆人穿得还不讲究,她要在王府中走动会丑化“府容”太难看了。

 反正他名下的产业里多得是绣坊布庄,他又最是讲究穿着,大方是他的优点,不介意遣人多送几套衣物给她。

 打定主意,语气忍不住发酸。“哪里是,小可蒙姑娘'钦点'为丈夫,轰动整个京城,不胜感激呢。”说到这个他就有气,一夜之间,他从炙手可热的风公子爷沦落成京都的大笑柄,这一切全拜她所赐。

 “我是想无鱼虾也好,公子就当无盐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女子计较。”申屠无盐一字一句,听不出情绪,又加上随着她气息微动的面纱,更添了几分冷冰冰的感觉。

 “好说。”蓝非稚气的笑容和俊逸的面貌一寸寸地被冻伤。这丑女骂起人来不带脏字,讽刺他是没人要的小虾米,整座京师,上达八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孩童,没人不知道他蓝非容貌冠古绝今,敢有眼无珠地嫌弃他,她可是绝无仅有了。

 “蓝公子言不由衷吧,我看见你的脸色变黑了。”申屠无盐身上有股沉静的气质,虽然是一针见血的话还是保持稳如泰山的姿态。

 蓝非心中的气焰更高,她也不想想他才是那个被害人,她想卖弄口才?好,他奉陪!

 避它什么风华气度,让它全喂狗去,都是她的错,害他变成心狭隘的庸俗男子。

 “我听闻亲王府的宝少爷宰相肚中能撑船,果然名不虚传。”异军突起,申屠无盐话锋一转,又贬又褒的叫人冷热不均,难受死了。

 不气、不气!气了中她计,濒临要冒烟的蓝非在心里默把长恨歌给背了几句,长年熄灭的火山口恢复宁静。

 这女人话里带着一针也似的刺,文语对仗一点不逊,腹中看起来有点文墨。

 “我不想住在贵王府中。”她提出一路上就想启齿的事。

 求之不得!蓝非掩住打从喉咙滚出来的话。

 慢着!这女人的思考逻辑异于常人,不会又是一个请君人瓮的诡计吧。

 他要小心应付才是。

 “为什么?”

 “不吃磋来食。”她的不屑表现在微微仰起的下巴。

 蓝非瞳大漂亮的眼珠。她竟敢端个二五八万的傲慢姿态!

 放眼天下只有女人爱慕他,谁也舍不得给他一个白眼,如今,他好心没好报不说,还被一记丑得无法无天的雷给亲了,哇!气死人了。

 丑女多作怪,没错,就这么回事,他翩翩好风度,要是跟女子计较了传出亲王府会贻笑大方的,忍下一口气,?炜铡?br>
 默默地,从儿时就不曾再背诵的”长恨歌”破天荒在一天之内受他二度垂青。

 他不喜动真情,人生不过就百来年的时光,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为点芝麻小事多长一条皱纹也很伤脑筋的耶!

 “你当自己是乞丐,我亲王府可不是收破铜烂铁的地方,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样不好。”要不是她的师父对戚宁远有活之恩,看在恩同再造的分上,想踏进亲王府他还要考虑例。

 申屠无盐称不上微笑地牵动角。

 “我一身清白,可不想在这里玷污了。”

 “有胆子你再说一遍!”青筋爆裂的声音从比一般女子还美上三分的蓝公子脸上出现,灰飞烟灭的死火山终于出烫死人畜的高度岩浆。

 去他的长恨歌,他被惹火了。

 “挑明了说你会很难堪的。”对这名声冠盖京华的公子哥申屠无盐毫无所求,既然没有奢求何来卑躬屈膝,再说,她也不屑一般女子的懦弱无能。

 蓝非花名在外,王府藏污纳垢可想而知。

 从小,跟在她师父的身旁,做学问看风水,师父教了她许多,就是没教她要对男人委婉奉承。

 男人女人生而平等,然是环境的造就,多少女子被扼杀了才能,失去谋生技能,只能残在男人的脚下委曲求全。

 谁在我这亲王府会委屈你吗?有多少人挤破头想一窥殿堂都没那命,你别不知好歹了。”提高八度音,他龇牙咧嘴。是他修养好,也看在郭问的面子上,要不然他好想宰了她腌成酱菜。

 他的高声引来一堆在附近工作的仆佣?斗俏尴竟思埃范ッ兔暗难袒鹨丫栈倭怂睦碇恰?br>
 “你说我不知好歹也好,总之,我只是顺应我师父的意愿,现在我也来过你的亲王府,承诺达成,你也不用倍感为难了。”她是不受的。有人会把娇客从偏门带进来,躲躲藏藏,当她是见不得光的人吗?

 说穿了,就是自尊心作祟。

 懊归咎她的容貌,但她不想。

 不能怪他以貌取人,他的反应跟一般男人没什么两样,天下之大,只有与她相依为命的师父不以她丑陋的面目为

 她不自怜,这是从她出生就注定的事实。

 “你耍本公子?”他永不变形的俊脸不知道是第几次扭曲。

 看热闹的仆役们大大哗然马上招来蓝公子扫的一眼。

 在大吼过后蓝非不由得有些心虚。

 是他做得太明显吗?他明明够和颜悦了,怎地还是让她发现自己的冷淡?

 他一直以为自已不会生气,是完美无暇的,看来是太看得起自己造成的错觉。

 可是,他干么要反省,谁要莫名其妙给了个女人,而且是空前绝后的“正点”、“端正”到让人失去看她一眼的胃口,他不相信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你承认自己笨得可以,被人耍得团团转?”

 “当然不是!”这女人的尖牙利嘴到底是经过哪家名师训练的?被他查出来,他一定派人去砸场。

 可是他一向不就偏爱聪明女子:“那小女子告辞了。”她无意在这幢深深宅第多做逗留,惹恼蓝非的计策如果够成功她还能赶上师父的脚程,跟他作伴迈向新旅程。

 “你不能走。”随便侮辱他后想一走了之,可不行。“目前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非把你留下来不可,不过,你要走是不成的。”当初是她挑上他的,现在她就得乖乖的待在他的亲王府中。

 想出尔反尔,不成!

 蓝非大手一挥,申屠无盐住进了亲王府西进的“两岸依柳园。”

 无盐打量这栋素雅大方的建筑物,它傍水而筑,白墙褐柱、清砖小瓦,短墙半石榴红,竹林潇湘,闭着眼,就能听见飒飒风声穿透竹叶飘送淡淡竹香,温润的阳光情有独钟地覆盖整座小院,跟方才她走过亲王府的其他建筑,因为炫耀富贵至尊的重彩成为鲜明的对比。

 小巧精致的小楼间隔着楼廊,分上下两层,可环园一周,四通八达,可沿着回廊拾阶上小楼静观暗香浮动,疏影横斜,清暑明心。

 放下随身带着的包裹,望着陌生的所有,她真要在这里定居下来吗?她一身寒伧跟屋子里的摆设格格不入,就端坐着不动,也突兀得可以。师父啊师父,你为我安排这些真是令人费解。

 “喂…喂喂…你在这里做什么?”敞开的门外站着一道庞大的暗影,对一个女人家来说过大的水桶抓在她手中却变成了玩具。

 幸好她还没将面纱拆卸,无盐优雅地起身,下棉袄的她,棉布衫、素花裙就落人来人的眼中了。

 “哦,你不…会是…江大婶要介绍…来的小姜儿吧,大大大婶在…后门等着你,你倒是…自己进来了…这样…不行的,被千年老妖看见…他要扣薪饷的。”她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堆,头一低,越过门楣直直走进小厅里。

 她的年纪很轻,舒展的眉心,天真的性格,五官小巧精致,跟她巨大的体型有着南辕北辙,遥不可及的差距感。

 是丫环的穿着打扮。

 她一进屋子,本来还觉宽敞的房间骤然变狭窄了。

 无盐的身高在女子中算鹤立群了,可是跟眼前的女巨人一比,马上变成小鸟依人一族,要跟她对视,无盐必须抬起下巴才脑瓢堪见着她的鼻心。

 “我不是你口中那位江大婶要等的人。”无盐不着痕迹地收起见到她的讶异。

 一样米养百样人,跟着她师父的足迹她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的人何止百干,看过的人情世故愈多,她益发能够包容一切,面貌饺好的人不见得心肠也跟菩萨一样,五官粝的人也不见得是鬼。

 “不…可能。”她盯着无盐不称头的衣着。“你穿得比我…还不如,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就是大家在讨论的…无…盐…姑娘…吧?”她提在手中的水桶发出泼刺声,挂在上头的抹布顺势滑落地上。

 “啊,糟!”她见状,徒劳地想让布片重回掌握,哪知道庞大的身体一转,置物柜的瓷器骨董就随之变成一地碎片。

 包惨的事还在后面,因为事出突然,她弯的姿势还来不及更正,还妄想回头抢救那些比她小命值钱的艺术品,水桶一丢不打紧,桶里的水一倒,噗地,波斯长毯完蛋了,连带纸糊的灯笼也泡了水,她的“轻举妄动”在短时间里,造成空前大灾难。

 知道闯了祸她孩子气地啃指甲,眼底一片水汪汪。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阶级划分不是有钱人的特权,在仆人的阶层里更是明显。

 聪明伶俐的丫环容易讨主人心,要是伺候的主子也受宠,狗仗人势的丫环们也能水涨船高,呼风唤雨,像她,细活不行,又八面玲珑不起来,不要顾人怨就很偷笑了还敢巴望什么。

 好不容易亲王府里多了个主子,她也想用力地给她表现一下,哪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她又把讨来的差事搞砸了。

 “我…回大厨房…去待着…好了。”她扭身,像马车的速度往前冲。

 “慢着!”无盐叫住她。

 “咚!”她跑得地动天惊忘记低头,硬生生跟门楣做了最亲热的第一类接触。

 “砰!乒乒乓乓…”唉,因为冲劲太过惊人,这往后一倒,砸垮一张四脚桌不说,平方几公尺内的器具也一并遭殃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一间好好的屋子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当在周围工作的人赶到,看见的就是这副模样。

 “不要紧,慢慢起来。”拂去掉在她身上的木屑,无盐蹲下身子。

 丫环看看人,又瞧瞧自己闹的笑话,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天生丑角,有什么好哭的。

 无盐从她无的眼瞳看见瑟缩和受伤。

 “看我。”她轻吐。

 丫环茫茫地望向她要来投靠的主子,想来,她也不会要她了。

 无盐不常笑,不过她知道这时候她的话能安定人心。

 “我扶不动你喔,能自己站起来吗?”丫环点头,俐落地一跃而起。

 她的动作之快,让无盐微凛。她隔着面纱的眼飘过几许不明的情绪。

 “各位,没事了。”她的声音干净清洁,有股罕见的说服力。

 虽然这不是她期望的场面,不过,一次把该认的人见过一遍也无不可。

 人群乖乖散去了,剩下几缕从前方往后飘的声丝:“她是谁啊?眼生得紧,不会是宝少爷又从哪家酒楼带回来的清倌吧?”

 “谁知道,也可能是咱们亲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去你的!外头的人爱嚼舌你也跟着起哄,咱家少爷一表人才耶,起码也要配个天仙美女。”一阵大笑响起。

 “不过…”不过什么呢,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觉得方才见着的姑娘不一样。

 亲王府里什么最多…美女!他们虽是下人,主子的品味高人一等,间接的也训练出他们的审美观,方才住进两岸依柳园的姑娘…

 啊啊啊…他用力一拍大腿,他就知道不对劲,那姑娘不止穿戴寒酸,脸上文章着墨黑的面纱,也只有见不得人的人才会遮蔽自己的“容貌”

 人渐去渐远,无盐断然截去他人的闲言闲语,专心面对捅出一堆楼子的丫环。

 “我们光把这些收拾整理,有话一会儿再说。”弯下,她很纯地收拾起残局。

 “我…叫…洗秋,是来服侍姑娘的。”洗秋见无缘的主子动起手也赶紧帮忙恢复旧观。

 “叫我无盐就好。”

 “无盐姑姑…姑姑…你真的是咱们宝少爷的…”她姑了老半天,对眼前这书卷气浓郁的姑娘好奇透顶。

 “不是。”无盐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就是嘴碎…江大婶早就…吩咐过…洗秋要把嘴巴闭紧…我…你一定不会…要我的…对不对?”她愈说愈颓丧,一个头垂得低低的。

 “我习惯一个人,不需要人作伴。”她淡然得谁也入不了心。

 她没有资格要谁或不要谁,她在这勾心斗角亲王府邸也只是过客,帮不了谁,也不需要谁。

 洗秋偌大的眼珠终于凝聚了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咬着下,她自暴自弃地埋头整理。

 她就知道不会有人要她的…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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