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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长的医院回廊上,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从停车场到医院里,封尧姝和聂旸几乎都是用小跑步的在赶时间,生怕晚了一步,人生缺憾又多了一桩。

 来到急诊室外头看到吴淑媛母女,聂旸远在数步外的距离就问…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吴淑媛看到封尧姝也一同前来显得有些讶异,不过她今天的态度较之从前,已经算是难得的客气了,以往的她一看到她,不是口出恶言,就是要佣人把她当狗一样的赶出去,可现在…

 叹了口气,她说:“情况稍稍稳住,他正渐渐恢复知觉。不过,主治的蔡主任也说,再不决定开刀事宜是不行了。”

 聂旸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我用的是美国最新的控制葯物,在没有特别的情况下,该能够稳定心脏病患的情况才是。”这葯物是暂时的,因为副作用不小,因此不能常用,而它的研发部分,他在学生时代就参与了,对它的效果深具信心。“齐伯伯的情绪不稳定吗?”

 吴淑媛看了一下坐在聂旸身旁的封尧姝,然后横了齐秉萱一眼。“你问她吧!”

 齐秉萱从方才到现在都是一脸沮丧的样子,模样像是闯了大祸,等待被责罚的小孩,和平常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和朋友讲话时,爸爸就站在我的身后,我…”

 “你只是和朋友讲话,齐伯伯就气到心脏病发?”聂旸明白问题只怕就出在内容。“你们的内容想必很特别吧?”

 “我…”齐秉萱害怕的看着他不怒而威的样子,虽然好像没生气,可他的眼神竟令人打从心底的冷了起来。她求救似的看着吴淑媛。“妈…”

 吴淑媛推开她的手,叹了口气。“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吧。”她倏的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下封尧姝。“秉萱惹的祸是关于你的,相信你会有兴趣听。如果可能,待会希望你能到院长室来,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说完她即先行离开。

 看着母亲丢下自己离开,齐秉萱开始有些慌了。“妈…妈…”

 “你现在这种情况叫作众叛亲离,‘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最好。”聂旸不怀好意的对著她笑,他大概知道她惹的祸是什么了,而且也由此推知,告诉封尧姝“事实真相”的人想必就是她。“说吧,你是怎么把你老爸气得心脏病发的?”

 她一脸快哭了。“我…我约朋友到家里,我们正聊著那天我到你的别墅找封尧姝的事,我告诉了她一些事…”她正对朋友炫耀,说封尧姝如何被她骗得团团转,一脸哭无泪的样子,说到得意处,一个不经意的回头,谁知道老爸就站在身她身后,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站在那里了。

 聂旸一笑“你要不要把告诉她的话也告诉我一下?我好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耶。”三个人一起对质,省得他一个人费尽舌,封尧姝还当他在骗她呢!

 “我…”

 “你有那个胆识去对尧姝说一堆谎,为什么没有说实话的勇气?”

 齐秉萱愧疚的垂低了头,挣扎了好一会才对封尧姝说:“其实那天我到别墅去告诉你的话中,有一些是实话,也有很多是因为我要刺你、拆散你和聂旸才…才说的。”她低眼睑,既不敢看聂旸,也没脸见封尧姝。她开始把那天的事又重述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她诚实多了。

 听完了她的解释后,封尧姝单独上楼去见吴淑媛,这好像是二十多年来的头一遭。

 敲了院长室的门后,她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吴淑媛原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景物。一听到有人敲门,她旋过身来,走到一张沙发坐下。

 “你也坐下来吧。”

 因为不明白她的意图,封尧姝格外的小心,可今天的吴淑媛似乎和她记忆中的,有那么一些不同。

 看着她一脸的小心和有些疑惑,吴淑媛开口问:“很奇怪我会找你单独说话?”她脸上扬起一抹苦笑。“连我自己也觉得讶异。”一个长得和她最恨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她如今怎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和她平起平坐呢?“今天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当年的真相。”

 “你是指我妈病危时,你骗我说齐…”封尧姝咬了下,改了称呼。“我爸在另一个女人那边的那件事吗?”

 吴淑媛有些讶异,随即一笑“他告诉你的?”

 “他什么也没对我说过,而我在今天之前,就因为这件事而一直无法原谅他。”她看着她。“他会什么都没说,一直任由我误会,也许是因为想维护你吧,因为他可能觉得…在感情上他亏欠你很多。”她的心放宽了,也因此有些事才能看得客观。

 “他的确是这样的一个烂好人。”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这样骗我,而今你又愿意把实情告诉我?”

 “当年骗你,那只是一种嫉妒的表现。”她看着封尧姝比起封曲瑶还漂亮的容貌。“你无法体会,当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而全系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的那种恨、那种寂寞、那种发了狂似的嫉妒。”

 “他一直是你的,我妈妈拥有他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她语气淡然。

 “人在我身边,可心不在啊!他有几次说梦话,唤的全是你妈的名字,甚至他在她死后,还整理出一间小房间,里头放的全是你妈和你们姐妹的相片、东西!”吴淑媛一提起这些事,心情仍是激动的。“你高中毕业那一天,你不肯让他出席毕业典礼,我看到他拿著你的毕业照,看着看着就掉下泪来…”对丈夫而言,封尧妹一直不肯认他,不肯唤他一句爸爸,是极大的遗憾!

 沉默的听著她的话,封尧姝的泪一直掉个没完…原来父亲是这样的爱她。

 吴淑媛看着她,眼中没有愧疚,只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时光倒转,再发生同样的事,我还是会再骗你一次。对于当年的事,我并不后悔。”

 “那现在为什么不继续?”女人的嫉妒果真很可怕。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想完全拥有自己的丈夫,如今他的情况这样…我只希望他开心一点,我知道你对他的不谅解,一直是他心中很大的遗憾。”她看着她“心脏手术的成功率大约百分之四十,可成功的话,能够延长不少年的生命;不动手术的话,大概只剩一年不到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劝劝他,也许他会听你的。”顿了顿。“我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你下楼去看看他吧,他该醒了。”

 封尧姝下了楼之后,聂旸了上来。

 “你进去看看,齐伯伯好像恢复意识了。”他微笑的了条手帕给她。

 她点了下头,推门走了进去,齐秉萱也要跟著进去,却被聂旸拉住。

 “让他们独处一下吧!包何况你这么一进去,天知道他会不会又气晕了。”

 她不高兴的横了他一眼。

 封尧姝进到病房后,齐允中正好清醒,他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欣慰的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虚弱的说:“尧姝,你来啦…”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爸。”

 齐允中眼中也泛著泪光,这一声“爸”他盼了多少年呐?如今,在他有生之年,总算也让他给盼到了。

 不枉这些日子的等待,不枉…

 …。。

 这几天一直忙著安排齐允中到美国开刀的事宜,好不容易把他送上飞机了,聂旸和封尧姝才有较长的相处机会。

 原本封尧姝也要陪著去的,可因为她从没出过国,因此要办理一些证件,等证件发下来又不知道得等多久了,而齐允中的手术又拖不得,因此只得作罢。

 她双手攀著机场外的栏杆,眯著眼看着停机坪上大大小小的飞机。“你说…我爸这一次的手术会不会成功?”

 聂旸眯著眼看着剌眼的阳光。“他不是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吗?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四十,你给他的勇气又增加百分之四十,再加上我的老师号称心脏圣手再使成功机率提升百分之二十,对于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手术,你还担心什么?”

 封尧姝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的。”

 “那你什么时候也安慰我一下吧。”他一脸哀怨“前些日子我被女友甩了,对方坚持和我分手,我的心到现在还在淌血呢!”

 对喔,之前冤枉他的事…这几天忙著爸爸的事,她倒忘了他们曾吵著要分手的。

 “你不是说那是我单方的宣言,分手不成立吗,那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在这方面,她就是吃定他。“更何况,也难怪我冤枉你。每一次我问你,你到底喜爱我哪里,又是从何时开始喜爱的,你不是给了一堆令人想打你的答案,就是气得我快吐血!”

 聂旸大笑。“有那么严重吗?”

 他还笑得乐的,有些事她都快笑不出来了。“有件事我是真的很在意,听说,当时我爸把我的相片送到你家,由你父亲拿给你看时,对于联姻的事,你好像是一口回绝喔?”她眯著眼看他。“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还在算旧账!“你很好啊。”

 “那为什么拒绝?”

 “因为除了相片,我爸把你形容得不对我的味。”一想到那件事,至今仍在他个人收录的“经典笑话”中。“你知道他怎么说你吗?他说,这丫头美丽、斯文恬静、温柔又婉约…宜室宜家,正是选来当子的最佳人选!”

 噗哧一声,封尧姝忍不住的笑出来。“你确定,你爸是在形容我吗?”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形容词形容她。

 “他有个习惯,喜爱看图说故事,你的相片在他看来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他苦笑“我也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温婉型的女孩,直到来到台湾,在巷子里被当狗打,认出你来之后,你就知道我的心中有多震撼了。”

 听他描述,封尧姝笑得连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还开心的,想当时他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交往过的女孩,就数你最凶残!”

 他交往过的女孩?他不知道女孩子都很忌讳男友提这种事的吗?她故意冷冷的说:“我听齐秉萱说,你以前交往过的女孩,一个比一个高档。我当然会以为你和我交往是有目的的。”这也是她会著了他的道的原因之一。

 “你也会没有安全感喔?”真好!一起过活在戒慎恐惧中。

 封尧姝白了他一眼。“你长了一副桃花相,即使你不去招惹女人,人家也会主动送上门,这种情况我不会没有安全感吗?”齐秉萱就是一个例子!“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喜爱我?”她喜爱他的原因早说了,可他喜爱她的原因至今仍是个悬案。

 他没有直接说原因,反而陈述的“我记得在我妈常翻看的那本《你是唯一》的第一页,她写下了几行字…当伟大诗人、文学家歌颂著爱情的绵,爱情的可为其生、为其死的伟大时,我踩著怀疑的步伐寻觅著,直到遇见了你,所有的疑惑都不见了,原来你是为了让我遇见爱情而来。”

 封尧姝静静的听著他的话。“伯母还真是一个浪漫的人。”

 “十二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注意到这段文字,那时的我当然没感觉,之后再看到这段文字时,我已经在念研究所,那时只觉得母亲真是个浪漫而不切实际的人。爱情不过是短暂时间的绚烂,火花没了,一切就阗暗了。”

 母亲那段文字的描述,没真爱过的人读起来还真索然无味。“后来遇见了你,对你动了心,那天再翻看《你是唯一》时,忽然想起了那段文字,我忽然明白她写下那段文字的心情。”

 被他深邃的眼神看着,封尧姝的心跳变得好快。“什么心情?”

 “你是为了让我遇见爱情而来!”机场敖近的风吹得老大,她的长发在风中扬动,他伸出手将她飘扬在耳边的发掠到耳后。

 她窝心的笑了。

 这个时候有架飞机在停机坪上移动,看看时间,是齐允中和吴淑媛搭乘要往美国的那架。

 飞机升空时发出很大的声音,聂旸侧过脸看着封尧姝仰著脸,目送著飞机的神隋。

 “我们结婚吧!”他忽然说。

 封尧姝好像有听到他讲了什么话,可飞机的声音太吵了,她听不清楚。“你方才说什么?”

 他故意不重复重点。“好不好?”

 封尧姝一脸奇怪,什么好不好?她以为他是说已经过了用餐时间,要去吃饭的事。

 “好啊!”目送著飞机窜入云层,聂旸一脸笑的搭住她的肩“回去吧。”

 上了车之后,他说:“你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噢!”

 “吃饭有什么好反悔的?”她看着他,发现他一脸计得逞的笑容。“你…你刚刚不是说吃饭的事吗?”

 他摇了摇头。“我说:我们结婚吧!”

 封尧姝一呆,脸迅速的红了,伸手就打。“啊…聂旸,你又占我便宜!我才不要!”

 聂旸笑得既开心又愉快。她现在不答应吗?不怕不怕,他多的是治她的法子,十分钟内保证她能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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