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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厨房与其他仆役用完晚餐后,拓跋仡随意将制的大袄衣披上身,从灶旁捡了一块通红的木炭放进铁制暖炉,再拿块麻布袋包裹好。

 由于拓跋仡个性直,待人颇具义气,不仅深得窦老爷和大总管的赏识,就连低他一阶的昆仑奴也对他尊崇得很,因为拓跋仡一有空闲就会自掏包地沽点小酒,然后跑到男奴睡的宿舍去跟他们聊天,起初,汉仆瞧不起胡奴及昆仑奴,对他亲近胡奴的行径很不以为然,都避到另一角。

 拓跋仡根本不管阶级与种族隔阂的问题,只在乎行事够不够效率,因为他总觉得既要同担一件差事,哪能连话都不说一句,这不是很别扭吗?若说女人小心眼也就算了,大男人行事哪能这么计较?

 因此拓跋仡特别低声音讲故事,但尽可能说得口沫横飞,精彩的故事听得大伙罢不能,就这么几次过后,那汉仆犯搔的耳朵怎抵得过去?于是不知不觉地纷纷靠拢听他说话,最后,胡、汉奴仆始肯围坐一圈说话了,这比窦宪几番公开要胡、汉奴仆间和睦相处还有效!

 现在大伙知道他要在这么天寒地冻的时候上课,特别帮他准备了热汤,割了块到他怀里,他谢了大家的好意,点了草的灯笼来到窦宪所说的地点,这里离五阁楼最远,所以视野也最广。

 今夜冷谧,涸的袭风似乎被冻结了,没了明月的争耀,点点星辰看来格外的闪烁,他放下手上的东西,盘腿坐在冰冷的地上,舒展双臂,进一口凉透的气,便猛挲手掌好取暖。

 一阵细碎、轻盈的脚步声从后方传了过来,没有多久,一双套了绒织物的小手就盖住了他的眼睛,那股熟悉的幽香又飘进他的鼻息。

 惊喜刚燃心头,但随即被他的理知浇熄了。

 他忙地拨开她的手,弹身而起,低哑着声音道:“你在这儿干什么?被人看见,你会完蛋的。”

 窦惠被他气极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连退了两步,才说:“爹爹要我来这里教你天象的,他还有张字条要给你,”她说着将纸条递了出去“代这是个小小的测试,如果你懂意思,就可以上课,如果不懂的话,那就随我下去。”

 拓跋仡上前一步,狐疑地揪过纸条后,迅速退了一大步,来到灯笼前,就着昏暗的光线,打开来一看后,竟然只有“送暖偷寒”四个大字。

 他愣在原地半晌,好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上面写些什么?我看看。”窦惠想帮个小忙。

 “喔,不行!这样是作弊!”拓跋仡忙将纸收在后,转身背着她将纸收进了袖腕上的夹袋里“我懂你爹的意思了!咱们上课吧。”

 窦惠一脸怀疑“既然你已懂,给我看不算作弊吧?我要看!”说着窦惠走过去,打算搜出他袖袋里的纸。

 “别这样,这真的只是一个测验而已…”

 办肢窝被搔得发的拓跋仡,忍住咯呼发笑的冲动,为了不让她得逞,他只得尽量收紧腋下,紧紧抱住窦惠的身子,不让她动。

 贴住他结实的膛后,窦惠霎时惊愕,不多想,就使劲推了他一把。

 拓跋仡一时不防,失去了重心,将窦惠连拉带抱地跌坐在地上,仓皇之际,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而她则是痛得闷哼,长长地倒一记。

 窦惠不敢尖叫,只能抚着被他部弹撞得发疼的下巴,好久才开口说话:“你赶紧放开我的手,让我起来。”

 拓跋仡等下腹那阵痛过后,才甩了一下头,松开腋下,着气说:“你真的变重了,被你这个球一,我的…股好痛!”他说时中间停顿了一下,显然痛的不是服。

 窦惠满脸羞红,不理他一径地哀叫,兀自跑回灯笼边坐好,倦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一走近,坐在她身边时,她马上仰头,伸手指着星辰,开始上课了“在我们顶头上的那颗,就是勾陈一,也叫紫微垣…”

 拓跋仡头倾了过来,问:“在哪里?”

 “正中嘛!”

 “喔,那是北极星了。”

 “然后再顺着西南找去,你就会发现北斗七星,形状有点像杓子的,它们分别叫做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摇扁。”

 “哦!原来就是西方人说的大熊座嘛!”

 “大熊座?”

 “是啊!它还有故事哩,在很久很久以前…”

 于是这堂天文课,就成了双方资讯的交流课。

 窦惠听完故事后,开始介绍北方玄武,一一指出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给他看。

 而拓跋仡也不服输地将星星重新整理,连成仙女座、英仙座和三角座。

 窦惠顺着他手指之处望去,突然地静默不语,好久才说:“天将军的位置动了。”

 “什么动了?”

 “天将军!你刚才说的仙女座里面就包含了天大将军在里面,总共有十二颗星,志上有记载:天将军,十二星,在娄北,主武兵,中央大星,天之大将也。”

 “记载归记载,这跟位置动不动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窦惠的心情顿时沮丧,两手撑在地上“也许是好兆头,也许是恶兆。”

 “也许什么兆都不是,只是你眼花了。”拓跋仡轻松的口吻,一下子抚平了窦惠的疑虑。

 她抬起两扇稠密如帘的睫凝视着他,而他被她晶亮的睇眼吸引住,呼吸不由得沉重起来,大手悄然地覆上她的手,浑然忘我地将目光移至那两片人颤抖的红上,慢慢低头凑近她粉红的面颊,正要亲上去时…

 “哈啾!”两道黏稠的糊瞬间吊在她的鼻孔间,她竟大杀风景地打了一个响彻如雷的嚏,而且还下了雨!好险温度不够低,否则就该说冰雹了。

 这记响嚏来得正是时候,将拓跋仡震回原位,顿时收起亲她的意图,改说:“很冷耶!”

 窦惠慌张自他的掌下回手,掐着手绢就挲起红透的鼻头,犹豫地附和“嗯!”“你要不是偎着我取暖?”他率直的问,就好像在询问她饿了,要不要吃饭一样。

 窦惠垂着头,一径地待自己鼻子,不吭一声。

 “你一定要跟那两孔小鼻过不去吗?”他的声音有些不悦了“小心戳上瘾,成了猪鼻子,就难看了。”于是她的动作倏地停顿,但肩头开始抖了起来。

 最后,拓跋仡卸下自己的皮袄,体贴地罩上她肩头,跟她坦诚:“你父亲似乎知道我们的事了。”

 这椿消息让她惊骇地弹起头来“不!”她的声音里有着恐惧。

 趁她怔然发呆之际,他一把将她清瘦的身子搂进怀,挲着她皎如明月的面颊“不用这么害怕,我想他是在默许我们,要不然,他不可能放你一人在这里的;而我,除了靠着你之外,不会做任何非分之想的。”

 窦惠想了好久,还是参不透父亲的用意,偎在他怀里的身子仍是硬帮帮的,最后她屏息问:“我爹到底写了什么给你,让你的态度变这么多?”

 “他没说什么,”拓跋仡一副老实样,说:“只代我天冷地冻,别让你着凉罢了。”

 窦惠一脸不信。

 拓跋仡则是赶忙仰头,祈天助他挪转她的注意力“现在可以言归正传了吧!

 老师刚才说的那个跋扈的天将军在哪儿啊?”

 “在你的头上。”窦惠的目光略过他的下颚,直瞪进他的眼角。

 “喔,我认出来了!那边那颗又是什么呢?”

 窦惠给他打了个岔,忘了追究底,身子一,认出星宿名后,马上说:“哦,那是…”于是他们再度讨论起天文的事了。

 专心解说的窦惠不再为?竦氖戮执俨话玻凶哦苑饺缰硬男靥牛耐芬嗳忌兆乓凰肯?br>
 也许他们真的能在一起也说不定!丙真如此,那该多好!

 想到此,她已无心再为他上课了,只脑瓶着他阖起双目,细细体验这难得可贵的时光。

 当窦宪上来查看时,整个小脸通红的窦惠已坠入梦乡之中,他从拓跋仡的手中接过女儿,低哑着声音说:“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不需要再跑这么一趟。”

 拓跋仡知其所言,但不明动机“我一无所有,为什么你还肯?”

 “现在没有,并不表示以后也没有;肯力争上游是你强过时下高门子弟的地方,老实说,我已受够老大和老二嫁的庸材,没有那种攀龙骥凤的雄心壮志了。”

 

 有了窦宪的首肯与支持,这对佳人的恋情始有发展的空间。

 窦惠不再介意耳语,接触到邻近女儿羡慕有加的眼光时,亦不加以炫耀,毕竟这是老天疼惜她,在这年头,能如愿与心爱郎君结为琴瑟的女孩数不出几个。

 而在窦家府邸里,上从主人下至奴仆莫不为他俩祈福,因为他们的结合能为寒门庶士等低阶人打开一丝希望之窗,但是唯独乐企例外。

 乐企总是闷闷不乐地坐在席垫上,空的两目洼陷,恰如深井之星,幽渺地凝视窗外纷飞的瑞雪,眼角边的纹线没来由地便聚积濡的泪水。

 一个不留神,时迁物转,昨白雪已成了七夕绵雨。

 这天,当大多向织女乞巧的女孩躲在瓜棚下偷睨蜘蛛结网的同时,窦惠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轻咬着,单眼微眯,一针一线地为拓跋仡织成一条缀着玉佩的丝质绞带,为达惊喜效果,她便拜托拓跋质将东西偷藏在他的枕下。

 当她走经长廊,要回主屋时,远远见乐企提着拐杖,往前探索而来,她忙走上前去搀扶他“乐企,地上滑,你小心走着。”

 乐企愣了一下,头微倾,认出她的声音后,低嘎着音说:“啊!原来是窦惠姑娘,老朽正想去找你。”

 “结果是我找到你了!”窦惠调皮地应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吗?要不要进屋里谈呢?”

 “嗯…”乐企犹豫不决,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于是窦惠便说:“那我扶你到尾端的亭子好了。”说着就将老人领了过去,带他坐上平滑的石椅“行了,乐企,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你尽管把话说出来吧!”

 乐企鲁钝地将木杖横放在石几上后,站起来缓转过身,沉恸地对她说了一声“窦姑娘,我求你…”话还没说完,他就抖弯起两腿,砰然跪下地。

 窦惠大吃一惊“乐企!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不,除非你答应我,要不然我就跪在这儿,死也不起来。”

 “什么事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呢?你好歹也让我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啊!就算我没法子,爹爹也可以拿主意的。”

 “这事没有别人,只有你,我求你,放了我家少主吧!”

 窦惠的小嘴微张,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要求“乐企!你…你要我放了他?

 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难道你认为我配他不够好吗?”

 “不是的!这全是因为时机不对。”

 窦惠觉得乐企给的现由既含胡又莫名其妙,不觉生起气了“那你为什么不找他说去?又不是对动物放生,你要我放了他,简直侮辱了你的主人,现在,你快站起来,否则我要走了。”

 “等一等!”乐企稍起了身“好,我起身,你听我说个故事。”

 “如果你是要跟我提他的身世的话,就不用再费舌,他都告诉我了!”窦惠的口吻多了一层反抗。

 “他…已经告诉你了?”乐企好讶异,但神色更是紧张。

 因为这意味他脾气倔强的主人已全心全意爱上眼前的姑娘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件件发生的事与他所预见的完全不一样。

 “是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这时的窦惠没办法对乐企和蔼。

 “有!我有好多话要说!你不行嫁给他,他也不能娶你,如果你不肯听我的劝,任你父亲一意孤行的话,会为你家带来浩劫的,我看到南与北各有两队人马为你冲杀而来,尾随的便是死亡与毁灭。”

 “你在说梦话!”

 “不是,请你相信我的话,就如我相信你有能力让伤口愈合的本事一样,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的全身泛着白光,散放出一种源源不断的能量,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心所想,便能达成目的,而我当初贪生,违背我主的意思,让你救了我。”

 “是吗?但对你而言我似乎不够好,”这时窦惠的泪已在眼眶边打着转了“因为我太门了?”

 “不是的,因为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主的人!他生来就拥有领导的才华,强烈的生存斗志,但是安逸地待在你家,那份志气会一点一滴地消磨掉。”

 “你到底想强调什么?”

 “我在强调大地间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命运!而你想要留他下来的心念扭转了本来会发生的事,也就是违抗了正义,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是一条危险的路,没有你,我其实早该死的,我的主人与族人会分散开来,其他人被抓去盖一条很长很长的墙,而我的主人则会到北疆去打仗,我不知他会生亦或是死,但是这是一个生为战士该走的路,我宁愿他抱着刀离开世界,也不要他忧郁地抱着琴继续,或者待在你家等死。”

 “我实在不懂你的话,但我必须告拆你,我没有那种改变因果的能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看到自己将死,不昧气数未尽,这或许就是一切该发生的事。”

 “是不该发生,而你让它发生了!如果你真嫁给他,你的能量会愈来愈弱,你前世的好运将被揭发,这不会为你带来幸福,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为了夺你,南北两朝与贵族之间会有场大争执,你的丈夫无力抵抗,后果可想而知,你的父亲则因违背世俗而被人加罪名…”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没有那么可怕的!”窦惠奋力捂住耳朵,拒绝听。

 但乐企的话声声敲进她的耳膜里“而你已没有能力去扭转它!这就是我所说的正义,你为了足自己的私心,一时留住他,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跟我的私心无关,更何况打仗是杀人的行为,我不要他去杀人。”

 “不见得!如果一个不好战渴望和平的人为了拯救数千万人的命,而杀一百个人的话,那就不是!”窦惠泪满面地将头撇过去,一想到必须与爱人分离,她的心沉搁了。

 “窦惠姑娘,我不是在吓你,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件事,徒有力量而无认知,是很危险的,你与他的缘分才刚开始,你们都是有能力为他人造福的人,幸福也许来得晚,但是可能比你所求的还多,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么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当初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有没有违背天意?你有没有向你所信仰的神祈求,要他留下来?你私底下有没有强烈地冀望你父亲同意这门亲事?如果你可以坦然连说三次没有的话,尽管留下他吧!我不会再多说一句的。”

 本来自以为处身天堂的拓跋仡像被人重推了一把,一下子从云端处坠下了地面,快得让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几番言又止之后,他忍无可忍地咒骂出声:“你这几天是怎么了?老是对我要理不睬的,讲话夹不提,子又别扭得让人恨不得捶抓狂,是不是你的大姨妈又让你痛得语无伦次了?”他已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了。

 窦惠的心强揪了起来,但仍装得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说:“才不是,我只是对你的新鲜感退烧罢了。”但是这一招显然做作了点。

 “鬼扯淡!那你干么还送我这个玩意?”拓跋仡耐烦地往自己腹的佩绶一比。

 他的问题着实让木讷成的窦惠瞪着他上的佩带好半天,最后她只好装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扯另的说:“和一个亡的贵族谈情说爱是一回事,但是你毕竟不是汉人,而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化外夷狄。”

 “但是你父亲…”

 “你好烦!我已经跟你重复说过不知几回了,他一时昏了头,才会让你作白梦!听清楚,我不想也不愿意嫁给你这个依附人,请你离开,不要再着我。”

 “惠儿…我实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我只不过离开这个家十天而已,你却变得像个陌生人…”

 “请叫我窦惠小姐!你的确没做错什么,因为你生来根本是个可怜的错误,你的骄傲与你身分不符,你的野心也大过你的能力,只当个区区管事就自以为了不起,可以娶像我这样身分的小姐了?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拓跋仡还是坚信她在作戏,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说这样的话,或是谁重新灌输这样势利的观念给她,如果给他查了出来,他非痛宰那个人不可。

 “窦惠,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趁我南下买石头时,跟你碎嘴一堆?或者有人在背后你?”他掐着她的肩膀不放,一步一步地将她瘦小的身子推近木墙,居高临下地锁住她。

 窦惠神色惨白了一下,想扯开他的手,抖着音说:“没错!我两个姐姐来看我,我们谈了很多,结果我发现,一提到你,我就觉得分外自卑,矮人家一截,你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了!”

 “别再说了,你不会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此刻的拓跋仡惊讶还是多过气愤。

 “爱慕虚荣!我不觉得自己是,反倒你黏着我爹,老对他俯首帖耳、鞠躬哈的穷酸样子才像!”

 “你…”“我怎样?我说中了,对不对?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小人!你知不知道,即使纡金拖玉,打扮得像个做官的,仍是掩盖不掉你一身的俗。”窦惠摊开手掌说“那个带还是还给我吧?”

 这回换拓跋仡说不出话来了,他强硬下凝聚在喉头的怒意,刺声说:“凭什么?你给我,就算是我的了。”

 “好吧,既然你没自知之明,那就留着吧!不过,我得让你知道,玉佩像征君子,而气的你真是不出我所料,和那块玉不搭轧,带着它,你看起来滑稽得恶心。!”

 拓跋仡听得颧骨陡爆,额上青筋遽颤,一把无名炬火将他原始单纯的爱烧成了狂暴苦涩的恨,他恨不能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更恨不能听出她话里的真假。

 心一寸一寸死去的他从不觉得自己那么接近地狱过,他好希望自己能伤害她、责骂她,但他终究只将僵麻的右手挪到腹前,用力扯下玉佩,紧掐在拳头里,恶意地朝她脸上重摔过去,她无意去闪,任由那块击中自己右颊的碎玉散落在脚边的软席上。

 僵着背,窦惠怔然望着那块被愤怒的他掐碎的玉石不语。

 而拓跋仡以手将她的脖子锁在木墙上,冷酷地说:“我该一手掐碎你的,但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你这个冷血、虚伪的女妖,实在不配当他的女儿,我替他感到悲哀。”

 窦惠已经累了,她无法再强扮无情,只能以近乎哀求的口吻说:“我求你,去做你原来打算做的事吧!你肯吃苦耐劳,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自尊专强的拓跋仡已遍体鳞伤,再也听不出她话里的感情,只是冷冷地说:“我会成全你的,所以你大可抹掉那种虚情假意的表情,天地为证,终有一天,你会为你今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后悔,而我,会一分分地回报你曾加诸给我的羞辱。”

 “我诚心等待那一的来临。”

 他以为她在讽刺他,心寒地撤回大手,一步一步地退避到门边,像一头受了重创的猛兽,绝望地垂着双眉离去。

 为防自己出声求他留下,垂着泪的窦惠强掩住嘴,盯着那摇摇跌的孤影渐行渐远…

 不久,远远传来了尖叫声“小姐!小姐!大事不妙了!你赶紧出来啊!”窦惠被喜崽尖锐的音频震醒,双眼茫然地眨了眨,慢慢回到现实世界。

 趁着脚步声的近,她迅速拂去挂在脸上的两注泪,若无其事的跪坐着,等待喜崽。

 喜崽大刺刺地横推门而入,鞋没就连跑带冲地跌跪在她面前,双手猛拍着茶几,亢地说:“小姐!听我说!那个不要脸的‘腐国烂将军’竟然领了一票军人,公然闯进门来,堂而皇之地说要带你走呢!”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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