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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明月
 在高原荒凉、孤寂的雄世界里,女兵,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一轮最美丽的高原明月。

 一年一度的医疗站换防工作开始了。时间还没确定,便有人私下找领导,也有个别递决心书的,甚至哭鼻子、掉眼泪,软硬磨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上不可。原因很简单,都说昆仑山很苦,来昆仑山下当兵,不上趟喀喇昆仑,怕留下终生遗憾。上山的期终于到了,被批准的女兵们像中了头彩,未批准的像了气的皮球,眼圈发红,再待来年。出征的车队很壮观,鞭炮一路放,锣鼓响彻云天。车厢内更是笑声飞扬,年轻姑娘的脸颊红得像盛开的山茶花。车在高耸的山中盘旋,云在脚下动,冰峰、雪山在眼前飞逝,峰回路转,山天相接,大气磅礴,气象万千。原本活多愁善感的年龄,被一番景致吸引,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向沉默的大山送去飞吻,仿佛不是去执行任务,而是作一次别开生面的高原之旅。

 有经验的司机怕打消这帮年轻女兵初上高原的热情,但忍了半天还是不住开了腔:“别高兴太早,好戏还在后头。”一句话,没少挨白眼。

 车越上越高,不少人耳膜开始鼓,兴致的女兵们这才停止喧闹,不一会儿,车厢里沉寂了。有人头痛、心闷、泣。忍耐力差的开始尖叫“老天爷呀,怎么会这样?”车厢表现最活跃的女护士孙秋萍、郭秀琴,红脸蛋先是发白,继而发青发紫,在越来越颠簸的车上呕吐起来,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面条一张嘴就口吐出。到最后吐尽黄水只剩干呕。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本是来救护别人的,一个个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被别人搀护下车接受救治,司机袁体明戏谑地说:“车弄脏了事小,浪费了一碗汤面条。”从这以后,高原女兵再也不敢藐视山的威严了。

 一次,医疗站接收从前哨送下来两名患高原脑水肿的重症病号,其中一位神志紊乱,失去自制能力,担任护理任务的刘玲就把饭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里,平里总是按时给他洗脸、擦身子,有时还得帮他端屎倒,一不留神,病人不是光着膀子就是光着脚跑了出来,刘玲总是不厌其烦地哄着把他劝回去。

 一天晚上,病人捂着肚子又抓又打,见人就骂,情绪异常。根据长期护理病人的经验,刘玲判断病人可能是路阻导致腹腔疼,需要导,可自己还是一个大姑娘,怎么办?一时没了主意。可病人的表情越来越痛楚,脸上直冒汗珠,再不抢救就可能有危险,小刘终于鼓起勇气,耐心哄着要为其导,由于病人高度紧张,一下渍了她一脸。小刘擦洗完后,见病人安然睡着了,才独自躲进房里把一双丹凤眼哭得像对桃子。回头一想,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病号,心里坦然了许多。

 经过白衣天使们的精心护理,病人终于痊愈出院,临别的一瞬,被刘护士导过的战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抓住小刘的手,声泪俱下:“刘大姐,今生今世我不会忘记你!”说完“刷”地一个军礼,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年年元旦期间,刘护士的案头总能收到从天南地北寄来的精美的贺卡。

 在喀喇昆仑山上当兵,边防战士除了被强烈的高山反应折磨外,最难排遣的便是无尽的寂寞与孤独。长风万里,雪山冰川,年复一年复一的苍白、单调的日子有时真叫人难受。

 因此,在昆仑山曾发生了一名战士换防下山见到第一棵树便抱树痛哭的故事。

 年轻的护士长韩敏和新分到医疗站的大学生余元伦,一上山心里便藏着一个小秘密。一个多月里,只要得闲,两人就在医疗站附近的小河边和营房的塑料温棚里,采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和鲜的菜叶,一个月下来,收集了满满的一抽屉植物标本。然后,两人又精心将植物标本整理好,粘贴成各种不同的图案,并在每个图案下面配上抒情诗,装订后取名《绿色畅想》,托人捎到海拔最高的神仙湾哨卡。

 打这以后,医疗站的女兵们也不时收到前哨战士用子弹壳、罐头盒制作的台灯,钥匙链和用石头粘接的盆景。

 周末假,高原月夜,医疗站的电话多了起来,打电话的大都没有正事,无非是想和女兵们聊聊天,听听女兵的声音,排解一下心灵上的孤寂。医疗站由此也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前哨来电话,再忙也得接,直到满意为止。对此,医疗站的领导有自己的解释:高原苦寂,年轻人在一起用电话交流一下思想,只要不出格,就不会有事,反而能相互激励,保卫边疆。

 除夕之夜,高原一片静寂,医疗站护士付清荣突然接到从天文点哨卡打来的电话,说有紧急病人。小付一边吩咐大家做好出发前的准备,一边在电话里询问病人病情。对方回答说:“我们所有的人都病得很重。”听后小付正在纳闷,对方才说:“我们是因寂寞引起的心病,除夕之夜发作。只要你们说几句话,唱几支歌,我们的病就好了。”听到这里,小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随即把一位姑娘叫到一起,对着电话和哨卡的战友们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从对家人的思念到人生的价值,从南京到北京。聊够了,姑娘们又对着电话唱了起来,从《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到《骏马奔驰保边疆》、《当兵当到天边边》,姑娘们唱了一首又一首。对方的嘈杂声渐渐小了,只听一个呜咽的声音哭着说:“唱一支《十五的月亮》好吗?”于是,姑娘们又开了腔,唱着唱着,姑娘们情不自地泪满面,而那边的电话旁的战士也早已泣不成声。

 在辽阔荒寂的昆仑高原上,最受官兵们的就是医疗站女兵们的慰问演出。虽然她们都不是演员,但每次巡诊总要给战士献上一台节目。在海拔5380米的神仙湾哨卡演出时,护士杨庆玲演出前还躺在担架上氧、打吊针,表演节目时只能一边氧一边唱。护士李新荣演出时,由于太激动当场晕倒,醒来后,又拿起了话筒,尽管话筒里传出的一半是歌声,一半是息,可在战士们听来这才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歌。他们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鼓掌。临别时,哨卡官兵们拉响所有哨卡车辆的喇叭,为他们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送别”仪式。那动听的声音伴随着汽车传得很远很远…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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