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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写了三五篇
 乌望出版社的门前,横七竖八的停着从各个区县赶来车牌各异的自行车,还有一两辆破旧的奥托车夹杂其中,斑驳的漆,显示了汽车年代的久远。门前不远的地方,是出版社的文稿收取议价处,窗口挤满了抻着脖子,手里拿着几天前稿领到的登记牌的激动的青年们。熙攘的窗口一侧,临时搭起的书摊上,摆满了乌望出版社近期出的畅销书籍,封面印刷着各式各样的美女图片,色彩鲜,招摇无比。

 终于,收稿议价处的窗子打开了一尺见方的一个孔,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声音叫着“215号”一个瘦小的戴着眼睛学生模样的男生挤上前,递上登记牌,等待着被里面的男人占卜命运。

 “《我是男人》,长篇15万字,8千元”里面的男人不经意的移动着鼠标,放在窗前的打印机打出薄薄的一张纸片。

 “什么”眼睛男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去年稿的时候,不是有人10万字就买到过10万么?”

 “20万的也有买,不要说10万”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地的小说象水一样涌来,天涯GG推荐的、红袖MM推荐的,多的连我们看门的大爷都要审稿,我都连着2个周末没有休息了。喏,拿着打印的那张凭证,去后面领取稿酬”

 刚才挤在门前热闹的互相询问交谈的气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漫骂、牢、诅咒。今年国家风调雨顺,非典也被成功抑止,题材非常多,各路写手赤膊上阵,各题材销售层出不穷,中国小说创造****迭起,可谁想到稿的时候居然得到比往年更坏的消息。

 “还是不要卖了,留在家里以后有钱了自己出”红袖MM的妹妹简单的心里出了这样的愤的话。

 “嗤”挥着鼠标的男人冷笑着“你们不卖,难倒我们乌望社就饿死了么?各地多得是小说,北京的还没有看完,成都大批写手的都已经送来了”

 成都这段日子出了不少以文学创作为生的年轻人,他们多半聚在川大附近郭家桥附近的出租房中,整闭门不出,闷着头,憋着脸创作小说,为了大学毕业后的生计,为了下月还要的房租,买菜买饭,吃肚皮,欠朋友的钱还是要还的。

 “我们到褐新出版社去吧”在褐新,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男人来了一个“嗤”拍着鼠标说道:“不要说褐新,就是你们骑车到美国去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10万字8千,20万字1万五”

 “到褐新去卖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褐新出版社不接受天涯GG和红袖MM的推荐,那时候又要找人推荐,难啊”

 “先生,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出版社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是10万好的能卖10万,不,你先生说的,20万也卖过;我们想,今年再少总该有5万吧,哪知道今年10万字居然只能卖8000,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要”

 “先生,就是不到去年的老价钱,10万字2万好不好”

 “先生,写作的人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窗口里的男人听得厌烦,把手里的鼠标扔到一边,用手在打印机上敲打,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卖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钱,不买你们的,有别人的好买。你们看,后面又有很多拿着手稿的人过来”

 几个瘦弱的穿着T恤衫的年轻人从门口进来,眼镜下面是表现着希望的冲动的眼神。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10万字只能卖到8000,还有很多被退回来的!”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但是写完的稿子总要出手,只有乌望每年接收的最多,乌望出版社里有的是钱,而这些文学青年的空口袋里正需要钱。

 在文稿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钱多钱少的争执之下,出版社大院的自行车渐渐的减少了,院子中空出大部分空间,地上散的扔着一些人不愿意出卖辛苦血汗而扔下的文稿,被人踩的面目皆非。

 大部分垂头丧气的年轻人从出版社后面领了一张建行的银行卡,一步一步踱出来。

 “先生,给现钱,人民币,行么”厚厚的文档换不到白白的现钱,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还有些人马上又要缴纳房租或者买伙食。

 “你们不要,把卡给我好了,闹什么闹,出去门打车走半个小时就有银行,走几步路就不行么?”

 门外不停的有人进来,满怀希望的进来,沮丧的低着头出去,丝毫没有停歇。

 出版社门前的超市渐渐热闹起来,不少人提着一堆堆的日常生活用品出来,油盐酱醋一应俱全。尽管稿子价格不好,但是这大部分青年除了对文学的痴和一腔创作的热情还有什么呢?国有企业薪水不高、外资企业的门槛愈来愈高,想想自己的外语水平,大部分年轻人都仍然选择了创作这条路。回家钱的地方还多,电信的上网费还欠着好几百,城市东边的榕树附近本来是年轻创作人的据点,大家在那里讨论文学,畅谈理想,可现在又收起了费,不钱,只能在榕树附近走动,不能停下来,了钱之后才能取得一个固定的地方和大家畅谈;天涯GG和红袖MM的人也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取得他们的支持也越来越难。

 “未来的作家们,我们给您出书,我们也可以出书”不少其他出版社的鬼鬼祟祟的举着牌子,在出版社门前走来走去,用一种引的强调。不少年轻人挤上去,询问后大部分又一哄而散,这些出版社一般不付钱给作者,但要作者包销多少本书,而且要先付款,谁有那么多钱啊,有的话,就不用来这里了。

 走几步路的不凡餐馆总是能吸引很多年轻人吃饭,很多簇拥在门前买盒饭,拿到的在简单的椅子上狼虎咽。还有零散的一些走进饭馆里,点了酒菜,放松一下好回去投入继续的创作。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一的餐馆中喝酒,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的,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

 “10万字好的只能卖到一万块,真他妈见了鬼!”

 “去年题材少,好作品不多,****小说都卖了大钱,今年这么多好的作品,居然还卖不上去年。”

 “就是,连北江桥的又酸又涩的《有一条路,名叫婷缘》都卖的到10万,今年,我远比他好上十倍的《成都,白天我回来了》作品居然连1万都卖不到。”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自己出书,把书放在中学和大学门口分发,不收钱,那才叫,普及文学。”

 “我才不,如果明年再象今年这种情形,我就不写小说了,还不如去卖光碟。我写的小说就留在家里,给我的孩子看。”

 “哈哈,****小说可不行,免得误人子弟啊。”

 “唉,小说真是不能写了,到处都有人在写,我一个买菜的农民邻居,前几天自己出钱出了本《我和****不得不说的故事》,据说还卖的非常好,妈的,我还去买了一本学习,谁知道是说如何卖青色的蔬菜的,还故弄玄虚的写成****,真堵啊。”

 “我前几天找到一份打字的工作,这两年,打字的速度提高了很多,现在去打字社,没有人比的了我了。各位,早点转业吧。”

 好像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带着眼镜的红红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这么辛苦的写小说,本来是为了教育人,可现在我们这么辛苦绞尽脑汁创作,谁认同啊,写了小说都自己看。网上的那些家伙也越来越不给面子,看完帖子连回复都没有,寒心啊。这写书到底是为谁写的!”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乌望出版社的金字招牌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写的。我们吃辛吃苦,赔了爱情金钱身体写书,写了出来,他们嘴皮一动,说‘10万字8000块’就把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了去!”

 散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作用。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大家返回自己的家。餐馆前积起了一堆分不出颜色的油腻的饭盒。

 第二天又有一批年轻人来到这里稿。出版社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各处秋季收稿的大出版社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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