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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走遍大江南北,自信早已看尽奇景的沐天有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更遑论初次远游的沐心了。

 这就是越近北名气越大的祁家堡?

 这就是威名鼎盛的北之珠?

 “好、好雄伟。”

 “可不是吗。”没一丝迟疑,她点点头。

 “好辽阔。”

 “这我也赞成。”

 “屋大如城,极具风格,景致富饶又生气盎然。”

 “的确是这样没错。”忙不迭的,沐心又点了点头。

 “你都附议我的话?”

 “对!”

 “没个性的妹子!”

 耙嘲讽她?

 “哼,说我,你呢?”沐心撇撇。“虚假的兄长!舌剑的气氛僵了僵,然后,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一开始就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左侧。

 一片焦黑及横竖的梁柱呈现在他们眼前,断垣残壁的大屋因占地辽阔而更显荒凉,也无端地添了几分森寒冽的诡异。

 “好…呃,残破。”

 “可不是嘛!”怎么会这样呢?她难以置信。

 虽曾听闻祁家堡出了点事,但祁大哥轻描淡写的带过,她也以为不过是尔尔小事,如今一看才知,这哪算是小事啊!。

 一把火,祁家堡的左侧大屋被烧得面目全非,乌漆抹黑的残破屋子跟右侧未受损的大屋一比,有如天地之别。

 即使空中映光辉,暖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可是,她还是觉得恐怖至极,森凄寒的气息依然隐隐透出,整座大屋仿佛是庞大又骇人的陵墓…事实上,就算待会有几个幽魂悄然地飘出那座残墓,她也不会觉得惊愕。

 脑海里联想到虚无的异象,沐心不由自主地起了哆嗦,暗暗地往祁天寒靠去。

 “会冷?”

 “呃,还好。”瞟了低声询问的兄长一眼,她笑得很不安。“一点点啦。”

 “忍着,而且别再靠过去了。”

 “嗯?”

 “你几乎都快嵌进祁兄怀里了。”瞅了妹子一眼,沐天不动声的警告她。“祁家的家眷似乎都出来了,你没瞧见吗?”

 这一路走来,逐渐瞧见了祁天寒的真实心眼,沐天不必他冷横恶瞪,早已经慢慢的避他们更远了,但是,此刻不比三人同行的逍遥悠哉,多了无数双眼睛在瞧呢。

 “就算祈家倾巢而出,那又如何?”

 “如何?如果不想还没踏进人家大门就被一干妇道人家在背地理嘲三讽四,就快快松开你的手吧。”

 她闻言一怔。

 沐天的口气为何如此尖锐且苛刻!

 “我的手?”

 “对,还不快松开!”

 不必沐天低斥,她也已瞧见…喝,不知何时,她的手竟然已经摸进祁天寒的大手中了。

 一股红猛然袭上脸颊,她疾缩回手,像只虾蟆般突兀地跳回沐天身边,垂着头,轻扯住他的衣角,连瞟都不敢往祁天寒脸上瞟去。

 老天爷,她以为自己在下意识中握的是沐天的手哩!

 在见到大夫人的刹那,兄妹俩不约而同的换了个诧异且戒慎的眼神。

 大夫人的眼神好阴沉哪!

 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泛着寒气的肩头,沐心想靠近兄长,但待回过神时,她又贴在祁天寒身侧。

 这一次,连沐天都没吭气了。

 她左右为难,想傍在祁天寒身边,感觉是安心,可是又怕真招人说三道四…

 祁天寒先有了动作。

 “甭慌。”他轻握过她的手,将她拉近一些。“我在这儿呢。”

 听他温声轻哄,她抬起下颌望着他,也看进他眼底那抹冷凛的戾气。

 “祁大哥?”口那抹气倏地一窒。

 “我的眼神叫你害怕?”

 “嗯…是有一点。”他知道她瞧见了什么?

 “别怕我。”

 “我…尽量,我尽量。”

 “别怕我!”他又再幽声重复。

 听他执意要得到她确切的回答,她不假思索地捏了捏他的指头,不敢出声,只是点点头。

 因为,她喉咙又涌起了酸酸的心疼。

 一入堡,祁天寒完全不避嫌,将她安顿在别院的主屋,跟沐天一左一右护住她的寝房,代他们先行梳洗、休憩,就忙他的去了。

 晚膳前,兄妹俩照例先写封信让凌霄送回杭州家中报平安,之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祁家老爷子真是…唉!”别别扭扭,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已往生的长辈。

 “你是指他的一两妾?”

 松了口气,她的头点得极快。

 “就是这事!”幸好和沐天默契十足,不必她嚼舌就了解了。

 “男人家里妾成群很自然呀。”

 “这我知道,只是,爹自始至终就只有娘一位夫人,两人在娘生前不也过得和乐的?”

 “那是爹,祁家老爷又不是爹。你这丫头,心里想些什么就搁着,别多事,也别多嘴,这儿毕竟不是咱们家呀。”他语重心长的劝诫着妹子。

 他的警告,她懂,下意识的摩挲着单薄的双臂,她微打了个颤。

 “好冷!”

 简洁的两字,但,同胞所生的沐天听懂她的意思。

 “你也感觉到了?”

 “嗯。”沐心下意识地缩了缩纤肩。“还没飘雪呢,这儿的气氛已经让我起哆嗦了。”

 “这大夫人的神态的确很阴冷。”

 “可不是吗,那双眼像是瞧贼般的往咱们身上打量,没半点儿温度,直冻进心坎儿里,说她是祁大哥的亲娘,我还真是不信呢。”

 “嘘,不是说过你了?搁在心里,别多话!”煽着扇子,他状似轻松的瞟着周遭,幸好没人影,顿了顿,他忍不住也心生好奇。“你觉得祁家人如何?”

 “你不是叫我搁在心里,别多话?”

 “得了,你憋得住吗?”沐天糗着她。“说吧,免得当真憋坏了,我等着听呢。”

 “我憋坏了?是你自个儿想听吧?”

 “是是是,你就说吧!”

 “说?你要我说谁呀?”

 “你爱说谁就说谁,反正咱们得在这儿窝上好些日子呢,又没急着走。”

 说的也是。

 点点头,沐心又颦起眉心,想到方才已大致聊过了大夫人,私心作祟,看在祁大哥的份上,不想连番攻击她,而接下来…

 “这二姨娘的眼神也让人不太舒服,瞧咱们像在瞧仇人,瞪呀瞪地,活像想剥了咱们的皮,你觉得呢?”

 听她嘀咕,沐天只是笑,没答话,催着她说下去。

 “那,三姨娘呢?”

 “她呀…”啧声晃脑,她有些不解。“她最奇怪了。”

 三姨娘年轻得几乎无法胜任那个“娘”字,模样儿很俏,身段也很妖烧,举手投足间,总觉得她有那么几分风尘味,尤其当她的眼神勾向祁大哥或是沐天时,红都会浮上暖昧的笑。

 但,狐媚的眼神一旦移到她身上,就完全走了样,好恐怖!

 “怎么说?”

 “祁家老爷子的三位夫人,一个像在瞧贼,一个像在瞧仇人,而三姨娘像是对我又怨又憎,仿佛被我占过便宜,所以怀恨在心,这还不奇怪吗?”

 “人家是瞧你,又不是瞧我,我怎会知道呀?”

 横了兄长一眼,沐心没来得及反讽他几句,因为祁天寒远远地走来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

 “肚子饿了,再躺,就没力气起来了。”见妹子噘着,沐天笑笑,抚着肚皮道。

 极自然的在沐心身旁站定,祁天寒正想握起她的手,却见她微微一缩,他猛然怔住。

 她不愿意与他有所碰触?

 沐心对他的失望有所察觉,快速的将手搁进他的掌中,捏着他的小指晃了晃。

 “有人呢!”

 “嫔娃?”他这才释怀。

 原来,沐心不好意思了。

 在三双视线的凝望下,嫔娃朝他们走来,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大哥。”她小声地唤着,朝唐家兄妹俩轻欠了欠身。“娘怕唐姑娘找不着侧厅,要我来接她。”

 “谢谢。”既然他紧勾着她的指头不放,沐心干脆拉着他向嫔娃。

 她知道娇弱纤细的嫔娃是二姨娘的女儿,才十二、三岁,个性有点内向,跟她的娘亲一点儿都不像,她也有双与祁天寒神似的眼眸,只是较柔、较温驯。

 她喜爱祁大哥这个妹子!

 “咱们一块儿走吧。”

 “当然,再不点儿东西,肚子就要饿扁了。”沐天率先回应祁天寒的招呼,悠哉的煽着手中的扇子。

 “等一等。”她忽然注意到嫔娃像被定住了。“嫔娃,你不一块儿来?”

 “噢,是!”慌张的应着,她忙俯首跟进。

 原只是想拖慢祁天寒的脚步,怎知他竟停住脚,耐心等着嫔娃,虽然神情未变,沐心还是自他冷淡的黑眸中捕捉到一丝浅浅的温暖与关切。

 下意识的回握住他的手,她不由得真心笑了。

 终于瞧见了祁家堡一丝阳光般的气息!

 数后,凌霄父子又飞回祁家堡,这次它们带来恭亲小王爷征选皇太后祝寿绣画的消息,要沐心巧思一幅画作,再由沐荑绣成,为唐氏绣坊再争一次光。

 沐心一路游山玩水、览名景,对于绣作图样的构思,当真是心有所得、有所感,这会儿在祁家堡落脚,只消片刻细思,她已信心满满。

 “这回,得来个大手笔才行。”勤快的磨墨,她精神奕奕的臂举笔。“这麻姑献桃图的气势绝对会让所有的人眼睛一亮,说不定呈到皇太后面前,她老人家瞧得顺眼,心一乐,长寿绵延自然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咱们唐家可就风光喽…”嘀嘀咕咕,她喜孜孜的在纸上添了几笔。

 这晚,沐心暂住的客房传出低咒声。“好暗!”

 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蜡烛极短,昏暗的烛光闪闪烁烁,为夜里的房内添上几许幽,她无奈,不得不将已完成大半的图纸凑近亮处,勉强画着图,心很呕。

 “这祁大哥也真是小气…”

 “是吗?”

 “当然,天黑了,连个油灯都舍…咦?”怔了怔,她惊望向不知何时微敞的房门,倏地了几口气。

 背着光,祁天寒杵在门口,活像个急索命的魍魉鬼魅,又森冷冷的开口说话,吓死人了。

 “祁大哥?你不是休息了?”她紧张得连嗓子都绷紧了。

 就因为听见他的房内总算是一片静寂,所以她才又爬起来,偷偷摸摸的继续画图呀!

 “你不也是?”

 “我,呃,我…突然睡不着!”

 “是吗?”他冷然一笑。“真巧,我也是。”语气满是恼怒的挖苦。

 “你…唉!”她认了。“你就让我将图样给画好,咱们谁也别兜着谁的一举一动,多好呀。”

 而他再一次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好。蜡烛是谁给你的?”他得揪出罪魁祸首。

 今儿个一早,他才嘱咐过一干下人,往后只准留一小截的蜡烛给她,稍早,他已经确定那截蜡烛燃完了,而这会儿,她的桌上又有一小截。愠怒的黑眸掠过一丝的无奈。

 这代表有人“抗旨!”

 “你比沐天还要霸气百倍。”

 “很高兴你认清了这一点。现在,告诉我,蜡烛是谁给你的?”

 气鼓着颊,她不言不语。

 她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大牢里!

 从她开始赶图样的那天晚上起,他就处处为难她。

 好言好语毫无成效后,他就威言恐吓,见她依然不理不睬,他竟采取最过份的方式…要油灯没油灯,要蜡烛没蜡烛,他甚至威胁要收了她的纸笔。

 而现下,他连她何时上睡觉都要加以干涉了?

 她知道他的子很沉静、很稳重、很世故老成,可却没想到他也集霸道与专制于一身!

 “沐心?”

 “我偏不答。”

 “要我猜?”

 “哼,你猜得着就猜吧。”她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谅你纵使有副好脑袋,也绝猜不着!”

 “喔?”

 “你猜不着的,别浪费心思了。”

 “是嫔娃。”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丫头向来心就软,况且,除了她,祁家堡谁不惧我三分?”他自嘲的补了句。“就目前而言。”

 他一句话,谁敢不从?

 向来的确是这样,但是自从沐心来了后,下人们依然是必恭必敬,拿他的话当圣旨,可羞怯内向的嫔娃却一天比一天大起了胆子。

 “是她又怎样?”沐心凶巴巴的瞪他。“先说了,不准你凶她。”

 二姨娘让人又惧又怕,凌厉的眼神常叫人不寒而栗,她不喜爱这个长辈,很不喜爱,可是,她很喜爱嫔娃这心地善良的小妹子,而且越来越喜爱。

 不准?他无奈的耸肩摇头,啼笑皆非。瞧瞧,这会儿是谁霸气来着?

 “你呀,早点儿上歇着吧!”

 气呼呼的爬上,沐心用力的捶软枕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心里打着主意。

 待会儿等他的房里又没声响,她就可以…

 “不准再爬下了!”

 她又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瞪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走上前,他没好气的拿走枕头,怕她再打下去就将棉絮都给捶出来。“若你今晚再擅自偷溜下,我就亲自守着你阖眼。”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定直到天明?

 她惊不休,心里有紧张,有惊慌,还有隐约的雀跃期待…雀跃期待!

 疯了,她刚刚在想什么?老天爷,三番两次被祁大哥拉手、揽,这已经够让她脸红心跳了,这会儿她竟然还巴望他有进一步的亲密行径!

 一口气梗住,她呛咳几声,勉强厉内荏的轻喝。“你敢!”

 他当然敢,而且求之不得。

 老天,他真想彻夜留在这儿与她形影不离,无论以何为由。他真的是极想这么做。

 但是,将沐心安置在别院已是极限,再被人逮到他深夜连在她房里,哪怕洗尽黄河的水恐怕也洗不净她的闺誉。

 无论如何,沐心的闺誉比他的望更重要。

 “哈啾!”

 “这叫报应!”睨见她抖了抖身子,祈天寒一把将她捞起,拧眉训示。“你是坐起兴趣来了不成?”

 嘴里喊冷,却还四平八稳的坐在溪水潺潺的河上,动也不动,活该她哈啾连连。

 “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他一脸无辜。

 “不怪你怪谁?都见我扑去了,你还躲?”害她一个止不住脚,像颗球似的扑通落水,喝了满肚子的凉水,撑死她的肚皮。

 这会儿,寒气自脚底窜到四肢百骸了啦,冷死人了。

 “你存心害我,我为何不躲?”

 “你怎么知道…咳咳,既然心知肚明,那你还闪身?”明知理亏,但她硬是强词夺理。

 没错,见她画完了绣样,今儿个他是好心好意带她出来瞧瞧外景致,可是骑了大半天的马,人累了,马更疲了,回程经过这条溪,当然停下来洗把脸、喝口水,顺便让马儿口气。

 想推他入水,纯粹是临时起意,闹着玩罢了,偏他不上道,贼眉贼眼的瞥见了她的鬼祟,却在她扑上去的前一刹那斜过身子,害她直接滑进水里,跌个狗吃屎。

 “这下子可好,你全身干干,而我呢?哈啾!”

 “得了,别满口怨气,衣服我早替你备好了。”祁天寒一手拎着她,一手解下鞍旁的包袱、来到一棵大树后头。“快换上,若着了凉,我唯你是问。”

 “哟,这是什么话?命是你的还是我的?”

 “如果着了凉,就是我的了。还不快换?要我帮你?”

 “休想。”对他娇声嗔斥,眼神很凶的将他推向溪畔,她角却偷偷的勾起羞答答的浅笑。

 祁天寒走得很慢,听见身后的她悄悄迸出娇笑,也不觉笑开颜。

 “啊?”

 听她忽然发出惊讶的轻呼,他停住脚步。

 “怎么着?”

 “这不是我的衣裳…哈啾!”

 “是我的。”

 “你的?”她自树干后头探出脑袋来瞪他。“不会吧?你拿你的衣裳借我换上?”

 “对,快换上吧。”

 “可是…”不会犯忌讳吗?

 男人的衣裳,女人怎能轻易穿上身呢?

 “你当真要我动手?”

 不必他再口出威胁,她飞快的缩回身,手忙脚地抖开那件温暖的外袍,想了想,干脆直接将抱子披上…

 “不准继续穿衣。”

 “咦?”“全了。”

 “你…我穿不穿,关你什么事…”忽然听见他沉重的脚步走回来,她一口气窒了窒。“好啦,我全了就是,你甭再吓我,走远一点行吗?”

 暖厚的外袍有着他的味道,她深深的了口气,再牢牢的用它裹住身子,连颈项都没多半寸。

 因为裹得太紧,她像只乌般踱出来,左拉右扯地护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他笑了开来,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拦抱起。

 心怦怦直跳,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祁天寒扯过马缰,将她小心地放在自己的马背上。

 “祁大哥…”

 “你要怎么骑马?”知她何以如此拘谨,他淡然的调侃。“这件袍子尚未大到连马身都可以披上。”

 这倒也是实话。

 痹乖的坐着,她默许他的强势行径,可是,当他翻身跃上马背,双手盘在她的际,刹那间,大掌的热气完全覆住她的小肮,甚至透过倏然无力却又热血澎湃的四肢百骸…

 “你的身子在发抖?”

 发抖?她都快散了,才不仅仅只是发抖哩!

 “会冷吗?别是着了凉了!”他叹道,将她搂得更紧。

 不是着凉,她是热呀,自他身上传过来的那股热气完全侵占了她的身心…轻咳一声,她慌乱地找了个话题。

 “你跟你娘不太像。”话才说完,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惨了,这个话题适合吗?

 “是吗?”

 他淡然的神态让她又叹起气来,可是,她宁愿一头栽进这个探人隐私的话题里,也胜过沉默面对这脸红心跳的紧张时刻。

 身上的厚袍根本隔不开他贴近的热力,尤其他对话题似乎不热络,却毫不在意的将下颔贴在她的耳畔,吐纳之间,淳和气息彻底的翻搅着她的心绪。

 再不找些事情来分心,她会越来越注意他紧贴在背的身躯,甚至,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背脊更深地嵌进他的壑,仿佛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吓死了,也很无措。

 “我似乎挑错了话题噢?”

 “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们母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她极肯定自己的结论。“虽然这不关我的事。”以退为进,他就算不爱听,应该也不致迁怒吧?

 “的确。”

 “而通常你也不太喜爱旁人问东问西,干涉过多?”

 “向来是这样没错。”

 可是,她想管耶,怎么办?

 低吁口气,她无意识的将垂在前的发辫以食指勾、把弄,低声咕哝“祁大哥,你需不需要一双耳朵?”

 “你想听?”

 “如果你想讲的话。”她心急的点头。

 只要与他有关的事,她都想听、听问、想沾、想管!

 “我的沐心的确眼尖,没错,我的亲娘是娘陪嫁的丫鬓,为了不致家丑外扬,所以爹当年让大娘认了我。”

 我的沐心?

 紧紧地捂住跳的心口,好不容易在无数个深长的呼吸后,她低声喃喃自语。

 “难怪大夫人瞧你的眼神复杂的,就是少了关切。”

 “娘一向心高气傲,遇着这种事还得咬牙忍气声,也真难为了她。”

 忍气声?

 想到那双总是瞪着祁天寒瞧的眸中闪烁着深沉的仇恨,她轻咬着下,犹豫的问道:“大夫人真忍得住气?我以为…呃,我只是猜,这一路追在你身后的恶徒,是否与她有所牵扯呢。”

 “她的确也参了一脚。”

 “真的?”猜归猜,但没料到真有其事,张着嘴,沐心心疼的偎紧他。“那,祁大哥的亲娘呢?”

 “走了。”

 “走了?”

 “生下我的那年,她因体弱感染了风寒,就这么走了。”

 “这事,祁家堡的人该不会全都知道吧?”

 “心知肚明。”

 沐心恍然大悟,不再吭气。

 难怪堡里的人都敬他,也怕他,更疏远他。

 这“东宫太子”即使能力再强,即使是唯一的传承之子,即使祁家堡因他而再现权势,却因为他那并不光彩的出身,使得众人的目光有了偏差,甚至,连声声喊着的娘都对他心狠手辣,难怪他沉郁寡

 因为心疼,她不假思索地将手覆上际的大手,他反手一搭,更加将她护在怀里。

 回程的路上很寂静,两人却在彼此的依偎中找着了对情感的默许。

 骑马入堡,祁天寒直接驰向别院。

 玩了一整天,累极的沐心完全没体力跟他在马背上划清界线,而她,其实也不想大过矫情。

 瘫在他怀里,她慵懒的视线忽然瞧见一张脸…

 是狰狞的一张怒颜!

 见出去厮混了一整天的两人回来,神情暧昧且衣着凌乱的两人共骑一匹马,杵在廊下的三姨娘没说话,恨恨的瞪着她,再哀怨的凝望着祁天寒,双手几乎绞成麻花状,忽地转身,她忿忿地离去。

 瞬间,沐心顿然领悟。

 “你的嘴在吃风呢。”他悄声揶揄。“是瞧见什么妖魔鬼怪?”

 她勉强闭起瓣,但还是下意识的瞟向三姨娘的背影,又不由自主地微张起嘴。

 “这凉风的味道甜吗?”

 “甜?”她干笑,朝前方扮了个鬼脸。“我只是因为太惊讶了。”

 般了半天,原来三姨娘竟然是因爱生恨,所以怨起她来了!

 哼,就说了他是麻烦人物,瞧,眼前不就又因他而多了桩麻烦?

 “什么事情吓到了你?”

 “三姨娘。”

 “她怎么了?”

 “怎么…”颦起眉,她瞪着已经跃下马背的他。“你不知道吗?”

 天真如她都已经瞧出了端倪,精明的他怎会对三姨娘对他的“另眼相待”毫无所觉?

 她才不信他会如此眼拙!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令你惊讶了。”祁天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若是小事一桩,又何足挂心呢?”

 “小事?”她难以置信的猛摇头。“你爹知道吗?”

 约莫猜得出沐心为何惊诧,他也不避讳的说出重点。

 “她是长辈,其余,就甭提了。”

 越来越习惯偎在他怀里的感觉,她叹口气,任他抱着走回房里,既然主事者处之泰然,那她就别反应过度了,可是…

 老天,祁家堡怎会有这么多心照不宣的秘密呢?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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