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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越语厅中,两位貌俊男子对坐而望,一男一女分立在后,圆桌上摊放着臻肃王朝的地形图,一张军队重点聚守处的纪录表。

 一位尾指套着玉石的男子温和的微笑,手拿一支沾有朱砂的羊笔,眼光犀厉的注视地形图。

 “太上皇所下的航旨,无疑是将臻肃王朝到故步自封的地步。虽然臻肃王朝能自给自足,但外界的讯息新月异,我们需要去了解及擅加利用。”在地形图上圈起一处。“臻肃王朝的军士们个个勇猛善战,却没有人善海战,这是咱们最大的致命点。尽管有四山作为屏障,能制敌却也碍己,况且人民们太安于现状,不懂得居安思危,如同积薪厝火。”

 “言之有理。臻肃王朝安逸太久了,物盛则衰。只是要将海解除,皇上那儿不成问题,怕只怕那些老臣子不肯点头。”历经两朝代的老臣子们虽然忠心耿耿,脑袋却食古不化。放眼望去,臻肃王朝由众先皇统治至今,河清海晏、四海升平,维持现状对他们而言,是最佳的治国政策,儿不需有任何变动。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安逸对国家有好有坏。“吾儿雨陇每月捎来的信件中,除了简述他在外地的生活外,其它均是描绘出他族所研发出的新奇用品或武器,五花八门、中求。倘若臻肃王朝继续原地不动的话,总有一会被他族给蚕食鲸的。”

 凌隐霁微笑仍然,却不达眼底。

 “改呈奏皇上,必定教皇上接纳。”

 杜棹广点头,啜口热茶。皎月当空,春风徐来,空气中隐约飘浮着箫声,他立起身子,踱到面绿苑之窗畔,眼光投到郁郁苍苍的木棉树及柳树上空。瞧不见里头,可箫声是由此出,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诉、如泣,余音,不绝如缕;不自觉地,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玄机,是个很贴心的孩子。记得我在外地遇见她时,正值严冬时期,她孤苦伶仃,身上仅穿一件棉袄,冻得都脸色发青了。当时她只告诉我,无家可归,什么事都不肯多说。十二岁的孩子,什么都懂了,玄机以早的心态隐瞒宿街头的原委,静静跟着我离开那个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国家,一句埋怨的话也从未说过。外表看来,她已经克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可是她的心酸及身处异地的恐惧和寂寞,往往都会在她的乐音中展无遗。唉…我不会刻意去探询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只要她愿意倾诉,我随时洗耳恭听。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竭尽所能的保护她,让她快乐。”

 “我想,玄机一定能明白你的苦心。”凌隐霁不由得看往绿苑,黑的一片树林上出现一双面对外人总呈现出浓浓怯意的蓝眸,楚楚动人的脸孔。

 “雨陇再过半年就要结束航行回来了,…我打算将玄机婚配给雨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个儿喜爱才行。”至于弥月嘛,不像是个当贤良母的料,所以迟迟未让她出嫁,只怕她会将夫家搞得天翻地覆,那可惨了,况且弥月不若那些大家闺秀一般安分守己,视礼教为圭臬,不婚对她而言,说不定还比较好。想到古灵怪的女儿,杜棹广是又喜又叹啊。

 不是不明白郭上林对弥月心存恋慕,对这个徒弟,他自然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好胜,思想颇偏激,为达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的。若用在好方面,想必是人中之龙;像练武场不就在他有心的料理下,一切都井井有条。倘使有天上林做出不利于他的事,他想他也不会太惊讶,因为他就是这样凡事要求完美,心中只有自己要的一切的人。

 “记忆犹存雨陇十八岁时的模样,相貌堂堂,我想,与玄机理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他展开折扇,嘴角往上。

 杜棹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心里头,含饴弄孙还是最足及幸福的事,想像那幅画面,笑得子诩合不拢了。

 与表哥告辞后,凌隐霁路经绿苑,步伐渐渐放慢,最后在绿苑门前站定。萧声缥缥缈缈,彷若天籁之音一般。他看了里头一眼,向向来一直跟在身旁的泛菱道:“你先在这儿候着。”

 “是。”泛菱微福身子。

 举履前进,穿过林间小道,阵阵麝香味经轻烟由某处袅袅飘来。他一闻,不由得精神一振,脚步更急的往那处走去,直到眼前出现一座凉亭,凉亭中有位女子正吹着箫,浑然不觉有人来访。

 “小姐,我去给你沏壶茶来。”渌水捧起茶壶走出凉亭,眼一抬,看见一袭白衫在暗处飘摇,血马上由她脸孔褪去,眼睛睁得大大地,口中喃喃念了一句话,扑通一声,整个人厥了过去。

 “啊!”凌隐霁连忙上前扶住渌水。

 “渌水!”鱼玄机从凉亭中赶出来,看见他似乎也吓了一跳,脚步有些迟疑。枝叶因风吹动,由叶隙间筛落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张俊逸无双的脸庞清楚的呈现。“表叔…”她以为是…

 凌隐霁抱起渌水往凉亭移动,将她署于石椅上,挪过灯台审查有无异样。

 “还好,她没受伤。”他笑道。

 鱼玄机怔怔地盯着他的笑。他真爱笑,六年前的他及现在的他都一样爱笑。

 “表叔,您怎么想到要来这儿呢?”

 “听见你的箫声,特地来瞧瞧。古有瓠巴鼓瑟,而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你的箫声…引来了我。”他注视她;披洒下的月光笼罩住她,使她看起来像沉浸在月光里头,全身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晕,似…落入凡尘的仙子。“打搅到你吗?”

 “不,怎么会呢?表叔肯来瞧瞧玄机,是玄机之福”

 他微微皱眉。听她如此有礼又疏远的答,心里有点怪怪地,却又谈不上来是哪儿怪。

 “是吗?那么,你还记得我吗?”

 鱼玄机惊讶的抬眸望他,黑暗中看不明他的表情,但她感觉的出来,表叔又在笑了,而且是别有深意的笑。

 “表叔…就是表叔啊。”奇异地,她的心脏居然在他的注视下跳得飞快,且…无所适从。

 “你晓得吗?那时将鱼儿簪交给你后,我曾在之后三个月里特地找寻姓鱼的人家,不过…徒劳无功。我以为,你为防我这个登徒子而随口出的姓,不料,六年后,我居然遇上了那位‘鱼姑娘’,且在自个儿亲戚家中,这个中滋味,可真是百味杂陈呀。”他走近她,看着她发上的鱼儿簪。“你忘了我?”挑起眉,似是不悦,又似疑惑。

 “我…我没忘了您!”她怯怯的退后一步,有些生气他的任意臆测。可知,这几年令她牵肠挂肚的人就是他呀。原要义正辞严的斥责他,吐出口的话却成了楚楚可怜的自白:“我并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这几年来一直想要寻觅您的踪影,可是,我对您的背景一无所知,甚至连最基本的姓氏都不知晓,所以只能石沉大海,待有缘时再相遇。那,在越语厅时,我便记起了您,但是您似乎忘了我,我才不敢认您…我对昔日所应允的条件一直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偿还,不敢忘啊。”

 凌隐霁凝望着她,震在她的美丽和告白中。

 “其实,我的确忘了,只觉你有些面善,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回宫后,我左思右想,终于在泛菱的提醒下想起了。”他又笑了,只是这次多了尴尬和歉意。

 “无妨,事隔多年,遗忘在所难免。”话虽如此,她的心还是掠过一抹失望。

 “不过,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跑掉了!”他指了指脑袋。“现在我已经想好了条件。”

 “什么条件?”

 “陪我去玩一天,你并不适合出门去抛头面,所以地点由你决定。”

 鱼玄机怔怔的看着他,玩?长成二十多岁的人还贪玩?他还是个王爷呢,高高在上的王爷!

 “我跟您出游?我怕贬低了您的身份。”她低低的说。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生气喔。”他举起手支撑在她身后的亭柱,微曲身子,锁住她游移的视线。

 “别气,别气。”鱼玄机急急的抬起蓝眸,慌乱的看着他。“我答应就是了。”发觉彼此太过接近,她悄悄的再后退,直靠上亭柱。

 凌隐霁满意的扬起笑容,眼光由她脸蛋移到金发,脸上的温和倏地变得若有所思,彷佛在挣扎些什么,缩回手覆上它,有丝迟疑,最后还是置回身旁。

 “这么,就此约定了。”

 她轻轻点头,直直地瞅住他。她没忽略他看她金发时的表情变化。

 “表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事。”他笑,笑容又恢复之前的坦率和潇洒。

 “可是…”她还要说什么,却被传来的声音打断。

 “唔…我在哪儿啊?”渌水睁开朦的双眼,扫视四周一眼,那一袂白衫又在眼前飘,她眼一翻,又要厥过去了。

 “渌水,你别昏呀,渌水!”鱼玄机赶紧用力的摇晃她,叫着:“你睁大眼睛瞧瞧,他是十一王爷,杜爷的表弟啊,不是如你所想的鬼魅,仔细瞧!”

 渌水被摇得头昏脑,只好回神过来,暂时不昏了。溜动着黑眼珠朝那白衫定睛瞧去。啊,原来这鬼魅有脚呀,还有手、头…还长得好看的哟,而且,是个王爷!

 “他…他不是鬼魅?”她结结巴巴的吐出话来,心底仍然有些惧怕。

 “没错,他可是货真价实的人,是你把自己吓坏的。”

 凌隐霁含笑上前,拍拍她的头。

 “渌水?”他记得玄机这样叫她的,应该没错。“你甭担心,我是活生生的人,吓到你真对不住。”

 渌水都看傻眼了。他是王爷啊,居然有王爷与她说话,还摸她?!她这么卑微的一个人,芸芸众生,竟还能碰上王爷!眼眶有些,她赶紧拭去。杜爷虽也贵为王爷,但他是“平民王爷”与这种“贵族王爷”就是不一样,又是这么俊美无俦的王爷,小女孩情窦初开,内心的窃喜就不言而喻了。

 “我…不怕了。”火热感在脸上扩散开来,渌水心头小鹿撞,所幸此刻为黑夜,否则岂不羞死人了。

 “那我先走了。”他看向鱼玄机。“别忘了。”

 她明白他意指为何。

 “知晓了。”满心怔仲的回视他,直至他的身影没入黑暗中才调回视线,看向渌水那张无忧无愁的脸孔。原先的惬意心情已经然无存,吩咐渌水收拾好东西,踏着小碎步回房去。?

 南里郊外的一处清溪旁,有一男一女立于此。

 “什么?!”杜弥月瞪大眼,惊讶万分地看着一脸诚恳的郭上林,大声道:“你向爹爹提亲了?”

 “是的,杜爷并无当场答复我,不过看得出来,他的意愿高的。”那张白净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眼睛都已眯成一条线了。“你呢,弥月?上次你没有给我答案,是害羞吗?”

 见鬼了,害羞?!她杜弥月可是这样动不动就害羞的人吗?瞧他一副理所当然、非君不嫁的模样就作恶!她努力的挤出一抹丑的不能再丑的笑,用着近乎咬牙切齿的口气回应他:“我说这郭师兄啊,事情尚未成定局,别话说得太满。我爹爹心思一向多变,说不定现在愿意,下一刻便反对了。”可恶!爹爹怎么都没跟她提起这件事?

 “不会的,我乃杜爷得意弟子,娶他的掌上明珠可谓天经地义,杜爷不会出尔反尔,倒是你弥月,”他执起她的玉手,直视她。“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杜弥月瞬间脸色惨白,头皮发麻,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你…你别开玩笑了,嫁你?!我从未想过要嫁人!”想回手,却心余力绌,他握太紧了。“你放开我啦。”

 冰上林一愕,受伤的神色一间即逝。

 “你不嫁我?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吗?我可以改,只要你说,我绝对愿意改!弥月,不要拒绝我,我真的很喜爱你,还是…你有喜爱的人了?”

 “不管我有没有喜爱的人,我就是没成亲的念头,因为我根本不是那种在家相夫教子,以丈夫命令为依归的女人。郭上林,我真的不适合你!”她用力回手。

 “没关系,我喜爱的就是不拘小节、乐观自在的你,不要你成为煮饭婆或洗衣妇。”他着急的说:“弥月,我要与你成亲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块儿,并无他意。”他跨前一步,她马上后退一步。

 “郭上林,你别白费心机了,世上还有很多好女孩,像…”谁呢?正愁没人选,放眼望去,丫环小梅正提着菜篮走来。“小梅!对,小梅,她长得眉清目秀,子又温柔善良,是绝佳的人选,你喜爱我可以替你牵…”今原本间来无事才想到陪要出门买菜的小梅一同逛逛,没想到居然会碰上郭上林,想来个视而不见却被他拦截住,要逃也逃不了。唉,天老爷,您就别再捉弄我了,请让面前那位讨厌的男人自动消失吧!

 “我不要!”他低吼,一把拉过她,又忿又怨的眼神宜勾勾的望着她。“我只要你!其他女人我都放不入眼。”

 “别这样!”杜弥月连忙推开他,奔到小梅身边,将她推到他面前。”你都没仔细瞧过咱们这可爱的小梅呢,这么快就拒绝实在不妥。你瞧,小梅貌美,身材又凹凸有致,包管你子孙满堂!”

 小梅呆呆的看着他们俩,虽疑惑,倒也识相的不开口,悄悄的观察郭上林的神情和反应。

 “我不要!”郭上林话一出口,小梅和杜弥月不约而同的略傻了会儿,而小梅讶异中添上一些心痛。“你…才是我要的。”

 杜弥月不悦的一跺脚,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嚷:“你这人真不识好歹,小梅是我最钟意的丫头,肯赐给你,就该感激涕零了,还挑!算了,我不理你了!”

 “弥月,我不相信你是这般狠心,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是不是?”他走到她面前。“你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他的。”他眼底闪过一丝凶狠。

 “你…你不可理喻、痴人说梦、一厢情愿、胡说八道啦,哼,没有人作梗,是我讨厌你,满意了吧!”瞪他一眼,她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弥月生气了?是一针见血的说中她的苦衷吗?”他喃喃自语,纳闷的看向一脸哀伤的小梅。

 “上林,别再自作多情下去了,小姐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她讨厌你!”小梅伸手要去握他的手,却教他给闪开了。

 “你别碰我,大庭广众的,万一风声传到弥月耳里就不好了。”

 瞧他那股紧张劲儿,小梅整个心都碎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就只在乎她,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了你半年多,一点儿窝心话都不曾同我说过,难道你不怕我跑掉?”

 “哎呀,你到底在哭个什么劲啊?我正烦弥月是为啥原因拒绝我,你就别再凑一脚了。”他不耐烦的拍拍头。“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吃这种干醋,像那些市井蠢妇一般,真受不了!我会喜爱弥月不是没原因的,要是娶你回去,只要每天看你哭就行了!”

 “好,好,我不哭就是了,你别气。”她赶紧抹干泪水,强颜欢笑。“人家只是看见你对另一个女人好,心里难受嘛。”

 “麻烦!”?

 鱼玄机和凌隐霁的第三次见面,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任谁都感觉的到杜馆里有火藥味在蔓延,稍一不慎,定给炸的满头庖,所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而这炸藥就是杜爷本人,藥引子则是十一王爷给带来的。

 没人知道是发生什么事,第一个被炸的人是仆人笨财,再来是丫头阿惠,没有人想当第三个,只能乖乖做好分内事,向被炸之人投以怜悯之光。

 鱼玄机隐约感受到这奇异的气氛,前去绿苑的路上,碰见了刚由越语厅出来的表叔。

 “表叔!”一向爱笑的表叔,居然不笑了,脸上多了一层霾之

 “啊,玄机。”他朝她一笑,但显得勉强而苦涩。

 原挂在边的柔婉浅笑也因此由她娇颜上褪去,忧心仲仲地望着他。

 “放心,表叔没事。”同她一路走到绿苑,摒退泛菱和渌水,两人坐在石椅上对视。

 “有什么事发生吗?杜爷好像也不太高兴。”

 凌隐霁看她一眼,那对清澄如水的蓝眸盛着关心,令他的心不微微一悸。

 “是国家事儿,你没兴趣。”

 “我想听,表叔就说说看。”

 他想,没有人可以忍心拒绝这双蓝眸的。走到绿苑凉亭中,他娓娓诉出:“我和表哥希望能废除太上皇的航旨,原本皇上答应了,不料却遭一群老臣子反对,并以死威胁,那群老臣子是先皇心腹臣民,地位自然崇高,皇上又属优柔寡断之人,自然无法以强势手段迫老臣们屈服,于是废除航旨之事便暂且搁下。岂知今早皇上居然下了一道圣旨,美其名为为王朝劳心劳力,劳苦功高,故封予‘镇昆王爷’,将我派到昆名去镇守,其实是老臣们调虎离山的诡计;因皇上凡事都会询问我,而我的存在就阻碍了老臣们的发展,虽然同是为臻肃王朝着想,但行事方法却南辕北辙,自然而然便成了彼此的眼中钉。这次的明褒暗贬,很明显地就是老臣们在皇上耳边搬弄舌的,所以我和表哥才很气愤。”轻轻叹气,为臻肃王朝的未来忧心。

 “难道皇上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竟然这样轻而易举的听信谗言,将您调派到昆名去。”犹记,臻肃王朝分二十五省,位于中央的明省即皇宫所在地分四大里。而昆名为边疆省份之一,人烟稀少,主要是军队驻守地区。

 “皇上本身就不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加上老臣们众口铄金,恐怕皇上还以为这道圣旨对我而言,是莫大的恩泽呢。”

 “您可以向皇上说啊,您们毕竟是兄弟。”昆名,那离这儿好远,以后就见不着表叔了,她幽幽的想。随即又被这想法给惊吓到,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他是表叔啊,又是个王爷,比起她这个异邦女子高贵太多太多了,怎么可以衍生出不敬的想法呢!她不对自己有些生气。

 “君无戏言。”尤其又是当着文武百官颁下的圣旨,岂能朝令暮改。“所以我的心情有点闷、有点坏,又有点烦。”他看向她,皱起的柳眉似乎在自责些什么,白皙的脸颊有着懊恼。“怎么了?嗦了这么一大堆,觉得烦了吧。”

 她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

 “不,不烦,很高兴能替表叔分担心事。”

 凌隐霁淡笑。

 “七天后,便得起程了,真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呢?鱼玄机期待又不安的问:“这儿对表叔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吗?”

 “嗯,有好多好多…”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很高兴能遇见你。”

 她的心霎时漏跳一拍,蓝眸直直望向他,他也一瞬不瞬的回视她,两人的视线绕片刻。

 “我也很高兴遇见表叔。”少女应有的矜持与教养使她娇羞的低下头去。

 猛然惊觉自己的失礼,凌隐霁不自在的别过脸,起身往水池走去,看着里头悠游自在的鱼儿。

 “瞧鱼们这么不识愁滋味,有时还真羡慕它们,没有是非纷扰,活得那么单纯。”停顿一会儿,他看向走来的鱼玄机。“你呢?同样是‘鱼’,是否也同样无忧无虑?”

 闻言,鱼玄机不由得一怔,心底涌上一股黯淡和无助感。“‘憔人归尽,烟鸟栖初定’,家是万物最终的依归,也只有家才能平息所有的苦痛。杜爷待我如女,给予无微不至的照料,心中十分感激,可是…情分再浓,究竟有别,照顾再好,还是挥不去寄人篱下的寥落感,这里终究不属于我。有时候真想回到最初的地方,莫教人再指指点点了。”她轻叹口气,看着他,边不自觉的绽放一朵笑靥。“记得,弥月是第一个见到我而不目瞪口呆、惊声尖叫的人,她的好奇心旺盛,对不懂的事物都拥有强烈的兴趣,初到此地,就是她到处带我东奔西跑,摸透杜馆里的一砖一瓦,至今,我还好怀念那时候。第二个人是表叔,新奇而不恐慌,再次见面时,表叔已将我当作普通人对待了,真佩服表叔的处变不惊。”说到最后,完全不见方才的感伤,美丽的脸庞多了一抹光采,娇脱俗的教人目眩。

 他看得着了,居然移不开眼。有些惑像她这么弱不风的小女子,哪来那么多的勇气和坚定面对无知的未来和无常的生命,她甚至孤零零的一个人跟随表哥离乡背井地来到人生地不的异国啊!若她不说,又如何得知她对这个家的矛盾情感,异于众人的自卑和害怕。

 情不自地,他手抚向她柔媚如花的脸,滑的触感使他心头一怔,心中净是怜借。

 “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指指点点了。”

 鱼玄机错愕的视他黝黑晶亮的眼眸,言下之意虽不明了,可她却满心的感动。由他手掌传递而来的温热使她一时忘了含蓄,那一刹那,她恍然惊觉,原来她是喜爱表叔的,当年的感恩图报之心早在魂牵梦萦中转化为柔情万缕。啊!她竟迷糊至今才厘清自己的思绪。

 “表叔…”下一秒,他的已覆上她的粉红色瓣,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一双手垂放在旁忘了反抗,娇躯逐渐整个摊软在表叔怀里。直到彼此都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把额头靠在她额角,亮若晨星的眼睛定定的注视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双手搂住她身。

 她气嘘嘘地望着他,难以言喻的惊讶,顺势被拉入他宽阔的膛,将螓首靠在他肩膀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已经无力再去思考、计较彼此身份的差异,生活背景的悬殊,她只知道喜爱表叔啊,那是一种强烈到自己也无法改变或斩断的感情啊!

 “表叔,我喜爱您!”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热烈的说。这算不算胆大包天、恬不知呀?六年多来所学习的礼仪教养岂能容许一个女孩家这么胆大妄为地说出心底话?容许青天白下,女孩家被一个男人拥抱?!但是被礼教锢的身心里的血着热情大胆的基因,让她明了自己所爱之后,无法再克制,不顾一切的倾诉。

 凌隐霁突然一把推开她,重重着气,语气透出一丝恐慌:“不行,不行的!我们之间不该变成这样子,我竟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让它发生了!对不起,玄机,都怪我意志不坚、胡思想,居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件!”她是他的侄女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只是单纯的以表叔对侄女的心态对待她,思想没有一丁点儿的偏差,那么…为何初闻她的告白时,心里却有那么一点儿窃喜和欣慰呢?她还是雨陇内定的媳妇儿,做表叔的怎能跟侄子抢呢?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伤风败俗?”她睁大了眼睛,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您说我们之间是伤风败俗?您怎么可以用这么严重又不堪入耳的话来形容我们之间!表叔,玄机是真心喜爱您的,相信表叔对玄机并非全无感觉是不是?是不是?还是…表叔嫌弃玄机?认为玄机来历不明,不够资格与表叔在一块儿?”

 他伸手一捞,想拉住她频频后退的身子,她那梨花带泪的脸孔使他的心狠狠一揪。错了吗?

 “玄机,你别这样,什么来历不明?!在我心目中,你就像仙子一样高贵典雅、丽绝尘,你的身世一点儿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我是王爷又如何,我一样是有血有的人啊。但我不能这么做,我给你的爱应该和给弥月的一模一样,不管我多么想保护你,也不该在举止上失态…我错了。”心,袭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原来,割舍是这么的痛苦!会什么会心疼?难道他不是一时冲动才冒犯她,而是心向往之、情不自…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有所怔冲…他爱玄机?!

 “错?我不是您嫡嫡亲的侄女啊!”她退了几步,看起来深受创伤的样子。

 这他当然明白,可是她是属于雨陇的!虽然表哥已先声明要他们俩自个儿喜爱才算数,但是雨陇的条件比他好太多太多了,况且他的婚姻掌控在皇上手里,多情只会伤了彼此啊。“玄机…”

 “好了,别说了。”她苍白着一张脸,神色恍惚地往凉亭走去,坐在石椅上,深深吐口气后才道:“您放心,最基本的一点点自尊我还有,我不会对您死烂打,您还是那位高不可攀的十一王爷。”

 她冷峻的语气刺痛了他的心,他定定注视着她姣好的侧面,心想,怎么有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说几句话,就可以教人心如刀割呢?久久,他才叹口气,一把抓起她,牢牢地将她拥在怀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鱼玄机靠在他的肩膀上,两只小手想在他身后互握,却握不着,似乎暗示这幸福怎么努力都是捧不着、抱不稳的,这么一想,眼泪就唏哩哗啦的满面,柔肠百转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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