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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光两老迈的身躯经过一跑堂生涯,加上赌输了女儿,他恍惚狼狈地蹲踞在赌场一隅,怔怔地望着赌场热闹沸腾的豪赌光景,忽而觉得眼前一切虚幻若梦,他早先当真将他那个乖巧单纯的好女儿卖掉了?真的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丧失理智至此,他惶恐起来,老手微微发颤,这儿明明好热,他心尖儿怎地兀自发冷?

 “周老…”忽儿顶上有人唤他。

 他抬起头,看见两个陌生的汉子。“啥事?”

 二位大汉互望彼此一眼,确定了周光两身份后,热络地趋前嘘寒问暖。

 “咱们是南城的人,我们师爷听说你在北城是出了名的大户,赌起钱来,大气极了。

 我们和这儿头头说好了,偷偷带你溜出去到南城玩几把如何?”

 周光两了气似虚弱的挥挥手。“你们走吧,俺没有钱了,一都没有了,手气背死了,不赌了,俺再也不赌了,俺要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他心灰意冷说道。

 那二位大汉彷佛势在必得,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卯起来说服他。

 “唉哟,周老,没钱好说嘛,咱们南城和北城不同,咱们那儿的赌客往往是愁眉苦脸的来,笑嘻嘻地威风八面地回去,我们师爷为人最豪,您没钱,就更应该去我们那儿翻本。您不是有个女儿吗?你抵押给我们,不就有钱去翻本了吗?”

 他是有个女儿,但早先已经输掉了。周光两在心底默默又叹了好几声气。但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脑海,他猛地抬起头望着两位大汉。

 “二位说我可以抵押女儿去南城翻本?”他们不知他已经输掉女儿了?

 两名大汉用力点头。“那当然,抵押只是暂时的一个手续,今个您只要赢上几把,别说女儿没事,很可能今后您和女儿后半辈子就再也不愁吃穿,搞不好荣华富贵此后享用不尽,怎样?要不要赏脸去一趟?”

 只要他赢了,不就有钱把卖女契从庄家那儿赎回来!周光两老眼瞇起,嘴一抿--好,反正女儿卖一次也是卖,卖两次也是卖,何不赌个机会?

 周光两站起来,两眼绽放必杀的决心:“好,我跟你们去。”

 ?一夜转瞬过去,清晨时分,周晓蝶按例一大早便起准备到饭馆上工。

 天气好冷,她舍不得请人拿热水怕是要花银子,于是忍耐着冰冷的寒意,自个去讨了一盆干净的水梳洗。

 她穿戴整齐,抖抖纤弱的身子,望着铜镜里苍白清瘦的面容,忽而想起那个楚天豹的话--你要是胖点儿肯定很漂亮…周晓蝶捏捏脸颊,用力想掐出一点。“好痛!”她皱眉。她真是那么瘦。

 她对镜子唉声叹气,那个混蛋,她用力将巾甩进水里,发似地击起水花。

 她会穿不暖吃不,还不都是他那个赌坊害的!还敢笑她瘦,真够可恶的。她挫折地**一声,振作精神,计量着今下工后,要去找个便宜的房间租下来,老住客栈太花钱了。

 她得赶紧存够了钱,带爹爹离开这儿。

 ?钟茉飞帮天豹盛了一碗稀饭:“昨个淋了雨,我叫下面的人熬了一锅姜汤,晚些吃过饭,记得差人拿来喝,别受风寒了。”

 一早见到他,她便惦记着关心他。其实,昨个见楚天豹撇下她去追那个姓周的丫头,她心底颇不好受,一夜未曾合眼。

 楚天豹按惯例,一早和赌坊里的几位主事的共餐。

 他接过茉飞帮她盛的稀饭,细心地发现她眼眶略略浮肿:“怎么?没睡好?”

 他如此注意她呢,忽然,茉飞心安不少,她微微一笑:“昨不知怎地,老睡不着,没事。”

 楚天豹点点头,问候了一干属下昨夜赌坊的状况。

 避人事的头头突儿懊恼的发言:“大当家的,那个周光两昨个下工后让南城的人接出去玩,到今早还不见人影,南城那边是您兄弟的范围,属下一干人等不知该不该前去要人。为着区区一个周光两前去要人,怕会得罪了南城师爷,还请您作主。”

 楚天豹懒洋洋地撇下箸,心底暗暗思量起来。

 区区一个周光两,南城怎会特意来请过去游玩?这其中必有蹊跷,这背后决计有问题。

 他们想要周光两什么东西?他们图些什么?心底兜一圈楚天豹似明白过来。

 钟茉飞亦聪明地揣测:“看样子,那郝渐尚不知周晓蝶已被她父亲卖给了我们。”

 她不抱怨起来。“这对父女也真是的,一会儿是女儿卖老爹,一会儿是老爹卖女儿,麻烦极了,咱们哪有时间跟着他们胡闹。”她建议他:“天豹,我看彤霸要真这么想要那对父女就给他们南城好了,反正咱们又没损失。”

 楚天豹沉默了半晌,未置可否。

 钟茉飞心急问道:“你昨同周晓蝶提过她父亲已将她卖给我们的事吗?”

 楚天豹摇头:“不,我没提。”

 “你既然没跟她提起又不许我派人去抓,可见你根本不需要她抵债,既然这样,就随南城他们吧。”

 楚天豹不吭声,他炯炯的眼睛子大伙,然后重新举箸。“吃饭吧。”他没正面回应堂主茉飞的建议。

 他只是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钟茉飞见他不想响应,亦识趣地不敢再问。她知道天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那个周晓蝶这样小心维护?

 她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他有何好在意的?她心底很不是滋味,顿时胃口尽失。

 ?南城。

 彤霸挽着三四妾们用膳,他总是睡到快中午才起。桌上堆满他爱吃的山珍海味,大鱼大摆满一桌子,他嗜喝的酒亦是一桶一桶地搁着。

 他满脸睡意拖着腮,看着他的诸位子们七嘴八舌的用膳,突然感到乏味厌腻之至,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们,不知怎地,娶回来后,都似变了样的珍珠,不再充满光彩,只是俗烂。

 他想起那个小白兔似地女人--周晓蝶。

 忍不住苞一旁坐着的师爷叹气道:“唉,要是那个--”

 “周姑娘在这儿就好了。”郝渐立即猜出他的心思。

 彤霸一听,肚子一拍,大笑起来:“真有你的,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因为我关心主子您啊。”郝渐出暧昧的笑容。“为了主子您,我可是费尽了心思。”

 “怎么说?”他笑呵呵问。

 “您有所不知,周姑娘此刻人已在南城。”

 “什么?”彤霸喜出望外。“当真?”

 郝渐捻捻他那小小撇的山羊胡。“当初我想请周姑娘来南城作客,怎知楚大爷不知何故从中阻挠,也不知他在周姑娘面前说了什么,她怎么也不肯来了。”

 彤霸大手一挥:“唉,大哥不是那种人,他只是为人比较严谨正经,你别生他的气。”

 郝渐冷笑一声:“是吗?你口口声声称他大哥前大哥后的,他可真照顾你了?好的东西他全留下自己用,他配给我们的港口和土地全是他拣剩的,我没见过这样照顾小弟的大哥,当初你不是也中意钟姑娘的吗?他手脚快,马上将她请去北城做事,这档事你该不会忘了吧?”

 彤霸摇摇头:“唉,别提了别提了,天豹不是说了吗?是钟姑娘要求在北城做事的。”

 郝渐淡淡说道:“他有你这样忠心不二的兄弟,真是他的福气。”

 彤霸豪道:“自家兄弟嘛,有什么好计较的。”他迫不及待地问:“周姑娘呢?

 快请她过来一道吃饭啊?”

 郝渐面。“是这样的,我请周姑娘他爹来作客,想帮着主子您谈谈周姑娘的事,谁知他爹央着要进赌坊赌几把,又求我借他赌本,他情愿将女儿押给咱们。”他拿出借据:“您瞧,周姑娘已经是您的人了,他爹竟差将女儿输掉了。”

 彤霸吃惊道:“竟有这样的爹爹!”

 “可不是,还好是将女儿输给您这样有情有义的好主子,否则…”

 “唉,这个周老头真是的,女儿跟着他只会吃苦受难而已。”

 “就是。所以现在周姑娘跟了你最好,只是…”郝渐苦恼道。“只是周姑娘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和您又不大,所以恐怕会有些一反抗。”

 “不要紧不要紧,女人就是要疼要哄要宠的,你快将她带上来,让我好好同她说说话哄哄她,那样的爹爹不要也罢。”

 “我这就--”

 突而厅口有人报道:“楚大爷来访。”

 “天豹?”彤霸一听起身就要去,郝渐实时拦住他。

 “主子,我敢打赌他是为周姑娘的事来的,我才带周姑娘来这儿不到几个时辰,他立即心急地赶来,主子,他很可能是要周姑娘回去。”

 彤霸不解道:“是吗?没道理呀,大哥分明知道我中意周晓蝶,他干么偏要作梗?”

 他心头有些不快了。“如果他真是来带周姑娘的,我这小弟又怎么好拒绝他的要求?”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让着他,他吃定您了。”郝渐提议道:“我倒有个主意,不如由我出去应付,我就说您身体不适,他有什么要求由我作主。由我来拒绝他,你就不用怕伤了和气,是不!”

 “真聪明、聪明极了。”他呵呵大笑。“好,你告诉我周姑娘在哪?我先去安抚她的情绪。我大哥就交给你去应付了。”

 “是的,主子。”

 ?花厅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啜泣声夹杂着怒骂声。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周晓蝶拽住爹的臂膀气得快晕过去了“你竟然把我给卖了?你怎么搞的?”她仰着小脸控诉他。“你怎么这么胡涂!”

 周光两被骂得不敢还口,只是可怜兮兮窝囊地瞅着女儿生气的小脸,吐吐的。

 “爹该死,是爹不好,爹怎么知道老天爷这么没天良,我连女儿都拿来赌了,他还不肯可怜可怜我让我赢,都是这该死的老天害我的…”

 “是你自己害死你自己!”她咆哮。这种时候了,他还不知反省只知怪老天,她呜咽:“关老天什么事?爹,是你的错,你不该赌的!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爹?你要我以后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彤霸赶到花厅,一见到美人儿梨花带泪的模样,心中一阵不忍,忙上前就要揽她入怀。

 “你干么!”晓蝶警戒地退后一步,双手护在前。

 周光两马上趋前护在女儿前面。“大爷、大爷--”他卑纬弱地求起彤霸。

 “我真是一时胡涂,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我就这么个女儿,你饶过她吧!”

 彤霸很生气地一把推开周光两。

 “爹!”晓蝶忙过去扶他,她生气地瞪住彤霸。“你干么?”

 “周姑娘,你还帮他?”他大义凛然指住周光两教训道:“这个人竟狠心到连女儿都可以赌掉,简直该死。你还护着这种爹爹干么?”

 “哼--”她咬牙道。“要不是你开的赌坊,他又怎么会把女儿输掉,你才该死。”

 彤霸怔住,张大着嘴一时不知如何反击。“呃…周姑娘--”他端起和善亲切的笑脸。“你说的对,对极了,这事儿我的确也有错。不过现在你差被爹爹卖给我这样和气富贵的南城之主,也算是你的造化,你放心,我对女人最好了,你往后再也不用跟着那不争气的爹爹受苦了。”

 周晓蝶恐惧地瞪住他:“我情愿跟我爹一起。”

 彤霸趋前拉住她手臂:“不行,我不能害你跟他吃苦,我一定要帮你。”

 “你放手--”晓蝶用力挣扎。“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她厌恶地挣扎。

 周光两一把抱住女儿,求起彤霸。“您不差晓蝶一个人伺候,放过她吧!”

 “嗳,我这是为她好,我让她荣华富贵,让她过好日子啊!”周晓蝶尖叫:“你放开我!”

 突然有人闯入。“禀城主。”下人急切道。“北城豹爷声称他手上有周姑娘的卖身契,他要带周姑娘走。”

 “什么?”

 “什么!”

 彤霸和周晓蝶齐齐惊呼,两人一致望向缩至一角的周光两。

 周晓蝶气急地奔上去再次住爹手臂指着他:“你你你你你--”她气得不过气,几近崩溃嚷道:“你把我卖了两次?两次!”她不敢相信,她快气死了。

 彤霸也怒不可抑、凶狠质问周光两:“你竟敢一女二卖?好你个周光两,你真狡猾、真阴险!”

 周光两霎时腹背受敌,掩住脸,小小声虚弱地、胆小地、颤抖地说道:“我是被鬼了心窍,把一个宝贝女儿卖了两次,老天爷都不赏脸让我赢个一把,老天爷没眼啊…”“干老天爷什么事!”这次换彤霸“花”狂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南城赌坊大厅,楚天豹及钟茉飞等不到彤霸出现。

 师爷笑瞇瞇地好生好气地:“豹爷,还是您过几天再来?我们主子人真是不舒服,他恐怕是着了风寒没办法招待您了。”

 “我说了,我只是来带周姑娘,你同他说了?”楚天豹淡淡询问。

 郝渐亦小心应付。“豹爷,您和我主子都有周姑娘的卖身契,这事我暂时也不知如何处理;或者周姑娘就让给我主子,他真的很喜爱那位小姑娘。”

 钟茉飞抬脸子楚天豹,听他轻描淡写道:“行,我只要见见周姑娘问问她的意思,她要是想跟着彤霸,我立即就走,如何?”

 郝渐着一张脸,他分明知道那周姑娘不想跟他主子。郝渐思索半晌,回道:“那好,我下去差人带周姑娘上来。”郝渐离开大厅,前往禀告主子。

 “豹爷坚持不让您,他说除非周姑娘自己愿意跟你,他就放弃。”

 彤霸询问似地和郝渐望向周晓蝶,她毫不犹豫立即嚷道:“我不要。”清楚明了。

 彤霸摇摇头,低声跟郝渐商量。“周晓蝶还不认识我这个人,她一定有戒心,当然不跟我了,这个大哥也真是的,干么刁难我这个小弟。”

 “我早说您这大哥计较的,什么都要跟您抢,您跟着他闯了一番天下,他占尽便宜还不满意,连这个小小的事都要争。”

 彤霸心中不快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郝渐瞄了一眼周晓蝶,小声道:“也不是全无办法,我们灌她火酒,她醉得一塌糊涂自然没法子回楚天豹话,这不就成了。到时我再说她来这儿用膳一时开心多喝了几杯,心情好极了,现在醉了没法子答话,要他若坚持的话改再来要人,等他一走你就快些和周姑娘成亲,届时她是您老婆了,他做大哥的,难不成要抢弟弟的?是不?”

 彤霸一听,哈哈大笑拍了郝渐一把。“你真聪明,太聪明了,来人啊,拿火酒。”

 周晓蝶和父亲缩在一角,惊恐地望着他们主仆。

 “爹,他们想干么?”

 “他们想喝酒吧。”周光两奇怪道:“哪有人一大清早喝那么烈的火酒?有钱人就是这样,把酒当开水喝。”

 “火酒很贵的吗?”

 周光两睁大眼睛。“那当然。”

 一听到很贵,周晓蝶立即习惯性追问:“有多贵?”

 “总之,很贵很贵很贵很贵很贵的贵。”

 哗,那么多声“贵”可见真是很贵了。

 忽而,一坛坛火酒推到他们两人面前。彤霸差人拿来一张椅子,硬是把晓蝶拉上去按到椅子上。

 晓蝶嚷嚷:“干什么啊!”彤霸不好意思地轻声道:“周姑娘,晓蝶儿,你忍耐一下下喔。”

 郝渐向一旁下人示意,左右大汉立即押住晓蝶,杓起火酒就要往她嘴儿灌,晓蝶尖叫挣扎。

 周光两急着要抢下酒杓。

 那大汉硬是用蛮力将酒灌进她嘴里,鲁的劲道,呛辣的火酒,呛得晓蝶猛咳,酒溅了一地。

 “轻点儿,轻点儿。”彤霸心疼地拍着她背。

 那大汉重新杓起一瓢酒按住晓蝶双肩眼看又要灌她,周光两拚老命要抢下来,晓蝶急得挥手拦阻。“等等、等等、等等啦!”她大吼。“等等。”彤霸喊停。

 只见周晓蝶很受不了地瞪着他们:“这个酒很贵的,我喝,我喝,你们小心点别把它溅到地上,很浪费耶!”真是糟蹋一地酒

 彤霸和郝渐傻了眼。

 周晓蝶不耐道:“你们要我喝是不?那好,拿杯子来,我自己会喝,不要灌我。”

 彤霸一听差人下去拿杯子。

 周晓蝶和父亲窃窃私语道:“不知为什么他们要拿那么贵的酒灌我。”钱太多吗?

 周光两心疼女儿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爹害惨你了…”

 “哭什么啊爹?”晓蝶兴奋地嘱咐爹。“既然这酒这么贵,待会儿我要是支撑不住吐了,你千万记得要个盆子或袋子接,我早上什么都没吃,那酒保证原封不动呕出大半,你接回去,我带走可以拿来腌梅子。”

 换周光两傻眼了,他虚弱道:“晓蝶--你别太夸张了。”亏她连这恶心的省钱招数也能想得出来,真是穷疯了。“行的行的,你就接嘛,要不吐出来多浪费啊。”

 “你别傻了晓蝶,咱们连怎么离开这岛都是个问题,你别再想什么腌梅子的事了好不好!”?大堂上,楚天豹一脸漠然地静静等待周晓蝶被带上来;反观钟茉飞,美丽的眼眉间明显地出一股不耐。

 终于郝渐将周晓蝶带上堂来。

 楚天豹瞇起锐利的黑眸,他注意到周晓蝶颠颠倒倒的步伐,她双颊红,身子几乎全靠郝渐撑住,面微笑,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叨念什么。

 她喝醉了,他一眼就看出她的醉态。

 郝渐命一旁的人上前搀住周晓蝶;然后他趋前向楚天豹打个揖,贼贼的一对眼儿瞇起,一脸狡猾。

 “豹爷,您见到周姑娘了,她在我们这儿用餐一时忘形贪多了几杯,恐怕您暂时是很难问她事情了。”

 楚天豹趋近周晓蝶,他伟岸的身子停在她娇软的身躯旁,他嗓音又低又沉,他唤她:“周姑娘?”她没事吧?

 晓蝶恍惚地抬起脸睁着迷糊的一双眼儿,水汪汪地望住楚天豹。世界在旋转着,她挣扎着站起来,胃恍似着火,突然她倒向他,而他及时抱住了她。

 她小手往他襟一抓。“呕--”倒进他怀里吐起来。迷糊中还不忘记得嚷嚷“爹、爹,快拿盆盆盆子…呕…”“搞什么?”钟茉飞喳呼着皱起眉头,喊人来清理。

 登时众人一阵慌乱,郝渐怎么也没想到这意外,忙不迭道歉。

 混乱中,楚天豹大手一挥,锦袍一扬,霎时覆住怀里的周晓蝶。“不必清了,我现在就走。”他将周晓蝶一把抱起,如抱着一只纤蝶那么小心,她好轻好脆弱。

 郝渐制止。“豹爷,没有主子的许可,我不能让周姑娘走。”

 楚天豹双眸出两道冷焰,他将晓蝶卖身单据掷向郝渐,冰冷的怒容叫人不寒而栗,更别提他那冷酷的声音是怎样令郝渐没来由地一阵战栗。

 “既然是赌桌上签下的卖身契就由赌桌上解决。”他哼一声,轻蔑道:“将赌桌搬上来,我拿一个赌坊跟你赌,郝渐,坐下来跟我对赌一把。”

 开玩笑,一个赌坊那么大的赌注他如何敢作主,他气急败坏绿着脸拿不定主意。

 “豹爷,你这是在为难小的。”

 楚天豹狂妄道:“没错,就是为难你。”他难得动怒,眼眸闪烁怒火。“别拿着当令箭,几时我跟彤霸之间要你多事?”他扬眉。“别以为我不知周晓蝶何以烂醉至此,你三脚猫的把戏少拿来我跟前卖弄。我带周姑娘走,彤霸倘若有异议叫他到北城来找我,茉飞,我们走!”

 他昂头转身同钟茉飞离去,毫不把郝渐放在眼里,周光两从一角扑着跟过去,一行人就这么着随楚天豹大大方方地离开。

 ?钟茉飞一路无语,只是木然地见娇小的周晓蝶紧紧攀附在楚天豹温暖宽阔的膛间,那是她一直奢望依附温存的坚实膛,茉飞眼红,口没来由一阵灼热,周晓蝶红的脸庞无比刺眼。

 周光两唯唯诺诺地跟着楚天豹道歉。

 “大爷、大爷,我真是一时胡涂,您大人大量,可别跟我么计较,求求您,我女儿跟着我够苦命了…”

 楚天豹挥手要他住嘴,他头也没回只是淡漠一句:“今后,你们就跟着我。”他的话像是一种保证。

 周光两发现他没有动怒,心下安心不少。

 钟茉飞皱起眉头,冷眼看了周光两一眼。

 回到北城,钟茉飞差下人将昏醉的周晓蝶抱下去,谁知当众人领命上前接下周晓蝶时,她竟迷糊糊抗拒地越是紧抓住楚天豹的襟子。

 她睁开殷红的眼睛,望住楚天豹一对星眸,分不清天南海北地大声嚷道:“娘--”

 娘?楚天豹眼睛一凛,众人一阵傻眼。有没有听错?她喊他娘?

 没听错,周晓蝶的的确确认为她此刻是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她偎近他的膛,稚气地打了一个呵欠,语意不清轻嚷:“我好困喔…我肚子好难受喔,娘…我想吐!”

 吐?一听她又要吐,钟茉飞慌张的喳呼:“还愣着干么,快把她抱下来啊!”“不用了--”楚天豹嘴角含笑俯视周晓蝶稚气的睡容,言语间无意地出一股宠溺之气“让她睡吧。叫个婢儿进来帮我安顿她。今晚就让她睡我寝室。”

 “大爷…”周光两闻言不安地趋前。

 楚天豹横他一眼。“放心,我不会动你女儿一。”

 钟茉飞握紧拳头。“天豹--”她声音又冷又涩。“她可以暂时睡我那里。”

 楚天豹呵呵一笑,一意孤行转身入内。“不打紧,我喜爱看她喝醉的模样,明天可以好好笑她!”他对她好奇极了,甚至甘愿让给她睡。

 楚天豹一走,钟茉飞便气呼呼地掉头离开。

 ?周晓蝶难受极了,她昏昏地趴睡上,仅仅穿著单薄的一件素衣,纤弱的一只胳臂柔弱地垂在畔,小脸贴着枕头,眼泪忽儿就从那蝶般纤密的睫底下坠落。

 “娘…”她醉胡涂了,梦见逝去的亲娘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她倚在娘温暖的腿上,阳光烘暖她的心扉。“娘…你别离开我啊…”梦中,现实世界是离得那么远,梦中,她肩上重担全被卸下,梦中她有亲娘安慰。

 楚天豹坐在沿,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睛底下滑落,看见她秀丽的眉尖轻轻拢起,听见她稚气的低喃,似个脆弱的孩子。

 他伸出手大掌情不自覆住她后脑,温热地贴上她乌黑柔软的发上。

 “嗯…”她足低一声,娇弱的声线敲破他刚的心扉,猝然他间一阵燥热,腔忽而绷紧。

 他仅仅一只大掌几乎就罩住了她整个脑袋,楚天豹俯身子她,他不羁的黑发倾落,几许发垂落她脸畔,情境显得暧昧,他的发在她天真的脸畔上攀沿而落。

 她是一个苦恼着的可爱小姑娘,楚天豹角噙起一抹感的、魅的微笑,他雄的身躯恍似因她的纤弱而受到鼓舞,他忽而慈悲心大发想呵护这么一个没干系的小姑娘。

 他将脸俯低,低至她耳畔,炯炯的黑眸如兽般子她睡容,如子入网的猎物,他在她耳际沙哑问:“你是蝴蝶吗?”打哪儿飞来的蝴蝶,多么可爱地闯入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在这充斥赌鬼醉汉的极乐岛,满是铜臭和罪恶的极乐岛,楚天豹忽而看见一冽清泉。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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