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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季清儒不要他关心,但他就是不能不关心,不只因为季清儒是他的至好友,更因为…

 他很无聊嘛!

 所以他打算找惜惜…不,不能找惜惜,他会先被她剖腹开心,或者做成人叉烧包,甚至被毒成一块黑炭,不!找她太不安全了,还是找、找…

 啊,对了,找瑞香!

 想到这里,单少翼马上跑到绿烟苑外去探头探脑,好不容易逮到瑞香出苑来,马上把她绑架到苑后的假山里去窝藏起来。

 “单少爷,什么事呀?干么躲到这儿来呢?很挤耶!”

 “少啰唆,少爷问你…”背着两手,季清儒缓步走出水烟苑,在烦恼中,无意识地步向苑后,想要躲开单少翼找个四下无人处,好好思索一下惜惜的问题。

 谁知在经过假山时,竟隐约听见假山里传来说话声,再靠近一听,是单少翼,还有…瑞香?

 “…瑞香敢肯定,惜惜姑娘是喜爱二少爷的!”

 “哦?说说看理由!”

 “这…唔…瑞香也不清楚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嗯!大约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吧!总之,每当二少爷不在府里,姑娘总是没打采,老窝在绿烟苑里种葯草,或者盯着二少爷送给她的小玉兔发呆,活像中似的!”

 “是吗?真有意思,再有呢?”

 “再有啊!大家都知道姑娘是不诊男人的,而且她最宝贝她的葯草圃了,可那一回,她一听见二少爷受伤了,马上扔下她的葯草圃给我,只急着要赶去救二少爷,跟疯了似的!”

 “急疯了是吗?”

 “那可不!啊…对了,还有呢!姑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瑞香才清楚呢!大少爷头一回成亲那一阵子,二少爷夜里总喝得酩酊大醉,姑娘便夜夜溜去照顾他,回来后又哀声叹气,骂大少爷,也骂大少,还骂老爷和夫人,又说二少爷真笨,干么那样糟蹋自己。”

 “那小子的确笨!”

 “不过,我说最笨的是姑娘。”

 “咦?为什么?”

 “有一回,瑞香同姑娘一块儿整理葯草,我看姑娘有点心不在焉,便乘机套问姑娘可有喜爱的人?”

 “真的?她怎么说?”

 “姑娘说有啊!可是人家不喜爱她,所以她只想在一旁偷偷喜爱他,可以的话就尽量帮助他。瑞香便说姑娘这样岂不太委屈了?”

 “确实很委屈,那她如何回答?”

 “姑娘说不会啊!看他笑她就开心,看他痛苦她更痛苦,所以只要他能远离痛苦,只要他能快的笑,她就能得到快乐。她并不希罕喜爱的人是否知道她的心意,能不能跟他在一起她也无所谓。你说,姑娘这不是太傻了吗?”

 “的确有点傻。”

 “哪是有点而已,是太傻了好不好,单少爷!想想,谁不希望跟喜爱的人在一起,为他付出一切,讨好他、亲近他,贪的不就是想要跟喜爱的人厮守一生?就连二少爷自个儿不也是一样,但姑娘她偏不是,她竭尽所能付出,竟然只是为了想要看到喜爱的人笑?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嗯…确实,痴得好傻!”

 “还有还有,她还说过希望能帮喜爱的人得到所爱的女人,这算什么跟什么嘛!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早就怨死、恨死、嫉妒死了,可姑娘竟然还想帮喜爱的人得到其他女人,这…瑞香真想敲姑娘一脑袋,让她清醒一点!”

 “或许这样才是最清醒的。”

 “您在说什么呀!单少爷?这哪会是清醒?瞧,二少爷一不在,姑娘明明就想他想得要死,但偏偏只要二少爷一回来,她就急着催促二少爷赶紧离开,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唔…我想慕容姑娘只是不想见清儒待在这儿徒增痛苦罢了。”

 “是那样?可是姑娘这样未免太可怜了吧?”

 “是啊!是痴得好可怜!”

 心脏奇异地搐着,季清儒怔忡的呆立于假山外,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恍惚,脑袋有点晕眩、呼吸有点窘迫,他徐缓地合上眼,深深呼吸,静静地感受口的那一份无可言喻的,令人震撼的感动。

 以为她只是个任又喜怒无常的小姑娘,行事只依一时的喜好而定,所以才让他不解,她为何要把自己的清白身子交给他又默不吭声?

 却没想到隐藏在那副刁蛮狡猾外表下的竟是一颗那样痴傻的心!

 剎那间,所有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一口气全涌进脑海中,想到她的每一言每一句,想到她为他所付出的一切,想到那些被他忽视、被他轻看的所有点点滴滴,没有任何解释,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根本不了解她的痴心的男人!

 而他竟然迟钝至此,不仅忽略了她的深情,更无视她为他所付出的一切,而依然眷恋着早已不属于他的爱,她却…

 蓦然,另一股深沉的心痛涌上心头,令他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

 瑞香说的没错,她确是太傻,痴得太傻,也痴得令人心痛,竟然这样默默地,不求代价地为他付出,甚至不想让他知道,不希罕他的回报。当他为了嘉嘉的变情而痛苦时,她不但也跟着他痛苦,甚至还考虑为他抢回嘉嘉,如此野蛮又痴诚的心竟然是为他?

 即使现下他对她并无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但凭着此刻盈满心中那份令人心痛的感动,他知道她会是一个值得他珍惜的女人。

 天底下的女人并非只有一种。

 她是和嘉嘉不同的,她坚强又勇敢,任又执拗,所以她的爱也是义无反顾绝不回头,毋需担心她会变节,也毋需担心她会后悔,她坚毅又果决,爱上了就爱上了,她愿意付出一切不求任何代价,只想贯彻她对爱的信念,无论结果如何她一心坚持自己的爱,她的爱是烈的,不顾一切的,也是自我牺牲的!

 惜惜绝不似软弱的嘉嘉那般不起考验,一旦事不从心愿便转而寻求能足她的男人。

 季清儒深深了一口气,仰首眺望蓝蓝的晴空,是那样澄澈无垢,让他烦的思绪在剎那间沉淀下来。

 曾经,他的心被掏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都付诸水;但现在,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又被填满了,被惜惜的深情,被她无怨无悔的付出所填满了,而且更丰盈、更扎实,几乎要满溢。

 是的,是他该抛开过去那一段情的时候了,他…

 懊往前走了!

 于是,他启步朝绿烟苑行去,脚步毅然,将过去的一切留在身后。

 他往前走了!

 “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闻声,正在小心剪下葯草的惜惜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整株都给喀嚓下来了。

 “又是你啊!老是这么不吭声就摸过来,吓我一大跳!”说完,她又低下头去工作。“我在剪葯草。”

 季清儒在她身边蹲下。“不过才刚长出叶来不是吗?”

 “要的就是这叶,天气再暖活一点它就会枯萎了。”

 “怎么天气一暖活它反而会枯萎?”

 “所以才叫三芝雪叶嘛!要天寒地冻到下雪它才会生长。”

 “我帮你。”

 惜惜抬头看了他一下,又想了想。“好啊!不过要小心一点啊,瞧,这边有几条黑丝,一定要挑最中间那一条剪下去,不能多一分,也不可少一点。”

 最中间那一条?哪一条?

 季清儒困惑地凝神细看,小心翼翼找出最中间那一条,再左看右看,确定没错了才敢剪下去。

 原来光剪个葯草也这么麻烦呀!

 季清儒不得不专心一点,免得不小心剪错了她的宝贝葯草,于是,两人各自低头默默工作了一会儿──

 “季清儒。”惜惜突然出声唤他,依然低垂着螓首。

 “嗯?”中间?是这一条吗?还是那一条?

 “你什么时候要回朱剑门?”

 停下花剪,季清儒瞟了她一下。“怎么?要赶我走?”

 “哪是?这是你家,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可是…”惜惜也停下手,偷觑回去。“你在这儿还是很痛苦不是吗?我想你最好再离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很痛苦吗?”季清儒平静地反问。

 “现在?”惜惜打量他,感觉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同。“现在是不会啦!但是当你必须面对那个…呃,你大嫂时,或者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如果你是说这个,那么请你再看几天再说,好吗?”

 惜惜不解地蹙眉。“再看几天?我不懂…”

 季清儒忽地展颜一笑。“慢慢看,很快你就会懂了。”

 乍见他的笑容,惜惜不呆了呆,因为他已经很少笑了,又是无缘无故,而且此刻的他笑得那样轻松自然,甚至比凌嘉嘉尚未嫁给他大哥之前更自在,还有点顽皮──她没看错的话。

 “你是…”

 “就说我想通了吧!”季清儒淡淡道。“过去那一段情是细水长培养出来的,或许抛去了那一段情,未来会有另一份不同的感情在等待着我,虽然不是细水长,却是惊天动地得更刻骨铭心,也许那更适合我也说不定。”

 不是花费时光细心培养出来的感情定然不可靠,也不是烈狂猛的爱就不够深刻,而是不同的男人与女人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惜惜双眸惊喜地绽亮“你是说你会试着去抛开过去了?太好了,这才对嘛!你还年轻,又是如此出色,肯定有不少姑娘家青睐于你。”然后猛拍脯。“放心,等你喜爱上了哪位姑娘,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去追求她,包管你手到擒来,幸福在望!”

 她笑得如此开心,显见她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而且当他真的喜爱上其他姑娘时,她也会倾尽所能为他夺得姑娘的芳心,然后,在他快快乐乐的成亲时,她会在一旁快的笑,因为他得到幸福了!

 在这一瞬间,季清儒不仅是感动,更油然生出一股酸楚的柔情,悄悄的渲染开来,漾开来。

 为何他现在才发现她是如此令人怜爱的小姑娘?

 “惜惜…”怜惜的手轻轻贴上她细的脸颊,他瞧见她悄然脸红了,长而翘的睫因为羞涩而微微颤动着,是那样可爱、那样俏丽。

 嘉嘉是宛如仙子般飘逸的美,仿佛随时都可能手离他远去,而惜惜却是真实的、健康的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把掌握住她,牢牢的、扎实的,永远不必担心她会悄然消失。

 “你真美!”

 轰一下,惜惜的脸蛋仿佛红蛋一样透了“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才不美呢!我、我…”话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

 季清儒不有趣的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般无措呢!”

 “谁、谁教你胡言语!”惜惜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当他的手仍亲昵地贴在她娇靥上,眼神又是那般温柔时,她狂的心跳就怎么也静止不下来,直至他收回手,她才偷偷吁出一口气。

 “惜惜。”

 “什、什么?”心跳才稍微缓了一点点,他一叫,马上又狂跳了起来。

 “待会儿剪完葯草后,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呃?”他不怕又去碰到凌嘉嘉吗?

 “岳武庙有庙会,咱们去逛逛如何?”

 原来是出上官府而不仅是出苑。“好啊!不过我可先说好,我不喜爱出门,可一旦出了门就非得玩他个过瘾不可喔!”

 “没问题。”

 “好,那我们快工作吧!”

 于是两人马上低头迅速工作,只闻剪刀喀嚓喀嚓不停的响,别说季清儒本来就不,连惜惜也不在意地随手剪。

 最中间的那条黑丝?

 避他呢!最多明年再多种一点好了。

 雨梦苑书房中桌案后,上官鸿脸色僵硬,两眼只盯住手上的信函愈来愈阴沉。

 “爹,您找我?”

 一声不吭,头也不抬,上官鸿扬手将信函丢给上官宇靖,后者狐疑地展信阅读,待他看毕后,神情比父亲更难看。

 “那小子,他竟敢…”

 “不,跟清儿无关,他不会也不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来的!”上官鸿毫不留情的指出事实。

 “爹!”上官宇靖要抗议。“可我是…”

 “那上头写的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上官鸿冷冷道。“这些年来你只顾躲在上官府里守在嘉嘉身边,外头的事哪一样不是他在奔波、他在解决?你抢了他的未婚,他却不怨不怒,依然为上官家豁命办事,连命都差点丢了,你能怪别人那么想吗?”

 上官宇靖窒了窒。“但、但那也是爹同意的。”

 “那是因为你说得不到嘉嘉,你就打死不娶凤娇,我还能怎样?”

 上官宇靖脖子一缩。“那我、我也娶凤娇了呀!”

 “对,你得到嘉嘉,也娶了凤娇,所以…”上官鸿一脸决然,摆明了接下来他说的事儿子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得答应。“现在你必须要出去让人家知道,上官家的少主并不是只会躲在女人身边的无能之辈!”

 “可以是可以,不过…”上官宇靖担忧地踌躇着。“嘉嘉已经怀有七个月身孕了,凤娇又很喜爱找她的碴,没有我在身边护着她,我怕…”

 “那是因为凤娇在嫉妒,想想你把她娶进门之后,可曾上她那儿宿过几宿?”

 “我…”上官宇靖又窒住了。

 上官鸿摇摇头。“好了,横竖南边的问题才刚解决,你又娶了芙蓉世家的凤娇,这阵子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多到凤娇那儿过几夜,也让她怀下身孕,这样她自然不会去找嘉嘉的碴了。”

 “好吧!”上官宇靖无奈地应允了。其实凤娇也是很美,只要她不是那么刁蛮霸道就好了。

 唉!人家说齐人之福、齐人之福,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福”呢?

 上官鸿不曾再调派季清儒出门去解决任何问题,一来是儿子已得到了嘉嘉,所以不需要再调开季清儒;二来是不想再继续让外界的人认为季清儒才适合作上官世家未来的主子。

 而季清儒也不曾再自愿请缨出远门去工作,但他待在上官府里的时间也不多,成天只和单少翼带着惜惜和瑞香往外跑,这边玩那边逛,今踏青,明看龙船,白里才抱了一大堆玉石回来,入夜又捧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边吃边掷双陆。

 半个月过去了。

 季清儒的笑容愈来愈多,也愈来愈开朗。

 一个月过去了。

 季清儒已经能毫无芥蒂的提到凌嘉嘉的事。

 一个半月过去了。

 偶尔碰见凌嘉嘉,季清儒的眼底不再出现痛苦,而是祝福。

 人要是想不开,只会愈来愈痛苦,可一旦想开了,心豁达,很快便能抛开过去,一切都可以释然了。

 然后,两个月过去了。

 季清儒的眼神驻留在惜惜身上的时间愈来愈多,也愈来愈温柔,更是怜爱的、是宠昵的。特别是当──

 “喂,季清儒,瞧瞧,那位小姐美丽又大方,你觉得怎样?”

 “我不喜爱裹足的姑娘。”季清儒不感兴趣地瞄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咦?可是…”惜惜想说凌嘉嘉不也裹了小脚,但她已经习惯尽量不在他面前提到凌嘉嘉,以免引起他的伤怀,于是及时把话回去,改口道:“好吧!二少爷,以后我会记得专找大脚丫子的姑娘。”

 低眸觑着她那双玲珑端秀的绣花鞋“嗯!最好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季清儒笑语。

 “那是怎样才不算太大,又不算太小?”惜惜很认真地问。

 季清儒用嘴努努她的脚。“喏!像那双就恰恰好,完美极了!”

 “呃?”惜惜头一低,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脸颊顿时热了。“哦!那我、我懂了,下回…下回我会先看脚再看人。”

 是的,惜惜是真心诚意要为他寻找另一份幸福,她从未想到过自己,因为她从未得到过什么,所以也不敢妄想能得到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她被亲爹抛弃的那一天起,下意识里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没人要的。

 连亲爹都不要她,还有谁会要她呢?

 因为这样,季清儒对她的怜爱也更深。她是任刁蛮的,但另一方面她也是自卑自怜的;对男人她是不齿不屑的,但另一方面,她又急切的要把她所有的热情倾注在他这个男人身上。

 真是傻呵!

 “还有,我也不喜爱太高或太矮的姑娘,嗯!像你这样就恰恰好。”

 “哦!”“当然,也不能太胖或太瘦,同样,像你这样也刚刚好。”

 “…哦!”“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跟你一样拥有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秀微翘的鼻子,以及大小适中的红…”季清儒说的一本正经,配合着点头动作以强调他的话。“不,应该说,那位姑娘最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就十全十美了!”

 “…”眼见惜惜面红耳赤,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一旁的单少翼和瑞香笑得直打跌,他们早就看出季清儒的心意,可笑一向聪明又狡猾的惜惜在这件事上就是这么迟钝,无论季清儒如何明示暗示上示下示左示右示,她就是不曾一时半刻想到那边去,始终懵懵懂懂一无所觉。

 可怜的季清儒,他还有得辛苦的呢!

 “啊,对了,清儒,你知道你大嫂什么时候生吗?”

 季清儒闻言即皱眉,惜惜以为他又伤情了,正想把话岔开…

 “奇怪,我好像没听说过耶!瑞香,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耶!二少爷,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吧!”

 “啧啧,你这个小叔可真没良心,大嫂什么时候生都不知道,搞不好大嫂在辛苦的时候,你就在外头玩得一塌糊涂!”单少翼马上板起面孔代他长辈训他一训。

 “那关我什么事?有大哥在就好了呀!”季清儒反驳。“倒是…惜惜。”

 “什么事?”

 “你会针线活儿吧?”

 “当然会啊!还不错的呢!”惜惜又起了脯。

 “好,那就拜托你了,帮我件小娃儿的衣服或鞋袜之类的,等大嫂生产过后当作礼送过去,成吧?”暗示。

 “哦!好。”

 “听说凤娇大嫂也有了身孕,那也顺便拜托你啰!”再暗示。

 “没问题!”

 还不懂?

 好吧!“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外头买的或者叫下人们做的总比不上『自己人』亲手做的有诚意,对吧?”这下子该懂了吧?

 可是──

 “说得也是,”惜惜拚命点头赞同,神情依然毫无异样。“你放心,我保证我的女红是一等一的!”

 单少翼与瑞香相对一眼,又失笑。

 季清儒以那种口气委托惜惜做这种事,更明言说她是“自己人”就差没敲锣打鼓鸣告天下,可叹的是,惜惜竟然仍旧无法意会季清儒的心意,迟钝至此,教人怎能不气?

 “唉…我真辛苦!”季清儒不自怨自艾地叹起气来了。

 单少翼与瑞香更是爆笑如雷,惜惜一副茫然不解之状,明丽的大眼睛困惑地眨呀眨的看过来看过去。

 真可爱!

 自叹之余,季清儒仍情不自如此暗忖。

 好奇怪,为什么每都觉得她比前一更可爱呢?她的可爱到底有没有尽头?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啦?”惜惜不依地娇嗔道。“告诉人家嘛!”

 季清儒也忍俊不住笑了。

 或许永远都没有吧!

 在六月暑天里生产是最辛苦的,凌嘉嘉的身体虽然不差,精神却懦弱得很,怕痛、怕吃苦,更不想使力,从头到尾净会哀嚎,嚎到没气、没力、没精神,末了,稳婆摇着头说是难产,没辙了。

 上官宇靖匆匆忙忙跑来请惜惜救命,看在季清儒的面子上,惜惜二话不说便提了皮袋子去帮忙。

 她先给凌嘉嘉喝了几滴葯,再使力甩她两巴掌,威胁待会儿叫她用力推时她便得用力推,否则要给她好看,看是剥她的皮或她的筋任君挑选,凌嘉嘉吓得嘴脸发青,一下、两下便把胎儿给硬挤出来了。

 “母女平安!”

 惜惜推门出来报喜,前后不到一刻钟,众人在吃惊之下,担忧的脸色差点变换不过来。

 “女儿吗?”季清儒三人陪同惜惜回绿烟苑,途中季清儒颇感慨地如此低喃。“我也想要个女儿。”最好如同惜惜这般可爱。

 “哦!那我会更加紧脚步帮你找位好姑娘!”惜惜马上如是回答。

 “欸?”哭笑不得地望着惜惜进入绿烟苑,季清儒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同情你!”单少翼窃笑不已。“再来呢?”

 怔忡半晌,季清儒摇头。“看来只能用烈一点的手段了!”

 “什么手段?”好奇宝宝马上追问过来。

 “不告诉你!”

 “喂,干么吊人家胃口嘛!”

 “就是要吊你胃口,怎样?”

 “季清儒!”

 “干么?想打架?来啊!”“…求求你,告诉人家嘛!你看我这么可爱,对…”

 “呕!”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里,一般生女儿的产妇只有暗暗饮泣的份,女孩儿也得不到如同男孩般的待遇。

 但在上官宇靖心爱的子凌嘉嘉身上完全看不到这种悲惨的境遇,上官宇靖仍然准备按照生男的礼仪为他终于做了爹亲而大肆庆祝一番,这头一桩就是三朝洗儿,亲朋毕集,仪式隆重,之后自然少不了一顿吃喝。

 这晚,不知为何,季清儒如同除夕夜那般狂饮猛灌喝得起码有八成醉,回水烟苑里时手里还拎着两壶酒,摇摇晃晃的路走不直。

 “我也、也想要个女、女儿。”他口齿不清地说。

 惜惜直叹气,以为他又犯了心病,见凌嘉嘉生了女儿却不是他的,既感伤又感怀,不住心里的痛苦,才想再度用酒来麻醉自己,于是半夜里,她按捺不下担忧又溜去探望他。

 “就知道!”惜惜嘀咕着把伏在桌上的季清儒扶到上。“什么好友嘛!明明知道他喝醉了,也不会来照拂他一下!”

 掉他的靴子再拉上薄被盖住他,又喂了一颗解酒葯,惜惜怜惜地凝视他片刻后,转身正待离开,蓦而一惊又转回来,见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正自惊疑间,倏又身子一个踉跄扑跌到他身上──被他硬扯过去的。

 “季清…唔!”连个名字都没能叫全,一个天旋地转,她又被到他身子底下去了──好熟悉又暧昧的姿势。

 不会吧?难道他又想要…

 没错,他的确是想要!

 轻轻地,她移开桎梏在她上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在不惊醒枕边人的情况下坐起身,然后手忙脚地捡拾散落在下的衣裙,正待偷偷摸摸溜走…

 “你想到哪里去?”懒洋洋的声音起自她背后。

 雪白的背部蓦而僵住,片刻后──

 “他在说梦话,对,是梦话!”

 季清儒不噗哧失笑,在惜惜展轻功逃走之前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再次将她扯回他的前趴住,让她亲眼瞧见他笑的脸。

 “才怪!”

 “你…”没有第二句话,这回他低唤着她的名,温柔地贴上她的瓣汲取她口中的甜蜜,修长的手也忙着爱抚她柔美的曲线,挑逗她丰润的脯,勾起她阵阵搐般的念,令她不过气来地弓起了身子…

 这会儿全摊明了,她可跑不掉了吧?

 才怪!

 “不,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一定会后悔!”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后悔?”

 “当你真心爱上其他女人时,你一定会后悔!”

 “但是我…”

 “不,那种话不要随便说,如果你不是真心的。”

 “你…”季清儒快气疯了。“你这个世上最固执的笨女人,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

 单少翼与瑞香躲在小楼外垂檐下,听着楼内传出阵阵怒吼,面面相觑。

 这几以来,天天听他们…不,听季清儒又吼又骂,而惜惜总是很冷静地拒绝了他的求亲,因为她不希望他后懊悔。

 “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找到一个你会喜爱的姑娘,大脚丫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没错吧?”用那种哄孩童似的语气,惜惜温言软语“规劝”他。“喏!等我找到以后,届时你就会庆幸…”

 “我就是要你!”

 “…好好好,季二少爷,你想要我的时候就来找我,我不会拒绝你的。”这回又换成了容忍大少爷任需求的口气。“不过我相信将来你成亲之后,便不会再对我感到兴趣了。”

 “你你你…你到底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楼外的单少翼与瑞香和楼内的季清儒同样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惜惜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呀?”

 “她…”单少翼直摇头。“太傻了!”

 “那现在怎么办?”

 “唔…既然她只为清儒着想嘛!”单少翼眼珠子开始转,片刻后,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好,那咱们就要她好好为清儒着想一下,嘿嘿嘿,这下子看她不自投罗网才怪!”

 是夜,当惜惜正准备就寝时,季清儒竟然真的跑来找她了。

 “我要你!”凭着这一句话,他就死赖在她上不走了。

 好吧!既然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话,自然不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最多明儿一早在瑞香来伺候她起梳洗之前,尽快把他打发走也就是了。

 然而翌一早,当惜惜正在死劝活拉那个不但仍赖在她上不肯走,而且也不让她下的男人赶紧滚蛋之际,那个瑞香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提早了半个时辰出现,而且砰一下就自行开门撞进来了。

 “惜惜姑娘,瑞香来伺候您…啊…二少爷怎么在您上?”

 只见瑞香捧着一脸夸张的惊容,活像唱戏的丑旦似的,还死命尖叫,骇得惜惜差点没跌到下去,然后在惜惜回过神来正想亡羊补一下牢之际,瑞香已然挥舞着两条手臂,扯着更高昂的嗓门尖叫出去了。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二少爷强咱们惜惜姑娘啦!二少爷强咱们惜惜姑娘啦!惜惜姑娘了好多好多血,快死啦!”

 强

 谁啊?

 血!

 哪里?

 快死了!

 她到底在说哪里的谁啊?

 惜惜听得张口结舌,一脸错愕。

 “好极了,”两臂枕在脑后,双眸悠哉悠哉地眯着,季清儒好整以暇地说。“这下子我的名誉可真要臭到粪坑底了,如此一来,大概也不会什么好姑娘敢嫁给我了吧?”

 “不、不会吧?”惜惜惊恐地喃喃道。“好歹你也是上官家的二少爷,他们不敢随便说话吧?”

 “是吗?”

 “我、我想是。”好勉强的肯定句。光凭适才瑞香那一番加油添醋又炒辣椒的尖叫,就不太可能“是。”

 “好啊!那咱们就来看看上官家的威名堵不堵得住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吧!”

 那恐怕只有砍了她们的脑袋才有用!

 “季清儒。”

 “嗯?”

 “我们…我们成亲吧!”

 医仙的徒弟要嫁给季清儒,上官鸿自然举十手赞成──从此后,慕容惜惜就是上官家的特约大夫了。虽然上官慧极力反对到底,但她毕竟是泼出去的水,上官家的事她已经没资格嘴干涉了。

 七夕夜、情人夜,这样的新婚夜应该是格外的浓情意,但自揭下盖头巾开始,惜惜就摆着一张愁眉苦脸的娇靥给季清儒看。

 季清儒蹲在她面前,双掌包住她的柔荑。

 现在,她终于肯乖乖听他诉情了,不似之前,她总是听不到半句话就坚拒他的求亲,顽固地认定他只是为了负责任才决定娶她。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呢?难道这几个月来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因为你,我终于能放下对大嫂的怨怼而释怀了;因为你,我终于不再需要依赖酒来麻痹自己的痛苦;因为你,我终于又能展颜而笑:因为你,我终于能再拾回愉的心,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难道你真的都不明白吗?”

 “可是…”惜惜可怜兮兮地瞅住他。“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爱的呢?”

 她还是不明白!

 季清儒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我老实说吗?”

 惜惜勇敢地点点头。“我要听老实话。”

 “那么…”季清儒扶住她的下颔,炯亮的眼在她脸上端详。“因为你太可爱了!”

 “嗄?”

 “你的人儿可爱,你的个性可爱,你的痴情可爱,你的一举一动可爱,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可爱得让我无法不心动。”他的双掌再次包回她的柔荑,柔情的眼眸深深凝住她。“虽然你是勇敢又坚强的,我却只想怜爱你、宠昵你,因为你是这么的可爱!”

 虽因他的甜蜜诉情而面飞红霞,但惜惜仍是困惑的。“我不懂。”

 季清儒微微一笑,在她的柔荑上亲了一下“以后你就会懂了。”然后起身到衣柜旁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方型盒子。“婚期决定之后,我便出外了半个月,回来后又躲在水烟苑里半个月,你可猜得到我在做什么?”

 惜惜好奇地打量那个盒子,摇头。“猜不到。”

 把盒子放在桌上,季清儒对惜惜勾勾手指头。“过来。”

 惜惜马上起身至他身边,他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打开盒子取出一个玉杯…不,那不能算是一个玉杯,而是…

 “我找了半个月才找到这块玉,又花了半个月雕妥这个玉杯,”说着,他在杯里注入赭红色的葡萄酒。“这是我俩专用的合卺杯,不只今夜,我们可以夜夜合卺、夜夜情浓,直至发白齿摇,这合卺杯亦会与我们同眠一处,永不分离。”

 “好、好美啊!”双手捧住玉杯,惜惜惊叹着,更感动。

 那是由最名贵的羊脂玉所雕刻而成的合卺杯,滋薀光润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由两个圆筒形杯并连而成的杯底以六兽面作足,玉材局部有隐隐约约的紫斑,这本是瑕疵,但雕者慧眼独识,将其凸雕作盘绕爬行状双螭,任其在玉杯外壁自然舒展,弄拙成巧,化瑕斑为神奇。

 包别致的是那玉杯白若截脂近乎透明,杯中酒隐透而出,衬上相对于凸雕双螭另一面的镂雕凤形,只一轻轻摇曳便仿佛真有一尾红凤在杯中游动,由此更可见雕者的心机和巧思。

 在这一刻,惜惜终于能感受到季清儒的心意。

 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卺是一种匏瓜,俗称苦葫芦,其味苦不可食)

 琴瑟和鸣,永偕白头。(匏亦是古代八音乐器之一,故又含有音韵调和之意)

 这是他的期望,所以亲手雕这合卺玉杯,在这红烛夜里杯共饮,从此合而为一,不分你我。

 他是个重情的人,倘若不是真对她有情,如果只是为了负责任而不得不娶她进门,他不会对她抱有这种期望,更不会特地亲手雕这合卺玉杯要与她在这红烛夜里共饮。

 这合卺玉杯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的情意,如同他雕给凌嘉嘉的首饰一样,但涵义更深刻、更长远──雕给凌嘉嘉的首饰是表达他的心意,而雕这合卺玉杯却是期许能与她同甘共苦。

 她可不像凌嘉嘉那样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于是,惜惜濡了眼眶,绽开美丽的微笑;季清儒见状,也扬起笑容,靠上前,俯首,在爆蕊烛光下,两条身影迭成了一副,共饮杯,心又意。

 合卺杯深,永结同心。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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