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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圣坦德离布达佩斯只有20公里,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除了到处可见的高大栗子树之外,窄街上铺著浑圆的鹅卵石,行走着由白马拖拉的车辆,马蹄得得,回声清脆而悠远。

 小小的城镇中心是小巧玲珑的中央广场,也是圣坦德最热闹的地区,广场边天咖啡座和餐馆林立,红男绿女悠闲的用餐,享受晴空万里风和丽的美景。

 不修边幅的艺术家当街展示他们的画作,无论你买不买,神态都一样的潇洒不羁。再转眸一瞧,除了餐馆之外,四周亦到处都是卖匈牙利手工刺绣、民族服装、陶器或布娃娃的小商店,那鲜的色彩,趣味别致的造型,将这座古城镇点缀得缤纷浪漫,像一首动人的情诗。

 然而,仅只这样的程度,对晓笛而言实在是不够,这一方扰攘尘世中的净土,对她来讲简直就是一片沉闷无聊的坟地,倘若不是研究所内另设有一栋设备完善的休闲中心让她打发时间,晓笛早就冲进镇外的森林里去做狼人狂嗥了。

 这,晓笛来到研究所恰好满半个月,午前三十分,她自健身室回到孟樵房里,刚冲完澡出来,正在擦拭头发,孟樵冷不防地跑回来了。

 哎呀!今天还真“早”啊!想想,她有多久没看到他了呢?唔…好像才四天而已,哼哼!不久、不久,不、算、太、久!

 “晓笛,失败了,全都失败了!”

 “呃?”

 他兴奋地一把抱住她,她忙抓住围在身上的浴巾,虽然二月的匈牙利不再下雪,却还不是时候让她高唱女万万岁。

 “干什么啦!你…”“你可以原谅我了吧?”

 晓笛顿时恍悟。“你是说…那个全不成功?”

 “是的,没有一个成功。”

 暗暗松了口气,但晓笛仍板著一张臭臭的脸。

 “是喔!那很好,不过…我以为你要我原谅的是别的事。”

 笑容马上消失一半。“什么别的事?”

 晓笛淡淡瞟他一眼,然后挣开他回身坐到梳妆抬前继续擦头发。

 “既然你没事,我想回台湾了。”

 孟樵一惊“为什么?”他在她身后自化妆镜里紧张地抓住她的目光。“你在这里不开心吗?”

 “开心?”晓笛没好气的嗤了一声。“无聊死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终于明白是什么问题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进入实验室里就忘了时间,可是…”孟樵低声下气地忏侮。“可是我一想到就会尽快回来陪你了呀!”

 “那倒是。”晓笛认真地点点头。“刚开始是一天,然后是两天,接著是三天,现在是四天,再来呢?五天?最后呢?一年?”

 孟樵心虚地瑟缩了下。“你…你可以打手机来提醒我嘛!”

 “我才不干那种事咧!”晓笛嗤之以鼻地说,继而转过身来仰眸望住他。“既然是你的兴趣,别人没理由干涉你,可是你真的太过火了,难怪你老妈受不了。告诉你,无论任何事都该有个限度,而你根本是没限没度,我保证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忍受得了你这种我行我素的行径!”

 孟樵苦著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我…我知道,但…但…但…”

 “当然啦!”晓笛忽又回过身去面对化妆镜。“我也没资格说你,反正跟那个美丝一样,我也只不过是另一块而已嘛!少年仔爱吃,吃过猪换牛,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吃腻了要换或羊…”

 孟樵不啼笑皆非。“你怎么这么说?”

 “不然该怎么说?”晓笛面无表情。“当初撞歪了你的小乌,所以我要负责安抚你的小乌?”

 “晓笛…”

 “老实告诉你吧,我喜爱你,真的好喜爱你,所以才会跟你上而没有掐死你,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的为了救你跑来匈牙利,所以才会白痴白痴的陪你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但是…”

 她咬牙切齿地从镜子里瞪住他。“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我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什么也没说,原本我还以为你很单纯,会跟我上必定是有特别意义,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然…”

 “当然有!”孟樵焦急地转到她身边单膝跪下。“你以为我是那种可以跟任何女人上的人吗?”

 “你不是吗?”她微侧过脸来轻蔑地斜睨著他。“事实上,我认为你是那种一听到女人说:来吧!你就硬得比谁都快的人。”

 孟樵心虚地窒了一下。“我…我说过,那时候是我好奇嘛!之后也有其他女人惑过我,我也没有和她们怎么样呀!”人哪,就是不能做错事。

 “哦!没想到你对美丝倒是忠心的嘛!”

 孟樵气急败坏地唉了一声。“就跟你说不是了嘛!我从来没有喜爱过她呀!同情她是有,但…***!”手机突然又很不识时务地在他口袋里叫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关机扔到一边去。“晓笛,拜托你,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好不好?”

 晓笛眼神怪异地凝住他半晌。

 “你还在跟美丝上的时候,会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说话吗?”

 孟樵两眼一翻。“当然不会,我不是说…”

 “那你会为了实验而好几天不去想到她吗?”

 “我…”

 “啊!这个更不会,你们一天不见都不行的嘛!”晓笛嘲讽道。“你做研究,她做实验,志同道合嘛!而且她随时可以正大光明的把你叫到她身边,要上你就陪她上,要孩子你就帮她一起制造孩子…”

 孟樵一把捂住她的嘴,脸上的表情跟哭也差不了多少了。

 “晓笛,你到底要我怎样,你说,我一定照办!”

 晓笛哼了一声。“我可没那么了不起,哪能命令堂堂大博士做什么!”

 “怎么没有?我不是一直在告诉你szere…***!***!”

 这回换电话追踪过来了,孟樵正想叫晓笛不要接,她却已经先一步拿起话筒了,他只好对她拚命摇头,表示他“不在。”可是…

 “有啊!他在这里…”晓笛对他咧出假笑。“好,请稍候。”

 孟樵长叹,起身接过话筒。

 “又是什么事了?不对!不对…是置换碱基,不是区段变化…那么补制相对区段去置换异常的区段试试看…咦?你确定吗…不行,我现在没空…那怎么可以,不能直接那么做,要…好好好,我过去!”

 放下话筒“快穿衣服。”孟樵催促道。

 晓笛不以为然地放下擦拭头发的浴巾。“干嘛?”

 “我必须过去实验室,你陪我去。”

 “才不要!”慢条斯理地拿起发梳刷著头发,晓笛状似悠然无比。“到头来还不是要我在你的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睡觉,那我不如睡这边的。”

 孟樵手抚额头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我发誓,令天不会了,我们先到实验室去一下,之后再一起到佩斯的瓦西大街吃饭,顺便看看你要买什么,下午再到布达的维嘉多剧院去看匈牙利的民族舞蹈,这样好不好?”

 晓笛蓦然双眼一亮。“你是说像电视上那种边跳边耍特技的舞?”

 “对,那是炫耀舞,还有圆舞和双人舞等。”

 “啊!那个炫耀舞好玩。”晓笛马上跳起来跑去穿衣服。“你会跳吗?”

 “会是会,不过不晓得为什么,每次我一耍木,K是K到自己的脑袋,就是砸到自己的脚。”孟樵不解地咕哝。“真奇怪!”

 “你笨嘛!”晓笛好心为他解惑。“教我!”

 “欸?教你?可是…”孟樵困扰地抓抓脑袋。“只有男舞者才耍木,女舞者要跳沙达斯…”

 “管你,教我!”

 孟樵又叹气。“是,教你。”

 战斗整装完毕。

 “好,走吧!”

 一经接触到美丝的眼神,晓笛就知道她料想的没错,不是实验有问题,而是女人想找男人寻求慰藉,她跟来是对的。

 “乔瑟亚,你怎么又带她来了,这种密实验室让不相干的外行人进来是很不妥当的,你应该知道呀!”不悦的视线投注在某人身上,美丝以责备的口吻提醒孟樵。

 “不相干的外行人”耸耸肩,若无其事的东张西望,最后看到一台好像洗衣机,又好像冰箱的东西,咬著手指头在那边猜测到底是什么。

 “晓笛的确是外行人,但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她是…”孟樵在一座倒立显微镜前坐下,一边动手处理显微镜下的工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

 晓笛愕然回眸──他说了,恰好瞧见美丝瞬间沉淀的脸色,驽的目光迅速转过来与她对上并爆出一阵金光闪闪的火花,可惜没有音效,否则一定更采。

 “我以为她只是你的新伴。”

 “你的以为错了,等我…”孟樵突然停住,专心在手上的工作十几秒后,才继续说下去。“等我辞掉这边的工作之后,我就要和她一起回台湾去了。”

 所有的女人,包括晓笛,齐声惊呼。“你真的要辞掉这里的工作?”

 “没错。”

 “你在台湾已经找到其他工作了吗?”美丝紧张地问。

 “也没错,”孟樵换了一支玻璃细针继绩工作,语气依然漫不经心的。“化妆品研究员。”

 “化妆品研究员!”众女人不敢置信地尖声惊叫,四周的玻璃烧杯试管培养皿什么的差点全军覆没,唯有晓笛一脸尴尬地想落跑──也许她应该先掐死他再落跑。

 “你想辞掉这边的研究所所长职位,跑到台湾去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化妆品研究员?”美丝仍维持义大利女高音的声调。“为什么?这边的薪水还不够高吗?还是不够自由?可是爹地已经把这边的一切任由你全权决定了呀!”

 “因为晓笛的家在台湾。”孟樵的回答非常简洁。

 “为什么她不能到这儿来?”

 “她不喜爱住在这里。”

 “是吗?那就表示她不够爱你,”恶意的眼神瞄过去。“所以她不肯为你忍受,不能为你牺牲,你不觉得这样…”

 “为什么她一定要为我忍受、为我牺牲?”

 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美丝不由得愣住了。“可是…可是你不认为,如果她真的爱你的话,应该要为你多想的,所以…”

 “OK!”双眼终于离开显微镜,孟樵放下玻璃细针,起身。“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好饿,要去吃午餐了!”

 “请等等!”美丝慌了。“乔瑟亚,我是说…呃,我是说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发誓,只要再一次就够了…”

 “不能!”孟樵斩钉截铁地断然道。“不过,我问过第九实验室的麦克了,我想他会愿意帮你这个忙的,还有第十二实验室的田中应该也没问题,你可以去找他们。”

 “但我只想要你的,因为你的条件最好呀!”

 “那真是抱歉了,无论我的条件是好是坏,从现在开始都只有晓笛一个人能拥有,所以,真的很抱歉!”说完,他向晓笛招招手。“走了,晓笛!”

 紧跟在孟樵身后,晓笛两眼瞄向美丝,虽然后者不再出声,但她却有顶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孟樵。”

 “嗯?”

 “我有说过要和你结婚吗?”或者应该说他有向她求婚了吗?

 “咦?”孟樵装模作样地对她挤眉弄眼。“没有吗?”

 晓笛忍俊不失笑。“猪头!”

 有些事不说清楚是不行的,暧暧昧昧、晦暗不明不是她的个性,但只要摊开来讲明了,其他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没错,就是那一句话。

 “她是我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

 他终于明白的说出来了。

 当天晚上,自布达佩斯回来之后,两人早早就上了,当然,睡前一定要先做做“健身运动”以活化细胞代谢,促进血循环,发生命活力,保证身康体健、长命百岁。

 之后,两人倦极睡去,不料才眯了一会儿,就有人来砰砰砰敲门了。

 “乔瑟亚、乔瑟亚,美丝又喝醉酒在大哭大闹了!”

 “***!”孟樵咒骂著一翻身喀咚跌下,摸黑打开了头灯,茫然转了一圈才看睡袍。“***!***!”再继续咒骂著穿上睡袍急步去开门,门还没开就开始嘀咕。“喝醉了就喝醉了,等她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嘛,找我干嘛?”

 “可是她一直在哭叫你的名字,吵得大家都睡不著啊!”睡在美丝邻房的阿吉翠苦著脸抱怨。

 孟樵头痛地太阳,终于彻底明白他一开始就错得有多离谱了。

 “或许我应该明天就开始休假到离职吧!”他不耐烦地低声咕哝,没注意到阿吉翠脸色微微一变。“那就叫普谢去搞定她呀!”普谢是这栋大宅的管家,这种事交给他处理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吧?

 “我只负责研究实验,研究员的私人生活不该归我负责吧?”

 所有科学家都知道,错误是让人学得教训,绝不是将错就错,或者重复相同的错误;在寻求解答的过程中,知道错误就绝不能再继续错下去,否则永远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此刻,就算他无力纠正错误,起码也得避免重蹈覆辙。

 “但…是普谢要我来找你的呀!”阿吉翠呐呐道。“你知道,美丝的身分不同,所以普谢也不敢对她如呵嘛!”

 “那你要我怎样?”

 “就像以前一样,去…呃,安慰她一下,这样她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了。”

 孟樵还没来得及回答,背后上便傅来揶揄嘲讽的声音。

 “对啊!陪她上做做运动,她很快就会累得睡著了。”

 孟樵回首,歉然道:“对不起,我们说话太大声吵醒你了吗?”

 晓笛耸耸肩。“是你跌下的声音吵醒我的。”

 “哦!”孟樵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那你继续睡吧!我会尽量小声一点。”然后,他看回阿吉翠。“很抱歉,我不想再用任何方式去安慰她了,她应该自己振作起来,不能老是依赖别人,老实说,她不累我都累了。”

 他摇头叹口气,随即又弹了一下手指。“啊!对了,既然我是负责研究的人,那么就该负责让美丝暂时退出实验,因为她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对实验、对她本身都会有危险,我想让她休息一阵子可能比较好。”

 “休息有用吗?”阿吉翠怀疑地问。

 “最好有用。如果没用的话…”略一沉,他又说:“我会叫普谢通知她父亲,如果他能自来带她回去,再替她安排一位心理医生,这样对她最好,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去把她的通行证收走,明天交给我,不要再让她进研究所了。”

 “取回她的通行证?可是…”阿吉翠满脸为难。“她会生气的。”

 眉宇间马上皱出好几条深纹“如果我连决定研究员能不能继续工作下去的权力都没有的话,那我还担任什么所长?”孟樵不悦地说。“让她去当好了,以后我只负责我自己的研究实验,你们有问题都不用来找我了!”

 一听,阿吉翠吃了一惊,忙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马上去拿,马上去拿!”话落,即匆匆跑了。

 望着她的背影“受不了!”孟樵低喃,随手关上门,回到上,见晓笛笑眯眯地瞧着他。“干嘛?”

 “刮目相看喔!”晓笛笑道。“没想到还酷的嘛!”

 “酷?”孟樵一脸莫名其妙。“哪里酷了?有关研究实验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否则一点小问题就可能牵扯出大危险来,我可不想惹出什么生化危机,那可不是好玩的跟你讲!”

 笑容倏忽敛去“生化危机?”晓笛狐疑地看着他一会儿,旋即又笑了。“爱说笑,你们做的那种基因实验也会有生化危机?”

 “小姐啊!”孟樵很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做的可不只基因研究一个项目,你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还有疫苗和其他相关实验,有疫苗就有病毒,病毒就代表危险,所以我没有带你去看;即使不是病毒,在实验当中也常常会出现其他衍生物质出来,这些物质说不定也对人体有害,所以大家不能不谨慎,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出大麻烦了,懂吗?”

 晓笛惊讶地圆瞠著眼,头一次以另一种眼光看待孟樵。

 拿很多博士不怎么样,会做实验也不怎么样,身为一个庞大研究所的所长更不怎么样,可是敢于身面对危险、对抗危险,这就很怎么样了。

 很男人!

 在她的想法中,男人并不需要很有力量,或是权势,抑或是财力,有胆量、有魄力去面对危险、对抗危险,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虽然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一般人所认知的那种表面上的危险,可一旦实际爆发出生化危机时,大家才会知道谁所面对的危险才是最骇人的危险。

 “你不会害怕吗?”

 “害怕?”孟樵莞尔。“你知道我老妈为什么会开始反对我从事这类生化研究吗?”

 “因为你太沉了嘛!”

 “太沉了?”孟樵想了想。“对,也可以这么说,我太沉了。从八岁开始,我几乎整天都躲在学校里的实验室里,连家都不想回了,所以我老妈就在家里帮我建了一座实验室,免得我真的成了拒绝回家的小孩。”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自那之后,人家开开心心的度过活跃的青少年时期,我则成天躲在实验室里快快乐乐的享受研究发现的惊喜,其实这也没什么,人各有所好嘛!”

 “我了解、我了解,就像我喜爱运动不喜爱念书。”晓笛拚命点头赞同。

 孟樵颔首“没错,就是这样。可是…”他沉默了几秒。“1983年,也许你没有注意到,那年汉他病毒肺症候群在美国被确认为新型传染病,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老爸…”

 “嘎!”晓笛吃了一惊。她知道他爸爸是病死的,却不知道是这种病。

 “…所以我开始研究这种病毒,想要找出疫苗来,因为这种病毒目前人体仍无法对抗,也无法用抗生素治疗。老实说,当时我被老爸的死搞得有点昏头了,因此,即使法规严明规定每一种疫苗在研发出来之后,都必须经过无数次动物测试才能进行人体临试验,可是我等不急了…”

 孟樵才说到这儿,晓笛已经失声叫了出来。

 “拜托,你不会…不会是拿自己做试验吧?”

 孟樵出尴尬的傻笑。“呃…我刚刚说我有点昏头了,所以…”

 “昏头!”晓笛不敢置信地尖叫。“你这不叫昏头,叫猪头、白痴、愚蠢…”

 “我知道、我知道,我老妈还有三个哥哥都各别告诉过我一次了,”孟樵低头认错。“你大可不必再重复一次,因为我已经不敢了!总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伯,只想战胜它们…”

 “等等,”晓笛瞪大眼上下打量他。“你都没事吗?疫苗不都是拿病毒去做出来的吗?难道你成功了?”

 “哪有可能那么快就成功!”孟樵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不过,虽然失败的疫苗的确是拿病毒去做出来的,但是我很幸运,并不是所有染上这种病的人都会死,我甚至连发烧都没有,只不过有点不舒服,吃个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狗屎运!”晓笛喃喃道。“不过,下次可不一定会有这种运气了,所以我警告你,你要是…”

 孟樵伸臂拥住她的肩头。“没有下次了,OK?”

 晓笛瞄著他。“所以你仍在研究那种病毒的疫苗?”

 “对,顺便研究伊波拉病毒,事实上,伊波拉病毒的疫苗已经研究出来了,而且已经进行了两年的动物测试,情况相当不错,反而我最在意的汉他病毒肺症候群疫苗还没有研究出来…”他轻泛苦笑。“所以,老妈叫我去度假时,我都会乖乖的赶紧离开这儿,免得又忍不住做出什么白痴才会做的事。”

 原来如此,追究柢他老妈要他去度假是希望他能冷静一点,别太发烧了。

 可是,这样也未免太消极了吧?

 这种问题如果不彻底解决,而要为也时时刻刻担心的话,这简直是在待自己嘛!她可没有被狂,所以…

 非得想个办法彻底绝他这个毛病不可。

 啧啧,想什么办法才好呢?

 女人在假哭的时候通常都是要哭给某人看,但若是哭死了也没半个人看的话,那她还有什么好哭的?

 美丝被赶出研究所不过三天,她就自动跑来对孟樵要求回到原来的工作上,因为她已经“没事”了。

 “请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那样歇斯底里,更不会影响到实验工作,让我回去工作吧,”

 哎呀“痊愈”得还真快呀!

 晓笛躲在孟樵背后边啃苹果边偷笑,孟樵则仔细端详美丝半晌。

 “好吧!那你明天就回去,不过,如果你再失控一次,就得到心理医生那儿约时间,可以吧?”待美丝点头后,他才回过头来。“晓笛,去把美丝的通行证拿来。”

 美丝离去后,晓笛即喃喃道:“真的没问题了吗?”

 “放心,没问题了!”

 “是吗?”晓笛喀嗦喀嚓地坐回电视前面。“你怎能确定?”

 他也拿了一颗苹果在她身边落座。“别忘了,我跟她同事七年了,多少也知道一点她的个性,如果她这么说,应该就没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晓笛斜眼睨著他。“有问题的就是你啰!”

 “我?”跷起‮腿双‬叉在另一张沙发上,孟樵眼神讶异地回视她。“我会有什么问题?”

 “嗯哼!”晓笛斜睨著他。“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干脆辞掉她?你不是有这个权力?”

 “因为她确实有能力,而且工作态度也很认真,我没有理由辞退她。”孟樵毫不犹豫地说。“不过…这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我老妈回来替我解决这边的工作,我就要和你到台湾去了,这一切就与我无关了不是吗?”

 晓笛深思地盯住他片刻。

 “如果我说你应该留在这儿继续做研究呢?”

 “欸?为什么?”孟樵惊讶地问。

 “因为这才是你喜爱的工作。”

 “但是你不喜爱住这儿呀!”

 “那是我的问题。”

 孟樵考虑了一下。“如果你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比较喜爱留在这儿,但先决条件是我一定要在你身边。”

 晓笛颔首。“那就留在这儿吧!不过…”

 孟樵一眨眼。“刚刚提到的问题?”

 “没错,知道她和你有过一腿就已经够教人不了,不过,如果她能死心也就算了,可我敢跟你打赌,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你,我想,没有任何一对男女会喜爱在两人之间还夹著一个第三者吧?”

 晓笛注意到他无措调开的视线,不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就算我可以不在意她,但还是有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请问,”远远的,她把苹果核准确地扔进垃圾桶里。“这两天如果我不去涨你下班,你会想到要回来吗?”

 “啊…这个啊…”孟樵皱眉苦思。“我…我…”

 晓笛强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总之,我希望至少你能给我一个正常一点的生活。”

 孟樵注视她片刻,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猛一点头。“我知道了,既然你愿意为我留在这儿,那我起码要让你拥有一个正常生活!”

 “你做得到?”

 “放心,我一定做得到,以后就算你不来提醒我下班,我也会准时回来。”

 看他说得那样自信满满,好像天塌下来也可以顶破天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晓笛却一点信心都没有。大概是…

 她的信心都被他抢光了!

 他真的做到了!

 一个星期。

 孟樵每天早上九点前十分出门,晚上一定自动赶回来陪晓笛吃晚饭,假伴她到布达佩斯玩,甚至跑到三小时车程外的维也纳去。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然后…

 晚上九点了,他还没回来。

 凌晨四点了,他依然还没回来。

 下午一点了,他仍旧还没回来。

 傍晚四点半…他回来了。

 “我回来了,今天还提早了哟!”他高高兴兴地把她抓来热情地啵了一下。“好饿喔!可以吃饭了吗?”

 提早!

 晓笛面无表情地瞅住他瞧了半天。

 看来他是自动自发地把两天浓缩成一天了!

 之后,三天浓缩成一天…四天浓缩戍一天…五天浓缩成一天…

 有些狗就是改不了要吃屎!

 三月、布达佩斯的季嘉年华开锣了,至中旬,虽然气温仍低,气氛却已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晚上七点,晓笛提著匈式侯托巴吉式煎饼,以及道地的匈式甜点托卡依葡萄酒酪蛋糕卷,悠然地走向研究所,在中庭花园中,她碰到了朗吉纳,一个少见的英俊人物,五官俊美,甚至比孟樵更卓然拔,而且他似乎有意追求她,因为这些天来,他不断的找机会约她出去玩。

 “晚安,要去找乔瑟亚吗?他恐怕忙得很喔!”

 晓笛提高了手上的袋子。“再忙也得吃东西吧!”

 “他们会有人去买东西吃的。”

 “三明治?”

 朗吉纳耸耸肩。“那是最方便,而且最不会引起问题的食物。”

 晓笛双眉一挑。“问题?”

 “譬如酱料汤汁不小心进仪器里之类的。”

 “那就到办公室里吃。”

 “实验若是做到紧要关头,可能不方便走开哟!”

 “哦?有紧要到需要七、八个人一起盯著?”晓笛揶揄道。“是怕仪器逃掉了,他们追不回来吗?”

 朗吉纳窒了窒,连忙转开话题。

 “明天莫哈其要举行面具嘉年华,我有那个荣幸陪你一起去参加吗?”

 “谢谢你,不过…”晓笛脸上堆满了客套的笑容。“我想让乔陪我一起去。”太明显的追求反而令人怀疑,她可不是那么好拐的。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得很,研究所里的人绝大部分都对她相当不满。一个少见的,令众人崇敬万分的,这十年来带领大家研究出多少珍贵成果的天才生化学家,竟然要屈就一个可笑的化妆品研究员,这简直是暴珍天物,白白浪费天赐才能,而这究竟该归咎于谁呢?

 当然,她一点也不怀疑这到底是谁帮她做的义务宣传,即使脑袋里只有豆腐渣的人也猜得出,有九成九是那个指使眼前这个愚蠢的‮夜午‬牛郎来惑她的人。

 然而,反过来讲,这也未尝不能算是好现象,因为这就表示虽然孟樵待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很长,美丝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所以不得不使出这种手段来,想要先把情敌赶走,期待孟樵会因此回头找她寻求安慰。

 至于朗吉纳的神情则因她的一再拒绝而微显困惑之状,好像不能理解眼前的女孩为什么坚持不他的饵,上他的钩?她的男人只顾工作而丢下她一人吹冷风,她不觉得寂寞吗?

 “我想他可能没空吧!”

 “我会让他有空的。”

 要在几十间实验室里寻找某个特定人,物并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办公室里下旨“宣召晋见。”

 “孟樵,我在你的办公室里等你。”

 放下电话,她就坐在他的所长宝座上看电视,一会儿后,有人在门外要求开门,是美丝。

 晓笛微笑着按下开门钮,心里很高兴,这是孟樵没有改变心意的另一明证,除了他以外,只有她能自由进出他的办公室。

 “嗨!美丝,有事吗?”她笑得开心,相反的,美丝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哎呀!别这种表情嘛!美丝,真的很难看耶!”唉!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懂得保养自己的表情,再过两年,这个表情就会固定在她脸上了。

 美抖冷然地哼了哼:“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了。”

 晓笛淡淡瞟她一眼。“哦?”“我想,到现在你应该可以很清楚的了解了,在乔瑟亚心底,研究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理解这一点,并且与他共同分享这份兴趣的人是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的。而将近两个月里来,他有多专注于汉他病毒疫苗的研究实验,唯有我最清楚,也唯有我能帮助他,你则只会干扰他而已。”

 美丝轻蔑地瞥过眼去。

 “所以,邵小姐,请你尽快离开他,不要再妨碍他了!”

 晓笛双手十指叉成尖塔状顶住下颔,两眼好奇地瞅著她。

 “你真以为只要我离开他,他就会回头找你?”

 美丝下巴一。“这是自然,他的女人一直都只有我一个。”

 又注视她片刻后,晓笛耸耸肩。“或许吧!再过一段时间,如果他依然如此沉于实验,或许我真会离开他也说不定。”

 美丝闻言双眸一亮,晓笛见状不为她暗暗哀叹不已。

 一个女人活得这么辛苦,不是太可悲了吗?

 她看得出来美丝并不是真爱孟樵,只不过是在绝望中紧抓住一点虚假不实的希望,想要利用孟樵的抚慰来欺骗自己,明知道这一切假象终有破灭的一天,但她也仅能这么做,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支持下去,因为她是个外表坚强,内在软弱的女人。

 美丝很快就离开了,因为她不想让孟樵知道她来找过晓笛。又过了半晌,孟樵终于来了。

 “晓笛,你怎么来了?”

 “我带食物来喂你。”晓笛若无其事地说。

 “食物?咦?”孟樵忙抬腕看时间。“哎呀!怎么这么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稍微疏忽了一点时间。不过,昨天我并没有太晚,对吧?”

 昨天?晓笛白眼一翻。他仍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回去了吗?

 慢条斯理地打开桌上的袋子,她漫不经心似的问:“孟樵,美丝真的没办法怀孕吗?”

 孟樵下意识的瞄一眼晓笛的肚子。“目前没办法。”

 “将来呢?”

 “…继续努力。”

 “不能用别人的卵吗?”

 “她想要自己的孩子。”

 晓笛摇头叹个气,然后将食物递给他。“快吃吧!”

 “你呢?”

 “我吃过了。”她说。“孟樵,明天莫哈其要举行面具嘉年华,你有空陪我去看看吗?”

 “明天?”孟樵一边吃,一边又看了一下手表。“星期六,可以啊!我等一下去对他们做点代,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去,OK?”

 晓笛没应声,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果然,一个代又代得再也不见人影,三个钟头后,她收拾好剩余的食物自行回去了。

 路途中,她认真思索著:他罹患的恐怕是已经病入膏肓的未期绝症,比世纪手杀手病毒AIDS更令入绝望,到底该用哪一种“疫苗”才能有效而彻底的治疗这种几乎没有生机的病症呢?

 唉!早知道她应该去学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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