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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虚惊一场之后,童采宁还是找到了儿子。

 并且,不意外的,仍是眼尖的童朝旭先找到母亲,主动回到她身边去的,因为妈妈一急起来,就像无头苍蝇,那种找法,是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的。

 那时,童朝旭已与纪沛分开了。

 “妈妈,你以后不要再跑了,找你很辛苦耶!”

 “我…”童采宁一时不察,哑巴吃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哦!”什么口气?像在训女儿似的!

 “童、朝、旭!你够了哦,现在是你大还是我大?”臭小子!真是得寸进尺,搞不清楚状况耶!

 “当然是妈妈大。”相当识时务的小俊杰,赶忙陪起笑脸,一转身,又闷闷地嘀咕。“每次都这样,说不赢人家就拿恶势力人。”

 “你、说〔、么?”

 “没、没有!”怕活不过法定年龄就夭折,童朝旭赶忙摇头又摆手地粉饰太平。

 “那就好。走啦,吃饭去了,为了找你,急得肚子都快饿扁了。”

 “难怪!”他就说嘛,怎么火气特别大,原来是肚子饿了。

 妈妈很奇怪哦!只要情绪一紧张,就很容易肚子饿,可是吃得再多,这种让男生鼻血的身材都不会变形耶,神不神奇?

 ?

 接下来的几天,童采宁忙着处理内外事务,一方面替儿子办就学事宜,另一方面忙着添购生活用品,为长期定居做准备。

 “看起来,妈妈是真的打算住很久、很久了。”童朝旭有了结论。

 以前他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他有一点点高兴,因为这表示,他还有很长的时间,遇到那个英俊叔叔的机会就很大。

 从那一天之后,他就很期待再遇见叔叔,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有很不同的感觉,很喜爱他就对了。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妈妈,那是男生和男生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让女生知道…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本来,邵伟凡体贴地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处理这些琐事,但一切就绪之后,小旭上学去了,而童采宁闲在家里没事做,就提早销假上班去了。

 堡作对她来讲,是一项对自己的挑战,肯定自我的能力,让她活得更有自信,虽然在儿子面前老是丢足了脸,但是在工作岗位上,她可是从容自得,表现得无懈可击哦!

 忙了几天,一切总算是上了轨道,处理起事情来明快果断、游刃有余,一上任,杰出优秀的表现立即嬴来底下员工的信服,原先还对这年轻女子的能力有所质疑的人,再也不敢小觎她。

 当然,这出色的工作绩效,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众人欣羡她年纪轻轻便当上了总经理特助,并且前途无量的背后,她可也付出了代价…那便是永无止尽的忙碌,让她就连午休时间都不得清闲。

 正埋首在某宗合作方案之际,一声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邵伟凡由虚掩的门扉探进头来。“还在忙吗?”

 “唔,差不多了。”确定备妥资料,她抬头报备了声。“下午我要亲自去一趟远宁,谈谈这个合作案。根据我这几天所得到的资讯,远宁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企业集团,能与他们合作,对于进军台湾商场将会是一大助力。”

 所以说,这么重大的事,必得由她或邵伟凡亲自洽谈,若是吹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邵伟凡好无奈,下她忙个不停的小手。“你能不能别开口闭口的公事?现在是休媳间,难不成你想累坏自己?”

 童采宁不着痕迹地回手,态度温淡有礼。“不会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的。”

 心知她有意回避,他暗叹一声,主动转移话题。“小旭最近好吗?”

 说到宝贝儿子,她脸上浮起柔和而足的光芒。“入学前做过学术科的测验,老师说他有超龄的智慧,建议他直接跳级读国中。”

 “你还真能生,居然生出个天才儿童。”一直都知道小旭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早且聪明,没想到还是个资优儿童呢!

 “可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

 “童年只有一次,我不想他年纪小小,就去背负升学的压力。”

 “那倒也是。”毕竟还是孩子嘛,就该纯真无,尽情地嬉笑玩耍。

 “那小旭怎么说呢?他住得还习惯吗?”

 “当然。我们母子很能随遇而安。”当还在英国时,她就问过儿子的意见了,他并不特别在意自己的就学环境,很能为她设想。

 “等这里的情况稳定,大致也要三、两年的时间,到时候,是留下,还是回英国,我们看看情形再讨论了。”

 当初,在研讨有关开发台湾商机的企划案时,他正需要一个能力卓越的人来帮他的忙,那时几名身居要职的主管,意愿并不高,只因这段居留期过长,而这些人不是有家室,便是有着感情上的牵绊,哪肯远赴他乡?就算有着高昂的挑战,以及升迁良机,也没人肯点头。

 然后,这当中年纪最轻的采宁,自告奋勇地接下这烫手山芋。

 私心里,他其实有着正中下怀的雀跃,毕竟,他始终没能捉住她的心,离开的这些日子会有什么变化,正是他最担忧的。

 他根本就不想离她太远,现在她主动追随,他自是再开心不过了。

 他非得好好看紧她不可,有句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他持之以恒,用真情感动她,相信佳人的芳心早晚会属于他!

 ?

 下了计程车,童采宁微眯起眼,仰视耸立在眼前、足足有四十多层楼高的壮观建筑物。

 听说这栋建筑物的创始人,是靠自身的能力白手起家,而且年纪很轻,跳了一般人对企业家那种五十出头、头顶微凸、顶着脾酒肚之类的刻版认定。

 未及三十就已经有这等成就,简直令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动力,鞭策他去奋斗出这番光景?那一定得是极坚定的意念吧?

 才干不凡,再加上外貌俊帅出众,简直就是白马王子的最佳典范,足以煞千万佳丽,有他在,全场不用灯泡都会发亮,这是她由助手那儿听来的。

 她倒要看看,这名英俊多金的男人,有没有办法连她也到晕头转向。

 底下三十几层楼,分租给其他公司团体,据她初步估计,这光是每月租金,就够他花钱花到手软,更别提其他了。

 由三十五楼开始,是远宁的总公司。

 她被带往会客室,等候那个理万机的总裁大忙人。

 纪沛由顶楼的休弦,搭乘私人电梯下楼来。

 休息了一上午,头疼裂的情况仍是没好转多少。

 昨晚与客户应酬,多喝了几杯,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宿醉感。

 他苦笑一声。

 说来有些悲哀。他从来都不是嗜酒如命的人,而那个本该是最温暖的家,却让他感觉像是一座几乎令他窒息的牢笼,他没勇气跨进一步,原本的滴酒不沾,却被得只能以此寻求解

 昨晚,又梦见她了,梦见过往的种种,一幕幕清晰如昨,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她每一记轻颦浅笑,以及娇躯的柔软温香…

 醒来后,只遗留苦涩与惆怅。

 是啊,她早就离开他了,在七年前。

 她是带着破碎的心离开的,他永远都忘不了。

 他给了她痛苦,然而,她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只能说是一场醒不来的梦魇,他并不比她好过多少啊!

 究竟,是谁亏欠了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分不清楚。

 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他随口代秘书泡杯浓茶,便要进总裁办公室。就在转身的同时,一道似曾相识的倩影自眼角余光掠过,他浑身一震。

 是昨夜残梦未醒吗?

 屏息地回眸望去,三两名员工穿梭在走道上,却不是他所渴盼的。

 傻呀!纪沛,明知她早已远去,为什么这些年来,你还在下意识的寻寻觅觅,在茫茫人海中,企图找着相似的身影,就是不肯看破?

 他在心底嘲弄着自己的昏昧,迈开沉重的步伐回到办公室。

 “总裁,代表迅伟合作案的接洽人已经在会客室等候了,您要见她吗?”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将浓茶放下,恭敬地请示。

 “请她进来。”他眉心深蹙,强忍身体的不适。

 他就是接获秘书的知会,才会下楼来的。与人有约,他从不失信,否则他现在不会坐在这里。

 啜了口浓茶让脑子清醒些,他疲惫地往后靠向椅背,无力地闭上了眼。

 叩叩!

 两声礼貌的敲门声传入耳中。“总裁,童小姐到了。”

 童?她也姓童?

 呵!那又如何呢?反正不会是她。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伤痕多到他已经学会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反正最终无疑的只会是失落。

 既然明知如此,何必还要再折磨自己?

 “请进。”他淡漠地出声,甚至连看的都没有。

 “谢谢。”向带路的秘书颔首示意后,她望向那位早已久仰大名、好奇得不得了的青年才俊。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糟糕,也许她来错时间了。

 她偏着头,礼貌的送出关怀。“纪总裁,您还好吧?”

 纪沛甩甩头,那太过熟悉的清柔音,多似七年来‮夜午‬梦回中,深深萦绕心臆的她…

 这让他脑袋更加昏沉。

 疯了你!纪沛,大白天都会产生幻觉。

 他一手撑着额,一面疼的两鬓,不让自己胡思想,强打起精神会客。

 “请坐,童小…”头一抬,四目相接的刹那,声音全卡在喉咙里。

 童采宁倒一口气,忘形地惊呼:“你…”天!是她,真的是她!这真的不是幻觉?!

 他闭了下眼,脑子一片晕眩。

 会吗?会吗?苦苦熬了七年,本以为她已飞往哪个不知名的国度重新追寻自身的幸福,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还能再见到她。

 采宁、采宁…他最心爱,也最让他心痛的女子啊…心在颤抖,呼吸浅促,他甚至不敢睁开眼,怕那只是幻象,他终归得面对现实的残酷与自身的悲哀…

 童采宁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太大的惊吓,使她失了平的镇定,几乎要惊叫出声,夺门而出。

 从不预期会再见到他,尤其是在她全无心理准备,还无法完全淡化两人的过去的时刻!

 不该的,她不该对他还有感觉,一切早该云淡风轻了…

 下意识的,她转身想逃…

 “采宁!”一声充满痛苦、含思念的叫唤响起,她钉在原地,再也举不起步伐。

 纪沛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紧紧将她抱住,什么也不愿想。“别走!别再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别这么残忍地对我!”

 痛楚的低诉,勾动了她长年压抑的思念,冲击心扉。

 多久了?这怀抱,曾是她最深的依恋,原以为,她可以依偎一辈子,谁知…

 他,早已不是她的。

 “放…放开我,求你。”这是不对的!残余的理智不容许她沉溺。

 纪沛一震,咬牙松开了她,别开的眼眸,掩去深深的痛。

 今非昔比,他怎会忘了呢?

 退到窗边,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强抑下想碰触她的渴望。

 “沛…”凝望背身而去的他,她暗自伤怀。

 “你…”他想问,她后悔了吗?这些年来,她可曾后悔过当初做下这样的决定?

 他们之间的聚散,全由她一句话,而他,为她的这个决定,尝尽了伤楚。她呢?是否后悔当初太过轻易地放弃他?松开两人紧握的手?

 这些话,没勇气问出口。

 转了个方向,他改口:“你过得好吗?”

 “很好,真的很好。”失去他,但却意外的有了小旭,往后漫漫年岁,让她有勇气熬过来。

 想起她的心肝宝贝,嘴角不几许轻柔的微笑。

 由那张小小俊容中,就仿佛看到了心之所系的男子,足以稍慰凄苦的心。

 “是吗?”她过得好,却苦了他…

 她笑得那么心满意足,应是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带给她幸福的人了吧?

 呵,为什么不呢?都七年了,难不成他还以为她会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情殇,小泵独处,痴念着他吗?

 “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她关心地反问。

 “我结婚了,如你所愿地娶了她。”然后,过着地狱一般的晦暗生活,度如年。

 “噢。”她沉默着,一时搭不上话,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留意到桌上的相框。

 “我女儿,叫纪欣恬。”顺着她目光的停留地点,他加以解释。

 童采宁抿紧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么说来,他应该…很幸福吧?

 心头酸酸的,想起小旭,再看看照片中笑容甜美的女孩,她突然间有些怨慰。

 为什么该有这么大的差别?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小旭的…

 懊怪谁呢?是她的懦弱,连带的,也牺牲掉儿子的权利,让他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

 像是看穿了她的情绪波动,他轻嘲:“你不是说,你祝福我们吗?我除了成全你,还能怎么做?反正,也没人问过我的意愿。”

 听出他话中的悲怨,童采宁讶然以对。

 “难道不是?你满心只想顾全采馨,何曾顾虑过我的感受?明知道我心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却还不遗余力的将我推向她,你想过没有,你的退让牺牲,成就的也只是一对怨偶?!”

 一连串的陈述,让她听出了端倪。“你们…处得不太好,是不是?”

 他苦涩地回应。“你还会在乎我的死活吗?”

 垂下眼睑,她怯声道:“你…在恨我吗?”恨她不该轻易言别离?恨她不做任何努力就放弃了他?

 “我已经分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是谁该恨谁了。”将沉重的身躯抛进沙发当中,他早就已经心力瘁。

 “沛…”她呐呐无言。

 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过的?为什么看起来好沉郁、好沧桑,往昔的神采飞扬早已寻不着痕迹。

 “别说了,我不要你的抱歉。”这些,本就是可预见的状况,既然挽不回什么,那就让他自行面对自身的悲哀,多说,心只会更痛。

 沉沉一叹,他强撑起最平静的表情面对她。“你来,不是要谈合作案的吗?”

 “呃…对。”她怔怔地,转换不回来的思绪呈空白状态。

 “我很意外是你。”见她这副呆愣样,他实在不敢相信,迅伟企业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来负责,今天如果对象不是他,肯定会弄砸。

 她眨眨眼,说不上话来。

 曾经是耳鬓厮磨的恋人,一时之间,她心态调整不来,很难用对客户的态度与他讨论任何事。

 纪沛不发一语,极有耐心地等候着。

 “呃,我…我想…”太多的爱恨纠葛,织在两人之间,教她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和他谈公事啊?

 “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任何事,我都会依你。”从来就是这样,甚至…他的婚姻也是。

 看吧!如此隐晦暖昧的情况,她哪开得了口?

 “沛,你不能这样,公事归公事,别感情用事。”

 “那也是只对你。你很清楚的,从相识到现在,有哪件事,我没顺着你?”就算她开口要整个远宁企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对她,他没有什么是给不起的。

 “沛!你这样…我谈不下去。”她苦恼地咬着下

 纪沛定定地望住她。“你还是没变,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咬着。”而他,总是舍不得她这么待她美丽的朱,然后就会…

 “纪沛!”她跳了起来,慌乱地打断他游走的思绪。

 她太清楚他在想什么了。

 “你别、别…”

 “采宁,你太多心了,我没任何意思。”至少,该认清的,他都认清了。

 “那…”她摸不透他沉晦复杂的心思。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七年前。如果你想提醒的是这个的话。”他早就认命了,这是她要的,他还能说什么?“如果…”他垂下眼睑。“你真的觉得为难,那就换个人来吧,我答应你,不再与你扯上任何关系。”他平静地道。

 口忽地一揪,酸楚的泪雾泛上眼瞳,难言的疼意绞紧了她的心。

 “我没那个意思,沛,别这么想。”冲动之下,她没深想,弯低身子蹲在他跟前,仰首望着他。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他撇清关系,否则,她就不会生下那个他们撇不清的孩子了。

 她一直都好珍惜他与她共有的一切,只是,这些话,再也没有她说出口的余地,他懂吗?

 采宁…他无声地唤着,眼前这张清丽柔美的容颜,让他魂牵梦系了多年。他情难自己,忘形地伸出了手…

 在碰着她的前一刻,他神色一僵,生硬地止住动作,别开了眼。

 童采宁也不甚自在地退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呃…”“采宁。”他突然出声,接下了她无言的沉默。

 “啊?”她有点被吓到。

 “你究竟希望如何?”

 “就…维持原状好不好?”说完,她怯怯地抬眼打量他的神情。

 “你是指,用不掺杂私人情绪的方式,谈论公事?”或许是爱得太重、恋得太深,再也没人比他更了解她,她的一言一行,他总是能轻易解读,了解她想表达的涵义。

 “会为难吗?”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就算会,为了她,他也要强作无谓啊!这是她希望的,不是吗?

 一抹苦笑,不着痕迹地自他际隐去。

 “我答应你。”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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