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Ⅱ
若茗三个也是一大早便出了门,来到城北时泥人铺子犹未开张,等了半天,才看见小伙计
出活动门板,将门脸打开来,又小心翼翼挂上做招牌的泥人。天锡
急,忙上前问道:“牛掌柜呢?我们有事找他。”
“是你们啊,”小伙计抬眼看见了若茗,笑嘻嘻道“你们来的不巧了,牛掌柜又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又出门了?昨天不是说了不出去了吗?”天锡见事与愿违,不觉有些来气。
“他是老板,他说什么我们怎么敢问?昨儿晚上忽然说还要出门一阵子,店里的事如今还是杨
大哥管,他不在店里住,你们找他的话还得等一阵子。”
若茗隐隐觉得几条若有若无的丝线渐渐
织在了一起,只是这个
叉点,果然是牛掌柜吗?
三人来到茶室,端卿道:“事情有些蹊跷,为何不早不迟,咱们昨天刚来牛掌柜就走了?”
“我早说了肯定是他没错,八成见风声不对出去躲风头了。”天锡忿忿道“早说了当时就该扯住他盘问清楚。”
“如果他不走,倒还好说,他这一走,还真让人起疑心。”若茗正说着,茶博士拿着铜壶吊子过来添水,笑嘻嘻道“几位客官真早啊,要不要用些点心?”
端卿灵机一动,闲闲道:“捡你们这里精致点的东西来些吧。”
茶博士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咧”不多时将云片糕、江米团、芝麻糖等物摆了一桌,端卿又道:“这时候也没什么客人。小扮,你坐下跟我们聊聊,我们是外地客人,对城里不大熟悉,跟你打听点事情。”
茶博士笑嘻嘻坐下。拈了一块糕,道:“什么吃的玩地去处只管问我,没有不知道的。”
“我刚才那边过来,见一家泥人铺子不错,不过城里头我还没逛过,不知道这家铺子的泥人算不算上好的?”
茶博士想了想道:“你是说杨
的铺子?”
“不是说掌柜姓牛吗?”
“是姓牛,可那牛掌柜一年里头有两百多天都在外头跑买卖,铺子里地事都是杨
照应。我们说顺嘴了,都说是杨
的铺子。”
“哦,掌柜这么忙啊,到处去进货?这就奇怪了,泥人不是无锡产的吗?”
“谁知道他忙什么,左右是生意呗!总见他大箱小箱往船上装货,还没见过他带什么回来,我猜是往外地贩泥人吧。”
若茗忙道:“都装些什么样的箱子?”
茶博士又想了想,道:“大木头箱子呗,看着怪沉的。两个汉子才抬得动一个。不过话说回来,泥人这玩意儿本来就沉。说也奇怪,老见他往外带,也没见他家有什么仓库。卖的泥人都是作坊里直接送货到铺子,我就奇怪他从哪儿又弄这么多,还能带出去卖!”
天锡点头道:“这就是了,既没有库房,他从哪儿运货?多半不是泥人。”
“不是泥人?”茶博士转着眼珠想了想“那就是年画了,他们也卖画,对了。有一回我还看见杨
抱了一摞书也撂在船上。”
“书?”三人同时一惊,齐齐道“什么书?什么时候的事?”
茶博士好奇地看了看他们,笑道:“就是几本书嘛,好几个月头里的事了,我想想啊。至少得是三月份了。”
“三月份…”天锡皱眉道。“不是你们地。”
茶博士又看看他们,笑道:“你们是来贩泥人的吗?”
“就算是吧。”端卿忙道“牛掌柜平时出门可曾按着什么时间吗?比如说隔一个月出去一趟?”
“这我没留意,反正不怎么见着他。”
天锡道:“你有没见过有个长的跟牛掌柜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有一大部络腮胡的汉子?”
“没有。”茶博士毫不犹豫地摇头。
若茗不死心,又问:“牛掌柜有没有什么兄弟长得跟他很像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去问杨
。”
“他住在哪里?”
“你说牛掌柜?这个还真不知道,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三人从茶室出来时,个个揣了一腔心事。牛掌柜凭空“消失”原本就模糊的线索更加不得头绪,今后还要怎么追查下去?
许久,天锡道:“不行就去太仓把尤掌柜带过来认一认,咱们守株待兔,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回无锡。”
端卿道:“他是不会永远不回来,可我们哪里耗得起?假如他三个月不回来,难道要尤掌柜等三个月?要是一年呢?”
天锡顿时无语,三人不由自主又折回泥人铺,果然见到杨
在柜上忙着,天锡喜出望外,忙凑至跟前问道:“你们掌柜走了?”
杨
见是他们,微笑道:“临时有些急事要处理,连夜走了,几位还有什么事吗?”
“那他家住在哪里?他出去做生意?”
杨
楞了一下,道:“几位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
若茗见天锡心急,忙示意他不要再问,笑道:“没什么,我听人说你家掌柜在外头还有别的生意,说是在外地贩泥人?我们也想打听打听,如果进货方便便宜,捎一些回去也行。”
杨
将信将疑道:“我只管铺子里的事,掌柜自己的生意从来不对我说,真对不住,如果你们要从我这儿买泥人,就只能拿店里这些,至于从哪儿进货什么地,恕我不能奉告。”
三人一时不知再问些什么好,又停留片刻,杨
神色越发警惕起来,端卿见多待无益,便示意若茗离开,三人走出门外,不觉都有些
气,天锡便道:“实在不行咱们就跟着杨
,看他家里有些什么人,说不定跟姓牛的沾亲带故。”
端卿道:“杨
只是个大学徒,牛掌柜的机密大事他未必知道,跟着他找到什么的可能
太小了。”
“不知道茶博士说地三月里那摞书是什么?”若茗道“杨
既然帮着搬运,应该知道些内情吧?”
端卿道:“如果牛掌柜是咱们要找的人,那么他在盗印别人书稿这方面必定不止牵扯咱们家,三月份那些书极有可能是他的一部分赃证。只是杨
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之心,我怀疑牛掌柜临走之前给他
代过什么,再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怕是不可能了。”
“那个小伙计呢?他虽然不管事,好歹是铺子里的一员,多少该听见点风声吧。”
端卿沉
道:“今天杨
在,不能再过去了,那个小伙计不是住在店里吗?不行我们夜里背着杨
再过来一趟。”
天锡点头道:“这主意不错,若茗,你就别跑了,我跟叶兄晚上来问问他吧。”
若茗笑道:“你们怎么忘了,昨天说好了要给凌大哥饯行呢,怎么好出门?”
“哎呀,怎么把这事忘了,那就明天再来吧,”天锡看着端卿道“你还不知道吧,眉娘要跟凌兄一起走,我们今晚说什么都得替他俩庆贺一番。”
“当真?”端卿闻言也是一喜“真是天作之合,好,今晚无论如何也得为他们庆祝一下。”
凌蒙初随着邢萦凤在墨砚坊消磨了大半天时间,将晚时邢萦凤问起契约的事,凌蒙初有些犹豫,一来不愿给自己套上枷锁,二来在墨砚坊一番观察之后,心头一直萦绕着盗版的疑问,因道:“我还没签,从未见有这么做的。”
邢萦凤笑道:“这是我家的规矩,一来对你有个
代,二来定个大致地时间也好筹划安排,免得耽误了上市。”
“我肯定不会误了时间,至于报酬就更无所谓了,随你们给吧,签不签岂不是一样的?”
“不然,我既把这件事托付给你,就一定要给你一个凭证,即便哪天我不在,有这纸文书在,你肯定不会吃亏,”邢萦凤笑道“难道凌先生信不过我?还是觉得时间太苛刻做不来?”
凌蒙初知道她是以言语相
,微一哂笑,道:“时间不算什么,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不会误了你们的大事。”
“那还犹豫什么?”邢萦凤笑着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这是定金,我准备了多时,你明天出门正好用得上。”
凌蒙初笑道:“凌某虽然卖字,但还不至于见钱眼开吧?”
邢萦凤摇头道:“不,这张银票并不单为你准备,还有柳姑娘一份。你们出门简便惯了,难道要柳姑娘那么娇滴滴一个人也跟着受罪不成?”说着硬将银票
进凌蒙初手中。
此时
待不接,囊中确实羞涩,难道要眉娘倒贴旅费吗?可是接了的话,这纸契约难道就能置之不理?凌蒙初犹豫许久,终于将银票收好,道:“夜里我将文书签好给你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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