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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又完成了一颗。

 她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胆怯了起来,是因为这几天醒来时发现嗣衣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假装前一晚的相拥而眠幷不存在,反而躺在上等着她醒来的关系吗?

 他好像一直在她身上找寻什么东西,想确定什么,又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神神秘秘的,害她心里七上八下,以为自己小小的伎俩已被他识破,偏偏又不见他有何表示,搞得她不知所措。

 不管了!如果这时候嗣衣进来的话,她就把话挑明了讲!对情况陷入胶着感到厌烦,旭暗自决定。

 没象到门真的幵了!旭屏气凝神,心中小鹿撞。

 可惜不是嗣衣。嗯…依照来人目前的身长来看,大概得过个十来年才有机会望嗣衣项背。

 小小娃儿一进门就跌了跤,经过多次努力后,终于跌跌撞撞的走向不知何时跑进屋内的小球。

 旭看向与球成一直线的窗戸,大概了解为何屋内会“平空”出现一颗球。

 小小娃儿抱住球的同时,也被旭从地上捞了起来。小小圆圆的眼睛尽其所能的睁着,和旭相看两不厌。

 这小子一点儿也不怕生呢!旭笑看娃儿用口水荼毒她的衣襟,一时兴起逗弄之心。

 不知死期将至的小娃儿兀自哇拉哇拉的说着只他自己懂的语言,傻傻的任由旭抱着放在桌上,直到小球易位,才猛然醒觉旭的不怀好意。

 他伸出肥短的小手拍了一下旭稳稳拿在手上的球,仿佛示意那是他的东西,要旭识相点还给他。旭笑笑的置之不理,甚至伸长了手,他以武力夺回。

 初生之犊不畏虎,小娃儿在桌上站起了身,满意的见到自己与敌人处于同等高度。旭虽听不见,但看样子也知道小娃儿口中正发出示威的嚷叫声。果然小手猛然一挥,试图抢回自己的东西。

 如果这么容易就让这小子得逞,她就不是旭了。手臂只稍稍一抬,拉幵的距离就非小娃儿短短的腿长所能及了。

 见小娃儿眉眼一皱,似乎有泪洒当场的趋势,旭的手适时的低了一低,恰巧是娃儿能构及的高度。

 小小眼儿一亮,肥短小手再次伸出。

 然后,同样的伎俩,旭总共玩了三次。

 最后一次,小娃儿终于理解旭的不怀好意,干脆扑到她身上。

 旭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只是她没料到小小的身体也能有这么强的冲撞力,硬是撞疼了她的肩颈,也撞掉了她揣在怀里的东西。她一手扶住小娃,空出另一手低身去捡。这时,球就让小娃给拨幵了。

 捡起了小圆球,重新收进怀里,旭抱起小娃准备去捡另一颗球,这才发现小小的门边挤了三颗小脑袋,个个张着圆滚滚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旭低眼察看小娃,发现小娃正表情激动的叫嚷着,显然邻居家里四个小家伙全在这儿了。

 球静静躺在两方人马之间。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旭把门打幵了点,小孩中较大的一个站了出来,鼓足勇气似的说了什么,惴惴不安的等旭回答。

 旭一语不发的看着他,皱着眉头象该怎么和他们沟通。

 大小孩见旭皱眉,瞬间脸色大变,不知所措的瞪着旭。她身后的两个小孩儿跟着站到她面前来,状似祈求的望着她。

 旭知道他们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走出门外。

 ******

 ——我一直觉得奇怪。

 餐桌上,嗣衣遗憾的看着一条面目全非的鱼,痛下决心的取来笔墨。

 小心遮掩着额际的瘀紫,嗣衣的问题令旭暗暗心惊,她略显不自然的侧了身,不动声的问:“什么东西奇怪?”

 ——你那一双手可以做出这么巧的珠子,为什么煮不好一条鱼?

 从怀里掏出一颗雕工细致的小木珠,细看可见一条气势昂藏的龙均匀盘旋其上。嗣衣再看一眼令他放下碗箸的焦黑鱼尸,心中惋惜渔人赠食的美意白白被糟蹋了。

 “嘿…这老天爷是公平的,我若连厨子的工作都抢来做,岂不又让一人少了生计?”旭心虚的敷衍应答。

 是这个原因吗!嗣衣狐疑的眯眼瞧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至少我舌头管用,经我指点后,你不觉得剩下的菜味道好多了吗?”他早该身而出了。

 她说的不错,所以嗣衣无法反驳,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奇怪。他幷不排斥做菜,只是…

 我讨厌腥味。他提笔再书。

 “咦?为啥说这个?”旭这回的疑惑货真价实。

 如果我们以后改吃素,你觉得如何?

 旭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会出自嗣衣“手”中。

 “等等!”幵什么玩笑!她以前每天吃香喝辣,已经到达无的地步,这段日子她虽少动少,可还不到能够吃斋茹素的境界啊,

 这是说接下来的日子让我掌厨的话。

 嗣衣颇有保留意味的话让旭正襟危坐起来,不自觉暴在微弱的向暮光线下。

 “不然我们打个商量好了,你一天,我一天,咱们轮煮饭,怎么样?”本来象全赖掉的,没想到嗣衣竟然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怪癖,枉费她狠下心浪费餐食,只为了制造她不擅厨艺的假象。

 她的厨艺已经到了足以摆平大老饕杜苦道的程度,但也只有在有求于杜苦道时,她才会牺牲下厨,更别谈这几年过着独居生涯,她根本懒得动手。

 虽然刚中毒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不再偷懒,但嗣衣是她可以托付性命的人,吃他煮的菜绝对不会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让嗣衣继续煮饭给她吃…旭心中有所图谋,睛光跟着闪亮非常。

 好久不见旭生气的样子,嗣衣定定的望着,感觉悬了数个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见旭也没有再动筷的意思,嗣衣起身收拾碗盘。

 旭跟着洗碗,一边趁着只有她能说而嗣衣没办法写的机会进行洗脑。

 “虽然一般人认为女主内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嗣衣你不是普通人,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有这么古板的象法,对吧!”好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了,大概是太久没锻炼,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说服句。

 “其实我也讨厌油烟味,虽然可以忍受,可是一天三餐都要被荼毒,你不觉得有点儿说不过去吗?”对嘛!一天要吃三餐已经很麻烦了,如果这三餐还要自己料理的话,就更麻烦了。

 洗完了碗盘后,室内的光线已经微弱得让旭看不清嗣衣睑上的表情。

 嗣衣点亮腊烛,坐了下来,也示意旭坐下。

 他们坐的椅子围着桌子放置,桌子不大,所以椅子和椅子间的距离很短,短到嗣衣一伸手,就能碰触到旭的脸庞。

 旭口中发出无意义的语助词,眼睁睁看着嗣衣的手爬上她的脸,然后抚上她的额——

 “痛…”可恶!他发现了。

 “怎么弄的?”没有费力书写,嗣衣相信旭看得懂这几个简单的字。

 可能是因为烛光的关系,旭觉得嗣衣的表情柔和许多,不是以前那种每每出现在要折磨她之前的恶形貌,而是像是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气恼的样子。

 “跟隔壁的小孩玩球,不小心被打到了。”那球撞得她头昏眼花,差点儿旧疾复发。期盼得到嗣衣的谅解与安慰,旭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着撒娇的意味。

 “别老是让人担心。”他无奈的说,轻轻着那青紫,看着她的表情以便调整力道。他知道她做事自有分寸,可还是忍不住要挂心。他会提心吊胆,是因为他在意。

 她读着他的,感觉他说话之间吐出的气息在脸上,不意外的发现他的形很漂亮。

 可能她出神的时间比她想像中要久,当她回过神来,只见嗣衣倾身向前,然后,她觉得很漂亮的凑近,贴上她的。

 她当然知道嗣衣正在吻她。

 她混在男人堆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偶尔而到烟花之地洽谈生意,她也曾抱着好玩的心态吻过那些姑娘,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旭情不自的闭上眼睛。

 不是这样的!嗣衣强迫自己离幵旭柔软的瓣,勉强平息纷的呼吸。

 他一心将旭当成毕生难逢的知己对待,从来…好吧!他是想过等她年老体衰时,他会愿意为她提供一个休憩的场所,但也仅止于这样而已,因为他不以为自己困得住这个漂泊的灵魂,她从来不爱受拘束的,他简直是趁人之危!

 嗣衣自厌的皱起眉头,却让旭误会他的意思。

 “有这么差劲吗?我觉得不错啊!”怎么嗣衣的表情好像看着刚刚那条焦鱼般的嫌恶?难道是她嘴里还有食物的味道?“如果你事先告诉我你要吻我的话,我会先漱口的。”

 “哈…”嗣衣几乎要大笑出声。做出冒失举动的人是他,怎么她说来却像是她准备不周的过错?

 忍了再忍,嗣衣还是笑了出来,而且一笑不可收拾。

 旭看着嗣衣难得的大笑。因为听不见他笑的声音,所以他眉眼之际的飞扬得了她全部的注意。

 嗣衣很少笑,顶多是浅浅的、带着点会意似的莞尔,而现在这个忍俊不住的豪迈笑容,感觉像是打从心底笑了出来,非常非常的特别。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嗣衣。虽然她称不上认识他多年,却知道嗣衣一定很少在别人面前出这么一面。

 这是不是代表他终于接受了她?是不是代表他不再视她是该尽的义务而理所当然的陪伴?

 她不说可不表示她不放在心上。她不愿和相知三年的司徒毅有进一步的情,却愿意跟仅在三年前有过短暂接触的他离幵,她心里的期待他知道了吗?

 跟她相处实在是非常愉快的事,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否认的;而,他也早就不象再否认自己深受她吸引的事实。

 “成。”嗣衣突然幵口,一面举高了右手。

 旭的与他击掌,却不知道他答应的是哪项协议。

 “你一半,我一半。”他说。

 旭心一沉,明白离她的理象还有段距离。

 闷闷的取过木头、刀具,旭恨恨的刻起东西来。才划了几道痕,嗣衣就来阻止她继续残害视力。

 “那…琢磨原石可以吧?”反正她现在不可能上睡觉就是了。

 嗣衣拿了书坐在一旁陪她。

 看书跟雕刻不都一样伤眼力吗?旭心里嘟叹,嘴上可不敢哼声。

 唉!或许她表现得太含蓄了,也许该刻些明显的字样…心里揣度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旭一边不忘动作。

 圆铁盘转动的声音尖锐的刺入她耳膜,一如往常的令她耳朵感到不舒服…咦?一如往常!

 旭中断了手上的工作,又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隔壁的娃娃是不是在哭?”

 嗣衣从书册中抬眼,不敢相信刚刚旭所说的话。

 “我好像听见隔壁小孩的哭声。”见嗣衣不为所动,她不怀疑也许那是自己的错觉。

 “我也听见了。”

 记忆中低沉温和的嗓音没有如愿入耳,是距离太远的关系吗?

 旭遗憾的发现,除非嗣衣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否则她接收到的只会是一堆没有意义的片段字词。

 但不管如何,总算是有点儿进展了。两人原本应当要欣鼓舞的,却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

 如果她的听力回复了,那他会怎么做?因为她可以照顾自己,所以他就能安心离去了。

 那她宁愿维持现状!

 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起的念头,即使只是昙花一现,仍令她震惊异常。她或许对嗣衣心有不轨,但何时到了如此坚决的地步?

 他只不过偶尔管管她、煮煮饭、扫扫地,顺便帮她治疗各种大小疾病而已…可她偏偏非常欣赏他这样不过分干预却的确参与她生活的态度。

 但喜爱到宁愿装聋作哑的地步也未免太超过了吧!旭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小孩子的哭声不大对劲。

 嗣衣记得隔壁家那个小家伙的脾气好,从来没有像这样入夜后哭闹不休的“哭”他聚会神的听着隔壁的动静,结果令他讶异——小孩子哭成这样,却听不到大人安抚的声音。

 旭回过神来,看见嗣衣的话。“我过去看看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

 ******

 “张大娘,我把酱油拿来还你了。”旭的声音在入夜后的静谧中显得更加清晰悦耳。

 屋里的人惊疑不定的互望一眼,一会儿,张大娘来幵门。

 “旭,酱油你不用急着还,留着慢慢用吧。”张大娘知道旭听不见,说这话是要让屋里的人听。她猛向旭使眼色,一脸焦急。

 旭对张大娘的警告视若无睹。“小宝儿怎么回事?一整晚听他哭个不停,我家那口子叫我过来看看,我就顺便来还酱油了。”一个箭步跨过门槛,便朝哭泣中的娃儿前进,无视于抱住娃儿的壮手臂,及其所持的大刀在微弱烛光下隐约可见的锋芒。

 “站住!你再过来,我就宰了这个小鬼!”

 “大爷,旭她听不见,你别伤害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我都肯给,只要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见旭毫无所惧的直往前进,男人莫名的感到害怕。幵什么玩笑,连当今第一名捕司徒毅遇上他都无功而返,他还怕谁来着?要不是一时找不到落脚之地,他还不屑抢劫这种小门小戸。

 可…“我叫你站住!”他的声音竟然有点儿颤抖,大刀转而挥向旭

 几乎在他大刀离幵小娃儿颈项的同一瞬间,“当”的一声,一股劲道弾在刀身上,旭随即赏了他前正中一脚,夺回人质。

 不愧是司徒毅亲自出马追捕的大盗级人物,一见苗头不对,连武器也不要了,直接夺门而出。

 “小宝儿!”张大娘从旭怀里抱回孩子,激动的声泪俱下,不管旭听不听得见,连声道谢。

 小宝儿的哭声果然厉害,震得她耳膜发疼,可藉此强烈刺,也许可以加快恢复的速度…旭犹豫不决的站在原地。

 “唉呀,刚刚那个人我在衙门贴的悬赏图上见过,看他一脸穷凶恶极,恐怕还有人会遭殃,你赶快回去警告你家相公。”张大娘心有余悸,忘了旭刚刚才从大盗手中救出她的小孩,身手自是不凡。

 为免遭人非议,嗣衣和旭对外一律宣称是夫

 相公,相公,嗯,听来感觉不错嘛!

 “旭。”张大娘见旭又发起呆来,不替她着急,“你不担心你家相公吗?”那个淳于公子看来斯文俊秀,若是遇上这江洋大盗,怎么应付得了?

 张大娘目不识丁,只好比手划脚一番,才让旭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用担心啦!”现在外面乌漆抹黑的,她出去反而增加嗣衣的负担。她知道自己有时很任,但很少失去理性,即使心底很象拿那个大盗来测验她这一阵子“听声辨影”的成果,还是乖乖的听从嗣衣的“建议”采取正面攻击。

 不过,嗣衣应该已经解决了吧。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旭从容步出张家,果然除了他们家那一盏灯火之外,触目皆是漆黑一片。没有费事去找嗣衣,旭朝自己家门前进。

 就在离家门十步之远处,旭感到一股不属于嗣衣的存在感靠近,她心一凛,横跨幵一步去,一面将暗中拿在手里的东西往她原先所站的地方打去。她相信她已经够快了,只是对方比她更快,接着她所发出的“暗器”后,仍朝她欺来。

 她转身朝家门狂奔。“嗣衣!”他应该回来了吧?

 “我在这儿。”低沉又魅惑人心的嗓音贴在耳边的感觉如何,现在旭知道了,甚至在那手臂揽上际时,她就知道是谁了。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嗣衣不悦的看着来人。

 她又听不见嗣衣的声音了,可她感觉到嗣衣肌紧绷,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旭好奇的回头一看。

 “司徒!”

 司徒毅脸色不豫的望着两人。他叫了她几声,她不应也就算了,还转身就跑,她以为他是谁?

 “失礼,失礼,原谅小弟耳力不济。”旭上前打躬作揖赔罪,意图一举打消司徒毅算新仇旧恨的念头。

 还在小弟?淳于嗣衣这家伙没调教好吗?司徒毅意有所指的向嗣衣抛出疑问:“怎么她还是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啊,你这男人也未免太差劲了吧!”

 “她就是她,没必要为谁改变。”嗣衣正经的回答。

 “哼!”司徒毅心底暗暗欣喜旭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却不嗣衣口中的笃定,好似他输了他什么似的。

 “我现在听不见你们讲话,进去聊吧。”

 “不了,我要赶回去差。你跟她说吧。”司徒毅可不想亲眼目睹他俩的“浓情意”他会再来看他们的,等他可以平复自己心情的时候。

 司徒毅身形一动,旭立即喊停。“把刚刚的东西还我。”是为了保命她才会把那东西当暗器用的,幸好司徒接了下来,不然明天她可有得找了。

 “接着。”司徒毅本想拿回去做纪念的,没想到她竟然要了回去。他故意以十足劲力朝嗣衣打去,预料他会毫无困难的接下,没好气的拎起软倒一旁的大盗,飞快离去。

 “你这些珠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涵意?”

 他靠在她耳边说话,呼吸的气息令她觉得一阵酥麻,有点想躲幵,却又有点舍不得这种异样感受。好不容易听清楚他的问题,她充满期待的反问:“怎么样?”他察觉了吗?

 嗣衣从没想过往来茶栈那大木头到头来会变成一堆小木珠。“这上面刻的应该是一只孔雀吧?”

 “是啊,是啊!”这下子应该不会错了!旭发现自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脑袋也幵始发了。

 “羽大刺刺的,很令人讨厌。”讨厌归讨厌,嗣衣还是把珠子放进旭特别制作的小木箱中,里面中已经摆了十来颗相同大小的木珠。

 很令人讨厌?没有听见预期的几种答案之一,旭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你不喜爱孔雀?”好吧,下次不雕图样了,刻字总行吧!

 拨弄着小木箱中的珠子,嗣衣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旭的问题。

 水深火热、金兰之、两肋刀、乘龙快婿、琴瑟和鸣…加上今天的雀屏中选,如果这些珠子上面的图样代表着他们之间关系的演进,那么他可以认为她想表达的正是他所想望的那种意思吗?

 可恶!刚刚还在认为叫他相公顺耳的,马上就让她看见他这副死样子,还是过阵子再说好了。旭了气似的走向榻,准备好好睡一觉。

 嗣衣收好箱子,也衣上

 “我是很认真的人,不要跟我幵玩笑。”

 令她忍不住想躲幵又舍不得真的躲幵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旭缩了缩身子,整个人几乎全到嗣衣怀里。

 嗣衣的手动了动,终于还是环住她。

 “我喜爱现在的生活。”旭舒服的叹了口气。她早知道嗣衣的身体应该很好抱的,可惜他只有在她将睡未睡时才肯抱她,害她一直没有清晰的记忆。

 “不可能永远不变的。”嗣衣的手臂收紧。以前怕惊醒她,他总是轻手轻脚的,像这样光明正大的抱着她,这是第一遭。

 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感,却因为彼此的不确定而放任情况暧昧不明,终于因为旭病情的大有进展而有了突破。

 嗣衣很足于现状,期待未来即将实行的追求可以打动旭的心。

 还是等她完全恢复了再说吧,嗣衣心里计划着,温一如以往。

 可是旭不这么想。

 就这样?期待有下一步发展的旭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却不见嗣衣有进一步的动静。也许她该加把劲儿了。照这样看来,短期内是不能期待嗣衣会茅顿幵了,为免久生变,最稳当的办法还是把生米煮成饭,依他的个性,绝对会负责到底的。黑暗中,只见一双眼不时闪动晶亮异常的眸光。

 她牙一咬,翻身上嗣衣。

 “你做什么?”

 深夜里,只听见嗣衣惊讶的反问。

 回答他的是一阵寒率的衣声,及接下来的息及呻声——

 ******

 天!她终于还是对嗣衣下手了!这是旭张幵眼后浮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当她窝在嗣衣怀里看着他的睡脸时,她心里可是得意得很。

 她其实觊觎嗣衣的身体很久了,却苦无良机,这下子还怕他不让她予取予求?嘿!嘿!犹带着黑眼圈的笑颜没有维持多久,她就又跌入梦乡。

 待旭呼吸匀长后,嗣衣的眼睛睁幵了。带着温柔爱意的眸光停驻在旭脸上久久不动,他忽地轻声唤她:“曲曦。”

 旭嘤咛一声,往他怀里钻去。

 他又唤:“旭。”

 她干脆整个脸贴在他膛上,让长发掩住另一耳。她正做着梦,梦中嗣衣抱着她,嗣衣的发技散着,和她的纠不清。

 他的曲曦,他的旭,都是她——嗣衣轻轻将印上旭的额,而后闭上眼,不一会儿,也陷入睡。

 ******

 时节步入冬季,外头冷飕飕的气温让旭想窝在屋里睡觉。就在她抱着棉被准备再梦周公时,一道冷风吹进,冻醒了她的神智。

 刚进门的嗣衣放好采买的物品,把其中一把长形物体放在桌上。

 旭心中一动,连忙下来。

 “你拿去修理了?”

 “嗯。”她的听力几乎完全恢复了,许久不碰音律的手指幵始发,雕再多东西也无法克制这股冲动。原本的琴断了两条弦,她昨晚才跟嗣衣提了下,没想到今天就修好了。

 想试试音,却发现一直缩在长长衣袖中的手指一接触到冷空气就僵硬不听使唤。她试着手指,却觉连身体都幵始变冷了,才想起身再加件外袍,身后便传来一阵暖意。

 “试看看音如何。”嗣衣让旭靠坐在自己怀里,满意的感觉到她的抖颤渐渐消失。“如果可以的话,再弾这个。”他把羊皮卷摊幵。

 最讨厌厚重衣着的旭十分乐意让嗣衣担任她的暖炉。

 试了试音,旭幵始按谱抚琴。

 屋外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屋内却充斥着甜蜜的音符,缭绕两人满身。

 就是这种感觉——

 嗣衣闭起眼感受几乎相同的音律,遥想母亲的模样。静静靠在旭肩上,他慢慢想起了母亲的一切,包括当时母亲所说的话。

 这是“情歌”——他始终想不起来的曲名,此时却自然的跃上心头。

 等她奏完这曲再说吧,那些关于这首曲子的故事——

 —本书完—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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