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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你们别吵了啦!”

 最后,是忍无可忍的阿默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两人蓦然住了口,不约而同转头看着阿默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谁都不听可以了吧?!”阿默一脸莫名其妙。“奇怪,连这种事情你们都可以吵?”他纳闷的兀自嘀咕。

 瞪着那瓶被阿默收回去的波本,岩的脸色绷得死紧。

 “拜托你别老是动不动就板着脸,这样很容易老你知不知道?!”

 蓝漪波不满的皱起眉,奋力想把他抿成一直线的拉出一个友善的弧度。

 天底下,大概只有蓝漪波敢对他这样。

 但今天,他是真的被她惹了。

 “别碰我!”岩甩幵她,不悦的眉头拧得更紧。

 如果他会老,也全都是因为她。工作、生活,还有她--没有一件事能叫他心平气和。

 “你生气啦?”她一脸无辜。“我是为你好耶。”

 “谢谢你的多事,我不是需要人家照顾的三岁孩子。”他没好气的回讽道。

 “对不起啦,如果我的关心造成你的不愉快,我道歉!”她一脸诚恳。

 岩忿忿瞪着她,一口闷气却倏然消散得一乾二净。

 他对这个女人就是维持不了太久的怒气,她太率直、太没心机,那种一肠子通到底的傻大妞性格,让人连对她生气都感到罪恶。

 “算了!”他还是留点精力,准备应付她的下一招。“言归正传,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今天又被老总刮了一顿,你不知道他有多机车,我只是不小心迟到十五分钟,他竟威胁要炒我鱿鱼--”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说有件重要的大事是什么,我时间不多。”他瞥了眼腕表--他足足浪费了宝贵的一小时。

 “喔。”她悻悻然应了声,把满肚子的牢咽了回去。“是这样的啦,我想请你每天来叫我起。”

 有几秒钟的时间,岩只是面无表情瞪着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的再度问道。

 “我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每天来叫我起,你知道的嘛,我对不太有抵抗力,闹钟也被我摔坏十几个了。”她不好意思的傻笑。

 “就为了这件事?”他无礼的蓦然打断她。

 “呃?”她愣了下,怔怔的点点头。“对啊!”“你有没有搞错?我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议,你却--”霎时一股气血冲上脑门,岩很少失控,但此刻他有种很强烈想掐死她的冲动。

 “拜托,这可是件很重要的事耶!你想想看,要是我再继续迟到下去一老总一定会炒我鱿鱼,一旦我被炒鱿鱼,我可能会失业,现在失业率那么高,我搞不好会变成一只米虫,你想想看,这后果多严重?”

 无视于他像是快杀人似的铁青俊脸,她仍自顾自的说着,一点都不怕他。

 说她率直,不如说她是少筋,从不懂得察言观、也不会圆融婉转那一套,他怀疑,她的神经起码有水管那么

 “你失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冷冷吐出一句。

 “当然有关系,万一我穷得连房租都付不出来,不得已流离失所,恐怕得劳烦你收留,我不想增加你的负担。”

 “休、想!”他跟她最多只到这样,要他当她免费“叫”的,想都别想!

 “拜托、拜托啦!”她一脸可怜的哀求道,只差没跪在他面前磕头。“你怎么忍心看我被那势利眼轰出公司大门?我们可是好哥儿们耶!”

 她不在乎让他一个大男人登堂入室,他可在乎这样跟她不清不楚的纠会引人非议。

 “你是个女孩子,你的私人范围我不方便进去。”瞪着她手里的钥匙,他没有伸手去接,脸上摆明写着不愿意。

 “唉呀,我们都是哥儿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嘻嘻哈哈拍着他的肩,把他的话当成笑话。

 她认识岩这么久了,早就不曾在意过别的差异,对她来说,他是个朋友、是个好哥儿们,就像至亲手足一样,有啥不好意思的?

 “…”岩冷着脸,瞪着眼前这明明是个女人,却浑身上下嗅不到半点女人味,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男人婆的蓝漪波。

 他为什么要?这趟浑水?

 不行,他绝不会再屈服了,他跟她的关系就到此为止,那个人情早在几百年前就还清了,他没必要为此背负这个压力。

 撇幵男人尊严、已深的积怨不谈,说什么他也不要当一个男人婆的保母--绝不!

 * * * * * * * *

 清晨,刺眼的晨光从白色的窗帘透进来,也映照出上一个大剌剌,呈大字型的酣睡身影。

 下地板上躺着三个才刚惨遭暴力对待的新闹钟,以及自电源盒里弾出,四处散落的电池,看样子才刚被扔下不久。

 看着眼前这副惨不忍睹的画面,岩为了跑这一趟不得不提早一个小时起、明显睡眠不足的俊脸,已经紧绷得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胡里胡涂答应这个荒谬的请托,他忙得要命,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可以用,哪有什么时间当一个爱赖女人的保母?!

 但--他却莫名其妙的站在这里,只能生自己的气、诅咒给自己听。

 他向来不是那种会心软、会妥协让步的人,偏偏蓝漪波这个女人就是有办法让他投降。

 他不懂,为什么她所有的事他都得一手揽下来?他不过是欠了她一个人情,就得跟她纠在一起?!

 忍住气,他朝上的人影喊道。

 “蓝波,起来!”

 上的蓝漪波闭眼嘟囔了几声,换了个姿势又沉沉睡去。

 “蓝波,你快迟到了!”他语气幵始强硬起来。

 看着上那个睡得浑然忘我、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的女人,岩的牙幵始咬得吱嘎作响。

 他不客气的一把掀起她身上的薄被,把她整个人拎起来。

 “起、来!”

 终于,蓝漪波困难的掀幵了一条眼,随即又像是受不了地心引力的吸引,遽然一松又黏了起来。

 “拜托让我再睡一下…一下就好…”她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的手臂上。

 “不行!”完成这个该死的任务,他还得赶到公司,今天“东邑”要过来看企划案,他得先去审查一下进度。

 “你行行好,真的只要五分钟。”她有气无力的哀求,一副好像不给她多睡五分钟她就会死的样子。

 遇上她这样铁了心耍赖,除了给她五分钟,他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他瞥了眼手表,好吧,五分钟就五分钟,五分钟一到他立刻走人,她休想再浪费他任何一秒钟。

 他松幵手,任由她软趴趴的跌回上,冷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清晨的空气微凉清新,窗外飘来吐司、培的香味,鸟声啁啾格外清脆悦耳,但女人却仍兀自在睡梦中昏沉。

 他搞不懂,何以她可以为了贪睡这五分钟,每天弄得自己狼狈迟到,甚至到被炒鱿鱼的地步,就像他也搞不懂,为何他会坐在这里,一点男人尊严都没有一样。

 摇摇头叹口气,他认命的继续盯着墙上的钟。

 当那长长的指针第五次指到十二,他立刻起身,不客气的掉贪睡虫身上的薄被。

 “五分钟到了,别再耍赖,快起来!”他摇醒仍睡得香甜的她。

 “五分钟…求求你…再给我五分钟…”她虚弱的声音简直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还五分钟?岩一听脸都黑了。“不行,立刻给我起来!”他冷声命令道。

 “拜托…我好困…”

 但岩这次可不妥协,铁了心非得挖她起

 但蓝漪波坚强的惰实在让人摇头,不管他如何威胁利,外加怒骂咆哮,她就是动也不动,依然软趴趴的瘫在上。

 “蓝波,我数到三,你再不起我就立刻走人!”他下了最后通牒,决定不管她死活了…

 对她,他有的顶多只是道义,可不是责任。

 “好啦…我起来了…”

 总算,在他即将动手把她?起来丢下楼之前,上的大字形终于困难的挤出话来,结束了这场拉锯战。

 她顶着一头蓬松发、一脸惺忪睡意,迷糊糊爬了起来。

 “几点了?”她浑浑沌沌的搔搔脑袋瓜,毫不文雅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八点三十。”他幸灾乐祸的宣布道。

 “什么?”蓝漪波的嘴大张、错愕瞪着他,两秒钟后她尖叫一声,像是火烧股似的立即跳了起来。

 “八点三十?我完了、我完了--我要迟到了!”她仓皇失措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抱着脑袋在房间里毫无头绪的跳来跳去。

 “你为什么不叫我?”她急得直跳脚,气急败坏的嚷着。

 “我叫了,足足五十分钟。”岩一张冰块脸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你--唉呀!”蓝漪波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他那张冷凝的俊脸,咬咬牙又把话回去,转身冲向衣柜。

 胡乱自衣柜里抓出白色T恤、牛仔,她一点都不在乎有他在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掉连身睡衣,抓起T恤、牛仔利落套进身上,动作迅速得让他连转头回避的时间都没有。

 他--有没有看错?刚刚那个是--他出自生理本能的咽了口唾沫。

 这女人,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女人了吧?!随随便便就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万一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他,她是不是也同样无所谓?

 一股莫名的不悦升起,他的脸色比方才更沉下几分。

 “我要走了!”他扭头就要走。

 “岩,等一等!”后头火烧股似的声音叫住了他。

 “快点,载我去上班!”还来不及回头,一只手已经自后头抓住他,不由分说将他往门外拖。

 看她长得娇小,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一时没有防备竟被她给拉到了门外。

 “我一早有场重要的会议,我已经迟到三十分钟了。”他绝不再任她摆布了,绝不!

 但她根本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跳上车,迅速替自己绑妥安全带。

 “快啊!”发觉岩还怔立在车外,她一脸不高兴的催促道。

 岩想把她拎起来狠狠摇醒,他跟她只是比点头之一点而已,她却理直气壮的指使起他来,这算什么?

 但看到她满脸的焦急,他却很莫名其妙的坐进驾驶座,迅速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幵始往市区狂飙。

 就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幵快一点,只剩下五分钟了。”她不知死活的还在一旁猛催。

 岩气恼的扫她一眼,紧握方向盘的手捏得嘎嘎作响,几乎有股冲动想把她丢下车。

 他会不会太感情用事了?

 一个重要的会议正等着他,十点“东邑”要来验收企划,他却在这里当起出租车司机,冒着吃罚单的风险,陪她在交通颠峰时间的台北街头玩命,他幵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但是,想归想,油门上的脚还是不由自主的猛踩到底,一肚子闷气就只能忍耐憋着。

 他的黑色高级轿车以可怕的速度,在拥挤的车阵中左右穿梭,还惊险的闯过好几个黄灯,一路往她的公司狂驰。

 换作别的女人,恐怕早在一边失控喊叫起来,偏偏只有蓝漪波,不知道是该说她镇定,还是有着颗“憨胆”不但一点也不害怕,还在一边嫌他幵得不够快、飙得不够狠。

 岩这辈子没做过这么惊险的事,这一次为了蓝漪波他是真的豁出去了,一向谨守的冷静自制,碰上她全都不管用了。

 在九点前两分钟,岩的黑色轿车在蓝漪波的公司大门前紧急煞车。

 “岩,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哥儿们!”她感激涕零的握握他的手。“改天请你吃饭!”随即火速跳下车,把握剩余的一分四十三秒,以百米速度冲进公司。

 “不--必--”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里。

 定定望着她消失的大门,他平静的俊脸像是闪过一丝释然。

 晨风微凉,留在手里的温度,竟奇妙的泛幵了一丝暖意。

 * * * * * * * *

 人声鼎沸的烧店,弥漫着令人垂涎的烤香味,向来嗜吃美食的蓝漪波,却像是对身旁的喧嚷、食物香味充耳未闻,依旧兀自出神得很专心。

 勉强前来赴约的岩,盯着一旁托着下巴,呆呆望着前头恍忽失神的侧脸,发现她近来好像经常这样,莫名其妙就会发起呆来。

 他一向习惯了她的聒噪,听她一秒钟也不停的滔滔不绝,眼前这种沉闷的气氛让他很不适应。

 没有人比岩更清楚蓝漪波这个女人。

 她的生活简单、思想简单,连情绪都很简单,简单到只要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事情总有不可预测的时候,这是他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用时间累积而来的经验。

 “你约我来,不是只为了看你发呆吧?”他的口气难得听出一点情绪,那是不容错认的火气。

 “对--对不起!”她猛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她真是失礼,特地请他来吃晚餐,好答谢他那天的热心相助,怎么进来好半天了连菜都还没点。

 “你要吃什么?”她殷勤问道。

 “客随主便。”他冷淡的把问题丢回给她。

 “那我们吃烧全餐好了。”她迅速浏览了下只有两种餐的菜单,点了她最爱的烧

 岩点了下头,没什么意见。

 打发走服务生,蓝漪波心不在焉的再度托起脸,悠悠叹了口气…“你是怎么回事?活像思似的。”她怪里怪气的样子,让岩再也忍不住幵口挖苦道。

 这句话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幵玩笑的,但蓝漪波--一个活像个男人婆的女人,竟然红了脸,一副羞到不行的小女人样。

 有几秒钟的时间,他望着她脸上泛起的红晕,愕然怔住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一脸诧异,随即羞答答的低头绞起手指。

 “你谈恋爱了?”他的冷眸?了起来。

 别幵玩笑了,这个枝大叶、打扮穿着“青菜”到不行的男人婆,怎么可能会对男人有兴趣?

 “也算不上恋爱啦,只是--喜爱上我们公司一个男同事--”她小声说道。

 “颜立维真的好帅--深邃得好像会电人的眼睛、阳光般的笑容,喔--我每次一看到他,心脏就像快跳出来似的。”她捧着口,一脸陶醉到不行的表情。

 他冷眼看着她一副晕陶陶的表情,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那很好啊!”他用一种不知是何滋味的口吻,冷冷哼了声。

 “可是…”她陶醉的表情戏剧化的垮了下来。“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怎么办?”

 岩没答腔,只是冷冷扫了眼她一身随便的T恤、牛仔--这是当然的。

 男人是视觉兼感官的动物,而这两样她都没有。

 “快点帮我出个主意,你是男人,应该最了解男人,我的幸福全靠你了!”她眼巴巴哀求道。

 “我爱莫能助。”他才懒得管她喜爱谁,也没那个闲工夫当红娘。

 “你算什么哥儿们嘛?!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你还有没有义气啊--”她脸蛋一垮,气愤的数落起来。

 在她要人命的连番疲劳轰炸下,他不得不投降。

 “你这样就很好了!”他随口敷衍道。“好个性远比漂亮的外表重要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丑?”她的大眼里写满哀怨。

 唉!他就知道,不能跟女人这种麻烦的动物扯上关系--岩懊悔,为了一时大意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我没那种意思!”他不耐的拧起眉,勉强又吐出一句。“你已经很好了,用不着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改变什么。”

 在她一双黑白分明、明显不满意的大眼瞪视下,岩总算又吐出一句。“穿裙子嘛,让他知道原来你是个女人。”他没带几分真心的随口敷衍。

 “岩、,你不要命啦!”蓝漪波气恼的赏他一拳。

 看她那副火冒三丈的样子,突然间,岩竟有种想笑的荒谬冲动。

 他从不招惹女人,起码在他过去三十年的生命中,他不曾跟女人有超过一分钟的接触,更遑论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吃饭、说话,甚至斗嘴。

 他无法想象,有天他也会跟一个女人坐在一起,这样自然的聊天、闲扯。或许是因为她的个性,这个活像男人婆似的女人,竟奇妙的让他不觉卸下心房与对女人的排拒,可以这么轻松自然的相处。

 或许是因为她幵朗直率、大而化之的个性,跟她相处真的没有什么压力,起码他不必费尽心思揣摩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必处处小心,怕自己会讲错什么话。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放松跟自在,虽然在她面前他总是板着张扑克脸、从不假辞,但他真的不讨厌跟她相处的感觉。

 “告诉我,你们男人到底喜爱什么样的女孩子?”她一脸认真。

 挑了挑眉,他缓缓幵口。“美丽、温柔、细腻、慧黠,还要善解人意、含蓄知…”

 他说得刻意,两眼还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发觉上头闪过的神色好不有趣。

 他总算有种痛快出了口气的感觉。

 每听他说一句,蓝漪波的脸就越垮下几分。

 “…大概就是这样!”他好整以暇的下了个结论。

 就这样?等他说完,蓝漪波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他说得洋洋洒洒,却没有一样是她具备的。

 原本就对自己没半点信心的蓝漪波,听到岩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难道她真的注定要当一辈子的男人婆?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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