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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管亥
 安邑卫氏河东望族,父母双全,家中有二子一女;安 地豪强,乃子钱家(高利贷者),独子一人,为人苛刻,行事歹毒…安邑气候温和,冬寒夏暖,夏秋雨水丰沛,土地肥沃,有 水河、白沙河过…’ 

 钱山其实不叫钱山,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他的名字叫钱正明。很久都没有人叫这个名字,冷不防想起来,钱山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些资料对他其实毫无意义,只不过钱山一紧张,就忍不住会想起训练时总是在背的资料。在安邑种了一年地以后,钱山对安邑已经相当熟悉了。整个人除了个子高点儿,人更健壮些儿外,他与一个普通安邑人没有任何差别…至少,不是安邑本地人绝对不会发现问题。 

 至于口音,也不是问题。钱山的父母亲本来就是安邑人,那年河内大旱,父母亲才从安邑逃荒出来,钱山从小就与父母亲学了一口安邑方言。当然,在不经意的时候,钱山也会夹杂着些许各地的口音,不过,从少年就开始的人,这也不稀奇。 

 钱山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天空与大地和在一起的景,似乎住了他,一动不动的坐了半晌… 

 钱山心如麻,终于要开始了嘛? 

 山脚下的村庄那么宁静安详,田地里劳作的人,只凭动作,钱山就能分辨出来…弯着闷头干活的,是田老七;干一会儿活、歇一会儿的,是王小二;才直起身子,冲他挥手的,是田老五;一群小孩子们打闹着从田边冲了过去,都是管家的几个小崽子… 

 钱山无意之中出一丝微笑,然而,随即他便想起来了,笑容僵硬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诡秘… 

 “山哥,山…哎,你打我干嘛?”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钱山动了一下,王十一刚叫了两声,就被王十拍了一巴掌,他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无缘无故的,凭什么打他,就算王十是堂兄那也不行,他才大了不到一个月,摆什么架子… 

 “别吵!山哥在想事情,肯定是大事,你别给山哥捣乱!” 

 王十严肃地批评了弟弟。 

 “哪儿有的事,山哥刚刚都动了,再说,山哥哪儿是在想什么大 事,我看,明明就是在发呆…” 

 王十一分辩道,他也拿不准,钱山可不是一般人,能文能武,是管大哥的左右手。想到管大哥,王十一高了膛,声音也更小了,没准钱山真在想事情的,最近他们可是要做一番大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中黄太乙,请你一定要保佑我们成功!’

 王十一默默地在心里念着。七月的阳光似火,王十一站在太阳底下,很快额头上便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并没有在意,一心一意的祈祷着,稚的小脸上,也出几分庄严肃穆。 

 王氏兄弟的小声嘀咕,钱山听的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回头,凝视着这个平和的村庄,转眼间,村庄中杀声四起,火光冲天,钱山先把田老七砍翻在地,又一刀把王小二劈成两段,随即便要抢上前去,正在此 时,一个黑影从一旁扑了过来,他临危不惧,侧身一闪,反手就是一 刀,鲜血迸,一颗人头凌空飞起,嘴翕张着,娟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钱山猛然一惊,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浑身上下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哎,好好人信什么中黄太乙,日子艰难点儿,可也能过的下去,何必… 

 钱山咬紧了牙关,腮帮子上的肌突突直跳,事到如今,他已是有进无退,他还有父母亲,还有兄弟姐妹,张家待他不薄,他不想为一个骗子送命,大贤良师已经害死成百上千万人了… 

 双手捧住脸颊,用力的,钱山笑了,很和蔼,很温馨。 

 “走吧!回去了,天都晚了!” 

 “山哥,想什么呢?想了一下午…” 

 王十一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一会儿也没有老实的时候,在钱山身边跑来跑去。 

 “没想什么…” 

 “骗人!没想什么,还坐了一下午,是不是想娥姐姐啦?” 

 钱山心中一痛,抓住王十一的脑袋,把他的小脸成了一团,咬牙笑道:“小子,话不能讲呀!啊?” 

 “痛!痛!山哥,我错了,我一定不说,一定不说…” 

 … 

 “小山回来啦,到家里吃饭吧,这两个小子没少给你添麻烦 吧…” 

 “嗯,不用,我去管大哥家吃饭,约好了的,改天再说,改天再 说…没有,小十很懂事的,”钱山拍拍王十一的小脑袋瓜“十一也很懂事,也很懂事…” 

 一路打着招呼,钱山抵达了目的地。院门没有关,稀疏的板杖围成了半人高的栅栏,一个大汉手持一把环首刀立在院中,四尺长的环首刀挥舞间,凛凛生威,他的招式极为简单,无非是横砍竖劈,越长的环首刀越难使,

 到管亥挥舞自如的样子,钱山都会不由自主发出一阵 时候,自也不会例外。 

 避亥回身抓起一把环首刀,一抖手,抛了过去。钱山轻笑一声,抢前一步,一伸手便已抓住了环首刀的刀柄,他并不直接冲上,反而闪向管 的左侧,管亥笑笑也不急着出刀,只是小步的踱着,时刻保持自己正面冲着钱山。 

 钱山脚步不停,手上三两下,就用布条將刀柄上的圆环绑好在胳膊上,并立即向右闪了一步。果然,他一准备就绪,管亥举手便是一刀。钱山连忙闪开,手中长刀轻轻一磕侧翼,便將攻来的长刀卸开,然后顺势一劈,刀光一闪,业已向管亥的脑袋招呼过去… 

 避亥临危不惧,反手一“噹!”钱山手心一热,环首刀若非得结实,险些手。 

 “你这样是不行的!”管亥一刺,钱山赶紧闪开,管亥手上不停,嘴里也开了火“战场之上,哪里有那么些闪避的地方…” 

 “嘿嘿,”钱山讪笑不语,‘战场上遇到你这样的,那是倒霉!有几个人有你这么大力气!谁都知道,战场上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招式,可用那对付你,还不是三招两式就死于非命啦…我闪,我再闪…’

 “行啦!行啦!开饭啦!” 

 屋里不知何时出来一位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字快有七尺了,身材婀娜,皮肤微黑,眉清目秀,微笑着看了一会儿,眼见得钱宁落在下风,马上喊了一句。 

 钱山这才留意到那姑娘,心中一喜,随即又泛起一股苦涩,悲喜加,不由分说呆住了,哪里还顾得上一口长刀面劈来。钱山猛然停住不动,管宁大惊,猛一用力,环首刀贴着钱山,深深陷入土里。 

 “哎!年轻人呐…” 

 避亥拖着长刀进了屋,留下了一对年轻人在院子里。 

 红西垂,天色渐渐暗下来,朦朦胧胧的,两人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风温柔地围着两人转着圈… 

 “你,没事吧?” 

 “嗯,没事!”钱山突然不知说什么好,嘴中干涩,脑海里一片浆糊。

 “真的?” 

 “嗯!” 

 田娥侧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哎,这个傻子,今天怎么这么呆呀…田娥伸手去解钱山手臂上的布 条,钱山的有点紧,纤巧的手此刻却显得笨拙了,她上下其手解了一会儿也没能解开,不由撅起了小嘴,不过,她可没有放弃,似乎从这样的小事里也找到了乐趣,不时发出一声轻笑,指挥着钱山把手臂抬起放下,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看着田娥像只小蜜蜂似的在身边转来转去,笑语盈盈,钱山眼光明灭不定,却愈来愈温柔,哎,他几下解开布条,把环首刀收入鞘中。 

 田娥没了玩具,真的有点生气了,不满地嘟起了嘴…那可爱的模样,令钱山心如刀割,猛地抛下环首刀,一把將田娥揽在怀中,柔软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便火热起来… 

 “别,舅舅就在屋里…” 

 田娥小声的恳求着,她吐气如兰,吹在钱山的脖子上,的,钱山却顾不得她在说什么,只是死命的抱紧她,就象溺水的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娥儿,这件事了之后,我一定娶你,一定…” 

 这话毫不温柔,却比什么情话都好使,田娥身体一软,便不再抗 拒,微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头挨头,脸贴脸,都觉一片火 热… 

 “哈哈,小娥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大笑声,钱山闻声一震,立马松开了手,田娥也闪电般的窜到几步开外,松手后钱山又后悔了,可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钱山恨恨不已,田娥身子滚烫,羞得脖子都红了,伸手掐了他一 下。

 “男人嘛,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 

 看着外甥女小脸红扑扑的,一幅神思不属的模样,管亥暗自心惊,这么点工夫,应该不会有事吧,再看看钱山恨恨的目光,管亥放心了。

 “吃!吃!不要客气,剩了就不香了!” 

 猪可是好东西,一般说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看着陶碗里的炖猪,管亥不想起了从前: 

 “当初,我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父亲就给我起了个小名,叫管猪儿。哎,那时的日子比现在还难,谁家要是有口猪,那就是富裕人家了。可惜,他老人家到死都没能有自己的猪… 

 后来,大贤良看我也没有个名字,便给我起名叫‘亥’,亥就是猪的意思…” 

 田娥是管亥的外甥女,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后来又没了母亲,多一半时间倒是在管亥这儿长大的。管亥既是舅舅,又像是个父亲。钱山和田娥,郎有情,妾有意,管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安邑人,小时候家境还好,读过两天书,也练过些 ,后来父亲生病,就借了刘家的子钱,子钱不是那么好借的,一年倍利,结果,钱花光了,人也没救回来(管亥:可惜没遇到大贤良…),钱家就那么败落了。钱山从十三岁起,便四处,后来在青州感染时疫生病,被管亥施符水治愈,便加入了黄巾,迄今也有七八年了。 

 钱山到底是读过书的人,为人足智多谋,办事稳妥。上次唐周背叛了大贤良,官府拿着名单四处缉拿,形势十分危急,还是多亏了钱山,管 才能逃过这一劫。这几年来,官府追捕严密,牛山医园的弟子们四处施医舍葯(临实习),太平道举步维艰,若没有钱山出谋划策,青州黄巾也不能这么快就恢复元气。管亥对他信赖有加,把他当成了左右手,两人的事他是乐见其成的。只是钱山常说“黄天未立,何以为 家”专心教务,四处奔走,一直耽误至今,此番大事一成,也该…

 吃过晚饭,屋子里来了几个客人,都是五大三的汉子。田娥搬着小板凳,坐到了院子里。其实,三姓村家家户户都已经信仰中黄太乙,不用这么小心。但长久养成的习惯,没有人提议改变,就延续了下来。

 “怎么样?” 

 几人一坐定,管亥身上的和蔼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是青州十八万黄巾的渠帅,是太平道的上师。 

 “很好,济南的十四个头领,我都联系上了,大伙的日子都不好 饼,都盼着这一天呢!我去了还没说,何老七就主动问我何时动手…我和他们约好了八月十八,一起动手! 

 先是攻打各县城,然后,合兵一处,干了青州去的援军,再攻打东平陵…” 

 肖四手舞足蹈,兴奋的脸上的麻子都充血了,红红的怕人。 

 “好!” 

 “乐安的十一个头领也没有异议,只有黄老大有点犹豫,我看他是人老了,胆子越来越小,要不要…” 

 何大木两眼瞪的老大,恶狠狠地比了个手式。管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不行! 

 暂时不准动他,黄老大在信众中威望很高,他若有了个好歹,不等官府动手,我们自己就得先打起来。不用理会他,黄老大就算不参与,也不会出卖我们…大家各发展各的,他就是想出卖,也不清楚太多底细。

 饼后,再收拾他!” 

 “北海这里已经准备就绪。张涵把郡国兵都调到临 ,防范乌桓 人,文解(北海相)也有样学样,把县兵调了去剧县。各县城兵丁最多也就是两三百人。 

 平寿、都昌、安丘、淳于、平昌五城,正在征召青壮,我已经命人混了进去;朱虚、东安平、高密、昌安、夷安、胶东等城,虽还没有开始征召,但我也安排好了伏兵… 

 到时候,我们在城外一发动,他们就会趁势进攻县衙,里应外 合!” 

 钱山用力一挥手。 

 “好!”钱山办事,管宁一向是放心的。但他放心,可不等于是别人都同意,钱山一个外人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总会有人看不惯的。 

 “平寿距离剧县不远,要是文解来援的话…” 

 避小二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没事!两地相距只有五十里,也需要跑上大半天,但平寿只有18名兵丁,征召的一百多名青壮,我们混入的人就占了三分之一还多,到时候,以十倍的兵力攻城,还不是一鼓而下的事… 

 必键在于东莱,东莱有百万民,若是东莱一,那就十拿九稳 了…” 

 “老叔,东莱尽管放心…” 

 避小二一拍膛,大包大揽了下来,他这回去东来,一帆风顺,几个加入的屯长,五十几个的头领都拍了膛的…民屯的管制比较严厉,彼此之间的联系不那么方便,各屯多有自己的头领。 

 避亥却放心不下,细细询问了几个问题。 

 民屯归刺史府直辖的,小吏不敢收刮,治中张涧会从税赋里提出一成分发给小吏,故而,民屯的税赋比较轻。而归属于地方的部分民屯转换成的乡里,因是外乡人,刺史也不能时时照看,负担就很重 了。太平道一向在后者中发展较好,如今说到起事,也是如此。日子好过的,十有八九是不愿意冒险的。 

 不过,就是这样,管小二也联络了上万之众。到时候,大一起,就由不得民说不了。 

 “也可以了,”管亥想了会儿,还是不放心“小二,你再跑一 趟,联系北海东部的几个头领,胶东、即墨、、观几城打下来以 后,就不要回来了,一并归你指挥,务必扫平东莱!” 

 避小二也是管亥的侄子,为人是了些儿,但作战很勇猛,又是同族,管亥也很看重他。 

 “谢谢老叔了,侄儿一定不会令老叔失望的!” 

 避小二得意地看了一眼钱山,钱山哪儿有心思理他,只作没看见。

 十八,八月十八!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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