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欢
惊愕相对的双眼,几乎要望到地老天荒,直到伙计打包来他购买的物品,唤回他神智。他连忙拉住她右手,以另一手拿起他与她分别中意的约指。“这个也包起来。”
岸完帐,他立即带她住外冲,一心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看看她。
不一会,他们进入了幽静的天台寺,停在一棵大榕树下,两人都
吁吁地,却又舍不得眨眼,就怕少看了对方一分一毫。
他的左手仍紧握著她右手,她也紧紧反扣。
终于,好不容易
过气来了,她哑声问:
“你回来了?”才九月呢,不是说十二月吗?回来了呀…茫茫人海里,竟会在京城相遇,作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在今天、在没有知会的情况下见到彼此
“我回来了。”他坚定地道。
“怎么那么早?我以为!”
“赵家商船提早
队回来,我一下船就捎信请人送向开平”
“我没收到。这一个多月来,我都在京城,你--”
“你怎么会在京城?”
“啊!这是因为我带人来侍郎府工作。这些年我都在做官牙生意,原本预计三天后返程--”
“这么快?为什么?”不行啊,他还得再待上十来天左右呢,他不要每次匆匆见上一面就分离,再也不了!
元初虹忽地面皮一红!惫会是什么?因为他年底会去开平,她想早
结束京城的工作回去等他啊,不想让他扑了个空,不想让他等她…天…这怎好对他说啊?
年迴也不
她回答,只急切道:
“再缓缓些不成吗?我们一同去开平,再等我十四天…不,十二天就够了,可以吗?”
“可以的,不过我得捎信回家说一声--”
“你一个人来京城?”
“不是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同我轮
驾马,他叫阿福,就在家里帮忙再虹,偶尔陪我走长程--”
年迴想了一下道:
“不如这么著,你让那个阿福先行驾车回开平,顺道向元大娘报平安、传口信,这样也比较稳当。”
她睁大眼!
“那我们怎么办?搭驿车?”
年迴忽地失笑,拉了拉她双手。
“就你有马车,我没有吗?你就全交给我来办成不成?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卑微胆小的年迴啦。”
“但我…可还一直是那个凡事打点、
心、主导的元初虹哩--”她也笑出来,觉得荒谬。久别重逢的人,不该全围著相思这字眼打转吗?怎地他们这般务实,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最实际的行程安排问题。
两人笑了好久,觉得对方纵使多年不见,依然保有他们最熟悉的本质,不会感到陌生,不因分开久了、年纪长了、容貌变了而生疏。
“我真高兴你回来。”她真心地道,眼眶有著难以抑制的
润。
“没有一次的出海比这次更令我心神不宁,老想着要回来。”他轻哑地说著,大掌摩挲她双手,传递著真切的情意。“幸好商船已
满了货,赵大爷提早数个月归航。我…好想见你。”
元初虹觉得双颊热辣辣的,全身没这么燥热过,恐怕挤得出一盆子辣椒汁啦!懊羞啊…
“你脸好红。”他手指轻轻刷过她面颊,觉得红扑扑地好动人。
“才没有…”她转身要躲开他视线。
但他没让她如愿,不仅以一手拉住她肘弯,再以手指勾抬起她下巴,轻道:
“怎会没有?比我买的珊瑚还红呢。”
他有必要形容得这般仔细吗?因他的话,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加扭捏无措,全然不像平
大剌剌的她啦!怎么会这样呢?都是他一直看一直看的关系吧?
“你、你别看我啦!”她叫。
“为什么不让我看?”他不解。他可是很喜爱直勾勾盯著她瞧哩。从来他心中就只记住这一张女
面孔啊!
“你瞧得我都不自在啦!都忘记要说什么话了.”她甩手要挣脱他掌握,想甩掉由他掌心传来的热辣辣感受。
但他可不放,反而抓得更牢,最后更大胆的勾勒住她
,两人贴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懊…失礼啊…这般地近。幸好四下无人,否则怕不遭人非议了,她羞涩地想。浑身无力,根本没能躲开他强硬的力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她身子热得像被蒸煮…
“我喜爱看你…”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醉地轻喃,黝黑的脸也红了。知道这样抱搂她很失礼,但却一点儿也不想放,反而搂得更紧实,最后两具躯体已不再有距离。
元初虹耳朵里轰轰然,怦怦怦、怦怦怦…不知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急促的跳动、大声的撞击,让他们的双耳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声音…
他因长年的劳动练就了魁壮的体魄,但她也不是小鸟依人型的娇弱女子,她比一般女子高,甚至也比一些男人高,两人之间的身距并不远,显得如此契合。
蚌地,她轻笑,笑声闷闷地从他颈侧传来。
他问:“为什么笑?”
“想你以前甚至不到我肩膀呢。”
他也笑了,看着她明亮的眼道:
“我还没看过比你高的女子呢。”
“在海外也没有吗?”她好奇地问。
“我们去过不少国家,大多的人都长得黑,也较为瘦小,没见几个特别高壮的。”
“你…下次何时出洋?”说到这个,不免又想到再次分别。这次他们能聚多久呢?
年迴轻摇了下她,沉
了一会才道:
“我不想再出海了。”
“为什么?”推开他些许好直视他。
“这种旅程太长了,而且永远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海贼
益猖獗,我们并不能保证永远无恙。不谈海贼好了,光是一出洋就少不得半年一年的,我不想再这样。”因为成了家、有了牵挂的人,远行便成了折腾,不再有冒险的趣致。
不许她退开,又收紧双臂,让两人完美的嵌合。
“别、别抱这么紧啦!”她赧然地叫。
“软软的,好舒服。”他著
得不想放。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区别如此大。
算了,由他吧!她不再挣扎,接续问著:
“听说海外买回的货品都可卖到天价,你要放弃这种利益吗?”她记得他了心想赚很多财富的。
“够了,我不需要更多。”巨大的财富当然吸引人,但他一直记得自己童年最大的梦想是赚得一家温
,而非赚到全天下的财富。“以后,开个小商铺,买卖南北货,日子就可以过得温
,这样就好了。”
她笑着同意:
“嗯,至少还有我牙婆生意做贴补,不怕的。”
年迴没有说明他的收入之多,根本无需
子做差事来补贴,但瞧着她满心愿与他共患难的明亮瞳眸,一颗心感动得化了。
“啊,不好!我得回侍郎府了。”她突地跳起来。
他拉住她手:
“我也还有些事。那,明
再于此相见可好?”
她飞快的想了下自己得空的时间:
“未时一刻(下午一点十五分)成吗?”那时夫人小姐们都午寐去了,不会传唤她。
年迴点头。“好的。也是在这儿等吧?”
“嗯。”她挥手要走。
不意又教他拉住身形。他从袖中掏出那两枚约指。“初、初虹。”第一次唤她的名,不大顺口。
她脸又红了,低问:“啥?”
“这枚、这枚约指…并不贵重,但是…我、你、那个…”他结结巴巴得说不全。
她从他掌中拿起自己本
购买的那枚,低下头道:
“我瞧这约指
适合你的,你戴戴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也说著。
两人同时想到刚才因这两枚约指而能在异乡相遇,不免对这两枚乌沉木约指更加喜爱上几分。
他将约指往她无名指上套去,发现有点松,
出,转戴向中指,竟是密密地吻合。她也做著一样的动作,套上了。
像是系上了月老的红线,完成了互许终生的仪式,她眼眶为,抬头想看他,却正好承接住他落下的吻--
啊…好羞人哪…
“这些年我们都定居在开平。主要是那边的官夫人们
锺意我弟媳的绣工,连带的让我打下了好基础。如今横行在开平,也不怕恶人寻衅了。你知道,只要生意做得比人好些,总不免要遭忌的。这时若不找些有权势的人来依靠,早晚会再次发生类似马吉那样的事情。”
“那是说,你已经是个首屈一指的牙婆喽?”
元初虹与年迴一同坐在榕树下乘凉,两人中间还放著几样点心,都是各自在街上买来的。对他们而言,可不常掏钱买这种既贵又不实吃的甜食,太浪费了。往往会买都是为了让家人尝鲜,不会花在自己身上。
当他们看到对方手上皆相同拎著油纸包,都笑了出来。这可不就是典型的长子、长女性格吗!见到对方会为自己买吃食,心底涌满了感动。
“首屈一指不敢说,但若有富家想找工的,我一定会是他们考虑委托的人选之一。”她得意的
了
肩“因为从我手上介绍出去的人,十之八九都会令他们满意的。你晓得我怎么做吗?我啊,把那些想找工的人集合在一方,将他们交给我的牙钱拿去请师傅来教授他们工作的技巧。农人嘛,虽然有力气、肯努力,但也顶多会耕田或做
活而已。我让人教他们如何煮食、挑柴火、染布、捆货这些细活,再让他们至少学会写自个儿的名字,以防
后被坑骗;然后教他们如何在大户人家里应对进退,不让人觉得我介绍进去的人皆
鄙不文,也无须让总管们花力气指导,很快地上手。结果几年下来,在开平做出了好口碑。”
年迴微笑,觉得她神采飞扬的脸孔令他心怦怦直跳,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你一向是这样的。我也是承你恩泽的受惠者。”
“啊?哪有?”她可不觉得。他完全是自己拚命努力,才有今天这种日子过的。
他从点心里拈起一颗桂花凉糖,往她
边送去。她一时没多想的吃进嘴里,才瞠目的想到这动作太过亲昵,不该有的…
他又拿了一颗放进自己口中。
“你有的。就从你
了我一颗糖开始,我的人生因你而变得不同。”
“我不明白。”她曾做过什么伟大的事吗?明明那时她凶悍的
他背书《字,对他半点也不客气的。
“十二岁以前,我的生命里充满饥饿,且是无止境的黑暗。天天期盼著第二
醒来时,老天爷会变出一桌馒头在桌上让我们吃个
,但也明白那是属于穷人的、永远实现不了的美梦。我上头曾有一个姊姊,但她在五岁时病死在冬天的大雪夜里。棉被永远盖不暖,食物永远没得吃,能挨得住的小阿才活得过一次又一次的大雪肆
。爹娘相继病倒,没钱找丈夫,我把芜菁(大头菜)№蓣(地瓜)挖去市集卖,一文、两文的收,还换不到一小斗米,家人只能吃苦菜,除非饿极了,否则谁也
不下那苦得令人作呕的野菜。那样的日子,我总以为将要过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或许就是下一个冬天、严寒的雪夜。”
她静静地听。来自同样的背景,她虽没他那般凄惨过,但能体会的。她也曾有过家中没半文钱的生活,但幸好她有个坚强开朗的母亲。
年迴笑了一笑,过去的艰苦彷如云烟,难以想像赚一文钱曾经是那么困难的事。
“如果我今天由别的人牙子转卖到富贾人家,肯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的。”
“怎会不同?你的努力勤奋,永远能令你出人头地,不管遇到了谁。”
“不同的。你忘了我当年原本想以三十两卖断一生吗?真要卖了,今生今世,我只能以奴才身分度过此生,再没能有其它奢想的。幸好那时我既瘦且小,没人肯要。”
他这一提起,倒也令她想起来--
“对了,后来你还想以一百两卖十年给赵府。如果当初真的卖了,你就是今年才能得回自由身呢。”
“所以我得谢谢你。”他低声道。
她不好意思的笑。
“不必了,那是牙婆的职责嘛,让每一个出来工作的人适得其所,而不必遭人欺凌剥削。你是很好的例子呢,老让我拿来鼓励那些栖
所的孩子…”
他面孔凑近她:
“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吗?”她好耀眼,如今小有成就的他,是否堪堪配得上她了?
元初虹讶然看他:
“你在说笑吧?是我配不上你才对啊,我都是个老女人了--”有时她心中会因此而感到自卑啊…
他瞪眼!
“老?你还比我小三个月呢。以前骗我叫你姐姐也就算了,现在你还想托大!”她就是这一点可恶。
“不是的,女孩子年过二十未婚,通常也只有想娶填房的男人不会嫌弃了,我现在二十二--”
“就算二十二,也还是比我小!”他完全不了解她这是哪门子说法。“如果你说自己老,那我岂不更老?”
元初虹叉
--
“你怎么还不明白?二十二岁的你有钱、有前途,正是男人最得意昂扬的年纪;可女人不同,过了十八岁未婚,就像元宵节过后的灯笼,没人买啦!
价送人也--”
“我要的,送我好了。”他摊开双手。
“喂!贪小便宜也不是这样做的。”接得真顺口,可恶!
他笑:“我是商人嘛,低价抢进,哄高价卖出,一向如此。”
“你啊--”看起来仍是忠厚相,但嘴巴可俐落了。冷不防就给堵住了话,她叹口气。
他伸手盖住她手背,轻道:
“别再说那些无谓的事了。我没想过那些,只一心想着要同你一起过日子。”
她低著头,问出心中搁置已久的疑惑--
“为什么是我?”
他一怔,没能立即有答案。
就是她了,还需要想出个为什么吗?
想着她、念著她、挂心著她,家人要他娶
时,他因人选不是她而满心抗拒,赵大爷不断暗示女儿任他选为
子时,亦是坚心不动,管她赛若天仙、美如西施。
总觉得若不是她,他根本扬不起丁点娶
的兴致。
什么为什么?因为想与她过日子呀,还需其它的为什么吗?这教他怎么说个真切啊?
元初虹因他的静默而想
回手,但他不肯放,反而执起她手,指掌相扣。
“你…了解爱情吗?那些在诗词中不断被歌颂的东西?”他问。
被她怔住了。不久,呐呐地承认:
“我不懂那东西。我们只是市井小民,不是…诗人或…有闲情的人。”
他直视著她--
“我也不懂。多年来我都全心于工作,没有闲情去思索感情,也不曾憧憬。我只是…一直想着你。以前谨记你的教导,学著做人、学会笼络人心…后来,也许是十六岁那年知道你与我同年之后,心境开始不同,我还是想着你…如果,人与人之间,终须与某一人共度一生,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芳心震动不已,为他朴实却真诚动人的话。
“年迴…”
“你呢?为什么愿意嫁我?你一直不愿嫁人的。”他问得急切。
当他坦诚的言词安了她徨惑的心之后,也需要她坚定的保证来安他怦然的心。纵使早已订下终身,但心呢,心是否愿意
付?
“我…一直不愿嫁,是因为啊…”她柔柔地呢喃:“早先,怕被羁绊了自由,后来,则是…”未语脸已红。
“则是什么?”他屏息等待。
“那些人,都不是你…”
“真的?”他狂喜,像赚到了全天下的钱财,忘情的跳起来,将她悬空抱起转圈圈。迭声问:“真的?真的?真的?,你对我--”
她连忙抱住他颈项防止倒栽下去,大叫:
“年迴,放我下来--”
“不放!我不放!我要你说!”
“说什么嘛!”她又
又惊又笑,不时槌他后背。
“说你喜爱我,正如我喜爱你那么多。早知道你是愿意的,四年前我就该求亲了--”
“放我下来,年迴,听到没有?放我下来!你这样跑,成什么样子,年迴--”会跌跤的呀!
他才不管,抱著她猛跑,两人穿梭在幽静的林子中,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喜悦里,就算跌了个鼻青脸肿也不在意--
“哎唷--”
果然。
告别了侍郎府的夫人小姐们,元初虹将马车驾到天台寺门口。此番回程,就只一个十五岁的阿福驾车,幸好他身手俐落,同行的还有两个要回开平探亲的妇人,一路上不致寂寞,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她决定与年迴一道走,所以仔细的对阿福
代:
“这是家书,包袱里有十两银子,以及一些点心,你路上要记得吃,沿路上的驿站都相
,不致坑你宿夜钱。一路上机警些、小心些,知道吗?”
十五岁的少年有一张俊秀的面孔,自称阿福,是元初虹从栖
所带回来的。倒没想到将他养得长
之后,会是个好看的孩子。一般普通人的样貌都不会太出色的,相形之下,这个阿福怎么看也不像是市井小民人家,但却真的是一名小乞儿。
阿福这三天来都像在与谁赌气似的,老不开口。一群丫鬟们拚命向他示好,他甩也不甩,连元初虹唤他,他也是闷闷的。不过由于她整副心思都在年迴身上,
儿没注意到小男孩的脾气。
他
鲁的抢过包袱往身边的位署一丢,双眼直视前方,就待她开口说声再见,便要走了。
元初虹看了下天色,近午时了,年迴应该快过来接她了。思及此,
边总有止不住的笑意。
“好了,阿福,路上小心些,走吧。”
少年终于气不过,咬牙道:
“你就这样随便找男人嫁啦?找一个奴才”
元初虹伸出一手捏起他一边面颊,让他声音出不全。
“我说过了,他不是奴才,只是在别人家里当差。”这小表,老是改不了冷嘲热讽的坏毛病。“你这孩子,什么人也看不顺眼。”
“那家伙配不上--咿…”又一边的面颊被夹住,他俊秀的脸孔被两只手蹂躏,横向拉著皮
。
元初虹训道:
“你哪,以前成天笑我老姑娘、没人要,还说要是我老了无依无靠,你会好心收留我,施舍我一口饭吃。现在有人要娶我啦,你该开心得去放鞭炮才是。别像个泼皮耍赖喔,只不过没陪你走回程而已,你生气啥儿?”
懊不容易从她双手里抢回自己发疼的睑,他双颊红扑扑地:
“才不是因为那样!我气你
找人嫁!”
元初虹双手叉
:
“我哪儿
找人啦?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要是他现在回到西平县,只怕附近所有煤婆都会死抓著他不放哩。他多有成就啊!从来没有一个离家工作的男子可以像他那么上进,而且顺利改善了家中困苦的生活。那要多努力才做得到你知道吗?他十二岁就赚到了七文钱--”
“嗟!羞不羞!七文钱也敢现宝?”
“是!七文钱并不多,但他委托我带回他家,给他弟妹买糖吃,从来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一文钱。”
“他自
嘛!”阿福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说的。
懊想揍他。元初虹握紧双拳控制自己。
“他可以把所有钱财花用在家人身上而不眨眼。对自己吝啬,对家人慷慨,这种品行实属罕见,能与他共度一生,是我的福气。”
“这样就好了吗?跟一个上进的勤劳男人过一辈子
茶淡饭的生活?你可以更好的!”
“什么叫更好?”她双眼一眯。
“嫁给一个文生,
后一旦他高中了,你就是官夫人,可以住在官邸,不必再去陪她们应酬、说笑,由她们支使著你跑腿。反过来,你可以养尊处优,支使别人,然后再也不必把自己晒成黑炭,老是千里奔波--”
元初虹大大叹口气:
“那不是好日子,更要那样过,我会疯掉。阿福,我喜爱四处走,喜爱目前的工作。虽然必须与夫人们应酬,可我不引以为苦。事实上我是怜悯她们的。是,她们生活闲适,吃好用好,但代价是永远出不了门,见不到外边的天地,更得死命的
出一双三寸金莲,痛得没法走路…我的天!没有任何一种享受可
使我去受那种苦。我的脚虽丑,但走得稳≤得快。就如我要嫁年迴,从不因为他有无财富,
后能不能提供我安适的生活。我嫁他,只因为我们适合,能当一辈子互相扶持的夫
。”
“反正我不同意!他根本不能给你幸福--”
“你这小表--”忍不住扬起爪子就要再往他面皮扭去,但一只厚实的手打后方包住她小手--
“我不敢说我给的会是她认为的幸福,但这会是我今生努力的目标。”年迴不知来多久了,沉稳的嗓音平息了元初虹正旺的火气。
“年迴--”她轻叫。
但没有她开口的机会,因为阿福吼声比谁都大。
“你配不上她!以后我会考中进士、会名扬天下,你怎么也比不上我能给的!”
这是情敌对情敌的叫嚣。
年迴打量著俊秀的少年,并没有加以笑弄,心底只微讶著原来初虹不乏爱慕者呢。
“或许
后我是比不上你。”
“年迴--”元初虹瞪眼,讨厌他自贬。
他拍拍她,接著道:
“我唯一胜你的是时间。你太小,也太晚,永远追不上我与她十年的情谊。”
败明确的事实,教叫嚣的少年挫败地不语。
元初虹终于明白原来阿福…对她有著…奇怪的感觉。不会吧?她大他那么多耶!
“这不是理由,不公平!”阿福气弱地道。
元初虹走近他,
口气道: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阿福,你
后若是高中进士,我会恭禧你,但我不想当官夫人。从没哪个夫人出门当牙婆的,但我想一直做牙婆这种工作,这工作没什么被尊崇的地位,但事实上却可帮人,也可害人。我想当个好牙婆,也自知做不来官夫人,还是当个市井鄙妇最自在,也许你不能了解,但这才是我要的。”
阿福不可思议地叫:
“当平凡人?当牙婆?这是你要的?却不要荣华富贵?所以你宁愿与他过苦日子,也不考虑更好的?”
她点头。
“我不需要更高贵的身分,现下这样最理想。”
她的说词终于气跑了阿福,就见他一张俊脸
得飞红,驱动马车快步疾走,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望着尘烟叹气,这家伙不会气太久吧?
而年迴,低首看着她背影,眼眸深处暗暗思量,亦是不语。
百转千折的心臆,逐渐笃定的浮出唯一答案,那个关于未来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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