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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整肃
 中州华离王二十二年九月十二,恰逢伍形易命人传回边境捷报,朝中上下全都松了一口气。练钧如却不敢小觑了此事后果,召集太宰石敬,太傅张谦等人商议,回报华王姜离之后,决定趁机重整朝堂。

 次的朝议上,天子再次亲临,群臣无不惊愕非常。须知此前姜离早有谕旨,将朝政委于练钧如和朝中重臣共同决断,这一次又突然出尔反尔,不少人都怀着异样的心思,满心以为这代表着两方的决裂。

 然而,事情的经过让那些蠢蠢动的野心家大失所望,就在姜离的眼皮子底下,练钧如亲自宣读了诏书,一为举贤令,一为裁撤冗官令,一为核实俸禄令。为了确保这三道圣谕能够顺利推行,练钧如甚至派人远赴边境资明城和伍形易涉,又和诸世家百般计较,最后才在朝堂上撂出了这样一道旨意。

 诏令宣布完之后,朝堂上一片哗然,除了早已知情的石敬等人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之外,不少小臣都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频频以首触的,从祖宗家法说到山河社稷,似乎一旦推行了这三道诏令,中州就要变天一般,看得练钧如冷笑不已。

 见姜离兀自闭目养神,练钧如砰的一掌拍在座位的扶手上,忽地离座而起。“各位,陛下的成命早已经诸方讨论,尔等百般鄙薄,这又是何意?”他运足目力,双眼芒大盛,有如实质的目光扫过刚才那些鼓噪的臣子,重重冷哼了一声“如今列国无不励图治,以求强大国力,其中的心思不问自明。中州疲敝多年,若是不下猛葯,恐怕那些虚有其表的官吏只知盘录百姓,不明自己职责,这等废物要来何用?”

 练钧如越说越觉得心中气恼。游历各国时积攒的怒气干脆全都迸发了出来:“中州居天下之中,挟正朔之名,若是早早革除弊政,使百姓归心,又何来诸侯觊觎之说?商侯周侯都是求贤若渴之人,虽说商侯迂腐,但各位也该好好想想,这些年来,天下贤士有多少归于商周两国?

 治国不外乎有道无道,然有道之君若无贤臣良才襄助。又怎能真正善待百姓?如今列国之内皆有我中州冗官,他们不事农耕政务,反需朝廷给钱供养,若不裁撤,国库空虚根本无法避免!”

 石敬见练钧如已然动怒,轻咳了一声便站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是群臣之首。这个时候若不表明态度,以后要服人就难了。“诸位,殿下所言字字珠玑,若是大家还不能体谅这份苦心,未免就太令人失望了!”他缓缓背转身来望着后头的官员。慢条斯理地道“所谓举贤,就是礼贤下士光纳人才;所谓裁撤冗官,就是要让那些无所事事的官员自食其力,不能白费国库地粮食;所谓核实俸禄。就是依照国法,核实各级官员薪俸和支出是否相符!”

 太傅张谦见群臣似乎都有慑服之意。也出列添油加醋了一番。

 “陛下自登基之起便有心重振朝纲,原本也颇有起,却在大病之后无力再将良政推行下去。如今陛下”尊殿下、伍大人和吾等诸人已就此事商量了许久。而且这些事情还未动摇根本,各位若是现在就不能同心协力,那不妨挂冠求去罢了!”

 一向宽厚和平的张谦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警告,阶下众人顿时都沉默了。刚才还喧哗吵闹的几个刺头都缩了回去,此时此刻,他们都看出了朝堂上的架势,上层的所有人史无前例地抱成了一团,甚至还有手段狠辣的伍形易支持,他们若是再反对,无疑是给自己下绊子而已。于是,在一片沉寂的气氛中,华王姜离的三道诏令很快被信使传遍了中州各地。

 下了朝堂的练钧如再次被姜离召进了内殿,与此前相比,这位天子的脸色多了几许红润,只是身体却愈发虚弱了,头上的少许黑色已经完全被白发掩盖,不过两年时间,姜离就似乎苍老了十岁。练钧如看得出来,多年的忧心和疲惫已经一点一滴地渗透了他的骨髓,渐渐侵蚀着他所剩不多的生命。

 “练卿,你是不是对朕今的沉默有些不满?”姜离示意练钧如坐下,又令赵盐守住了门口,这才伸手取过了一道本章“朕也无可奈何,你看看,已经有奏本说朕枉顾律例了。治大国如烹小鲜,原本应该丝剥茧徐徐图之,如今却不得不用快刀斩麻之势勉强为之,足可见局势崩坏到了怎样的程度!”

 练钧如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他能够想出来的,召蜒掣人府中自有能人,一条一条深思虑之后,便拣出这三条不算太严厉的,饶是如此,引起的躁动也不算少。“陛下,您的意思我清楚,石敬他们代表着中州各大世家,能够看清局革除弊政,不仅仅是因为自保,而且更是因为巨大的利益。

 按照律例,继承爵位官职的应该是嫡长子,但世家中的其他子弟也往往有出色人才,他们那时畏惧伍形易而不敢将其荐之朝堂,如今却可以凭借一道举贤令行事。那三道诏令动不了根本,却能够给天下一个态度,仅此而已。”

 “练卿能看到这些,朕很欣慰!”姜离长叹一声,郑而重之地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玺“玉玺朕已经付于你,此物乃是朕的随身小玺,虽只有寥寥数人识得,但这些人无不是朕的心腹,绝对可以信任。若是真的事机有变,练卿可以凭借此物调动三成卫,足可自保!唉,假使偃儿真的没有登大宝的福分,练卿便护着他离去吧,无力回天便只能如此了,一切罪过,九泉之下朕自会承担!倘若偃儿能够登上王位,这东西总有一天也能够派上用场…”

 练钧如悚然一惊,尽管姜离话语中多颓废不吉之意,但他却听出了更多深层次的东西,毕竟,介文子当初透地那件事情依然没有下文,倘若姜离过早崩逝,那后果着实不堪设想。思虑良久,他还是开口探问道:“陛下,虽然此事唐突,但我还是想知道,与其将这信物托给我,陛下为何不干脆写下遗诏,将来继位有所纷争时,那才是能够镇住局面的东西。”

 “朕…朕的遗诏怕还不及这小玺管用!”姜离颓然摇了摇头,自嘲之尽显“朕也不想隐瞒,想必练卿也应该知道兰陵君姜朔之事。

 此事内情朕也就不多提了,为了除去兰陵君,朕落在外的手诏不计其数,说来也是荒谬无稽,都是朕糊涂啊!”他见练钧如出了骇然之,脸上忧更重“所谓遗诏,朕也有三份存于他人之处,其中一道就在伍形易手中,其余两份也都各有去处,朕若是再给你一份又有何用?”

 练钧如只感到一股寒气直冲脑门,手足也近乎冰冷僵硬了,他哪里想得到,华王姜离竟会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了除掉内敌,反而招来了不计其数的窥伺者,这分明是为自己掘下了坟墓。这样一个天子,还能勉强活到今天,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勉强下心头的冲动,练钧如不置可否地将小玺贴身藏好,斟酌片刻才答允道:“既然如此,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不过,还请殿下将小玺的用处全部告知,免得将来误事。总而言之,我既然把姜偃找了回来,就总得把事情进行到底,无论是石敬他们还是我,或者说伍形易,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姜离镇定了一下心神,示意练钧如靠近,低声告知了所有隐秘布置。足足一刻钟后,他才停住了话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当初一错再错,如今的后果便只能由他一人承担,即便再苦涩也只能认了。

 练钧如在确定记下了所有细节之后,方才再次抬起了头。“陛下,之前有些事情我也没来得及待,如今炎国退兵,这些事情也必须得尽快落实下去。当初我为了尽快赶回来,和周国长新君樊威慊、商国信昌君汤舜允、夏国孟尝君斗御殊达成了协议,允诺一旦他们起兵,中州将设法给予他们大义名分。如今樊威慊和汤舜允按兵不动,应该是在等待我的答复,此事我未及通报便擅自做主,还请陛下体谅!”

 姜离哪里会不知道练钧如的私意,换作往常,不要说私相答允这种大逆不道的勾当,就是中州臣子和樊威慊这样的逆臣有往来都是该拿问的,如今却不仅要漠然置之,还要设法替他们掩饰过去,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练卿那时出于不得已,朕自然能够体谅你的苦心。”姜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了一条“只是这一旦答应…”

 “自然不是现在答应!”练钧如淡然一笑,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写满文字的绢帛,双手呈递了上去“当初的盟约写得清清楚楚,我想他们也不会傻到公布出去。中州局势未明,他们也不敢轻易动兵戈。如今四国皆有内患,只等离一起,立储一事才有可能顺利。”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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