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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鸦片线:情报就是金钱,对错就是
 1855年1月,海宋首都海京城外。

 夜已深,海京城外港口区却依然***通明,岸上是林立的商店、旅馆,街道虽然依然狭窄,但不再坑洼满地,如果从天空高处看下去,城外港口的灯光比城墙里更加明亮;纵横的河道上游弋着载货或者载客舢板,不知谁起头的,小船都挂着一个红灯笼,把大河小都映照成了一股红,就如同人体内血在串不息。

 这里不再是娼、强盗、小偷、乞丐横行的罪恶之地,虽然这里依然很,因为满大街都是来自异国他乡的商人和水手,以及虚伪成的中国和洋人商。

 没人会知道,一年多前,曾经有一个名叫沙宝仔的海盗带着现在鼎鼎大名的“独眼龙”来这里“探险”过。

 出租马车在黑夜里驶出城门,在城外一个渡口停下,金发碧眼的年轻洋人尼古拉斯。沃尔夫跳出马车后,面对的就是排成派等着接客的小船。

 “大爷,sir(英语),Bonjour、Monsieur(法语)去哪里?铜子、银元、美分、法郎、英镑都可以!”船夫们在船头大叫着揽客。

 尼古拉斯跳上一条小舢板,从袋里摸出一把铜子递给船夫,用纯的粤语叫道:“去海盗酒吧。”

 “客官,”船夫数了数铜板数量,皱眉道:“先生,不好意思,‘辫子钱’贬了,要不您再加20个,要不您用法郎付或者银角子付。”

 尼古拉斯愣了下,马上大叫起来:“你不会蒙我的吧!三天前就是这个价码。”

 船夫也不恼怒,耸了耸肩膀道:“不是我坑你,我们也不想这么麻烦,反正辫子钱贬得厉害,我们不爱收。现在你用铜钱付账,就是加钱了。”

 “随便了,”尼古拉斯又掏出美分硬币递给船夫,船夫收了,猛地一撑篙杆,挂着红灯笼的小船马上驶进大河里的船里。

 “先生,您是做鸦片的吧?”在河上,黝黑的广东船夫一边撑船一边问船里显得心不在焉的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船夫笑了笑,半夜这个点出来城里还在这边晃的,要不是来这边青楼找乐子的子,要不就是船主或者做鸦片、生丝和茶叶的投机商,再要不是什么记者。我看您西装笔,比船主穿得整齐,比记者穿得好多了,怕不是船主、记者也不是嫖客,肯定是打听港口贸易的投机商咯。”

 “你倒是看得准。”尼古拉斯哈哈一笑,问道:“你天天接运客人,有没有啥消息?”

 “没有。”船夫呵呵一笑:“我知道你们这行赚钱快得像抢,上个月,我一朋友就扎进鸦片投机去了。”

 尼古拉斯下意识的整了整西装,微笑道:“是啊,这行看准了,一天就是百万富翁。你没兴趣吗?”

 “我不识字,做你们这行太累,不研究那些鬼线不行,我宁可玩彩。”船夫呵呵一笑:“海盗酒吧可是会员制的,你又不是海军的,有会员证吗?别价到了进不去。”

 “当然有了。”尼古拉斯哈哈大笑,这笑声里满是骄傲。

 “您是有钱人啊。”船夫一句让尼古拉斯舒服的巴结,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又得了额外的一美元小费。

 “海盗酒吧”现在确实是海京港之星,里面的客人几乎全是各国海军、大商船船长,大商人这些大人物,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一年前,尼古拉斯还是个穷酸小报记者的时候,就被门卫差点打了,只能在门外不远蹲在角落里,像狗仔队一样等着里面的大人物出来。

 但现在不同了,他花了1000美金从别人手里买到了一张转让的会员证,他有资格去消费“海盗酒吧”了。

 不过,论起酒和服务来“海盗酒吧”是极端的商,它里面的东西并不怎么好,但比其他地方最少贵两倍以上。

 然而它的客户们没人在乎,他们都是有钱人。

 作为曾经的记者,尼古拉斯熟悉这酒吧的内幕,一开始这酒吧只是个海盗聚集和销赃的窝点,一个那时候沿岸随处可见的肮脏之地。

 但随着海盗被残酷屠杀,和港口附近的罪犯们被海军和陆军所属警察的暴清洗,这里的客人很快就变了。

 这里靠近缉盗队起家的大宋海军的军营,他们的头——远东军阀赵阔陛下的干儿子之一、大名鼎鼎的独眼龙罗队长喜爱去里面喝一杯,很快就这酒吧就成了大宋海军的俱乐部。

 而海军的聚集,也吸引了各国船长聚集,而且都是大商船船长,他们希望在这里能得到海军的巡航信息,在当时大宋正和海盗死战的大海上,得到额外被保驾一段的机会。

 海军和大船长的聚集,又自然吸引了大商人的前来,他们希望找到价格便宜航海经验丰富并和海军关系良好的船长来给自己走私运输。

 这样慢慢的,这个酒吧成了港口各种情报的汇集处,各种货物价格、货币汇率、货物入港出港情况都可能从这里听到。

 这些情报又吸引了所有为钱而战的商人和船长,海盗酒吧越来越炙手可热。

 很快老板娘肥姐就开始给除了大宋海军之外的人实施准入制度,这会员证费用越来越贵。

 当然除了昂贵到敲诈的价格,在海盗酒吧还要忍受低级士兵的酒疯,这些海军士兵靠卖命拿着丰厚的兵饷,还有分掉海盗战利品的权力,人人都是巨富,在打仗回来的休假期间,往往在大人物面前喝得烂醉然后大打出手。

 但这些和信息比起来算什么?信息就是金钱,对尼古拉斯现在的工作就是如此。

 走在岸上,婉拒了几个女的拉扯,走过蹲在茶店里的记者们,他昂着头把会员证递给海盗酒吧的门卫。

 “进去吧。”门卫一摆手。

 虽然这已经是中国的子时,但这里依然热气腾腾,人满为患:有穿着西装的各国商人,有带着航海帽子的船长,更有醉醺醺的海军士兵,在台上嘈杂的劣等西洋腿歌舞中,一切都和他家乡狂的西部牛仔酒吧差不到哪里去。

 满酒吧湮没在雪茄和烟卷已经中国旱烟的烟雾里,当然没有鸦片烟,海盗酒吧很久都不卖这个了,因为他的客户曾经全是海军,而鸦片在海宋朝廷和军队里是必死的大罪,脑袋会被涂上防腐的树脂扔到海京港外面的那个“恐怖岛”上去,和一堆堆的海盗脑袋堆在一起恐吓来往船只。

 尼古拉斯忍着眼睛的巨疼,终于找到了伏在吧台上那个人。

 这是个长发披肩的矮小中国人,他正好像满腹心事的伏在吧台上一杯一杯灌着着烈酒。

 “嗨,我亲爱的徐,看你还是不开心,情况怎么样了?”尼古拉斯走到吧台边,坐在了他旁边。

 在尼古拉斯眼里,这个瘦小的中国人徐古节是条大鱼,这个小个子是怡和洋行驻港口办事处的二等助理秘书,这职位很低,但是他却有机会看到很多内幕文件。

 几个月前,从这里认识了因为被上司骂想跳槽的徐古节,因着做过新闻的职业素养,尼古拉斯就认定这是条不折不扣的大鱼,说不定能给自己带来座金山。

 “你啊,尼古拉斯。”徐古节醉醺醺的看了一眼这朋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人生如梦啊…我的张**你妈的*****”

 一通对各种上司中西结合的狂骂后,徐古节哭了,他用手擦了擦脸,对着老板娘大叫道:“肥姐,再给我来一瓶,我请我我亲爱的…”说着他看着尼古拉斯,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几乎都是鼻子碰到尼古拉斯鼻子了,满嘴酒臭说道:“哥们,你叫什么来着?”

 尼古拉斯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徐古节,暗想这就是大好机会,他嘴巴凑到对方耳朵上,小声问道:“我听说怡和洋行印度船队遭遇了飓风,是不是真的!”

 徐古节把耳朵从尼古拉斯嘴上挪开,摇晃着身体看了看他,咧嘴一笑,咬牙切齿道:“哥们,整整一只船队啊!一万箱上等印度鸦片啊,远东这边一年消费多少?才6万箱!那群英国畜生一直操纵鸦片价格,这次老天开眼了!按我们佛教的话说,是报应啊,等着瞧吧,一个月内,鸦片价格就捅破天了!哇哈哈,他们前些天在期货易所签了多少卖空期货?现在他们都火烧了,正在玩命空翻多呢!这把说不定怡和就***破产了!”

 说完,徐古节咬牙切齿的神情消失了,他顺势扑在尼古拉斯怀里,喃喃道:“这批狗要解雇我了,妈的,我是第一批,可怜,我一年多窝在在港口替他们卖命,就他妈这么解雇了我!”

 一席话,听得是尼古拉斯狂喜,他扭头对肥姐叫道:“老徐的酒我请了!”

 而老徐边上又走过来一个中国人,他还留着辫子,穿着袍子,但脚下却是双啪啪作响的皮鞋,他越过老徐脊背,看向尼古拉斯,笑道:“兄弟,老徐的话你听到了?你怎么看?”

 “我什么都不知道!哈!”尼古拉斯大笑着说道。

 “兄弟,这是我的名片,我也是做鸦片的。”那人从怀里出一张镶着铜边的卡片递给尼古拉斯,接过一看,却写着:“大宋凤舞进出口公司经理张国祥。”

 “兄弟也是鸦片期货投机商,但我是单干,没有公司。”尼古拉斯笑道。

 “那边海军说他们要去搜索加里曼丹沿岸呢,好像怡和他们真出大事了。可是,最近易所鸦片近期、远期期货价格是蹭蹭长啊,你怎么看?”张国祥指着那边一桌子海宋海军说道。

 “帮我扶着他。”尼古拉斯把徐古节放到张国祥怀里,拿过徐古节叫的那瓶酒朝那桌子拔腿就走。

 “嗯,你们这群期货投机商啊,怎么不去买彩呢,天天在我这里一惊一乍的,刚才那美国佬嘴巴都合不上了,至于吗?”肥姐叼着烟杆,不屑的一撇嘴。

 “肥姐,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张国祥两眼放光,马上扑在了吧台上了。

 尼古拉斯不久就空着手回来,他小声对张国祥说道:“鸦片肯定要涨了!”说着把钱拍到吧台上,对肥姐叫道:“两杯***。”

 “小伙子,我记得你。”肥姐两手抱臂,说道:“每次来,你都更阔绰啊。”

 “我最近做多,赚了一笔。”尼古拉斯得意的一笑。

 “什么,你最近做多?”张国祥把不省人事的徐古节扔到吧台上,绕过座位,坐到了尼古拉斯身边,惊异的说道:“你怎么想到做多呢?‘大宋海’炮击舟山后,我就转空了,我觉的海宋干掉福建和舟山的辫子海军和炮台,那就是他们水上缉私队不敢像海盗一样抢海上运输了,这鸦片朝满清运输的成本降了啊!价格也降啊!所以我想不明白,为啥这段时间,鸦片价格狂涨。”

 尼古拉斯朝张国祥得意的一笑,说道:“海上道路被清光,是成本降低了,但是这也说明你不必像以前那样,给满清送礼才能做这生意,现在谁都可以做,这需求涨了没有!海京是鸦片生意的中转港口,来的量是一定的,需求大了,鸦片肯定涨!而且这生意是海皇的,他玩命打击土烟,这是不是降低供给?再说海皇那海军怎么来的?还不是鸦片商人捐助军舰和军费?这肯定要被那商加到印度鸦片成本里去!我告诉你,我们美洲和欧洲,哪边仗打赢了,哪边股票和商品都跟着上涨。海宋胜利,鸦片不涨是不可能的。”

 “妈的,看前段时间鸦片价格一直猛涨,我转手做空,赔死我了。”张国祥看起来恨不得拿头撞墙:“我要是早认识你几天好了。”

 尼古拉斯难以抑制的笑道:“兄弟,这玩意是看天赋的。”

 就在这时,酒吧角落里中国士兵大笑的怪叫中,一个中国海军士兵挤了过来,敲着柜台道:“肥姐,给我一瓶威士忌!下次给钱!妈的,又赌输了。”

 肥姐动都不动,用旱烟杆咄咄的敲了敲后面一个牌子,上面用中文、英文、法文、西班牙文、拉丁文写着“本店概不赊账。”

 那士兵低声咒骂了一声,从袋里掏出一个猫眼戒指,扔到柜台上叫道:“看这值多少银子!给我一瓶酒,剩下的折钱给我。”

 “我这不是当铺。”肥姐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士兵唉声叹气:“肥姐你看看,上好的猫眼和黄金,算50美元,来两瓶上好威士忌吧。”

 肥姐冷笑一声,把两瓶酒砸到士兵面前,把那戒指拿到了自己手里。

 “肥姐,这是好东西啊!”尼古拉斯识货,从肥姐手里要过那戒指,仔细验证了一下,叫道。

 “要吗?300美元卖你。”肥姐马上说道。

 尼古拉斯再次仔细看了看那串还带着血迹的珠宝,沉思了一会,叫道:“100美元!”

 “200美元。”肥姐说道。

 “200可以,今天酒费你请客怎么样?”尼古拉斯说道。

 “成!”

 尼古拉斯大喜着从怀里掏钱,把这带着东方特色珠宝拿到了手里,还不忘对旁边的张国祥炫耀:“哥们,这就是生意,需要眼光的。”

 张国祥叹了口气,问道:“哥们,最近鸦片涨了五分之一,你是套期保值还是投机,赚了多少?”

 “我做投机的,10倍杠杆,你说我能赚多少?”尼古拉斯笑道。

 “你厉害。也许我赔的钱全给你了。”张国祥叹道。

 就在这时,酒吧里又起了一阵喧哗,一个留着辫子的中国人手里提着一支手,倒退着走到了酒吧中间。

 他着宁波话,大声问他那一桌的客人:“秦大哥,我没法了!明天我就要补保证金,你再借给我10万两吧!”

 “张老弟,你别这样!”那一桌的客人全是留着辫子的,此刻全慌不迭的站起,大声劝着这个人,那个秦大哥满头汗的摇着手,说道:“老弟,你老是做空鸦片,现在鸦片怎么会跌?那东西每一结算,你又玩货杠杆投机,价格每涨一两,你就亏一千两,多少钱也填不上你那保证金啊!咱们赢得起也输得起,把保镖的拿回来好吗?”

 “秦大哥,我给你说,我几个月前亲自去印度调查过,今年(他用历计算)印度风调雨顺,根本没有鸦片歉收这回事!为什么现在广东鸦片价格暴涨,肯定有人操纵价格!长又在海上大胜清廷,***鸦片应该跌价啊!”那人提着着眼泪声嘶力竭的狂吼着。

 “可是他不跌啊…”秦大哥急得眼泪也快下来了。

 “大哥,我上海三个烟馆的钱全被我卖空广东鸦片了!除了几十张卖空合约,和帮会债外,我一无所有了!现在你借不借?你不借,明天我就要被易所强制平仓了!”那人着眼泪吼完,把管抵进了自己嘴里。

 “老弟啊,我也是拿烟馆的钱做事的!”那个秦大哥叫着说:“这次我来广东是做套期保值的进货,我给你十万两,我拿什么套保鸦片啊?”

 “那再见了!”那人说着就想勾下扳机,但脑门上马上挨了一个飞来的酒瓶,酒水玻璃飞溅中,那人被砸倒了地上,所有人都张着嘴朝吧台看去。

 刚才肥姐起一瓶红酒嗖的一声的砸了过去,现在这个胖女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看了看那家伙,悠然吐了一口眼圈,指着门外道:“本店严斗殴,现在也严自杀,想死出去死!”

 那被砸在地板上的辫子男回过神来,提着就冲出了店门,在所有人注视中,他的朋友也惊呼着跟了出去,随后一声响在门外传来。

 看着吧台前面面相觑的尼古拉斯和张国祥,肥姐吐出一口烟圈道:“第三个了。你们那鸦片易所吃人啊。”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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