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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进屋内,我急忙就着昏暗的光照把灯给点上,再晚一些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周裴坐在案桌对面,盯着我的动作看。

 “真的是送东西过来么?”我低声问。

 他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送一句致歉。”

 “诶?”

 “对于趵斩搞的小动作,我确实有所处理,但当你如实向我禀报时,我却没有与你探讨一二,也没询问你的看法。这是我的失误…”他诚恳地说着。

 咦?想不到他居然感到这种程度,那么现在他是来摊牌,还是做补救?

 “什么致歉啊…”我急忙打断他,免得他说得更加严重“秦斯只是在王府借住而已,该做的做好了就是,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呢?长卿大哥没有嫌弃我多管闲事,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说得十分低调,互相递几句恭维也就了事。聪明如周裴,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拒绝。

 可他充耳不闻,铁了心要挽回我们的关系。

 “不要特意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好吗?哪怕秦斯你最终要追随姬山翁的足迹,或者为官远行…我仍希望在你离开之前,继续拥有一个无利害关系,可以敞开来说话的友人。”

 怦怦。

 我听到的该不会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长卿大哥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所以才格外放心吧?”

 “不。”

 否定得真快。

 他想了想,又轻声笑道:“啊,也许最初…确实…有点‘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的念头,但是现在,秦斯的观点总有出彩之处,用以佐证、推敲,再合适不过。若说你年纪轻,那最大的益处便是,你提供建议时并无私心或世俗成见,是为兄身边的一股清…”

 最初,是指第一次见面,说我可以做马童的时候么?“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

 我哧哧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暖和,而且甜滋滋地…

 “你要听好了,秦斯。”周裴正襟危坐,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将可疑的人事统统告诉我,长卿十分感激,原本以为你不会乐意卷入争端之中,所以将你排除在外,但目前看来,我的决策并非最佳的。”

 “既然借住在王府,家师又与王爷渊源深厚,那么,秦斯没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我说“当然,前提是世子同意让我这个资历浅薄的小孩子来搅和搅和。”

 周裴笑了:“因为偷听,被学政抓去审问,你还没有学乖?”

 “啊?”我跳起来“你知道?”

 “趵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说去京城读了几年书,认识一些朝廷大官,但仍是不会害我的。”周裴作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别激动。

 原来趵斩是帮常王这边的?

 可是他似乎以看我倒霉为乐呀!

 “那么你也早就知道学政大人的身份?”

 周裴颔首。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回,他出深思虑的眼神:“为兄以为你没有必要知道,也许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你反倒会表现得不够自然。”

 “…”我沉默。

 他毕竟还是小看了我啊。

 姬山翁训练出来的我,可以从每个人的气质、衣着、谈吐中将他的志趣情摸个八九;从谈话中过滤出有用的信息,分析出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再加上江近海与姬山翁灌输给我的广博详尽的知识,可以说,在察言观方面,我并不会输给老江湖、老世故。

 而来自现在的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都听说过一二,见识和胆识,是胜过同龄书生的。当然,凉薄与务实,也是我的本

 选择最优化方案实施的结果,就是扮演一个符合生理年龄的小小读书郎,但这并不代表我的阅历会让自己变得不可靠,以致周裴认为我需要放在温室里面好好保护,连已经撞到眼前的麻烦也得懵懂茫然以对。

 我睨着周裴,问:“那趵斩送给郡主的信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怕是私事吧?”他平静地答着,如果面前有茶点,他现在一定会配合自己的回答,悠闲地抿上一口茶。

 “可郡主不是失踪了吗?”

 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趵斩让我送的信到底怎么回事,是无干的一个小动作,还是关系到事态发展的一步棋?

 “失踪?”周裴颇意外地提高了一丝音量。

 “那是巷尾谣传罢了。丹怡前些时候身体不好,去道观养病,现在已经回府,更没有失踪一事。”他眼中出“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唐话”的意味。

 汗“郡主离奇失踪”本身也是很八卦的小道消息,根本经不起对质嘛!我一边咳嗽一边低下头——怎么就没准备点吃的喝的呢,好歹可以替尴尬的我掩饰一下的说。

 “那么说,他只是恰好顺手逮到我来帮忙送信了?”

 周裴点点头。

 不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这样。

 “好吧,也许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情况…”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再去探探趵斩的虚实。或许就在明天。

 ——可是,那个趵斩像泥鳅一样滑,我们俩呆一起,谁探谁还不知道呢…

 等等,我还有一条路子不是么?

 张缇啊,那个知道我是女生却主动替我保密的奇怪家伙…

 “张缇也是长卿大哥信得过的人吗?”我问。

 周裴笑了起来:“你说张之秋(张缇的字)?秦斯啊,你不会真以为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吧?”

 他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想那么多会老得快,明白不?”

 在这随意的话语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趵斩相比最弱的一点——行动。

 我过多的浪费精力在思考,而非行动上,这直接导致我在与趵斩接触的过程中一直处于劣势,即使他不借助曹学政的威严来压制我,我也忙于猜测、追逐他的想法,从而越来越被动!

 “我明白应该怎样做了。”点点头,我认真地说。

 周裴敲敲案桌:“别急着做结论,我也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想要问你呢!宗府业下客栈的掌柜说,与曹大人一同投宿的,有一名被称作三公子的少年。秦斯你是否见到过他?”

 我点头。

 不止见过,渊源颇深呢,加上替他挨了板子,可以说是孽缘了。

 “你是否能看出他有什么来头?”周裴低声道。

 我摇头。

 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啦,不过我原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算么?

 周裴有些失望地趴到案几上。

 “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会递消息给趵斩,让他探听一下。”他说“曹大人这一趟明明是派往北方,却与同僚调换了巡视的地域,不仅到常王地界,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三公子同行…他难道并非被排挤出京,而是有目的地微服查访?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葯…”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抬眼瞥一下我的表情,却吃惊地发现:“啊?怎么在瞌睡了…”

 ——精神好得很!但是…东宫的身份我绝对不能告诉你,那样做太危险了。可是,让我这样瞒着你,又觉得过意不去。

 只能借助年纪小的特点,装睡赶人,耳不听为净。

 我抬手眼,嘟哝道:“天一黑就有点困,不过没什么,长卿大哥你继续讲吧,秦斯听着呢!”

 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不识趣地继续讲呢?

 “哈哈哈,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呢!”周裴大笑起来,拍拍我的头。

 ——即使你把我的头当球拍,我也是要装迷糊到底的!

 “唔,也好…明…”适时呵欠,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如果以为明天要继续聊,那也是周裴自己的误会,与我无关。

 因为明天我自有安排。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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