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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就是生活
 洁醒来的时候,大山还在睡梦中。

 平常日子里,她难得会比大山醒得早一些。也许是昨天熬的太晚也太累,也许是时差关系,此刻,大山呼吸平稳,睡的正

 因为窗帘的遮掩,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眼都能看得清大致景物,薰洁猜测,外面必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侧耳听,外面似乎没有声响传来,不知道是屋子隔音做的好呢,还是姑姑她们也因为时差关系没有醒?

 纵是睡梦中,大山仍保持着呵护的姿势,一手半搭在她上,另一手松松捉着她的一只手。于是薰洁也就不敢动,惟恐一个不小心惊醒了他。

 轻轻侧了侧头,仔细打量着处于最放松状态下的哥哥。

 半敞开的睡袍下,出的膛尽管稍嫌单薄,却不复从前因为瘦弱而肋骨突显的旧观,至少,已经能让她靠上去的时候,有了一种厚实感。梭角愈见分明的脸孔,浓眉下,一双眼睛紧闭,从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哥哥的睫显得又黑又长,额头代表青春的痘痕,因为杨善明爷爷寄来的调理中葯,加上饮食上一直有留心注意,大部队早被消灭,只剩一点顽敌仍旧残存,却再影响不了大局了。小麦色的肤,是一种有别于她的白晰的健康

 唔,昨稚子,今天已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过得几,便是农历节,又长一岁。她也靠得青春期更近了一步。时光从来如水,年少容易抛人去,再有几年,她便也长大了,到时候,到时候,呵呵,她不排斥早婚哦…“小丫头醒得倒早。”

 鼻子突然被人捏住。轻轻拧了一拧,却是大山醒了过来。“睁着眼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白双颊一抹红润,似偷得天边一片灿烂朝霞。

 “睡不着了,睁开眼睛发会儿呆,不可以呀?”董洁定了定神,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灼热。

 大山从枕下摸出腕表,昨晚已经调成巴黎时间。此时看了一看,不觉惊呼一声道:“九点一刻了?我的天,快起快起,姑父要笑我们两个了。”

 薰洁拥着被子坐起身。看他急匆匆跳下了睡袍,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打理清

 “没关系吧?姑姑和璐璐现在也未必就起来了。”那个,人都说小夫久别胜新婚,重逢第一天,那两人一定有许多体已话要谈,他们俩夹中间,多不好呀。

 大山翻出她的衣服,连外套一并放到头。“实在太晚了,咱们刚来第一天,就起地这么晚,太不应该了!”

 薰洁穿衣服的当口,大山已经进了洗手间,自己梳洗完毕。另给她接了一盆热水。

 “洗漱用品姑父都准备好了,你先洗着,我去收拾一下屋子。”

 折起被子,拍松枕头后,大山打开窗帘。外边果然是天光大亮,只是天空阴沉沉,没有阳光。稍微开了会儿窗,放进点新鲜空气,有风,不大。感觉气温比北京要来得暖和一些。

 姑父和姑姑两人正在客厅并肩坐着说话。大山和董洁礼貌的打招呼,这位姑父大人,此次虽然是第一回见面,平里却也通过几次电话,算不上陌生。

 “昨天睡的还好吧?我们也是刚起,璐璐还在睡呢。”

 听到大山道歉说自己起晚了,唐燕不在意的摆手“先简单吃点东西,我去叫璐璐起,一会咱们出去逛逛,中午让你姑父请咱们吃正宗的法国料理。”

 巴黎以浪漫而著名,冬天不是最好的旅游季节,但那种处处洋溢着异国风情的美丽还是让初到巴黎地兄妹俩大眼福。

 巴黎的景点几乎都集中在纳河两岸,从凯旋门开始,沿香榭丽大街经协和广场,再到卢浮宫,一路上值得看的景点很多。其中,从凯旋门到协和广场之间的香榭大道,两旁罗列着各服饰店,是兄妹俩最感兴趣的地方。唐家的姑父告诉他们,这里大多为一般品牌商店。不过,如果想了解巴黎服饰业的深浅和流行,从此处参观最好不过。若要见识法国高级精品,那就从香榭大道转至蒙塔涅大道,那里顶级大牌云集,不论是面料本身的质量还是颜色与款式,还是惊人到离谱地价位,包你看得目瞪口呆,大开眼界。

 服装文化是一个强势文化,如果不进入一个更广阔的舞台,经营者就会在低层次的泥潭中挣扎。这就是大山的感觉。从前只觉得自己公司地产品,够时尚了,如今一比,无论是选料用还是前卫方面,比人家都差得远。裙长及膝,因为没有盖住膝盖,这样的裙子他们就不敢生产,可是在这里,别说及膝了,只到大腿的人家照样大大方方做出来穿在模特身上。那标价,更是坐梦不敢想的天价。

 他心头涌上忧虑,董洁她、她的设计,真的可以在巴黎这样的时尚之都闯出一片天地来么?转头望去,却见小姑娘极认真的仔细观看,一张脸很是平静,看不出一丝担心来。虽然两人年龄小,不过穿着打扮都是选用最好的面料做成地衣服,若有店员上前招呼,董洁便用孩童似的天真语气,一口流利的法语说,想给要过生日的母亲买件衣服做生日礼物。如此一个店一个店看下来,足足用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两个人都觉得大有收获。

 其中,自然也间杂着一些卖面料的店,董洁先不急着下手买。看过服饰,大体对大牌服装地选和用料有了七八分了解后,再出手比较好。中国目前对世界的影响力比较小,服饰方面尤其是小到不值一提,融入民族元素,那是自砸招牌。真要想被同行认可。就必须在时下欧风服饰方面设计出一鸣惊人的精品。历届巴黎时装周的发布会,她都观摩过,未来十几年大体流行方向也能把握得差不多,其间再时时关注大型秀场地走秀,时装这一块,未必不会有与顶尖大牌一较高低的实力!

 姑父大人有时要值班,不能老请假陪他们一家家逛时装店看风景,大山更不好意思麻烦他。唐家的姑姑万里迢迢带着女儿来法国。为的是一家三口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凭什么

 拽自己身边?所以,来巴黎的第二天,大山便提出想游,——如果只是他与董洁两个小孩子,独身在这个陌生的国际都市里走动,姑父一定不肯。最后,兄妹俩请了姑父他们相地一位当地人做导游。如此,他们便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这个时尚地大都市,并没有给大山带来一点心理上的迫感。北京之于巴黎,当然存在一定的差异。但这差别,与大山打小长大的山村和北京的差别比起来,却是小的不够看。从山村苦娃娃一脚踏进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矮人一头,现在当然就更不会了。

 有时候,让导游带着,也去一些普通街区走走,观摩一下普通法国人的生活。不愧是时尚之都,世界地时装中心。虽然时值冬天,巴黎的年轻姑娘打扮的还是非常靓丽。里面穿秋装,甚至是夏装,外面罩一件外套,做如此装扮的年轻女孩比比皆是。巴黎咖啡馆极多,从旁边经过。总能看到许多人坐在咖啡馆里,悠闲地品尝着咖啡的香甜。“法国人的生活节奏比较慢,他们喜爱也很擅长在烦躁的都市中享受生活,对于他们而言,什么都没有生活本身来得重要。”大山渐渐也明白了姑父对巴黎的评价,这大概就是法国人经常说的“‘C’estlavie’”(这就是生活)。

 不知不觉,就到了农历节。

 不同国家有不同的节日,这一天对法国人当然不具备一点特殊意义。

 一一给长辈们打长途电话拜年。放下电话,大山忍不住对董洁说道:“咱们家那边,现在过节气氛正是最浓的时候吧?”

 小孩子没有不喜爱过年的。璐地失落感比大山更重,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往年这个时候,家里会怎么怎么热闹。她的父亲不忍见女儿一脸失望,于是提议道:“这样吧,咱们去十三区的唐人街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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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的足迹,遍布五大洲四大洋,几乎每一个人烟密集的地方,都有中国人生活地足迹。

 巴黎也一样。

 背景离乡人在海外的中国人,习惯把同胞聚集的地方叫做唐人街。唐人,似乎是这些人在他乡的天涯游子对自己更认同的一个称呼。在巴黎居住的华人相对还是比较分散的,有不少区也有一些中国店或小超市,但十三区因其规模,就成了约定俗成的唐人街。每到农历新年,这里总会热闹一阵,华人协会或商会组织一些舞狮或舞龙的游行,在鞭炮声和空气中的硫磺味里,乡愁会或多或少地少一些。

 唐人街,这里地建筑有被同化的异国的味道,也有已经走入历史深处的古风的遗留,简化了的雕栏画柱,是上个世纪海外游子留到今天的手笔。后人或者无意,也或许有心,保存下来许多有年头的建筑。街道两旁,几乎每家店前的招牌都是用斗大的“方块字”写成,有些也顺带粘连着法语翻译;不少建筑的格局仿造中国传统样式建造,几家比较大的店铺,甚至还雕梁画栋,非常讲究,古意颇为昂然。走在其间,不免让人疑惑:这是拒斥历史进步还是彰显古老遗风?饭馆酒肆前悬挂的酒幡幌子,在巴黎的微风中飘扬,仿似中国古装片的布景。

 姑父看到大山驻足观望,满脸的好奇,半开玩笑的解释道:“看见了吧,这才叫突显中国特色呢!好多外国人到这里来,冲的就是这个。”说着,指了指正随风飘舞的小“酒幡。”

 置身其中,不时与面走来的黑发黄肤容貌者擦肩而过,普通话,以及听不真切的粤语像滑润的鱼漉漉地在耳边游。有时,尽管心里知道这是在国际大都巴黎,大山却还是有种身处国内街头的错觉。

 姑父与一位坐在自家大院前的一张摇椅上的老人打招呼。“一位要好的同事和这位老人是亲戚关系,老人开了一家饭馆,大家时常过来吃,慢慢就熟悉了。”

 姑父做过介绍,兄妹俩很感兴趣的与老人攀谈起来。

 “我们这些人,被有些外国人叫做国际乡巴佬。”

 坐在摇椅上悠闲自在的很健谈的老人家说。他们这一辈的人,多半是战争年代,因为种种原因移居到了这里,漂泊天涯的日子里,求的不过是一份安稳些的生活。时至今,许多人连法语都不会讲,生活范围基本上就局限于这个地区,好在自己人经营的各种日常用品的的小店也齐全,生活上倒不觉得有啥不方便。书店里,金庸和梁羽生等著名大家的武侠小说和中文书也有得卖,日子久了,恍惚中似也淡了他乡为客的感觉。

 “也很想家啊,这人啊,年纪大了,总是想起年轻那阵儿,还有小时候的一些事儿。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惊吓,印象慢慢淡了,倒是一些温馨的小事,时时想起让人念叨了一遍又一遍。记得从前,家门前有条小河,夏日里,合小伙伴一起,光股到河里戏水、摸鱼,累了河边青草地上一躺,别提多舒服了。还有门前两棵高高的榆树,每到榆钱一串串挂满枝头的日子,蹭蹭猴子一样爬上树,捋着青香的榆钱大口的吃,一边折下枝条,扔下树下,回头收拾回家,等着妈妈做一顿香甜的榆钱饭…”

 回不去的人生里,温暖的只有记忆了。“回不去喽,熟悉的人都没了,想聚也没得聚,现在至少有个念想,真要回去,看看物是人非,甚至人和物都变了,白白添一场伤感。这里,”老人拍着自己口道:“这里记着就行啦,只要我活着一天,故乡就活生生留在这里…”

 经忧患的老人,长叹里有着无奈和追忆,也有豁达和释然。大山拉着薰洁跟老人告别,走出了唐人街,蓦然回头望,但见夕阳的余辉,给古老的唐人街另添了一种沧桑,一种时光缓缓走过后,沧海桑田的历史的厚重感。“回不去喽,回不去喽…”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老人一声声长叹,回声般在夕阳下、在他脑中,一遍遍回放…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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