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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乍然看清踏进他办公室的倩影,徐绍亭心中立即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舒妤的出现像阵柔和醉人的春风,在他的心湖上掀起阵阵的涟漪;她也像和煦清亮 的朝阳,驱散他满心的疲惫和压力』』但在悸动之余,一股隐忧却同时攀升而起。

 这是缘分吗?和舒妤的巧遇机缘真是上天巧心的安排吗?

 无奈,他和舒妤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或许是他杞人忧天,或许是他意志薄弱 得管不住自己的心,但他不想自欺欺人,舒妤对他而言绝不同于其它的女人;

 她的出现总能撼动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骇怕,骇怕失落自己的心,到最后却换 来一身伤,所以他只允许自己在梦里见她。分分秒秒都祈求上苍别再错弄这段缘分。

 他轻叹,或许上苍知道他的祈求一点也不真诚!这些日子以来,他竭尽心力地想将 舒妤那飘逸动人的身影逐出心田,但却一点也不成功;现在可好了,老天爷更进一步的 要舒妤亲自来考验他那薄弱的意志力。

 『徐总编,你好!』一袭简单大方的白衣白裙使她看起来更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

 舒妤那明媚动人的笑靥起他心中更大的波动,而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更教他 情不自的沉溺其中而不可自拔…他开始以为眼前这个超凡脱俗的倩影只是个幻象,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美丽不凡的女子!

 『我吓到你了?』舒妤清脆娇的嗓音穿透了他迷茫的意识。

 『真巧』』』徐绍亭的舌头却可笑的打结起来,几乎要将他一买冷静、稳重的形象 摧毁殆尽。

 可爱的马尾随着她微摇的头而俏皮的轻晃着。『不是巧合,我是特地来应征的。』

 『请坐!』应征?若要他和舒妤朝夕相处,他怎么可能遏止得了对舒妤这股犹如 僵野马般的好感。

 『谢谢!』舒妤轻巧的坐进他桌前的椅子中;明亮的双眸直视着他,见他久久不出 一言,只好主动打破这分不自在的凝望。『对了,你弟弟的伤应该快好了吧?』

 『差不多快痊愈了。』他顿了一下才说:『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呢!那天我一心 只牵挂着我弟弟,却忽略了你,真不好意思。』

 她摇头。『别忘了你曾经帮过我更大的忙!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我们就不必 再忙着跟彼此道谢了;我今天纯粹是一个希望能得到这份工作的应征者。』

 『你最好真的这么想,我绝不赞成让私情渗入工作之中。』他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 话,刚毅的脸庞突然严肃起来。他气舒妤,更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要毫无理性的恋 她。

 他的反应让他略微怔忡,但换个角度想,她马上又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我同意 !如果有幸能得到这份工作,我也希望它是因为我的实力,而非我们之间的情。』

 她的通情达理教徐绍亭更为生气;她为什么不能傲慢一点、骄纵一点呢?这样比较 符合一个富家名媛的形象,而且,现在的他也不需如此矛盾而烦恼了!

 『你大学主修什么?』他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中国历史。』

 『严格说起来,你所学的和这份工作完全沾不上一点边。』他严苛的评论。

 『但我对文字编辑一直有着极深的兴趣。』舒妤不卑不亢的替自己申辩。

 『你曾经从事过相关的工作妈?或者,你有工作的经验吗?』他明知故问,目的就 是要直接中她的要害,要她知难而退。

 『没有。』舒妤你鹊某腥稀?

 .『兴趣和经验可是相差千里之遥的!』他炯炯有神的眼中没有一丝丝的友善。

 舒妤以极为试垫的眼神锁住他的双眼,极力想为自己争取到这份工作。『经验是靠 累积而来的,我有满腔的赤忱,现在只差一个机会。』

 『我们是在经营杂志社,而非教育机构;我们希望延揽的人才能尽其所用,而不是 成为社会新鲜人经验累积的摇篮。』

 『我不同意!』舒妤一向甜美、爱笑的俏丽容颜,此刻变得极为认真且慧黠。

 『如果大家都不肯给社会新鲜人一个磨练的机会,那么他们永远都是个新人;有经 验者,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中坚分子总会有年老死去、退休或者转业的可能,如果不培育 新人,那么,到时候我们的社会就会出现严重的断层现象。如果将眼光看得长远一点, 反而应该积极培育新人,否则这个社会如何薪火相传呢?』

 徐绍亭无言反驳。上天显然相当厚待她,不仅让她拥有动人的美貌,而且还赐与她 过人的智能和见地。

 『我能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吗?』他因这个认知而皱眉,更加努力筑起对她的心防 。

 『当然可以!』

 『你为什么这么想得到这份工作?据我所知,你根本不需要它的。』

 舒妤秀眉微蹙,晶亮的双眸中透着疑问。『我想,我并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你父亲是个颇负盛名的医生,他可以供给你优渥的生活环境,你并不需要辛勤的 工作就能一口子有别人渴求不到的一切;既可毫无后顾之忧的享受多姿多彩的人生,你 又何故放弃?』徐绍亭微?的双眼中充满刺探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说,只因为我有一个富有的父亲,我就应该成为一个养尊处优,好逸 恶劳的寄生虫?』舒好不答反问,一向甜美可人的容颜此刻已军上一层寒霜。

 『这是一件非常辛苦而且费神的工作;凭良心说,它的酬劳并不高。如果你只是一 时兴起,想增加另一种生活体验,我劝你尽快打消念头;我保证,它绝不如你想象中的 有趣,』他刚毅的脸部线条毫无软化的迹象。

 『我也想请教你一个私人问题?』

 他一面缓缓地点头,更加仔细地观察她;一面暗暗在心里推测,她的忍耐力还可以 维持多久?什么时候她才会沉不住气推椅而起,怒骂他几句,然后拂袖而去?

 甚至撒泼的赏他几个耳光以他的刁难之恨?

 『你对每一个应征者的身世背景都如此严苛而挑剔吗?或者只对我例外?』她一向 清亮柔美的嗓音顿时变得疏离而冷漠。『虽然我并不希望因为我们曾有数面之缘而享有 特权,但至少我希望能和其它人一样拥有机会;但是你给我的感觉是,你宁愿把这份工 作机会让给其它人,甚至是能力比我差的人,也不愿意给我。』

 『我只是宁愿找一个真正需要这份工作的人。』他冲口而出,不及细思这个理由对 她而言,一点也不公平。『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必须自食其力,所以我宁愿把这个机会留 给真正需要它的人。而且我由经验中得知,抱着玩票心态的人绝不可能做好任何一件工 作的。』

 舒妤感到忿怒而且失望。

 她记忆中的徐绍亭是个成、睿智,极具风范的男人,但眼前的他却变得偏颇狭隘 ,而且自以为是;就像她曾遇到过较愤世嫉俗的某些人一样,他们总将她的成功与突出 的表现归功于她富裕的家世和亮丽的外型,根本将她所有的努力完全一笔抹煞。

 她没有选择身世的权利,而且她并没有因为有个家财万贯的父亲而感到骄傲过,但 是却常常因为你歉龈患遗你艿皆鹉延牖骋桑?舛运?翟谔?还?搅恕?

 『没有经济压力并不代表我不需要这份工作,更不代表我是抱着玩票的心态来应征 这份工作的。』她骄傲的下巴扬得高高的,忿怒和斗志更点亮了她的双眼。

 『我爸确实相当富有,但那是他的成就,我不可能永远依附在他的羽翼下,做个茶 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我没有极远大的事业心,但我却非常渴望能够致力于一件我 所喜爱的工作上,因此而能充实我的人生及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我今天之所以会踏进 这里,只因为我对这份工作怀有满腹的热忱,我极端渴望能够得到它。』

 舒妤粉白瞥的双颊染上两朵红晕,虽然那是因怒气所致,但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 丽,反而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丰韵。徐绍亭眼中对她有着难以掩饰的赞赏;

 不仅赞赏她那超凡的美貌,更赞赏她高昂的斗志和难得的独立。

 『我忍不住再重申一次,这是一份需要付出体力和脑力的工作,一时的兴趣或逞强 都不足以胜任它,你确定对它的热忱能持之以恒吗?』他强迫自己以严肃的眼神取代那 将会颠覆他的爱慕凝眸。

 『我无法剖心向你明志,只好让时间来考验这一切。』她非但毫不退缩,甚至愿意 向自己挑战。『如果你仍然自以为是的坚决否定我,那便是你的损失;如果你肯暂时放 下对我的偏见,那么,给我这个工作,让我证明,证明我是否足以胜任。』

 她的自信使他无法拒绝的接下她的挑战!他清清喉咙,勉强下就要浮现的欣赏之 情,而改以怀疑的口吻说道:『我想你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这份工作,我就等着看你 不凡的表现。』

 『你会看到的!』她信誓旦旦。

 舒妤坚如金石的眼神中,同时存有一分欣喜和一分怒气;她欣喜终于有机会能证明 自己的能力,她忿怒是因为他毫无理由约偏见和怀疑。

 在怒气的背后,她还有一股克制不住的心伤,为什么他对她会有如此错误的印象呢 ?她原本以为他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但事实证明,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徐绍亭显 然一点也不喜爱她!

 ***

 『舒妤,要不要搭我的便车?』阿健殷勤的邀请;他自觉非常幸运能和这位漂亮的 女孩成为工作伙伴,她那亮丽可人的容貌真教人赏心悦目,她那柔和甜美的个性更教人 无法不喜爱她。

 舒妤对开朗、热情,具有高超摄影技术的阿健微微一笑。『不了!我还想多留在公 司一会儿。』

 『oK,拜拜!』

 『等等,阿健。』舒妤唤住他。『我们刚才专访的照片明天可以好吗?”

 『没问题!”

 『谢了!』她那双人的眼睛闪动着期待的光芒。『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邱女士的脸 部特写。』

 『那有什么好看的?』阿健语带促狭。『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再叮咛我要多拍 几张她的脸部特写;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满脸皱纹,究竟有什么值得看的?』

 『你不觉得她那满布风霜的脸孔中,蕴藏着许多令人感触极深的智能吗?』舒妤的 表情、声音中皆满溢着感动。『方才我坐在她身边访问她,深深感觉到她身上具有一种 内敛的气质,还有,她的言谈和神情之间所自然散发出来的悲天悯人,以及只求付出的 大无私精神,教我差点痴了。』

 『是吗?』阿健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你可真是多愁善感!』

 『她真的是个教人敬佩的女。』

 『你实在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女孩!』阿健轻松的语调中藏有一抹看不出来的认真。 『能对一件投入感情是非常好的,但是公私一定得分明,现在早过了下班时间,走吧! 我请你吃饭,甚至可以勉强听你继续赞叹邱女士的伟大。』

 她轻笑着摇头。『我还要多待一会儿,将方才的访谈稍做整理。』

 『好吧!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给你一个忠告,小心别成为一个工作狂,否则即使你 再漂亮,男人对女强人总是退避三舍的。』

 『是吗?这我倒不担心。』

 目送着阿健洒的身影逐渐离去,舒妤立刻全神贯注的将自己投入工作中。

 徐绍亭站在微开的门后,凝视着舒妤那专注的神情,思索着方才她和阿健的交谈。

 这半个多月来,舒妤的表现无法不令他刮目相看,她从不迟到、不早退,汲汲学习 的工作态度确实教人称许;这次的专访由她独挑大梁,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的 成绩。

 她对一件的热忱究竟能持续多久呢?会不会只是虎头蛇尾,根本维持不到三分钟的 热度?或者,这些努力只是为了赌一口气?...h.?: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错看 了她。瞧她总是生气、拼命学习的认真模样,看似纤弱的身子却似乎永远有用不完 的精力;或许,她真的对这项工作怀有满腹的热忱和兴趣,绝不是他先前所认为的,只 是抱着体验生活的玩票心态而来的?

 徐绍亭不自主的绽开一抹苦笑。这些日子以来,舒妤对他这个上司的态度真可谓不 卑不亢,在众人面前,她会大方的你却他们之间的『战争』,像对待其它的同事一般与 他微笑打招呼;不过这笑容只是单纯的礼貌,虽然仍是人但却多了一层冰冷的面具; 以往他们之间的投契和那股无法遏止的吸引力虽然没有消失,但却被隐藏在她刻意戴上 的面具之后。

 显然的,他对她的怀疑和批判深深伤了她的自尊,或者』』该说是心!

 矛盾的情绪又开始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客套的相处模式应该是最适合他与舒妤的,但为什么他又会因 此而深觉怅然若失,极端渴望能卸下她刻意戴上的面具;又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一颦 一笑在在都牵动他每一心弦…徐绍亭无法强迫自己将眼光自她身上移开,真的没有 办法!

 他愿意竭尽所能的斩断对她如丝如缕的关切,顶多只将她当个同事看待,甚至是下 属一般的对待;但他的心却不受他的控制,就好象是丰了羽翼的鸟儿,毫无理性的向她 飞扑而去。

 细微的啜泣声突然将他自纷的思绪中牵引回来,徐绍亭惊讶不解的看向舒妤微微 动的双肩』』她为什么而落泪?

 来不及压抑心中对她莫名的关切,他已经来到舒妤的身边。

 『你为什么哭?』

 舒妤显然没料到办公室里除了她还有其它的人在,梨花带泪的双眸略显茫然的望向 他。

 『你为什么哭?』他再次的问,声音变得奇异的温柔,彷佛怕会震碎她脆弱的心绪 。

 .舒妤缓缓的拭泪,深锁着双眉,低头久久不语,自皙柔的双颊染上两朵尴尬的 红晕。

 『是因为工作太苦吗?』他强忍住想替她拭泪的冲动。

 她摇头,轻声说:『一点也不苦!或许你不相信,但事实上,这份工作愈来愈吸引 我。』

 『那么,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愉愉哭泣?好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这样子教我 看得好不忍心。』

 这些话似乎是自有主张的从他口中迸出,曾经被自己强迫压抑的千万柔情,此刻有 如缰野马般不但挣脱自己身上的伽锁,而且还向她狂奔过去。

 曾因他的拒绝而变冷的心,?x那间又因他的关切而馨香满怀;舒妤的脸上不红霞 满布,益发动人。

 『告诉我,你为什么伤心,我想帮你。』他愿意尽一切努力,只求能永远留住她那 灿如朝阳的笑留。

 『我如果说出为什么,你一定会笑我!』她略微腼腼的绽开一丝笑意,亮丽的变眸 舍不得须臾离开他,而且贪婪的攫取他那似水的柔情。

 『你不可能会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落泪。』他温柔的眼中写着鼓励。

 『我方才去访问邱月娥女士,她已经快七十岁了,但却依然神采奕奕的坚持着自己 的理想,不求名、不求利,无私无我的将全部的心力投注在一群孤儿的身上,让许许多 多早失枯恃的孩子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种伟大的情真可媲美圣人。』

 徐绍亭认真聆听的模样,教舒妤忍不住将心中的感动倾泻而出。『而这一切动力全 源由于至真至美的爱情。邱女士的丈夫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受尽人世沧桑,毕生 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创办一所孤儿院来帮助和他有着同样遭遇的孩子;只可惜,这个目标 还来不及达成,她先生便因意外事故而过世了。』

 『邱女士虽惨遭丧夫之痛,却能化悲愤为力量,在经济、援助皆不足的环境之下, 并手抵足的创立了这间孤儿院,终于完成了她最深爱的丈夫生前的愿望,这绝不是一个 平常人能做得到的。』.

 说着,舒妤的眼眶不又红了起来。『邱女士以恬淡、平静的语调向我诉说这一段 往事,但我却可以从她朦胧的眼中看透她深埋`心底的挚情』』对死去丈夫的爱,对那 些孤儿的爱…这一切深深触动了我的心弦。』

 『你是因为感动而哭泣?』他专注的凝视着地那双因盈满泪水而益发明亮的眸子。 『为一个素昧平生、只不过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哭泣?』

 舒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她深一口气,勉强控制自己差 点失控的情绪。『你是不是认为我太感情用事?我明白,站在工作的立场,我应该保持 冷静,以客观的态度来完成这篇稿子,但人是感情的动物,我无法…』

 徐绍亭摇头打断你幕啊!你是个感情相当丰富的女孩,我怎么会因为这一点而怪 你呢?』

 舒妤的微愠因这句话而僵住。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表情就像是个做错事却意外获 赦的孩子;这让他深觉心疼,让他深深自责,为什么他会这么严苛的对她,而且毫无理 的抗拒她?

 未及细思,他掏出手帕,轻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动作自然得彷佛已为她擦过 无数次的眼泪一般纯

 他的表现让舒妤惊讶得忘了反应,只是睁着蒙的大眼,定定地锁住他的视线,她 默默的接受他最温柔的碰触,一颗心彷如决堤的巨』』翻腾不已。

 他们互相浸在两情相悦中,并且享受这不可多得的甜蜜气氛,直到徐绍亭的理智 再度站起来发号施令』』

 徐绍亭将手帕收入袋中,又将双拳紧藏在其中;他坚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脸 上的神情因此变得阴沉怪异。

 而舒妤也顿感若有所失,她低下头来,拼命压抑想投入他的怀抱的渴望。

 他刻意改以公事化的口吻来冲淡心底浓浓的失落。『你知道吗?从事这种工作,除 了需要专业素养以及客观冷静的态度以外,最不可或缺的便是感情的投入。

 缺少了它.写出来的将只是一篇平淡无奇的人物介绍;唯有投入真感情,才能为这 篇专访架骨注血。也唯有如此,才能写出一篇能撼动人心`引人省思的好文章。』

 他的认同和鼓舞犹如一股暖,缓缓过曾因他的排斥而枯竭的心田。舒妤再度 失在他那双幽深却深具抚慰效果的眸光中;眼前的他,终于还是她初识时的徐绍亭。

 『你知道吗?我迫不及待想看到这篇作品。』他给了她一个鼓舞的微笑。

 『谢谢你!』舒妤的笑又点亮了她那美丽、典雅的容颜。『明天一早,我会将它放 在你的办公桌上。』

 他却摇头。『回家吧!早过了下班时间,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工作就留到明 天再继续吧!』

 『不!我现在满心充满了感动,而且文思泉涌,一点也停不下来。』活力使她动人 的眼波变得更吸引人。『我想继续留下来工作;你放心,在临走前,我会负责锁好所有 的门窗。』

 『那我陪你!』话口而出之后,他又画蛇添足的为自己的行径找了个愚蠢的借口 。『我也还有工作要做。』

 舒妤一点也不相信他的借口。他手中提着的公文包明白显示他本来正准备离开的, 但现在他却为了她而留下来,而且还编派了一个自以为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情难自约叉绽开一脸的感动和足的笑蔷。

 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争执和隔阂有如融雪般的消失无踪。而那分曾因他的批判而 跌落谷底的晦暗心情,如今也终于又洒满了一片光彩夺目的暖暖阳光。

 ***

 舒妤刚结束另一个专访回到办公室,邻座的同事凤文友善的投给他一个微笑。

 『外头很冷吧?』

 『还好!』她辍了口早已变冷的茶,双眸不自主的瞄向徐绍亭的办公室。

 『还好?』凤文夸张的着冰冷的双手。『看你一副弱不风的模样,没想到你却 是一个不怕冷的女超人,这是今年第一个入侵的冷锋,看我冷得双手几乎都要握下住笔 …』

 『凤文,你知道舒妤为什幺不怕冷吗?』阿健进话,不具恶意的调侃:『因为舒 妤对工作有满心的热忱,这股热忱温暖了她纤弱娇小的身躯,别说只是吹吹冷风,为了 工作就算要她赴汤蹈火,相信她也在所不惜。』

 『是吗?』凤文语带诙谐。『那么,我们该自我检讨了。』

 舒妤轻笑着摇头。『你们这些前辈就别再取笑我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指甲:其实并非她不怕冷,只是因为她所有的心思全系 在另一件事上头。

 『凤文,总编找过我吗?』

 『没有。』凤文略带刺探的口气问:『什么事啊?』

 『没事!』舒妤摇摇头,立刻假装专注的埋首于案上略显凌乱的访问稿中,以躲避 凤文热心的追问。

 那些凌乱的字迹在她眼前几乎就要幻化成无形,舒妤视而未见的瞪着它们瞧,不受 指挥的心思早就飞往徐绍亭的办公室内。

 她在两天前将专访邱月娥女士的文稿到他的手上,现在两天过去了,他却迟迟没 有反应,为什么呢?是他自己说迫不及待想看的,难道是她写得太差,教他大失所望?

 这两天,她整颗心七上八下的悬宕在口,一分一秒都不曾放松过,甚至比等待大 学联考放榜时还让她紧张千百倍。

 舒妤坦白地对自己承认,在自己的心目中,徐绍亭的肯定与否比其它任何事都来得 重要许多。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徐绍亭的房门依然紧闭,桌上的对讲机始终不响,她的、心 情几乎要沉落谷底了。那篇挖空心思、费尽心血的专访稿犹如石沈大海,难道它真不 起徐绍亭一丝丝肯定的涟漪?

 『下班喽!舒妤,要搭便车吗?』阿健虽然拥有一的摄影技术,但做事常常是大 而化之、胡里胡涂的,唯有下班时间,他是一点亏也不吃的。

 舒妤摇头。『你先走吧!』

 『你又想留下来工作?』

 『或许:』她是想留下来,但不是为了工作,她只是想找机会和徐绍亭单独谈『或 许?瞧你一副不确定的模样。』阿健再接再厉的邀约。『别那么拼命了!

 走,我请你看电影,你请我吃晚饭。』

 或许她是该出去散散心,而且她相信阿健绝对是个风趣幽默的好同伴,但是正当她 犹豫之际,徐绍亭适时的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舒妤所有的注意力霎时全转移到他的身上 』』但,他只是向大家说声再见,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率先离去。

 浓浓的失落感从此占满舒妤的心戾。

 『走吧!想吃什么、想看什么电影,我全依你。』阿健再次邀约,他始终不放弃任 何能和舒妤更进一步交往的机会。

 『不了!』舒妤仍然拒绝了他;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默默品尝心中那一份失落和孤 单的滋味。『我还有其它事,对不起!』

 阿健认命的耸耸肩,自嘲道:『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被你拒绝惯了,明天见。』

 舒妤抓起皮包跟随阿健之后也离开了办公室,今天的她没有任何的工作情绪。

 舒妤心烦时最爱挤公车,在拥挤的人群里品尝着不破人了解的寂寞,这种带点凄美 的感觉反而是她抒解情绪的一种方式。

 下了公车,她漫步在和徐绍亭初次相识的公园里,再度勾起心中无限的感触。

 『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一直非常珍惜和徐绍亭相识的缘分,但此刻她却对这场邂逅遁而大感怀疑。如果 他们没有相遇,她的生活便会像往常般的单纯和快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整为他而牵 肠挂肚,满脑子全是他的身影,整颗心全绕着他打转。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在感情上,她一直相当晚,但徐绍亭的出现不但『颠 覆』了她简单而快乐的生活,而且在她的心海上还掀起了轩然大波;即使在情上单纯如 她,也始终明白在自己的心目中,徐绍亭是特殊而独特的;对他,舒妤有着一丝丝斩不 断、理还的牵挂。

 『舒妤!徐绍亭突然从凉亭后面出现。

 舒妤略显茫然的看着徐绍亭。『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起吃饭好吗?』

 徐绍亭应该为自己的反复无常而受点折磨,但她的心却背叛了她的理智』』她爽快 的说:『妤!

 ***

 气氛典雅、静谧的餐厅里,徐绍亭和舒妤相对而坐。吃过简单的套餐后,徐绍亭为 自己和舒妤叫了咖啡。香醇的咖啡味弥漫在他们之间,他们几乎没有交谈,但气氛却自 然得彷佛他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两颗心就这样沉醉在彼此的陪伴 中。

 当舒妤第一百次上他那深遂的眼眸时,终于忍不住打破寂静。『为什么请我吃 饭?』

 一抹淡淡的笑意闪过他刚毅的脸庞。『我也不知道!我开着车子,一直犹豫着该不 该这么做,当我恢复意识时,我就已经等在公园里了。』

 事实上,他已经整整犹豫了两天,他的情感和理智足足战了两天;很显然,对舒 妤莫名的好感终于战胜了他脆弱的理智。

 他似真似假的情意教舒妤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种反应,现在她只能用她那双澄澈如 水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瞧。

 他清清喉咙,勉强提醒自己别沉沦于她那双令人惑的秋波里,但他却还是只能像 个傻瓜一样,贪婪着她的美丽。『我看过你那篇专访…』

 『你决定给我几分?』舒妤屏气凝神得几乎忘了呼吸,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得飞快 ,她甚至怀疑整个餐厅的人全都听见她如雷响的心跳声。

 而他却折磨人似的缓缓回答:『那是篇文情并茂、感人肺俯,且很能引起共鸣的报 导;对一个杂志社的新兵而言,你出过人的天赋。』

 舒妤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兴奋和快慰在她全身的血管里奔窜;绍亭简单的几句 话便驱散了她两天来的煎熬和折磨,并为她晦暗的心灵重新描绘出缤纷的色彩。

 『谢谢!』激动之余,她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尽管她刻意不过分喜形于,但徐绍亭仍能从她那柔美的脸庞、澄澈的双眸所绽放 出来的光芒,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你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他刻意轻松的逗她。

 舒妤笑了开来,出一对深深的心酒涡。『你绝对想象不出我有多开心!我只不过 提醒自己别太得意忘形。』

 『你绝对有得意的权利。』这女孩有太多的内涵值得他挖掘。

 『被人肯定的感觉真好!』她有着极深的感触。『尤其是撇除了一些外在的因素, 譬如容貌、财富、家世,单单只因为本身的努力而受人肯定是我这一生中最渴望的一件 事。』

 『事实上。这顿晚餐是为了向你道歉。』他幽深的眼中盈满了自责。『我太武断, 人以偏盖全,我对当初对你毫无根据的怀疑和推测向你道歉!』

 『其实,很多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她刻意出笑容,以减缓话中的苦涩。

 『小学的时候我当选模范生,同学都说是因为我父亲红包给老师;我考上大学, 也有朋友怀疑是我父亲动用关系提高我的分数;有男孩子追求我,他们也说他看上的是 我父亲的钱;甚至有人谣传,我的脸是我父亲花了大笔的钱所『做』出来的。』

 徐绍亭激动得握住她纤柔的手,强烈的自责如水般涌来。『对不起!舒妤,我』 』我一定很伤你的心。』

 『对,我真的很伤心!』翻腾的心海再地无法压抑,她冲口而出。『我真的并不在 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我只在乎你…』

 他们的眼光紧紧相,其中有矛盾、有挣扎,还有更多更深的情愫在纠

 为掩饰自己太过真情,她轻声解释:『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舒妤对他产生的,绝对不只是友谊而已,如果他对她没有相同的感觉,至少她希望 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个有内涵的女孩,而不只是个好看却不实用的花瓶。

 朋友?

 如果他真能将舒妤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看待,又何以会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偏颇和 愚昧呢?

 『你给我一种感觉,你是因为我父亲的财富而排拒我。』她轻柔的嗓音中掺杂者丝 丝无奈。

 徐绍亭不舍的放开她柔若无骨的弃夷,一颗心仍在矛盾中挣扎,幽幽的说道:『大 学时代,我认识一个家世相当好的女孩,我只见过她父母一面,这段还未真正开始的恋 情便无疾而终,原因是他们认为我是清苦出身的小孩,我配不上他们的掌上明珠。』

 她无言以对。这种现象确实普遍存在社会上,即使就将迈入创新的二十一世纪,这 种门户之见依然牢不可破。

 他想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无奈。『舒妤,我并不恨有钱人;相信我,我不可能因 为一个没有主见的女孩而恨尽天下的富家女,我只是学会小心谨慎一些罢了。』

 『但是你没有给过找机会。』舒妤难掩一丝埋怨;若真的对她无情,那他眼中不时 转的似水柔情又代表什么呢?难道这只是出自于她的幻想?

 『我不敢!』他沉良久才回答这个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剖析他那矛盾难解 的心结。

 『为什么?』她渴切的眼神向他索求着答案。

 『你知道吗?人真的是一种矛盾的动物。好比一个终年受病痛折磨,最后却选择跳 海自杀的人,往往含在濒临灭顶之际后悔。并一改初衷做着垂死前的挣扎;其实对这种 生不如死的人而言,死亡真的是一种解,死真能带给他想象不到的平静和快乐。甚至 可因此而重生。』

 『我真的那么令你恐惧?可以和死亡相提并论。』她眼里有着伤心和困惑,并不真 的明白他所要表达的。

 『不,但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他的眼眸变得更为深遂。『跳海自杀的人之所以后 悔、恐惧,是因为他不了解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更重要的是,他将再也掌握不到现 在所拥有的,这种茫然无知的感觉确实令人退却。』

 『这跟我们又有何关系呢?』舒妤仍然不解。

 『舒妤,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喜爱掌握大局,习惯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下循序渐 进的人。』他无奈的轻叹:『但你却令我方寸大。』

 『我?』

 『对!』一抹自嘲的笑意闪现在他刚毅的脸上。『我一向是公私分明,但对你,我 却失去了客观约立场,甚至因为私人的理由而极力排斥你,因为』』我怕你。』

 『怕我?』舒妤眨着一双盈满疑惑的美目,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一再重复他的『你 让我好惑!我一向善于克制自己的情感,但偏偏唯独对你例外。』他的话虽似埋怨, 但嗓音却是无比的温柔。『我当初之所以不愿让你得到这份工作,是希望能远离你身上 自然散发的那股魅力。要我整天面对你却不能对你动心,这对我来说太难了,也太不可 能了!』

 他的一番话在她的体内引起爆炸的反应。顿时,她觉得自己好象是身处在狂风暴 雨中的一叶扁舟,惊涛骇得她飘摇不定。

 『相知进而相恋,情投意合本来就是人世间最真最美的事,为什么你要抗拒。』舒 妤灿若星辰的双眸紧锁着他的视线,愿他能听懂她深情的告白。

 强烈的喜悦霎时壅在他的臆间。徐绍亭那张原被不安和烦恼迫得死气沉沉的 脸庞,如今却春风满面,轻松自在的笑意自他的嘴角、眉间,甚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中 倾泻而出。舒妤对他拥有同等情意的事实彷如他求生的浮木,解救他离爱情的苦海, 『舒妤,我从来没有那么在乎过任何的女人,我被自己对你的那种特殊感声吓坏了。』 他情难自的紧握住她纤柔的手,对她的那种强烈情愫几乎要湮没了自己。『我之所以 拼命压抑自己对你的情感,只不过是想在掉入爱情的漩涡之前为我的独立、自我做最后 的挣扎。』

 『我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有同样深刻的体验。』她轻轻的诉说,彷佛是在唱一 首最动听的歌。『但我甘愿为你放弃一些独立,放弃一些自我,我只渴盼换来的会是想 像不到的快乐和幸福。』

 他足的浸在舒妤的告白中。『我终于懂了,挣扎是没有用的;我愈是挣扎,只 会让自已陷得愈深。』

 在昏黄的灯光下.舒妤那雪白如霜的脸庞被烘托得更加欺霜赛雪、柔滴;

 徐绍亭再次为她那超凡脱俗的美丽和气质所震撼。

 他告诉自己,愿意一辈子就这么守候着她,以他最深的爱恋凝视着她,读她不凡的 美丽和一颗最纯真的心灵,永不厌倦…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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