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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婚礼来临这天,京城沉静已久的街坊热闹非凡,鼓乐队、仗仪队敲敲打打的声响传遍几里外。

 多年来蜚言蜚语的这么一位最受争议的郡王爷,就要娶他曾经想灭口,却情不自地爱上的华珞格格。

 “爱?不是吧!听说行猎比武那天,郡王爷差点一剑割破了格格的喉咙。”

 “歌玄贝勒你认不认识?皇上面前的红人之一,他就信誓旦旦指称郡王爷爱着格格。”

 “爱到要杀死她?这种爱还真矛盾,啧!”

 “你…话不是这么说,不爱的话他干么把人家娶进门呢?这个郡王爷可不是那么容易高攀得上的,能让他心甘情愿穿上红袍子,你以为谁都行呀?除了这个华珞格格,打着灯笼还找不到第二个哩!”

 “唉,这种老跟血光扯上关系的婚事,我看吉利不到哪去。”

 娶队伍走过的坊间街市,沿途传着各种不同的传闻,让喜气洋洋的一场婚礼,无形中笼罩着一股不祥之气,似乎某件事情正等着随时要发生。

 骑马领轿的淇*威武稳重,目光始终傲视前方,漫开令人战栗的寒意。

 喜轿入门,淇*下马等着落轿牵引新嫁娘。

 当喜娘掀开轿帘,试着伸手搀扶出那预料中娇美红的身形时,竟赫然发现轿内空无一人,只见新娘子的花簪冠及对襟长袍一丝不苟地折放在椅上。

 “格…格格不见了…”喜娘颤声,恐惧地连退数步,一个不慎便撞上淇*的膛。

 淇*的下巴紧绷得吓人,推开喜娘走向喜轿,一双严厉的黑眸子愤慨地瞪着那顶花簪冠。“这是怎么一回事?”

 轿前女方的亲友及仆役顿时大惊失,面对他的质问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郡王爷,您请稍安勿躁,小的现在就派人回去禀报老爷!”一位年纪较长的侍从站出来。然后对身后的仆人道:“你们快点回去通知王爷和福晋,出事了!”

 “喳!”

 庄亲王府的仆人一夺门而出,在场的贺客及亲友开始议论纷纷,头接耳地说个不停,一场婚礼瞬间转变为疑问满天飞的闹剧。

 而最难堪的,莫过于人群中等着娶的淇*,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女人当猴子耍,将他的傲骨一地拆下来踩踏!

 一个女人,凭什么左右他到这样的地步?!

 愤恨烧遍了双眸,怨急渗入了血。对于她,他已经忍无可忍。

 “让开!”

 重新上马,一声令下,他掉转马头冲开围观的人群,直接奔向庄亲王府。

 一路上扯掉那身讽刺的红袍服,一到庄亲王府,他即如猛狮般地冲进府。

 “淇*,你怎么回来了?你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

 庄亲王从宴客厅中站起身,讶异地上铁着一张脸的淇*,四周的宾客不约而同住嘴,鸦雀无声地望着这位满脸愠的新郎倌。

 “华珞在哪里?”淇*劈头就问,眼神冷若冰霜。

 庄亲王愕然。“华珞人才刚刚让你给娶走,现在跟我要人,你开什么玩笑?”

 “我娶的是一顶花簪冠。轿内空无一人。”淇*怏然扬声,倏然引起满堂哗然。

 “花簪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庄亲王脸色顿时惨绿成一片,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群回报的家丁适时赶回,急忙向庄亲王禀报。“老爷,不好了,格格失踪了!花轿里没有她的身影,只有礼服及花簪冠,她根本没有出嫁。”

 “什么?”庄亲王双眼忿怒地訾大。

 “千真万确,我们全看到了。”

 “去把兰兰那丫头给我带上来!”他忿然击桌。

 “是,老爷!”

 “甭去了。”恩羚缓步走进大厅,顺手将一颗饯放进嘴里吃了起来。“兰兰在喜轿出府后,便尾随华珞上静园寺,主仆俩一前一后大概准备一起出家当尼姑。”

 “出家?”庄亲王错愕,立时失神地落坐在椅上。

 昨天他才口沫横飞地在皇上面前宣称华珞与淇*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恩恩爱爱等着拜天地,请求皇上恩赐祝福。只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便闹出落发剃度的事情,他该如何向皇上解释?这…这可是欺君之罪!

 淇*掠过一脸霾,怒火更炽。

 “你女儿在玩一个可笑的把戏!”他绽出怒火,撂下话便怒气腾腾地转身离去。

 ***

 “第一刀,剪去俗事红尘情…”

 “第二刀,剪去六六念…”

 庄严宏伟的佛坛前,乌黑明亮的秀发,在师太手中剪去象征的一小束,搁进伺候一旁小师太手上的托盘中。

 华珞双膝跪地双掌合十,在缭绕的檀香中由静园寺老迈的师太为她落发。

 目空一切,心如止水,她不去想与淇*之间的爱恨情仇,谁是谁非;不去想当阿玛发现她叛逆他时,随之而来的恼怒斥骂;不去想额娘担忧的泪容。她要做到如师太所说,发断、情也断,她必须不去想、不在乎!

 但为何她心中五味杂陈?为何百般悲怆的心念集在心头,令她双眼蒙蒙?这不是她的选择吗?为什么…到最后她却却步了?

 “施主,看来老身不能为你落发,你的尘缘未了。”师太收起剪刀,缓缓地放进托盘。

 华珞蓦然回首,惊愕地望着师太。“不!我的尘缘已了,不再留恋什么。请你为我落发,请你…”怎奈话才说到一半,眼眶中的泪水竟不争气地落下。

 “勉强不得,勉强不得!”

 “师太,给我一次机会,我的心志绝不会再动摇。”心都死了,不是吗?

 “落发只是一个形式,”师太慈悲地牵起她。“如果你不能看破,就算我为你剪去一头长发,你仍是俗世里的凡人,不落也罢!我佛慈悲,但她不是你逃避事情的盾牌。”

 “我没有逃避事情,甚至…我曾试着去解决它,偏偏我无法让事情圆满,所以选择让它退场,永永远远的退场。”

 “那是你的一意孤行——”一个冷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你?!”华珞骇然望向耸立在大理石台阶前、以愤恨的瞳光瞪视她的淇*。

 “格格,对不起,他在半路追上我…”

 兰兰踉跄地从淇*身后冲上来,却在最后一刹那,被他以五指扼住脖子,硬生生将她扣在跟前,强劲的力道足以捏碎她的颈部。

 “这么忠心的丫环,杀了实在可惜。是不是,华珞?”淇*冷酷地掀掀嘴角,加大指间的力道。

 华珞惊呼。“你想干什么?!放开她,你会杀了她的!”她扑过去,死命地扳动他的臂膀,试图从他手中救回兰兰。

 “格格…”兰兰痛苦地息,颈部的痛楚快令她窒息。

 淇*丢下一个阴沉的眼色。“是她帮你逃婚的?”

 “不是!不是!”失去控制的泪珠迅速爬满脸庞,华珞急得泣不成声,他再不放手,兰兰会死的!

 “你一次又一次让我颜面尽失,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没有!没有!我什么意图都没有!”她筋疲力竭地拉扯他的手臂,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残酷地伤害兰兰。不要啊…不要…

 “你让我娶一顶花簪冠呐,华珞。”他在她耳畔低语。“你先是骗取我的信任,然后用计让我同意娶你,现在你却又逃婚,你以为我能忍耐你多久?”

 他突然咆哮,华珞的心跳停了半拍。

 她狼狈地摇头。“不用忍耐,这桩被你憎恶的婚姻,我舍弃。你得回你应有的自由,而我收回你视而不见的感情。”

 淇*微微抬起下颚,轻笑而恶意地说:“你舍弃,我不舍弃。在被你耍了这么久之后,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你——”华珞怔楞,不住轻颤,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这间静园寺若敢收你,我就放火烧了它。”他松开扼住兰兰颈部的手指,转而搜索华珞的脸,嗓音轻柔,语意却冷彻心扉,就宛如鬼魅森笑。

 华珞登时无法思考,无法言语,身子瑟缩了起来。“你宁愿相信阿玛,就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你明明厌弃这桩婚姻,不要我这个子…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相?”

 幽黯的光芒掠过淇*的眼底。“我没你,不过是索取我该得的!”

 “不,你恨我。”华珞气的声音变得尖锐。“我不笨不呆,不会看不懂,你若真的不肯轻易放过我,不如杀了我算了!”

 “华珞,你是不笨不呆,不过…真要杀的话,我会杀你身边的人,好比你的丫环,一点一滴切割你的心。”

 “你…求求你不要这样伤害我,不要…”伤心绝的苦楚冲出她的喉咙,她顿时泪如雨下,再多的埋怨都因悲伤而模糊。

 这一定是场噩梦,将她困在进退不得的绝境中。老天,谁来让这份记忆灰飞烟灭,让这场噩梦终止?

 她快承受不了了!

 “别哭,华珞,眼泪并不适合你——”他的双覆住了她的,由他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回想起那独属于他熟悉的渴望,一股暖缓缓地包围了她,催化她的神智。当他以舌尖吻拭她脸颊上的泪痕,她觉得自己更脆弱了。

 “不要伤害我,我已伤痕累累…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回到从前,忘了所有的对与错?”

 淇*听着她的恳切与哀求,以指腹爱抚她红润的瓣,苦笑说:“你的身躯美得令我想一尝再尝,我舍不得伤害你啊!”这就是他的答案?

 华珞的乞求当场被浇了一桶冰水,冻得她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走!今晚起程回西藏。别指望再逃婚,也别指望再出家,否则我送你的丫环下黄泉!”

 如果不是他刚毅的大手拖着她向外走,她会在那里怔上一天一夜。

 被迫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脚步,她已全然无法反应…

 ***

 一个月后,西藏·入冬

 千里江山寒远,白雪漫连天。

 路途劳累再加上丈夫若即若离的精神伤害,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华珞整个人便瘦了一圈,当他们到达西藏驻兵的郡王府时,她已骨瘦如柴。

 这可真傻了向来福泰朗的老夫人,她知道儿子跟一般男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来他钟意这样的病西施呀!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她乐于接受既定的事实。“儿子啊,你爱这种病恹恹的姑娘早说嘛,你娘我都快要相信你是有断袖之癖哩!”说罢三八地推了淇*一把。

 淇*蹙眉,不发一语,他可没她那等好心情,遣人为兰兰带路将行李送进房间,便径自让华珞在椅上坐下。

 “你休息一下。”

 四目相触,华珞闪避地垂下视线,细语道:“谢谢。”

 淇*并未应声,她的疏离态度在赶路的这一个月来,他已体验得十分深刻,她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怯弱防备地缩躲在墙角,逃避他的一切。

 而这令他心浮气躁。

 所以,他刻意不只一次*然要了她,由她暖,由她承受他体内的望,让她在他怀中燃烧着火,在他身下呻娇颤。然而她的灵魂却与他遥遥相对,她分明凝视着他,看着他,却不再靠近。“儿媳妇,喝杯茶漱漱口,娘有话问你。”老夫人拉了张椅子,笑呵呵地与她对坐。

 “谢谢娘。”华珞乖巧地接过热茶,慢慢地喝着。

 老夫人格格笑,虽然她是瘦了些,不过这个儿媳妇她还满喜爱的。“儿媳妇,娘看你的样子,知道你家境一定不富裕,没机会给你吃大鱼大。不过没关系,我没什么门第观念,因为我以前也是乡下姑娘,是淇*他爹有眼光三生有幸娶了我,然后生下他这个臭小子三生有幸娶了你,唉…我想问的是你们孵了蛋吗?”

 华珞一听,整口茶咕噜直往喉里冲,呛得她咳个不停。

 “哎哎,你不要紧吧?”老夫人拍着她的背,着急地为她顺平这一口气。

 华珞频频调适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我没事了,没事了…”她红着脸小声地说,儿不敢看淇*一眼,更甭提回答她的孵蛋问题。

 对于母亲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淇*索轻淡而平冷地说:“她是庄亲王府的华珞格格,不是什么贫穷人家的姑娘,你别瞎搅和了。”他显得不耐烦。

 “格格千金?那她…”老夫人咋舌。“那她怎么瘦成这模样?京城里的格格哪个不是如花似玉,娇滴滴的。”

 小卓子卸下最后一袋行囊,一吐为快地强白道:“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个月前的华珞格格也是如花似玉,可自从跟咱们爷上路后,她就一比一消瘦,才会瘦得不成人形。爷啊,存心折腾人家,对人家疲劳轰炸。”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真是可怜了华珞格格。

 “你折腾人家?嘿,她可是你大老远从京城娶过来的姑娘耶,你有没有搞错?”弄坏了身子,蛋可是孵不出来的。

 淇*睐着华珞垂首的身躯,静静地说:“这是我跟她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手。至于额娘你要的孙子,等我回来再说。”

 “稀罕,哼!”老夫人怏怏不乐地咕哝。“对了,你要上哪去?”

 “骑营。”他转身要走。

 “好歹你也明天再去,留子在家陪我这老太婆,像话吗?”老夫人不怀好意地斜睨他。“呐呐,我看你把华珞带去好了,燕侣莺俦,双宿双飞才对!”她拉长音暧昧地道。

 华珞倏地抬头,差点被这句话吓掉三魂。“我留在这里就行了,淇*他不会希望我打扰到他…”拜托,别再命令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淇*的眉峰纠结,她的话惹了他。“你倒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没空照顾你。”

 他轻蔑地附和,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冷漠的态度教旁人看得都心生不忍,何况是当事人?

 老夫人怕华珞难过,眉头皱成一团之际,急忙好声好气为儿子的行为举止打圆场。“华珞,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样恶劣的脾气,全王府的人都知道,连西街的那条老狗都吃过他的亏,别在意哦!”看吧,她的纠只会令他不悦。华珞毫无情绪地想着,眼眸淡淡地锁定手中的茶,见它在手中变冷。

 “娘,我不会在意的。”

 ***

 藏区驻兵在副都统井然有序的带领下,即使淇*长期离营,没能亲自监督,依然练勤奋,丝毫不敢怠惰。

 淇*回到骑营只略为巡视旗兵们训练的情形,便回营帐处理旗职。

 “稽其户口、经其教养、序其官爵,简其军赋”他皆克尽职责,专心批阅一批批堆积已久的公文,直到更深人静。

 “爷,我来向你报到,顺便送来一些饭菜。”夜里,小卓子提着灯笼,掀开帘走进包内。

 “搁下。”淇*不看他一眼,依旧振笔而书。

 “搁?再搁就凉了。”小卓子懒洋洋地瞄了瞄案上的文书道。“爷,堆了三个月的公文,就算你不眠不休也肯定批不完。不如吃饭吧,今天的菜很丰富,你不吃,糟蹋了可惜。”

 淇*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眼中并没有怒火。“是额娘为华珞接风特别让人烧的?”他问。

 “接风是有,不过主要是‘进补’。”小卓子端上饭菜,明快地回答。

 “是吗?!”他起身来到吃饭用的矮桌前。

 “当然是。老夫人一晓得是你把少福晋害得那么憔悴,你走了之后,马上吩咐厨房炖补品,立志要把她身上的挣回来。还说了一大篇的鸡蛋论,认为要孵得出小就要母健康,公勤恳,大家平平安安睡一间。”听得他都不好意思,简直在荼毒他纯真的心灵。

 淇*嚼咽嘴里的食物,漫不经心地问:“她吃得下吗?”他仍对华珞下午躲避的态度耿耿于怀。

 “吃。你又不是不晓得老夫人的功,在饭桌上就灌了她两碗补汤,我出来时老人家正教人冲参茶,她可重视格格哩!”小卓子浑然忘我地比手划脚。

 “她确实该被,拗脾气一起来,丝毫不柔顺。”

 小卓子轻扬眉宇,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爷,你的心里头分明在乎着少福晋,对不?其实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她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你何必一径地对她冷言冷语呢?她怪可怜的…”

 淇*的笑容隐去。

 小卓子没注意到,噘着嘴,支着头继续回忆地说:“我曾经看见她凝望夜空,偷偷地掉眼泪,又偷偷擦掉,孤伶伶的,看得我都替她气起你来了。”

 “不要再说了。”淇*敛眉打断他。

 “你不让我说,我会憋死的!”小卓子眉毛挑得老高,才不愿意乖乖闭嘴,打铁就要趁热。“这一路上她离乡背井,除了你是她的支柱,她根本举目无亲,偏偏你这丈夫又对她百般冷落,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想挨揍是不是?”他暴躁一吼。小卓子捂住脸颊,赶紧往后退。“不是呀,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他怕他真一拳挥过来,打得他鼻青脸肿。

 “出去!”

 “我现在就走,你别发火,别发火。”小卓子落荒而逃。

 “可恶!”他恼怒地捶桌。

 ***

 郡王府

 “来来来,儿媳妇,这是西藏特制的香,花香味儿的,你洗澡时就加点下去,洗完后包准你香的。”老夫人喜孜孜地给了华珞一瓶花香,吩咐下人快点把热水盛满。“天气冷,动作不快点是不行的。”

 “好香。”

 华珞好奇地闻了起来,只觉自然而清的香味儿扑鼻而来,虽然时节已入冬令,仍有种彷佛置身暖花开季节的感觉。

 “香哦。这种香只在西藏才有,北京有钱还买不到哩。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识货!”老夫人三姑六婆似地吱吱笑。“我那里还有一瓶是味的,你要不要试试?”

 “味?”华珞瞪大了眼,脸部不知为什么热辣辣的,一路红遍耳子。

 看到她那恶的晕红,老夫哂笑地偷问:“呵呵,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想到什么…咿咿呀呀的事啊?”

 “不是!不是!”华珞羞怯地差点没昏过去,如此忌的话题她哪说得出口,就算…就算…她真有一点点联想!

 老夫人噗哧一笑,大而化之地说:“哎哎,不跟你谈这个,教坏你淇*会抓狂的,他就是受不了我这样的个性。你呢,乖乖地洗个澡,乖乖地上睡觉,明天娘带你上市集买胭脂水粉,哦?”她开朗的态度,让华珞好不感动,亲情的温暖令她不由得喜笑颜开。“嗯,谢谢娘。”

 老夫人挥挥手示意下人出去。“谢什么谢,都一家人了。你先洗澡,你那丫环去拿烘暖的绒布,马上就来。”语毕,便扭着丰,欣然离开她的房间。

 老夫人一走,华珞便在浴缸旁梳直长发,细心地整理之后才将香倒入水中,泼她的长发轻起来。

 夜影笼罩了月,华珞享受着热水润头皮的舒畅感,丝毫没注意到门外守房的侍女在听到细微的声音、转身查看之际猛然面遭击。

 “嘻!”

 当她轻轻按摩耳鬓时,那团索命的黑影,已无声无息地推开房门,看着她纤细的颈项一步一步近。

 恩羚半启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拽开指间那条长长的黑色细绳,慢慢走近那个背对她闭目洗濯着秀发的善良表妹。

 那一晚有雷声有雨声…我跟你同榻而眠,就如以往我们腻在一起时。

 一阵冷飕飕的风从门扉吹入,先是微微弱弱的,接着变大…

 那阵风大得吹熄了桌上残烛,大得令我惊醒。我缓缓睁开眼,猝不及防的一只巨掌捂住我的嘴将我拖下,我的身体撞到沿,再撞到地板。

 一张狰狞的鬼脸赫然映入眼帘,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是表姨丈,福玮!他喝醉了,我闻到一身酒臭!

 他在笑!他在

 “他像鬼…贪婪地盯着我…那双眼睛变得好奇怪,好可怕…”

 一阵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声音幽然飘来,引发一股诡异的气氛,凝结在空气中。

 “谁?兰兰?”华珞停住动作,感地问。

 “我打他,踢他…”害怕那双在我身上摸的大手,直觉它们要伤害我了。

 福玮却笑着哄我安静别动,告诉我这是很快乐的事情,动我会受伤的,他捉住我的手将它们绑在脚,我不要,他就打我耳光!

 我掉眼泪哭了,他又摸我的脸对我道歉,然后他不再管我,只是急着我的衣服,手脚却像兴奋过头,也像无力的老人颤抖起来…

 “华珞,我们…同榻而眠…你可以救我,但你没有!在你脚下,我受尽暴力被你阿玛硬生生地玷污!”

 声音霍然近,华珞猛然睁眼,几乎在同时,她的颈部倏地被黑绳上一圈,然后上第二圈时,倏地恶狠狠地在她喉头叉朝两边捋开。

 救命!

 她没…没办法呼吸,脖子快被勒断了。

 不要…救命!

 两只小手害怕地在空中挥,却碰不到身后那双残酷的鬼手,她不断挣扎拼命呼吸,窒息感却迅速袭上她的脑门,窜进她的肺部。

 “好痛…我的身体好痛!你明明在我身边,为什么不救我?我恨你——我恨你!”

 谁?到底是谁?来人…快来救她!她的喉咙…来人,救命!

 迫切剧烈的急,在不到空气的状况下变成渺小的呜咽声,细微得让人察觉不到。

 她的身体渐渐的战栗起来,瞳孔紧缩,部发黑,在她还有最后一丝知觉前,脑袋被人大力按入水中,温热的水好比来势汹汹的狂,一股脑地冲入她的口鼻。

 水,顿时成了致命的凶器,将她噬。

 “去死吧!我要你死,要福玮死——”

 喉部一阵紧缩,华珞霎时中止了气息,水面上烈拍打的手登时垂落水中,身体像块布挂在澡缸边缘,发丝随着水波打散开来,然后是一片死寂。

 “现在…你应该感同身受了,我们信任的人都近在咫尺,却全救不了我们,很怨是不是?”恩羚啐道,舀着热水淋她的背。

 “呵…呵呵…”她发出银铃似的笑声没入黑夜之中。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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