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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翌──霰霭低罩,霪雨霏霏。

 清晨花园里,五角亭下,小师妹任无双坐在石椅上噙着眼泪,纤弱的小手‮摩抚‬着间悬挂的七彩玉佩,轻声地对柳一刀道:“师兄,你还记得这只玉佩吗?”

 柳一刀心疼的凝视着小师妹,她的容貌如此清秀,朱皓齿,双瞳翦水,冰肌玉骨,弱质纤纤。“师兄当然记得。”他目光温柔低声说道。“犹记当初你嘴里含着这块彩玉被人遗弃在武当山,师父见你不啼不哭,怜你无依无靠,收你为养女。”

 “那么师兄…”任无双凝视着眼前的细雨,身子微微右倾靠在柳一刀身上。“你小时候答应过双儿的话,还算数吗?”

 她指的是柳一刀答应过这辈子都要不离不弃地照顾她,还答应过愿意娶她为

 而今事过境迁,莫非这些往事也跟着尘飞影远?

 柳一刀沉默了,不知何故,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苗可亲昨在他怀中哀哀哭泣的脸。

 在柳一刀的沉默中,气氛尴尬而凝重起来,突然间任无双肩膀一抖,她蒙住脸脆弱的啜泣,伤心的泪水不断地滑落,那啜泣声像一条鞭子,刺痛了柳一刀的心,这提醒了他的无情。

 想起师妹小时候对他种种的好,想起师妹无依无靠,他怎么忍心让这样的可人儿哭泣,于是他眉间聚拢一股淡淡的哀愁,他伸出左手环住她纤弱的肩膀。

 “师兄…你…是不是?”双儿的眼泪没有停止,反而愈淌愈多。“是不是喜爱上苗姑娘了?如果是,双儿愿意退出,如果是,你就当双儿小时候说过的话,全都是过眼云烟,双儿愿意马上离开这里,这辈子再也不打搅你。”

 她愈是楚楚可怜,柳一刀愈是不忍心。“双儿,我和那苗姑娘没什么…”

 “你骗双儿,昨你抱着她的时候,表情是何等的温柔;

 她出事的时候,你如何的紧张她,我好怕,好怕你喜爱上苗可亲。”

 “师兄之所以对苗姑娘好,只是为了秦府的案子,这事师兄只说给你听,万万不可漏出去。别哭了,事情结束后师兄就回京城…”

 任无双?起苍白的脸,幽幽的凝望柳一刀,斩钉截铁地问:“当真,你当真对那苗姑娘一点感情都没有?”

 柳一刀张语,却心虚得说不出口,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回答…是被雨声淹没了?或者是自己根本没有说出口?

 凝视着他?难的表情,任无双喉间一阵哽咽,她轻轻喊了一声师兄,扑进他怀中放声恸哭起来,她心底彷佛已经明白,师兄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似乎已偏向苗可亲了,但她绝对不会去戳破这残酷的真相…?

 那厢小姐住的锦绣阁内──苗可亲将写妥的书帖与阿紫。“写好了,你送去秦府吧,代我问候秦公子的伤势。”说完苗可亲撑着下巴,愣愣地凝视着窗外的细雨,突然自言自语的轻轻叹了一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细雨细如愁…”

 “小姐,小姐…”阿紫见小姐心神恍惚便加重口气道。

 “小姐!”

 “嗄?”苗可亲恍如由太虚幻境回过神来。

 阿紫奇怪的看着小姐,不知何故脑袋瓜子突然伶俐了起来,将小姐这阵子失常的状况串连起来,彷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叫道:“赫──”

 “什么?”苗可亲心虚的瞪她一眼。

 “小姐,你喜爱柳一刀!”如此的单刀直入、如此白目又不顾死活的揭小姐的心事,这个阿紫简直勇气可嘉。

 苗可亲听了有一时的震惊,脑袋瓜子突然一片空白,又到太虚幻境游了一圈回来,这才记起了要生气,这才记起了要辩解,这才记起了要撇清,她用力拍桌一喝,指着阿紫恼羞成怒地咆哮道:“你你你…”阿紫瞇起眼睛,嘴角噙着一朵笑容,一副了然的模样。

 “小姐,你只要一被人说中了心事,就会找不到话反驳,永远都是你你你,你个不停!”

 “你在跟我卖弄机灵吗?”可亲半玩笑似的掐了阿紫臂弯一把。

 “痛啊,小姐。”阿紫呼天抢地地哀叫。

 “知道痛就好,知道痛就不要耍嘴皮子。”

 阿紫还是笑瞇瞇地,她知道小姐并没有真正生气,她小碎步地踱近小姐身旁,小小声地附在苗可亲耳边轻声问:“小姐…不然你偷偷跟我说就好,你说你到底中意哪个公子?你说你的芳心是许给了哪个人?你说你这阵子失眠是为了谁?你说你镇失魂落魄是为着谁?你小小声告诉阿紫,咱们就当一对好姊妹在闲聊,告诉妹妹你心底的话…”

 “就当一对好姊妹在闲聊?”

 “是啊、是啊,姊妹间哪有什么秘密?”阿紫猛点头,此刻她的脑袋瓜子里充满着好奇。

 “那你把耳朵轻轻地附过来…”

 阿紫兴奋得将耳朵靠得更近,苗可亲扇扇小手悄声的说:“再近一点…”

 “喔!”阿紫果然又更近了些。

 苗可亲凑上柔软的在她耳畔,深深了一口气,随即用那澎湃凶猛的大嗓门吼道:“无聊!”

 阿紫惊得连退好几步,被吼得一阵恍惚,她摇摇头醒醒脑,委屈说:“不说就不说嘛,干么这么大声。那不然…”白目紫提议道。“小姐要是喜爱柳一刀就眨眨右眼,小姐要是喜爱秦公子呢,就眨眨左眼!”

 苗可亲绽开花一般灿烂的笑靥。“那要是喜爱的是其它人呢?又或者两个都不喜爱呢?”

 没想到阿紫当真认真的思索起来,然后认真的回答小姐,自以为何等聪明的。“那要是其它的人,小姐就两个眼睛都睁着,那要是两个都不喜爱,就两个眼睛都合上。”说完,阿紫见小姐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大,就那么直直地瞪着她。

 阿紫见状问小姐。“那么小姐两只眼睛都睁着的意思就是…两个都不喜爱的意思喽?”

 苗可亲加深了笑靥。“意思是…你再不出去送信的话,我就要用我那无敌凶狠的十只手指使劲的掐你手臂,不只是掐着喔,还要狠狠地转上一圈,肯定让你痛不生、生不如死。”

 登时阿紫恐惧得以小碎步的退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

 苗可亲坐回窗前趴在桌上,她思索着…一边是诚恳敦厚温柔的秦有仲,一边是潇洒英俊桀惊不驯的柳一刀,唉!她叹了口气,其实她根本就不用烦恼,爹不是已经属意秦有仲了吗?

 这次她可不能又搞砸,好不容易有个男人喜爱她,她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

 突然窗口冒出一颗头,苗可亲啊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是阿紫,她还不放弃,缓缓的问小姐。“小姐…阿紫猜是柳一刀,你说阿紫猜中了是不是?”

 苗可亲惊魂未定真是又气又好笑,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作状要砸阿紫,阿紫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话说阿紫冒雨撑伞赶至秦府,但见一熟悉的人影正绕过秦

 府,咦?那不是翠姨吗?她怎么在这儿?阿紫见翠姨鬼鬼祟祟沿着墙边走,于是好奇地尾随其后,见她悄悄地闪进后门,阿紫思索了一会儿,也偷偷闯进后门…?

 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味,这种天气教人觉得虚弱疲惫,做什么彷佛都不来劲,寒意无边无际的侵蚀着,如果能被某个强壮的臂膀拥抱着,如果能躺在某个温暖的膛,被温柔的呵护着,就像昨天一样该多好…苗可亲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老是离不开柳一刀,她重重地叹息伸个懒,别想了、别想了,没有什么比睡觉更好。

 在梦里什么都是自由的,在梦里什么都是可能的。在梦里谁都爱她,在梦里她谁都可以去爱、她想抱谁就抱谁,她想吻谁就吻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边,她躲进棉被里决定把雨声摒除在梦外,决定将身子藏进梦里…霏霏的细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下得更淅沥,窗外的芭蕉叶啪搭啪搭的承受雨的击打,柳一刀轻轻掀起帘将她摇醒,苗可亲睁开眼,天已经黑了,黑暗中他的目光如炬,他的双眸如星,是唯一的一点光亮。在他的瞳孔里,她看见自己的脸,看见自己惊喜的表情。听见自己的声音,好虚弱、好虚弱地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找我吗?”他的嘴噙着一抹气的笑容,如同平时那般,彷佛在取笑她什么,正是那一种魔魅般的笑容令她怦然心动。勾引的眼神,暧昧的口吻,挑衅的表情,令她不知所措,令她像个笨蛋…苗可亲静静地躺在那儿,只是睁睁的凝视着他,两人四目相望彷佛早已相识,在他们用目光绵许久之后,苗可亲才记起言语,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渴望用我的双手…”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

 “**你的身体,我没有忘记你的肌肤是如何的细腻…”说着柳一刀伸出手轻轻覆在她口,薄如蝉翼的素衣,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心跳。

 他又说:“我来…渴望用我的双手,一件一件帮你除去恼人的衣裳,因为它阻碍了我和你的体温,当我拥抱你时,恨不得拥抱赤的你,恨不得亲眼看见你丰雪白柔软的脯,如何在我的**之下变得尖…”

 他说着轻佻的言语,奇怪是自己竟不觉得讨厌,他的嗓音低沉,将那些婬秽的话语说成美丽的诗篇,他说着,手在她的上游移**,拨开襟口探进里面,那里面又热又烫,他的手握住她小而玲珑的脯,糙的食指擦过她的**…她惊出声。“别…”可亲两眼朦胧,香腮晕红,红连连。一切超出她所能负荷…在她情不自时,他乘机封住她红润的,火热润的舌,暴的侵入她内,恣意的霸住她的,尽情的**她的,吻得她头昏目眩,吻得她浑身似火,然后猛得一把扯下她的衣裳!

 猝然间她惊骇得睁开眼,香汗淋漓,她大口着气。

 原来…是一场梦,却是何等的真实,她懊恼的朝空中击出一拳,浑身躁热,心坎莫名的騒动着,却不知如何排解?

 她翻身侧趴在上,突然想起了一阙词,是谁说过的──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

 ?翌己时,陈总管差了一个丫鬟来唤小姐起

 “阿紫…什么时候了?”苗可亲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坐起。

 丫鬟温柔的帮小姐套上衣服。“小姐,我是凤儿,不是阿紫。”

 凤儿?苗可亲困惑地问:“阿紫那丫头呢?偷懒啊,睡得比我还晚。”

 “小姐,阿紫不知跑哪儿去了?陈总管就叫凤儿来服侍您起。”

 苗可亲暗忖道:“难不成这丫头为了昨儿个的事跟我生气,不过是跟她闹着玩,这般小心眼。”

 稍后,一番梳洗打扮后,苗可亲穿戴整齐步往大堂同爹爹请安,沿路还不断搜寻阿紫那丫头的踪影,此时听见大厅方向传来騒动諠哗的声音,一群下人忙不?的奔来跑去,个个脸色惊惶,还有官府的人在厅外走动。

 啊!什么事鼓噪成这样?苗可亲正要踏进厅内,柳一刀出来挡住她,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苗可亲想起昨夜一场梦竟红了脸。

 柳一刀挡着她的去路。“厅内有些事,官府的人正在处理,你先回避一下…”今他的声音特别温柔。

 苗可亲踮起脚尖,试图从他的肩膀后头探去,隐约看见一群人围着大厅中央,她好奇又兴奋地笑问:“干么?里头在搞什么?我也要看──”说着就想溜过去,柳一刀敏捷的一伸手挡下了她,苗可亲猝然的伸手指着另一头,张嘴啊的一声,柳一刀顺势看过去,她身子乘机一弯从他胳臂下溜了进去,钻进围观的人群里,惊愕的看见地上摆着一副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

 她霎时怔在那里,脸色骤变,突然间动也不动僵在原地,听见旁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阿紫怎么会这样想不开?留了遗书就去投井!”

 “这丫鬟平时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又有人说:“可不是吗?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料,可怜喔,这么年轻的一个丫鬟!”

 苗可亲怔怔地上前,俯身掀开白布,旁人皆来不及阻止──那的确是阿紫没有错,当当真真是她视如亲妹妹的阿紫,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她就这么着闭上眼睛,如此的苍白、如此的憔悴、如此的可怜…苗可亲突然激动得尖叫出声,失声力竭的嚎哭,柳一刀猛地将她揽进怀里,她仍尖叫个不停,情绪激动,眼神空,只是为声地咆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柳一刀紧紧的搂住她疯狂抖动的身躯,在过度的震撼及刺之下,苗可亲脚下一软失去意识地瘫在他的怀里,柳一刀迅速抱起她的身子,随总管将小姐送回锦绣阁,陈总管一边嚷嚷着下人去请大夫,一时之间苗府一团混乱。

 ?稍后苗可亲醒来,大夫也退下了,苗老爷送着大夫出去,随即和外面的官人们处理阿紫的后事。

 一直守在门外的柳一刀踱进房内,里头的丫鬟正忙着煎葯,只见苗可亲苍白的坐在上,双眸空失神的望着前方,长发紊乱,表情恍惚。

 柳一刀轻轻坐在沿,静静地凝视她,心里琢磨着许多事。

 苗可亲喃喃地重复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她痛心地捶着棉被。

 丫鬟战战兢兢地端着葯汤过来,小心地说:“小姐请保重,大夫说你喝上这碗汤葯就可以睡上一个好觉…”话未说完,苗可亲挥手推开丫鬟,将那碗汤葯也一并推落,幸好柳一刀手一伸及时接住那碗葯汤。

 苗可亲破口大骂。“滚出去,谁要你来服侍我?我的阿紫呢?找阿紫过来!”

 丫鬟吐吐心慌地道:“小姐…阿紫她,她已经…”

 柳一刀温和地对那丫鬟道:“你下去吧!我来喂小姐喝葯…”

 丫鬟如获大赦般狼狈地夺门而出。

 苗可亲讷讷地说:“阿紫不可能会自杀,昨儿个她分明还帮我送信去秦府,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投井自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紫!阿紫!”她撕心扯肺地哭得不能自己。

 “你听我说…”柳一刀倾身承诺道。“这事我也觉得蹊跷,你把这碗汤葯喝下去,好好睡上一觉,我保证会帮你查清楚阿紫的死因。”

 苗可亲转头瞪着他。“查清楚又怎样?查清楚阿紫就会活过来吗?阿紫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不是什么皇上的护卫吗?你不是好行、好厉害的吗?怎么你住在这儿,我们苗府还会发生这种事?你走开,我不要喝什么汤葯…”她可怜兮兮的泪不止,双眸控诉般的瞪着他。

 柳一刀敛容沉默半晌,突然伸手点了她颈后的道。“我怕你太激动,只好暂时封住了你的道。”

 苗可亲愤怒的瞪着他,却无法开口说话。

 柳一刀低头啜饮汤葯,偏头覆上她的,将苦涩的汤葯送进她的内,如此温柔地一口又一口的喂完整碗汤葯,彷佛感觉到他的温柔,苗可亲的眼泪竟是愈淌愈多,饮完了汤葯,柳一刀扶她在上躺平,帮她盖妥棉被,他望着苗可亲的眼睛,以无比的温柔轻声地道:“可亲,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在这世间有一件事是恒久不变的,那便是无常。所以没有地久天长的缘份,没有永志不渝的感情,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只有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只有无常是永远的存在。如果你看不破,痛苦的事还多着,最终折磨的只是自己,对往生的人毫无意义…”

 可亲凝视着他,合上疲倦的眼睛,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柳一刀俯身吻去她的泪痕,怜爱地轻抚她额上的发,沙哑的声音好似一首催眠曲,他说着:“睡吧…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放心,一切有我在…”

 他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抑或者是葯效发作了,苗可亲觉得自己好疲倦、好疲倦,意识逐渐模糊,逐渐朦胧…阿紫,我可怜的阿紫,我们的缘份真的已尽了吗?她恍惚地渐渐睡去,沉入无边无尽的梦里。

 而立于门外的任无双也淌下了泪,大师兄,你真的爱上了苗可亲是不!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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