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傍晚,晴朗的天色突然变了,天际打起轰隆的雷声,
灰的雾朦胧了北宜城,气温骤降。
苗府硕大的园子里,高耸的梧桐树,枯黄的叶子被劲风扫落,一片一片翻飞坠跌,苗家大小姐的贴身女婢吴阿紫,
红着脸奔往小姐住的锦绣阁,她清秀的脸上已经急出了汗,推开
红的大门,一路闯进内房去,只听见她慌慌张张尖声地嚷──“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惨啦、惨啦,完啦、毁啦,不妙啦!”她胡里胡涂地闯进房里,只见案上燃着腊烛却不见小姐,小姐呢?阿紫心头急得猛跺脚,眼泪简直要
了出来,她朝天大吼一声。“小姐!”
“要死了!”
上躺的人被这霹雳般的吼叫惊得差点跌下
来。苗可亲吓得翻开被子披头散发地几乎要跳起来。“干什么?
死阿紫、臭阿紫,拜托你,我睡个午觉你嚷嚷鬼叫个什么劲?进来也不敲门,你要吓死我呀!”她狼狈地瞪着这情同姊妹的丫鬟。
原来躺在
上呢!“小姐,大事不好啦!”
谁都知道苗家大小姐生
慵懒、酷爱睡觉,一天之中若不睡上个半天,她的脾气可就会有如发情的母狮般暴躁易怒,什么修养啦、家教啦全不见踪影。这睡不
的苗可亲,府里的陈总管戏称她叫“鬼见愁”恐怖哦…谁招惹到她肯定完蛋,轻则耳朵被骂到内伤;重则免不了被她瞪到内出血。
要不是事情真的大条了,阿紫才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吵醒小姐。
“小姐,真的惨了啦!”
苗可亲惺忪的眼睛充满了困意,她沙哑地道:“阿紫…你最清楚我了,天大地大都没有我睡觉大…”她疲倦地挥挥手打呵欠。“有啥事等我醒来再说,现在先让我睡!”天气这么冷,她才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哩,说完她啪地往后一躺,重回梦乡。
“小姐呀!你别睡…”阿紫冒着被踹的危险跳上
将苗可亲一把拉起,于是火山爆发了──“吴、阿、紫!”苗可亲握拳透爪浑身愤怒僵直,崩溃地叫嚷起来。“你明知我今天陪王巴戴那浑小子游船舫应酬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你偏来恼我,你明知我最气人吵我睡觉的,你是嫌命太长是不是?”她一气起来昏头
脑的啥狠话都可以说得出口。
可阿紫知道小姐总是有口无心,她还是死命抓牢小姐臂膀不让她睡。“小姐,方才王府差人来退了你和王公子的婚事。”
“什么!”这下,苗可亲不但醒了,还立即坐起,她惊骇地瞪大双眸。“阿紫,你是说王巴戴那个混帐退我的婚!”
“是呀,老爷气死了,正在大厅等着见你哪!”
阿紫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姐无比迅速、非常利落地跳下
,飞快地着装,慌乱中扣错了好几个钮扣,衣服也穿歪了。
不过,苗可亲嘴巴也没停“那个『王八蛋』竟敢退我婚!”
“小姐──”阿紫温柔地纠正。“是王巴戴。”她帮小姐理好衣服。
“我说他是王八蛋就是王八蛋!”苗可亲气得头发几乎要耸立起来。“哼!那个猪头,亏我还陪了他一上午,现在竟然退婚?他以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要嫁他,他就该偷笑了,啥?东西,啥?乌
…”
“小姐──”阿紫连忙摀住她的嘴。“小姐,不可以说脏话。”
“是是是,但我真的气疯了。平白受了他好一阵子的鸟气,原以为这样总不会有问题了吧,没想到竟然被退婚?”苗可亲恨恨地咆哮起来。“早知道我干么白痴一样的陪他笑、陪他吃、陪他打
聊天嗑瓜子?”苗可亲突然双手抓住阿紫臂膀,紧张地问:“老爷很生气吗?”
“气,很气。”
“气到什么程度?是脸臭臭的,还是脸红红的,还是全身发抖地?”
“是全身发抖地程度…”
“啊,我完了…”苗可亲吓得往后一软,阿紫连忙扶住她。
“小姐,别晕哪,老爷还在等你过去。你再不快过去,老爷可就不是发抖的程度,而是『杀』过来的程度…”
苗可亲摀住
口唉声叹气,虚弱地道:“对对对,我赶紧过去。阿紫,扶着我…”
“小姐,”阿紫扶着苗可亲往外走,她纳闷地凝视苗可亲的脚。“小姐,你的脚在…”
“『发抖』是不是?”苗可亲虚弱地接过话。“等会儿还会『发软』哩!”天可怜见,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当过将军的爹。打从他自京城被皇上贬回老家来,她那无法无天、作威作福的好日子也正式告终。爹像是突然记起来,家乡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想到要好好管训她,突然立志要将她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食衣住行到任何细微末节都要干涉、加以管教。
可是,天可怜她,她已经二十岁了,啥?坏习惯都养成了,现在要她改,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上千百倍。
唉…都怪那个皇上吃
撑着,没事把她爹爹贬回家来干么?留在京城陪天皇老子不是
好的吗?八成是连皇上也受不了爹那古板固执的臭脾气。
苗可亲战战兢兢地立在高大沉重的铜门外,她瞟瞟一旁的阿紫,两人同样地面色发白。
苗可亲偷偷地倾身贴着门倾听里头的动静,她灵活的大眼睛惧怕地眨呀眨“惨惨惨,里头静得恐怖。”
阿紫轻轻扯了扯小姐的衣衫。“小姐…”
苗可亲咽了咽口水,深深
了好几口气,然后伸出她纤细的食指,用指尖轻轻地将门嘎吱地推开,前脚才踏进,后脚还没来得及跟进,眼睛还没看清状况,只听前方咆来严厉的响亮一声──“跪下!”
扑通地苗可亲和阿紫双双跪了下来。
啥?这是在升堂是不?就差没公差在旁喊“威武”了。
官做久了,官架子大、脾气也大。回到家教训起女儿和在朝廷里教训犯人没两样,习惯了嘛。在朝廷他还得看皇上脸色,在家里…嘿嘿嘿,谁比他大?大厅静得连
针掉地上都听得见,阴暗的空间里,苗老爷高大的身子威威风风地坐在正中央,浓黑的刀字眉愤怒地凛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凶悍地瞪着他的独生女儿,身子是气得微微发颤。
一旁苗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姨太太?翠正一副幸灾乐祸地模样,拚命给苗老爷递参汤擦汗,还念念有词地火上加油──“唉呀,老爷…瞧这不肖女把您给气的,又不是第一次给您丢脸,气啥,甭气了、甭气了,
这样多的汗,小心气坏身子。”
一旁立着的老总管陈中庸瞟了老爷一眼,再看看跪着的大小姐,他指着小姐故意骂给老爷听。“跪好一点,瞧你瘦──得连跪都跪不好。背
直,你是病了是不?怎么看你摇摇晃晃的?”他弯
问苗老爷。“老爷,小姐人不大对劲,要不要找大夫…”
苗福泰大手一挥,这老总管的伎俩他还不知道吗。
翠姨冷哼一声。“她没病,她是心虚。这门亲事肯定是她故意搞砸的。”
这个死八婆,苗可亲一股气直往上提,双手握拳眼看就要发作,阿紫伶俐地暗暗拉住小姐的手臂,嘴
没动,但听她含糊地轻轻呢喃。“冷静…冷静…”
苗福泰怒瞪女儿,大手一挥喝问老总管。“中庸,打我从初
返乡,直到冬岁,你倒是给我算算小姐共搞砸了几门亲事?”
“这个…”他还没说,一旁翠姨手往前一伸,多么热心、多么殷勤地掐指利落地帮总管数起来。
“哟──那得掐指才算得完哪!有陈府、李府、章府、吴府,还有白府,并那邻村的黄员外,跟着是街底的刘公子、同一条街的蓝员外,还有…”
“够了,别数了。”越听他火越大。他用力一拍喝斥女儿。“可亲,爹年初时,是怎么跟你
代的?”
苗可亲声细如蚊鸣,头低着道:“爹要我快点儿找个有名望的亲家。”
“你可知爹的用心?”他大声问。
“爹是怕朝中得罪的人借爹爹失势挟怨报复,?此希望女儿趁您官牌还在时,快些嫁进富贵人家。”
“迟些,倘若爹被皇上再贬几级变成了平民,到时保不得你嫁给放羊杀猪的,爹如此用心良苦,你呢?”
“爹──”苗可亲?起脸白目地回嘴。“女儿也是『用尽心机』了啊!”“用尽心机?你用尽心机?”他眉毛扬起。
苗可亲认真地猛点头。“是啊、是啊!”突然一本折子甩上她的脸,哎哟!好痛。她摀住摔痛的额头猛
。
苗福泰大声喝道:“你自己看,给我看清楚,大声地一字一字地念出来!”
白目的苗可亲没瞧清楚慌张地拾起本子就念:“苗府大人苗公福泰钧?,王府亲送…”
还没念完但闻爹如雷般咆哮。“你念折面干么?我是要你念里头写的!”
一旁的翠姨忍不住掩着嘴偷笑,陈总管则摸着胡须直摇头叹气。
阿紫赶紧扯着小姐袖子小声地说:“念里面、里面…”
“哦…”早说嘛。她憨直地果真按爹的意思朗声念道:“兹因小儿今与贵府千金游船舫时,小儿费尽心思拟诗一首歌诵天地美景,不想贵府千金听完竟掩嘴冷冷『嗤』地一声,这『嗤』的一声,分明是讥笑小儿,其眼神不屑,举止轻浮,小儿返家与老夫商量过后,老夫认为贵府千金欠缺女子该有的教养,将来难众人
,故退回礼金黄金千两,并派人择期索回聘金白银万两,敬请点收并特以此函告知退婚。谨此…老夫深感歉意──王巴亲笔。”这个死王八,竟敢嫌她没教养,也不想想他那笨儿子作的什么烂诗。可亲怒不可抑,盘算着哪天要痛扁这个王巴戴。
苗福泰沉声道:“可亲,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要你安安分分陪那王公子,结果呢?把爹的脸都丢光了,人家怎么想,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竟然教不好自个儿女儿!这就是你的用尽心机吗?用尽心机搞砸是不?”
“冤枉啊,爹──”苗可亲眨眨眼睛辩道。“当时画舫游过河堤,那个王八蛋,喔不──”她赶紧纠正。“那个王巴戴突然起身高声对窗口
道:东边湖上一只鸭,鸭肥人肥精神
,好比昨夜餐上一条鱼,鱼肚
似小姐肤
白,万幸万幸万万幸,天大地大我最大,娶得小姐面子更大,我大呀…哈哈哈哈哈。”苗可亲比手划脚生动的?述当时的状况,当时阿紫也在一旁跟着走,想起那一幕,她低下脸缩着肩,身子微微颤抖,硬是忍耐着不爆笑出来。那哪是什么鸭?分明是鸳鸯。
老总管别过脸咳了几声掩饰他的笑意;翠姨则不敢相信地张着嘴听着。
苗福泰清了清喉咙,倒是很坦白地直言。“就算人家诗作得不好,你一个女子怎好笑人家?”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呀,爹,当时他
完那首诗,霎时船舫内一片寂静,女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只好捧场地掩住嘴不大自然『嗤』地笑了一声,这『嗤』可没有半点不屑或讥笑的意思,这一声嗤,是肯定他的努力、肯定他的用心,是女儿发自肺腑、用尽最大的努力讨好地一个微笑。哪知竟被曲解成这样,女儿真是用心良苦啊!”苗福泰瞇起眼睛,其严厉的表情教人不寒而栗。“你敢说你没笑人家?你敢说那微笑是讨好的微笑?你没说谎?”
完了,爹最气的就是打诳语。苗可亲太清楚爹爹瞇起眼睛是什么意思了,那代表他真的、真的很生气。
苗可亲咽咽口水,大厅里有半晌尴尬凝重的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老爷严厉的表情给吓得不敢吭气。惨了,这次真要死无葬身之地。苗可亲硬着头皮小小声地回答:“我…我…好吧,我是有那么一点笑他的意思。”她紧张地?头辩解道。“可是那只有一点点、一点点。没办法,谁叫他的诗作得那么烂,我真的忍不住嘛,爹,我不是故意搞砸的,我…”
“中庸…”苗福泰打断她的话,转头命令陈总管。“去把家法拿来。”
一听见老爷拿家法,翠姨掩住嘴藏住笑意。
阿紫赶紧哭着帮小姐求情。“老爷,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小姐这次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小心了,老爷…”
这爹也太不讲理了,苗可亲又恼又气,干脆绷紧着脸沉默不语。
陈中庸弯
恭恭敬敬地问老爷。“老爷,是要拿一号,还是二号、三号或四号家法?”这口中的一号是细如绳的
子;
二号则是
若树枝;三号就可怕了,
如树干;四号可就更恐怖了,一样是
如树干,不过──其上布满小刺。
苗福泰瞪着女儿叛逆的脸。“就三号吧!二号上回打过了,显然没什么作用。”
“哦。”陈中庸点点头转身踱至厅口,对外头的佣人喊。
“去把三号家法拿来。”
外头的仆役应声去拿了,一会儿那
若树干的
子便给拿了进来。
苗福泰厉声命令。“中庸,给我好好地教训小姐,打她个二十板,让她记清楚咱家的家教。去!”
“是。”陈中庸遵从地领了
子踱近小姐面前,小姐抿着嘴已经举高双手摊平细白的手心等着。背对着老爷,陈总管举高
子哑声地对小姐挤眉弄眼地。“昏倒、昏倒,快昏倒…”他小声地暗示。
苗可亲明白过来,和阿紫
换个眼神,当陈总管
子将落时,阿紫陡然放声痛哭,而那
子将打上可亲手心的?那,可亲**一声身子往后一软,昏厥过去。其惨烈
真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怜极了。
“唉呀!”陈总管叫得比谁都大声,他一把扔了
子赶紧和阿紫扶住小姐,他放声嚷嚷。“老爷,小姐昏倒了,小姐昏过去了,小姐、小姐──”他用力摇晃可亲的身子。
阿紫也十足凄厉地哭嚷。“你别吓我啊,小姐…”她跟着陈总管卖力演出。
陈总管慌慌张张地吩咐阿紫和外头的下人。“快,快扶小姐去躺着,快,快去差人叫大夫,还杵着干么,快抱小姐去躺着。去去去…”
就在一团混乱中,阿紫连同下人慌慌张张地将小姐给“偷”出去。
翠姨看得可仔细了,她拉住老爷的袖子指着他们嚷嚷。
“老爷,他们全在耍你、唬弄你,方才可亲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晕了,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诳你!”
陈总管见小姐成功送出去了,又听翠姨如此说话,他转身往老爷跟前一跪,胖胖的身躯委屈地缩着。“老爷啊,奴才伴着你好半辈子了,您是奴才心中最伟大、最崇高的主子,就凭您的睿智,这世上有谁胆敢诳您,又有谁真能诳您的?说奴才欺瞒您,这简直是间接地『侮辱』了您的智能,小姐是真的晕了,她今个一早就不舒服,奴才本来要找大夫给她瞧瞧,偏偏她谨记着老爷要她好好陪王公子游船舫,她说为了老爷,再怎样的不适都要抱病去游船舫,她还说…”陈总管唱作俱佳,表情诚恳声音哽咽。“她还说只要能讨老爷子
心的,她鞠躬尽瘁也在所不惜…她是如何地尊敬您、敬爱您、拥戴您、恭敬您…”“好了、好了…”陈总管的把戏苗福泰心知肚明,他挥挥手要陈总管下去。“去伺候小姐吧!”方才其实也只是故意要吓吓可亲,苗福泰根本没有存心要打她。
翠姨不知苗老爷的心思,还不放过地说:“一派胡言,爷,陈总管根本是耍你…您别相信!”
苗福泰瞪住翠姨,清清楚楚地问:“这么说,我不值得可亲尊敬拥戴恭敬?难道我的智能低到可以任奴才们诳我吗?
唔?”
翠姨这会儿舌头打了结,怔住了,回神过来急忙否认。
“不是啊,爷,小妾哪敢有这种意思。”
苗福泰瞇起眼睛。“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糗大了,翠姨尴尬地拿锦帕掩住嘴,嘿嘿嘿地不知说什么好。这个老不死的陈中庸够狡猾阴险的,和那刁蛮的苗可亲一搭一唱的,她在心中砍了他几千几百刀。
“老爷…”翠姨摆上最娇
、最讨好的笑容,嗔软地伸手轻拍苗福泰的身子。“嗯…您明知
妾口拙,明知妾对您是一片真心,还让陈中庸挑拨欺负妾,讨厌…”她冷汗直冒,却力持镇定地撒娇。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翠姨的女人风韵,自然令老爷心花怒放,他放松脸庞,温和地说道:“我当然明白,只是故意跟你开个玩笑。”
翠姨见老爷
快了,她于是更大胆地倒向他怀里,慎怒道:“讨厌,爷你好坏,把人家吓得…”翠姨迫不及待地讨好苗老爷,她深知只有苗老爷开心、喜爱她,那么她才能安安稳稳地巩固自己在苗家的地位。在她心底希望自己是苗老爷的第一顺位,最好超越那个老和她不对盘的苗可亲。只有排除异己才能令她安心。
苗福泰呵呵大笑,他的男
尊严登时被她安抚得服服贴贴地,女人就该这样柔柔水水地,娇娇弱弱地,只要懂得讨男人
心就够。为什么女儿就是不懂这点?老是太倔、太悍了点,唉…这样的个性怎么嫁得到好人家?
苗福泰会这样着急也是有原因,怕是自己哪天真被宫里那些得罪的小人暗算,万一遭受迫害,一个好的亲家至少可以保住他唯一的女儿。可这可亲老是不争气,真是不懂事。
?此时大小姐房间里,只听得苗可亲愤怒的声音。
之前在大厅昏厥的她,现下可是十足完好地坐在
上,她冷冷地喝一声。“阿紫!”
“是。”阿紫称职地站在
边应声。
苗可亲眼睛迸出凶狠的怒火,她一手高举着伸出手心。
“拿来。”
“是的,小姐。”阿紫转身去桌上的盒子里拿了个东西,随即小心地搁到小姐手心上。
咻──咻──只见苗可亲愤恨地将手上的东西往墙上
,原来那是雕工精美男人玩的飞镖,霎时每支飞镖都不偏不倚地正中墙上那幅肖像画里人儿的脸。
那肖像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厅上处处刁难、?难她的死对头──翠姨。
苗可亲一边
、一边咬牙切齿地嚷嚷。“
你这个阴险的八婆,
你那张害死人的嘴,
你那双不要脸的眼睛,
你的毒心肝…”她越骂越过瘾,越骂越激动,越骂越大声。
阿紫忙提醒小姐。“行了、行了,小姐,小声点,要被听见你要惨了,发
发
就好了,小声,嘘──”
苗可亲抓狂地吼。“嘘什么嘘,我才不怕,最好被所有的人听见,爹要打要骂随便啦,我不管了!我不怕──”
突然,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电光火石间苗可亲哇地一声惊叫,吓得?掉手里的飞镖,阿紫飞快用手扯下墙上的肖像图,转身小姐已经躲进被里装病。
两人可说是魂飞魄散,心下以为是老爷来了。
陈中庸见着这滑稽的一幕,再看阿紫一脸惊恐未定的模样,他?高下巴忍住笑意,双手拱在背后。“唔──这房里怎么有一股杀气?”
见到来的是陈总管,阿紫一颗心登时松软。“总管,您吓坏小的了。”
一听见中庸的声音,苗可亲立即掀开棉被,狼狈地坐起,埋怨地瞪着陈中庸。“真是,嫌我今儿个还吓得不够嘛?”
陈中庸睨着小姐忍不住亏她。“呀,方纔我进门前,还听见什么我不怕我不怕地,言犹在耳啊,这会儿怎么地?”
苗可亲白他一眼。“是是是,今儿个的事又够您老笑上好几天了,可开心了?”她嘴里怨着,心底可是比爱爹爹还爱着这个疼她的总管。
陈总管啧啧讥道:“瞧这口气、瞧这口气,方才谁救你的?谁帮你导的一出好戏?演那么精彩可累坏了我这一身老骨头,忘恩负义的…”话没出口,苗可亲已经笑了出来,却还佯装生气地指着他──“?!小心小心,别说了啥以下犯上大不敬的话。”她学起爹那一套教训道。“我们将军府可不准有什么违背礼教的事出现。再没规矩,小心我拿家法伺候!”
三人登时笑岔了气。尤其是老总管,被小姐那维妙维肖生动的表演给逗得差点儿没厥过去。呀,这大小姐可是他的开心果、他的宝呢!这王巴戴不识货,哼,退婚的好,退婚的好,小姐嫁他可是糟蹋了。
苗可亲见总管笑得那样激动,她下
扶他坐下。“给我坐着吧你,等会儿骨头笑散了,还累得我扶哩!”她吩咐阿紫。
“给总管倒杯茶,我看他的气要岔了。”
阿紫笑瞇瞇地道:“好好好。”
回想起之前小姐在厅上说的话,陈总管趣味盎然地问起小姐。“那个王八蛋真作了一首什么鸭、什么鱼肚的诗来赞美你啊?”
“是啊!”苗可亲一
股坐下,迫不及待和陈中庸聊起。
“我当时听了,心里笑得可抖着呢,又硬要憋住,可真是难过,当时我暗暗背下那首烂诗,您知道为什么吗?”
陈中庸附上他的老耳朵道:“为什么呀?”
“我想这诗回头背给你听,你呀泡茶时,又可以拿出来笑上个把月的。”
陈中庸听了又是一阵大笑。“你这丫头可毒了,啧啧啧,那张嘴。”
“啥…”苗可亲托起腮帮子懊恼地。“爹就没那风趣,老板着脸,我啊,一见到他就浑身不对劲,心口似被什么大石
着,简直要
不过气了。他怎么老是那一号表情,见到我就不开心、就皱眉头。我怎么做都不对!”
“唉呀!”陈总管温和地哄。“老爷就那副德行,别恼他,他是关心你的。”
“我看,他关心的只有那个很会伊伊呀呀爷爷爷地嚷的翠姨,那做作嗲劲…”可亲打了一个受不了地哆嗦。
“唉呀,被你笑得差点儿忘了来这儿的正事。”陈总管自怀里掏出一张纸签看着。“老爷方才要我转告你,他在近
内会安排你和城内最后一个没跟你相亲过的沈机惮沉公子认识,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苗可亲感叹地托着下巴叹气。“啥…去了一个『王八蛋』,来了一个『生鸡蛋』,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一番话又笑得阿紫和陈总管直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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