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策动
陈令诚和师京奇看到风无痕青⽩相间的脸⾊,心中不噤暗自好笑,看来昨天的新婚夜不好过啊。不过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之辈,自然不会宣之于口,而是知机地议起了福建之事,气氛也逐渐凝重起来。虽然风无痕曾经和⺟舅萧云朝达成了共识,但毕竟福建的人选要皇帝亲自点头,万一有个闪失,他就再也没有可以缓冲之地,因此不得不谨慎到十分。
“宋峻闲走了几天了?”风无痕突然开口问道。
“应该有十余⽇了。”师京奇答道“希望我这位同乡能将一切安排妥当。”他还是忘不了宋峻闲初至福建时处处掣肘的情景,万一那些商贾再来些什么花招,这位新任总督可不一定接招得住。
“死马当活马医吧!”风无痕也颇感无奈“宋峻闲是吃过亏的人,断不至于再犯这类错误,更何况如今的商贾豪族绝不可能像当初那么嚣张。郭卢二人虽然可用且也算是能员,但忠心可虑,此次皇上锁拿他俩进京,本王只能再次出面转圜,至少得保住他们的
命,否则将来还有何人敢投靠本王?”尽管不齿两人的官品,但论起为官之术,郭汉谨和卢思芒确实有一套,毕竟是十余年宦海沉浮的老手了。若是轻易放弃,还真是可惜了两个争权夺利的人才。
“殿下如今虽得皇上宠爱,但毕竟此事关系太大,还有群臣的疑忌也不可小视。倘若要真设法保住两人
命前程,恐怕还得有外力相助才行。”陈令诚突然开口道,脸⾊陡然间变得冷酷无比“如果能让西北那边动起来,恐怕皇上就顾不得这头了。”
“什么?”风无痕和师京奇同时失声惊呼道,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一种荒谬之感。陈令诚往往能在危急关头来一个惊人之举,不过这次也太离谱了吧。“陈老,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要迫使五哥自
阵脚?”风无痕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皇后和贺家都失了势,他现在若是胡来,岂不是
⽗皇下狠手?”
“恐怕皇上已经有此心了。”师京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南北的这两件事情中,皇上最担心的还是北边,毕竟殿下已经⾝在京城,怎么都翻不了天去。而五殿下本就挟着⺟后尊崇的⾝份,文武百官中拥立者不在少数,此次若是能得了西北军中的支持,反旗一竖就轻易庒制不了。皇上又岂会等闲视之?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时京中和五殿下往来甚密的员官早就被人监视了。”
风无痕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顿感无力。墙倒众人推,真是一点不错啊,皇后一倒,贺家就跟着遭殃,连带着夺嫡呼声最⾼的风无昭也如同风中的芦苇般易折。“看来本王就算不想这么做,五哥也会自己动手的。”他硬邦邦地抛出一句话“你们俩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英明。”陈令诚笑道“成或不成,是五殿下自己拿主意,我们最多只是煽风,点火的差事就要看他自己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风无昭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若不是京城突发如此变故,他又怎会孤注一掷,力图拥兵自保?哼,什么权势地位都取决于⽗皇的一念之间,⺟后一夕被废,他的荣华富贵也会化为乌有,此时若是再不发动,自己就真的是待宰羔羊了。“阿其,你确认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再次问道,脸⾊已是有些发青。
“殿下放心,奴才敢以
命担保,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霍叔其恭谨地答道“那边的三万人马乃是西北大营中的精锐之师,而且所有将士都来自本地,家眷也在附近,因此没有后顾之忧。他们追随殿下只是为了富贵而已。凭着他们的忠心,殿下可以轻易拿下西北大营。只要风大将军拱手让出帅位,何愁大事不成?”
“就怕本王这位皇叔不识相啊!”驻守西北大营的是当今皇帝的堂弟风寰杰,由于他战功彪炳又从来虚怀若⾕,不居功自傲,因此算是皇帝同辈中最得信任之人。不过饶是如此,风无昭也打探到皇帝在此人⾝边安揷了不少亲信,唯恐风寰杰怀有异心。不过,风无昭已经成功收买了这些人,因此对于风寰杰的一举一动,他算是廖若指掌。
“阿其,吩咐下去,本王十⽇后设宴,邀请端亲王风寰杰和奋威将军段致远。”风无昭令道“你就说本王得了皇上密旨,请他俩务必前来。为了防止他们疑心,你再多请一些营中的将领,记住,是你能够控制的人。”
霍叔其心中一凛,看来主子终于要动手了。他深深地低头应道:“殿下放心,奴才定不负所托,一定让殿下得偿心愿。”
“五殿下说奉了皇上密旨?”风寰杰看了请柬,又瞥了一眼跪在底下的霍叔其,心中惊疑不定。多年的征战并没有磨灭他⾝为皇族的直觉,皇帝的心意是最难揣测的,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忠心耿耿仍然无法打消他的疑心么?“你回去答复五殿下,就说本王一定前去赴宴。”他情知无法从这个风无昭的心腹口中掏出什么,因此只得慡快地答应了下来。
段致远那边的怀疑绝不是一星半点,他和风寰杰不同,本⾝就和京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又得皇帝信任。因此一得了皇帝对贺氏一族的处置消息,就早早地掐断了和风无昭的往来,唯恐招了皇帝的疑窦。而正是这位⺟族失势的五皇子,居然自称奉了皇帝的密诏,他是怎么想怎么蹊跷,所以拿了请柬后并未明确答复。
“段达,你认为我是去还是不去?”段致远想起了侍立一旁的心腹亲卫段达,不由随口问道。
“启禀将军,依属下之见,五殿下挟着钦差之名,将军若是不去,至少一个藐视钦差的罪名是逃脫不了的。到时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将军的大好前程恐怕…”他知机地闭上了嘴,后面的话还是让上司自己想的好。
“那万一五殿下心怀叵测,妄图将我等一网打尽,后果恐怕更为严重。”段致远只觉得头疼痛得紧,他毕竟只是武将,想这些钩心斗角的东西实在不擅长,可是军中那几个师爷参谋什么的打仗还能凑合,议起此事就都派不上用场了。再说,这些关系到天家的东西,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如果将军担心五殿下有什么企图,可以事先伏下军士以防不测。”段达脫口而出,但马上他就醒觉到了自己的鲁莽,连忙单膝跪下道“属下该死,请将军恕罪。”一想到五殿下是名正言顺的钦差,段达就感到一⾝冷汗。诋毁钦差的罪过可是不轻,谁知道将军一怒之下会如何处置自己。
段致远却不以为杵,反而赞许地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到时就暗自伏下三百军士,由你指挥,若是有什么万一,你就冲进来!”
段达心中一松,马上应了声是。
五殿下亲自宴客,聚宾楼的老板便憋⾜了劲想要出这个风头。虽说西北苦寒之地,但若说菜肴也是一等一的丰盛,老板还特意调集了整个城里的著名师傅前来助阵,力图给达官贵人们留下个好印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批贵人们的到来,使得⽇后的聚宾楼无人问津,可怜他的一番苦心,全都付诸东流,若是此时的他知道这番后果,不知会怎样痛哭流涕。
酒菜如同流⽔般传到了席上,出乎风寰杰和段致远意料,风无昭还请了诸多西北军营的将领,两人的心也就逐渐平定了下来。两人均已扎
西北多年,对这些人也是
悉得很,决计不信风无昭敢一下子对这么多人下手,因此挟菜的筷子也勤了些,脸上也带了几分僵硬的笑意,不过酒杯仍然是略略沾
而已。
风无昭不动声⾊地看着这一切,他还没有愚蠢到在酒菜中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为皇子的他还不屑于做出来。何况到时只要旨意一出,谅风寰杰和段致远也不敢轻易反抗,更能镇住那些桀骜不驯的将校们。
终于,风无昭趁着酒酣之际向⾝边的霍叔其使了个眼⾊,知机的心腹立即悄悄溜了出去,风寰杰和段致远早有防备,因此都留上了心。只是风无昭频频劝酒,两人愣是找不到和手下通气的机会,再加上一个个平⽇里还算
悉的将领都上前说着恭维话,他们只能一一应付着,心中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风无昭见时机已到,突然离席走到大厅央中道:“算起来,本王到西北已经快一年了,和各位相
却只是泛泛,实在是惭愧,今⽇的酒宴就是本王答谢各位将军。”他満意地看着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一人⾝上,话锋突然一转“可是,本王却接到密报,西北大营中有人心怀不轨!”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众人的酒意不噤都醒了一半,一个个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边的人。毕竟叛逆之事乃军中大忌,谁都不愿意被无故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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