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金甲牙旗归故乡(三)
又是一天的黄昏来临,
已西倾,把天旁的晚霞都映出一片通红。
远远的有个声音在高声的喝道:“壹——轮——红——
——东——方——涌!”
声调拖的又久又长,像有关西大汉持着铁板敞着
怀喝书般的雄劲而有力。
随后便有一大群男子的声音哄然齐声唱应道:“约我儿郎捧!”
之前那个领唱的声音又高声唱道:“炎——黄——贵——胄——天——神——种!”
随后众人又齐声应道:“今有亿万众!”
随着这些一应一和的歌声越来越清晰,远远的从临安城西的古道上奔来一支军队。奔在最新面的,赫然便是宋君鸿。
他一马当先的奔到了捧
军营的辕门前,又大声吼道:“承——恩——披——甲——向——四——野!”
这时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一起大声吼道:“勇!勇!勇!”
这三声单字叠音的喊声在上千名
壮的男子口中一发出来,一声高似一声,如惊涛追涌,直拍岩岸。声音甚是惊人,连立在辕门外的苏雨农脸上也微
出一丝震憾之
,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其翩翩佳公子的风度。
宋君鸿也发现了立在辕门口的苏雨农,心中顿时奇怪。宋君鸿回京也有阵日子了,可这是苏雨农头回来军营找他,思及母妹皆还借宿在其家中,略是一惊:暗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仔细一看苏雨农脸上并无什么焦急惊惶之
,看到自己的目光投来,还微笑着向自己颌了颌首,心下便也略略释然。
虽有心向苏雨农询问,但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士兵,出
未毕,也不敢
出轻懈之态。便也先是向苏雨农点了下头,立在辕门口大声的吼道:“全军整队回营!”
他身后的士兵们闻令也开始慢慢调整奔跑的脚步,改为步行,列作整齐的队伍默默的依次回营。
到了营中后,在宋君鸿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才胡拉拉的开始解下身后背着的一大批物品:衣甲、干粮、水囊、箭袋,还有一支长长的骑兵大
。
这些物品,往地上一放,立时发出“彭”的一声闷响,显然是重量颇为不轻。
仔细看去:包括宋君鸿在内的所有将士们,全都一脸的疲态,如雨一般的热汗从头顶一直
淌到
腿子上,身上的军衣早已被浸的
透。原来他们刚刚进行跑步
练回来。
即便他们是大宋朝少有的纯马军部队,但在种慎的要求下,各厢各军的捧
军士们仍要每五天就轮着进行一次绕临安城长距离跑
练习。
而且是要背负的大量的军资物品绕临安城一整圈的跑
。“负重行军”这一体能练并非是后世军种们才有的方法,早在中国的
秋之时,就有诸侯国的大将们将之作为士兵的常备训练项目之一。《荀子·议兵》中记载:“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
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革由)带剑,赢三
之粮,
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而依此法训练出来的,便是
秋时著名的超强军种“魏武卒”!他们是魏国秘密训练的奇兵,可全副武装
行百里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种慎素慕“魏武卒”强兵悍将之威名,所以在对捧
军的训练上完全以之为参考,从不放松。
往往是当别的驻京
军还在蒙头睡觉的时侯,捧
军的“负重行军”练习就开始了,时间久了,他们绕城奔跑时的号子声俨然已经变成了临安一景。
宋君鸿直待下达了“歇
”的口令后,这才轻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回去换身干
的衣裳,就急忙几步再次走到辕门外,冲苏雨农一拱手道:“润卿兄,久侯了。”
苏雨农虽然穿着官服,但他是个文职,所以没有手令根本不能踏入军营半步,只能这么一直在外面等侯着,直到此时才能捞着和宋君鸿说上话。所以宋君鸿心里仍存疑惑,他也不客套直接就问道:“姐夫此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家中并无什么事。”苏雨农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今天衙门里轻闲,我就和王尚书告了个假提前了半个时辰下差。本想来军营里找你聊聊天的,却没想到守门的士卒们说你领队出去跑
了,竞到此时才回来。”
听到亲人们没什么事情,宋君鸿暗自轻了口气。“弟实不知兄来,罪过也!”
苏雨农哈哈大笑:“有什么打紧的。我亦久闻捧
军壮名,今
才得在军营外一窥管豹,明天去了衙门中可也有得吹嘘的资本了。”
宋君鸿抹了下额上还在哗哗往下
淌的热汗笑道:“既如见,还是有劳姐夫再稍等片刻,我速回营中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陪姐夫说话。”
说罢,就招手唤过一名士兵让其为苏雨农端来一大碗酸梅汤解暑,那名士兵还没转身,孙狗子已经机灵的应声拎着一大桶汤水过来了。宋君鸿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便自己先回营换衣去了。
不一会儿,他重新擦干了身上的热汗,换上一份干净的中衣,外面重新罩上侍从兵已经帮着拭干了的铁甲,在营里画了勤,便快步奔了出来。
此时,苏雨农正抱着一大碗的酸梅汤
溜的起劲。用余光瞥见宋君鸿出来,忙先摆了摆手,待把碗中的汤水都喝完,才眯着眼睛惬意的道:“好汤水,想来用的汤料也是极佳的。”
宋君鸿点头:“确是上品,这临安城中,似除了宫中的外,就属我们捧
军的最好了。”
苏雨农笑道:“我们户部号称天下总钱柜,可在这最好的物资还是先冲着你们捧
军供给。自宋金一战后,你们捧
军可真是夺天下之宠了。”
孙狗子因为总是跟在宋君鸿身边转悠,这阵子也早跟苏雨农混的
谂,这时便得意的
嘴道:“苏大人,可不是小的我在您老面前摆功,我们这待遇也是跟着大人在前线一刀一
拿命拼回来了。您们户部的老爷们只需批批文打打算盘,轻松就能捞到大批油水,这点酸梅汤的小东西就别跟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军汉们比了。”
苏雨农笑着抬腿就去踢他,啐道:“好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没我们户部来帮你们供粮供钱,你们再有本事又能打得甚么仗?信不信我下回先扣你们一个月饷钱再说?”
孙狗子笑嘻嘻的一闪身就给轻巧地躲开了,扮个鬼脸回道:“您要敢扣我们军饷,就算兄弟们肯依,怕是我们家大人也不会依你。官司到时告到尊府里去,当心苏夫人让您连
都摸不着上。”
“滚!”这回是宋君鸿和苏雨农一齐抬腿踢了过去,孙狗子再也无法躲,立时摔了个马趴。
“再胡说八道当心拿鞭子
你!这些浑话也是你能说的吗?”宋君鸿上前又踢了一下他的
股:“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冲个热水澡,把你身上的臭汗连着这张臭嘴一起洗洗!”
孙狗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着自己的
股,半真半假的“哎哟、哎哟”的叫着,夸张的摆出一副“重伤”的姿态,见宋君鸿做势又要踹他,忙哈哈大笑着跑远了。
“几天没管教,这帮小子们越发的没规矩了,姐夫莫怪。”宋君鸿尴尬地笑道。
“将兵一心,这是好迹象啊!”苏雨农笑道:“子烨对于治兵已经越来越娴熟了。”
宋君鸿笑着摆了摆手:“差的远,我现在也是需要每天不断的和军中的那些老将领们学习。”
说到这里,宋君鸿肚子里本有一大堆的故事可谈,全是他这几个月来的领兵心得。但必竟这些武略上的事,与苏雨农这个文官却也并没多大关联,不好意思太絮叨。便转了话题问道:“姐夫,军中的公事暂且不谈,家中也既无要事,要么大可等弟后天休沐时回到尊府上再闲叙也不迟,何以会来我军营之中相侯?”
苏雨农问道:“虽无公务,倒是有件正事要谈。我且问你,你的新居所找的怎么样了?”
宋君鸿无奈的摇了摇头:“临安虽大,一屋难求哇!”
苏雨农道:“我倒是想起有个朋友在你们捧
军驻地附近有座宅子,前阵子也透
出有想转手的意图哩。”
“真的?”宋君鸿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我昨天还特意又找他问过,已经确定了。待你何时有空,我们可以去看看宅子是否能中意。”
“后天就是休沐期,军营中渐渐地也没什么紧要事了。到时应该可以准假。”宋君鸿想了想说道,但随即又问:“但不知能作价几何?”
苏雨农哈哈大笑起来:“对方是常来户部找我办事的一个富商,所以只要你看中意了,价钱倒是好说。”
“不过——”苏雨农拉了下宋君鸿的袖子说道:“你可不能对你姐提及此事。你也知道,她一直希望咱们两家人能永远的住在一起的,若是知道了是我在帮你介绍房主,怕是不肯与我干休的。所以这事我才只好瞒着她,来你军营中跟你说。”
宋君鸿点了点头。与苏雨农又闲聊了一会儿,对方拱了拱手,招呼仆厮们把自己的软毡小轿抬了过来,又跟宋君鸿讨要了一大木盆杨梅果子便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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