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贱内所著
来到西北视察屯田情尔的大员不是别人,正是担任参知政事的吕蒙正。
“这个家伙不好对付啊——“我
着太阳
苦恼地说道。
吕蒙正此人出身贫寒,后来因为发奋读书走上了仕途,也改不了小家子气,在一些事情上总是喜爱斤斤计较,尤其是他熟悉农事,来到西北之后,难免会对我的屯田大业指手画脚,怕是要头痛一阵子了。
而且我最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就是他会了解到我的西北钢铁厂的规模和盈利状况,这样的话以他的性格,是很有可能打我的小算盘的,万一把这东西收归朝廷,那我这多半年的忙碌,不是又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了么?
“大不了多花点儿钱,堵住他的嘴便是。他一个京官儿,平时又没有什么贪污的机会,好不容易来到地方上视察,还不抓紧时间捞点儿棺材本儿啊!”七郎在长期的耳濡月染之下,也变得灵活多了,见我有些烦恼,就出言安慰道。
我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的!吕蒙正此人,出了名的清廉,当
生活极为困顿,可以说什么苦头都吃过,后来考中了状元,当今皇帝爱惜其才学,亲自赠送了府第给他,想要巴结的人马上蜂拥而来,吕蒙正都避门不见,只有当
救助过他的一个卖豆腐老汉,被他当作座上宾相待,你用对付普通人的那套来对付他,那是行不通地。”
吕蒙正少时家道败落。父母双亡。贫寒
加,风餐
宿,求助京朋旧故无门,沦为乞丐,其凄凉悲惨及至人间极限,所以民间论到谁人穷极,则有“穷过吕蒙正“之喻。
有一年过年。吕蒙正见家中空无一物。悲伤之余,写下一副
联,上联是“二三四五”下联是“六七八九”横批为“南北”暗喻“缺衣少食“。”没有东西”一时间被传为奇谈。
此人是真正地有才啊!太有才了!
七郎听了以后,有些不信,我就不相信他能盖得过六哥你地风头?再说他已经五十岁了,才混到副相的位置上,可六哥你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是枢密院副使了,这个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说起来我的官职并不比他低多少。只是人家是副相,而且在中枢任职,天天在皇帝眼前晃
,就有点儿狗仗人势身价倍增的意思了,远非我这个在边疆的枢密院副使可以相比。这样来看,还是要投其所好,把他地视线转移才好可是究竟该怎么办呢?
用金钱宝物收买肯定是行不通了,吕蒙正此人最会装糊涂,有人曾献上古镜一面,说“可照二百里“。吕蒙正大不以为然,我地脸不过碟盘大小要它照二百里干嘛?”后又有人送来奇砚一块,称“只要向砚面呵气,便自有水珠生出,磨墨写字无须另外注水“。吕蒙正大笑道:“即便一天能呵出一担水,也只能值十文钱而已!”从此,再无献宝者上门。
丫不好对付啊!
其实我最担心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他的那些损招儿,万一朝廷真的听取了他的意见,将西北地几座雄城彻底毁掉,以避免西北异族借此为跳板来入侵中原的话,那我以后势必也失去了向西
进的优势,更何况,现在李继迁早已经移师西去,原来被他侵占的五州之地已经全数掌握在我的手中,实在没有理由毁城了。
“六哥你也不必过分忧虑,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有道是强龙不
地头蛇,他还能咬你啊?”七郎最后安慰道。
我点了点头道:“老七你这话说的侧是没错儿!这样吧,你去吩咐大家都安排一下,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街道什么地一定要整洁,要把最能够体现我们西北的成果的东西搞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
“最好的东西,是那些秘密武器么?”七郎问道。
“当然不是!”我一口否定道:“他们不都是文人嘛,你给人家看那个有什么用意?我们给他看圣人的典籍,告诉骆冰儿,把印刷厂好好收拾收拾,最近多出一些经史子集之类的东西,这人既然自由贫寒,肯定没有见过多少书籍,你把这些东西摆在他面前,肯定会把他的理儿勾走一大半的。”
七郎点头叹服道:“不愧是六哥,这么快就想出点子来了,小弟我这就去准备。”
“这样——“我喊住就要离开的七郎吩咐道:“等一下我写几篇东西来,你叫几个师爷们仿造这个调调,多写几篇文章出来,然后让印刷厂那边赶印一些出来,放在城门内外供人阅读,也可以让民间地士子跟跟风,写些东西出来,在附近张贴,内容上面,自然就是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那种,若是有些争议的观点,就先让我过过目,一来装点一下门面,二来也可以顺便摸一下绥德城中士子们的老底子。”
七郎领命而去,找他的王指挥使去商量具体的操作去了。我定下心来,提笔写了几篇策论政论什么的,又盗了几首“后人“的词赋,差人一并给骆冰儿送了过去。
又过了几
,京师考察团终于慢
地来到了西北,派来打前站的使者前来报信说,参知政事吕蒙正大人及随行的官员们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了。
在此期间,一场沙尘暴从西北方席卷过来,幸亏来的猛,去的也快,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太大的困扰。
“来得好——“我这边儿早已经准备妥当,单等他来了。于是便吩咐道。”众将听令,约束本部人马不得妄动,衙门中的各位文官随我一同去
接吕相大人。”
丫不是不喜爱看到武将么,我就命令众将闭门不出都待在营地中,除了守卫城门地士兵扪,街道上看不见哪怕一个将士。到处都是身着华丽衣服地百姓们在来回晃
。
我换下了戎装。身着紫袍,
环玉带,
中悬着皇帝赏赐下来的金紫双鱼袋,头顶乌纱帽,率领城中的大小官员们,带足了枢密院副使、西北防御使、崇仪正使以及陕西安抚使的全套仪仗。乘着轿子一路
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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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厢对比之下,就很鲜明了。看着我们这边儿容仪整洁神采熠熠,再看自己这边儿的惨淡模样儿,吕蒙正的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加上脸上的褶子里面都是黄沙,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渣子。
我看出了吕蒙正的尴尬,马上率先
了上去,拱手为礼”下官西北西北防御使杨延昭,携西北同僚。拜见吕相大人。”
吕蒙正是个讲究细致的人,虽然有些狼狈,却也没有失了礼数,当下还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多谢杨大人和西北众同僚亲自郊
,吕某惶恐了。况且杨大人也是官居二品,与老夫平级,这个下官二字实在没有出处,吕某可承受不起。”
“哪里——“我非常诚恳地走上前去,握住吕蒙正地手说道:“吕相是我朝中股脑大臣,大宋础石,深受皇帝陛下信赖重用,如今我大宋谁人不知道?此番吕相某自莅临西北巡检,乃是代天巡狩,有如陛下某临,杨某怎么敢跟大人执同阶之礼?”
一听我提到这个话题,吕蒙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虽说他依然是在相位上,却已经不是宰相,事实上这次皇帝派他外出公干,实际上就是要任用李昉为相的,为了不落他的面子,才有这次的西北之行。
我看出了吕蒙正的不
,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吩咐道:“来人,且取来本官的袍子,先替吕大人换上。”当下不由分说,直接将吕蒙正地衣服给刮了下来,将我的一套备用官服给披了上去。
大宋的官服就是非常简单地以颜色区分,花样儿上差别基本上没有,况且我与吕蒙正又是同阶,官服是可以通用的。
吕蒙正虽然想要反对,无奈我的手下动作非常麻利,换上之后,他也觉得比原来的衣服光鲜了不少,于是也就没有说什么不痛快的话,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
我的手下属官们有样儿学样儿,马上争相给吕蒙正的随员们换上了新衣服,众人立削由素不相识变成了同袍之谊了,气氛顿时好了许多,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便是我也没有想到换了件儿衣服竟然会使原本僵硬地场面变得如此和谐,心中很是为老天爷说了几句好话,若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怕还没有这样的结果呢!
一行人的车马开始返城,一路上都是青青的庄稼,看起来倒也显得赏心悦目,吕蒙正担负着督察屯田的大任,因此看得非常用心,不时地向旁边的随员询问一两句,然后就不再言语,快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吕蒙正吩咐落轿,然后走了下来。
我平时只喜爱骑马,并不习惯乘轿子,此时坐在轿子上正昏昏
睡,听得吕蒙正命人落轿,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走了下来,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城门处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都是行走在西北各地的客商与进出城门的居民,也有一些小摊小贩在附近吆喝着做小买卖,几处柳树茂盛,足以乘凉,飞鸟偶尔略作停留,却也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卷。
吕蒙正在一处书摊上停留了下来,驻足观看。
只见那书摊并不大,地方不过方圆两文许,扯了一张芦席铺在地面上。上面摆着经史子集和一些逸闻散事的小品。还有一些个人诗词集注,零零总总地有百十种书。
信手拿起一本儿《论语心得》来,翻了两页,吕蒙正地心里面有些惊异,倒并不是说这书能够发人深省或者是惊世骇俗,而是因为里面的道法通俗极了。虽然里面颇有一些对原著的曲解和误导。甚系有一些有意识的批注。但是吕蒙正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书的作者与自己在一起讲学,自己的学生肯定是不如对方多地,因为读了几页下来,这书给自己地印象就是两个字——媚俗。
“此书是何人所著?为何本官在京师也没有见过呢?”吕蒙正捏着那书。有些惊讶地问道,要说写这书的人没有认真研读过《论语》也是不可能的,可为什么书中的言论却与原著的思想相去甚远?
售书之人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将书籍摆在这里出售而已,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或者作者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
内所作。入不得方家法眼。”我在旁边嘿嘿一笑道。
当时将这书盗了来,却没有考虑到在作者上署名是谁,于是就将小老婆地名字署了上去,省得以后有什么版权问题。
“哦——“吕蒙正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女子所著,有些疏漏偏激的地方也就在所难免了,于是又拣出一本书来,却是《庄子心得》,看封皮似乎与方才那本如出一辙。心下不
咯噔了一下,翻了两页,果然也是将好好的一部《南华经》给颠来倒去,于是忍不住问道:“这本书又是何人所著?”
“也是
内所著。”我依然陪着笑脸回答道。
吕蒙正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什么,又在其中翻腾了一阵子后,终于发现了一本儿《六郎品三国》来,却是以陈寿所著的《三国志》为蓝本儿,间或掺杂了一些民间的传说话本儿来写成的。吕蒙正翻了两页,却发现里面的语言比较俏皮,观点也有些古怪,不由得又问道:“莫非这本儿也是尊夫人所著?”
“不是。”我老实回答道。
吕蒙正松了一口气,心道你老婆总算没有把圣人地典籍给糟蹋完。
“那本儿是下官闲来无事时写的。”接下来我的一句话马上把吕蒙正的心情给打落低谷。
良久之后,吕蒙正才憋出一句话来”杨大人,你还是多用些心思在西北的军政大事上为好!皇帝将这方圆数千里的地方交给你来节制,可不是让你来著书立说的,你身负重责,远非我们这些闲散的京官所能比拟,那个什么品三国之类的东西,还是留给别人去写吧!”
我马上就虚心地接受了吕蒙正地建议,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再也不写这些东西了。
又翻了两本后,吕蒙正的兴趣缺缺,经史子集之类的东西,原先是他所渴求的,可是后来他入直中枢以后,见的多了,也就不以为奇了,反倒是我盗来的一些诗词很能吸引住他的眼球儿,在书摊儿上看了几首后,觉得很是不错,便径直向我讨要一套完整的诗集。
“下官的诗集正在付锌之中,誓到大人回京师之话,一定奉上。”我回答道。
我吩咐随从将吕蒙正翻过的几本儿书统统买下来,打包之后送到了他在城中下榻的馆驿,自己则继续陪着他入了城,一路缓缓行来。
经过多半年的休养生息,馁德城不复再是当
的凄凉景象,可以数是家家有余粮,户户有副业,我大力鼓吹众人在种植庄稼之余,也尽情发展畜牧业,什么猪牛羊
的全部圈养起来,时至今
已经小有成就了,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卖给了军队,一方面改善了将士们的生活,提高了战斗力,另一方面也刺
了当地居民的经济收入快速增长,形成了投资——回报——再投资的良
循环过程。
走在大街之上,吕蒙正见到的居民都是面带笑容,衣着鲜明,看得他心里面啧啧称奇,自他出京师之后,一路上所到之处,都是有贫有富,差距甚大,唯独到了西北之后,见到绥德城中秩序井然,人民安居乐业,谦谦有礼,大家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吕蒙正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了计较,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嘴上虽然不说,心中还是比较佩服的,毕竟,能够把一个偏僻的西北小城弄成如此景象,确实不易。
向前走了百余步之后,却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吕蒙正立削板起脸来,转而向我问道:“杨大人,前面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你的治下竟然如此混乱不成?”
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前面是个什么所在,便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下官虽然身处边
,却也不敢稍有懈怠,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请吕相移驾过去,亲自一看便知详情!”
“哦?如此说来,本官倒要去看个究竟!”吕蒙正见我一副情况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样子,心中也很疑惑,便率先走了过去,待要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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