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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家,温暖的词,如同他的手心一样。于是,她被蛊惑了,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已经搭乘最新式的湾气飞机开始漫长的飞行。她已经没有力气诧异他拥有这世上最豪华的私人飞机,因为穿越大洋与陆地,穿越半个地球,旅程如此遥远而漫长,而空中小姐在她的身边来来去去,体贴地为她预备食物、饮料,为她送上毯和软枕。

 “不想睡一觉吗?”他问她。她正睁着一双大大的、黯淡无神的眼睛望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浮云。

 她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受到重重的伤害、最脆弱的时候,带着她逃开的都是他?为什么自己面对他的总是最无助的一面。

 无助,是的。她无助得就像那孔圆圆的舷窗外的云朵,只要一阵轻轻的风吹过,就可以使她粉身碎骨,变成看不见的微尘和水汽。可是,他的手臂正温柔地挽着她,给她温暖以及安全的感觉,仿佛是一个避风港。她厌倦了坚强,厌倦了天塌下来要自己扛。有个人可以依靠,她就依靠吧。不管能够让她安全多久,但毕竟他现在就在身边。

 她又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终于睡去了。

 这一觉并不安稳,她时醒时睡,而飞机一直向西。

 长时间的飞行令她疲倦,还有时差。他们在纽约降落,办理入境手续,然后继续飞行,最后终于降低了飞行高度,洛美只觉眼前一亮,无边无际的水面已铺呈在了她的视野中。水面上都是星罗棋布的绿。

 ——千岛湖,这就是美国富豪们视为天堂的千岛湖。在这个湖与岛的天地里,有无数筑有豪宅的私人岛屿,那是用金钱堆砌出的世外桃源。

 “我们快到家了。”容海正指着视线中那个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岛屿。洛美低头看着底下那个浑圆如翡翠巨盘的岛屿,它嵌在蔚蓝的湖中央,美得几乎如同虚幻,越来越近,越来越真。笔直的跑道出现在视野中,仿佛一支长梭,一直横过整个岛屿,探入湖水中,而飞机越来越低,水面越来越近,令她隐约生出一种担忧,担心飞机会不会一头扎进湖中,但终于觉察到一顿,是起落架的滑轮落在了跑道,平安着陆。

 滑行结束了,舱门打开了,容海正挽着她的手下舷梯,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回家,容太太。”

 而不远处有四五个人奔了出来,还有两只牧羊犬兴奋地狂吠着冲上来。

 她的眼睛润了,顺从地跟随他上了电瓶车,车子无声驶动,她喜爱这样的车,仿佛只是要去风景秀丽的高尔夫球场打一场球,而这个岛屿亦仿佛是绿色的世外桃源。

 当高大的树木中出掩映着的屋顶,她仍旧有一些怔忪。家,这是家吗?电瓶车转过车道,隔着大片起伏的碧绿坡地,终于正面看到建筑的全貌,美国旧南方殖民地风格,白色大理石的爱奥尼式柱子,华美的长窗里垂着落地的纱窗帘,整座府邸在春日明媚阳光下如同一座雄伟的宫殿,一切如此不真实,一刹那她有一种置身电影《世佳人》的错觉。

 容海正向她微笑,语带调侃:“你要原谅我,这是我买下的第一幢房子,那时我品味不高,典型的暴发户。”

 她的角逸出一个浅笑。这一切都是容海正的,而自己只是他的拍档,不,在这里也许她甘愿做一个他的依附品、他的拥有品,只要他肯让她藏在这里,不去想一切不堪的过去。

 他牵着她的手,引她步入他的宫殿。

 飞行已令她疲力竭,他也没有让她去留心客厅里那些富丽堂皇的东西。他引她上楼,进主卧室,推开浴室的门,让她舒服地洗了一个澡,穿上了干净的、崭新的睡衣。还有一张看起来绝对舒适的大在等着她。她仿佛已失去思维的能力,倒在了一堆松软的枕头中,她觉到了他替她盖上了被子。“谢谢。”她含糊地咕哝着,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是容海正轻轻将她摇醒的:“洛美,起了,不要睡了,再睡会头疼的。”她半眯着眼睛,一个穿着围裙制服的金发姑娘正伸手拉开窗帘,春天淡淡的阳光照了进来,令人觉得和煦温暖。容海正的口气带着一种纵容的溺爱:“别睡了,你如果不下去尝尝安娜做的早点的话,她会伤心的。”

 “哦。”她将头埋入他怀中,他穿着套头的休闲衣,看起来也如春日的阳光一样,令她觉得安逸。“海正。”她第一次不连姓氏地叫他的名字,“我们在哪里?”

 “我们在家里。”他她的短发,“快起吧,吃了早饭我带你去游湖。”

 “有船吗?”她仰起脸,一脸的期待。

 “有一条大船。”他夸张地说,“很大很大的那种。”语气宠溺,仿佛是哄着小孩子。

 洛美一笑,起换衣服,因为冷,也换上套头的衣,宽宽松松很休闲的样式,配上骑装样式的子与浅靴,令他喜爱:“英姿飒,有骑士的架子,几时有空教你骑马。”

 “真的吗?”自从来到这个岛上后,她抛下了一切心机,放纵自己蛰伏在他的羽翼下,很多话、很多事都仿佛不经过大脑。

 “当然。”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再过两个月,我们去圣·让卡普费拉过夏天,我教你在海滩上骑马。”

 湖上风很大,吹得她头发全了。他教她怎样掌舵;怎样超速疾驶,在湖面上劈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花;怎样转急弯,使船身几乎侧翻,却又安然无恙。这种新鲜刺的玩法令她尖叫、大笑,并喜爱。

 到中午时,太阳最暖和的时候,他们坐在甲板上吃小点心,她学着自己磨咖啡,竟然十分成功。而钓竿就竖在甲板上列成一排,这一水域的鱼类十分丰富,连从未拿过钓竿的洛美,也钓上了三四条鱼,这令她欣喜不已。容海正说:“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吃你钓的鱼了。”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将船驶回去吃晚餐,洛美自告奋勇,将船徐徐驶进码头,容海正帮她扶舵,稳稳停靠在栈桥旁,早有人跳上船来解绳系缆,抛锚后,容海正牵她走下栈桥,她已在嚷饿了。

 吃了一餐地地道道的法式大餐,她没有数一共多少道菜,因为只顾着吃,而容海正用的大厨,手艺无可挑剔。

 因为吃得早,用完餐后太阳还没有落下去,洛美的心情也好得出奇,用过餐后水果,两人就去散步。一边走,容海正一边向她介绍周遭的一切。野向葵还开得热热闹闹,映着斜的余晖金光灿灿,卵石的小径夹在花草的中央,纤细得可爱。顺着小径慢慢走就到了花房,全玻璃的顶与墙毫不含糊地反着阳光,耀眼得很。

 一走进去,四处全是玫瑰:红的、白的、黄的,还有珍贵的蓝色、紫,空气中都是馥郁的甜香,她惊喜万分。和音、路易十四、千鸟、焰…她不过气来,还有好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品种。

 她沉醉在了玫瑰的海洋中。

 “洛美。”他温柔地从身后环抱她,“我没有办法给你云山的花海,可是我可以送给你这里全部的玫瑰。”

 她真的要醉去了,为家、为这玫瑰、为了这岛上的一切惊喜…

 是谁说过快乐的日子是最容易稍纵即逝的?她放弃了一切的自主与思维,顺从地依附于他,在他的岛上、在他们的家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原来,一个人还可以活得这么简单,不思考任何问题,没有任何烦恼。早上起,出湖、钓鱼,或者在花房里剪枝花;下午跟安娜学着烤点心、做面包;晚上吃烛光大餐,在月光下与容海正在台上共舞,身后就是银波粼粼的湖面,天地间只有月华如水。浪漫、单纯,一如童话里公主的生活。

 在巴黎,他也曾引她玩,可是那是一种不同的境界,那时他处心积虑地帮助她,让她从阴暗中走出来,现在,他宠她、溺爱她、答应她的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纵容她去享受一切生活的乐趣,让她去快乐地游戏。

 游戏是她不曾享受过的。从小,太多的责任令她的心智早早成,不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天真,她背负了太多,以至于忘了怎样去享受宠爱,怎样去享受生活。

 所以,他教她,任由她为所为,用无数的金钱以及细致入微的体贴让她忘掉过去,忘掉那个沉重的洛美,胎换骨。

 他成功了。她抛掉了一切,她学会了无忧无虑地璨然而笑,学会了撒娇,学会了将一切麻烦留给他去收拾,她学会了被人宠爱、被人呵护。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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