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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她从墙角取出那个她视为珍宝的箱子,摆上桌,取下系在带上的荷包,从荷包里面搜出那把绝少离身的钥匙,解开箱子的锁头,再把钥匙放回荷包收好。

 打开箱子,箱子里头几乎是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娘亲的玉镯子、发簪、木梳子、绣帕,还有娘亲随身记录的药草记事…这些东西当中只有一样东西是爹留给她的——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剑鞘上镶有数颗贵重的宝石。

 “…你要做什么?”吉儿原本还好奇的探头探脑,一看到琉璃拿起那把宝剑,吓得她脸色发白。

 “闲着无聊就练剑啊。”她取出利剑随意挥动一下。

 吉儿惊慌的抓住她的手,这玩意儿太危险了,不可以挥啊。虽然她未曾见过琉璃使剑,可是有关她的斑斑劣行,莫家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呃…怎么突然想练剑?”吉儿实在太紧张了,舌头差点儿打结。

 “许久没有练剑,手脚都不俐落了。”拉开吉儿的手,她兴匆匆的转身走出房间。

 “如今琉璃贵为蔚家少夫人,舞刀耍剑不太恰当…”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云琉璃已经挥剑凌空跃上院子里面的梅花树,吉儿顿时两眼暴凸。这就是练剑吗?

 下一刻,云琉璃凌空朝她扑过来,眼看剑锋就要刺进她的咽喉,往后一翻,云琉璃翩然落地,可是吉儿却摇摇坠好似快晕过去的样子。

 “吉儿,你要当心一点,别站在那儿发呆,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呜…她可以放声大哭吗?真正应该当心的人是琉璃吧!

 咻——咻——咻——云琉璃的剑挥得优雅而美丽,脚步似有规则,却又瞧不出其中的脉络,一会儿凌空飞起,一会儿像旋身而落,可是不到一刻钟,她的剑转而急促凌厉,好像正要冲阵杀敌,这一刺,又差一点刺中吉儿的咽喉。

 瞪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吉儿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她吓坏了!

 “我不是叫你当心一点,剑不长眼睛吗?”云琉璃的眼睛悄悄的斜视而去。这府里的奴才动作真快,一会儿就聚集了这么多人。

 “…我的胆子很小,你还是饶了我吧。”吉儿可怜的魂魄已经去了一半,再来一次,她肯定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呀。她已经极尽可能将自个儿隐身在角落了,还差一点成了剑下亡魂,该当心的人到底是谁呀?

 角一勾,她看起来一副不怀好心眼的样子“吉儿,你这个样子可不行,从今儿个开始,你就跟着我一起练剑。”

 “不…我不跟你一起练剑?”嗓音拔高,好像在尖叫,吉儿觉得自个儿快疯了。

 “练剑很好,可以强身,又可以保护自己,可是一举两得。”云琉璃再一次挥剑凌空跃上梅花树,从树上折下一截枝干,然后旋身飞落在吉儿面前,将那截枝干递过去。“给你,暂时拿这个充当剑使用。”

 “我不行!”吉儿惊吓得连退好几步,好像那截枝干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别怕,我会慢慢教你,一回生,二回,当你可以像我一样自由使剑,你一定会喜爱上它。”

 “我还没喜爱上它之前,就先吓死了。”吉儿喃喃自语。

 “赶紧把你的剑拿好,练完剑之后,你还要陪我试草药。”她好不容把“剑”硬进吉儿的手中,咻一声,那把“剑”应声飞了出去,掉落在地。

 “试草药?”尾音激动的上扬。今儿个是她吉儿的葬身之吗?

 “我想继续我娘生前未完成的研究。”

 “可是,你说自个儿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怎么可能说自个儿没有天赋这种话?我根本不相信天赋,我只相信后天的努力,有心,天下无难成之事。”她信誓旦旦。

 “可是,我亲耳听见你说的,绝对错不了,你忘了吗?那天,你差点害一只鸟儿魂归西天,当时你很后悔的说了,你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一只手抚着下巴,云琉璃试着回想吉儿提及的这件事,半晌,她点点头。“我好像曾经差一点医死一只鸟儿,当时那只鸟儿两眼翻白,若非我哥哥及时救回来,我就要葬鸟了。”

 吉儿听了感动得差点喜极而泣。琉璃总算想起来了,可怜的小动物不会遭殃了。哪知,琉璃接下来的话惊得她张大嘴巴——

 “那一次是失误,我会小心不再犯同样的失误。”

 “嗄?”

 “这一次你可以放宽心,我再枝大叶,再糊里糊涂,也不至于把人毒死…不是,我是说把小动物毒死。”眼角再一次不着痕迹的斜视而去。这是在过年吗?

 会不会太热闹了?不过,很高兴府里的奴才们对她这么感兴趣,她的“恶行”大概不到一天就可以传遍整个蔚家大院…皇天不负苦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呃,这话好像不适合用在这儿,不打紧,反正这不是重点。

 “…”可怜的吉儿,这会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上告皇天,下告后土,谁来拯救那些无辜的小生命啊?

 “待会儿去问府里的总管,看看府里有没有病狗、病猫、病鸟,或是病,若是没有,我得去院子抓只鸟儿来试验。”

 “…”可怜的鸟儿,你们赶快逃命,千万别落在琉璃的手上!

 云琉璃转身将那截充当剑的枝干拾了回来,递给软趴趴像块烂泥的吉儿。“起来了,若想对付突然来袭的敌人,你就要争气一点。”

 她也不想没出息的瘫坐在地,无奈两脚无力啊。

 摇了摇头,云琉璃还是直接把这块烂泥拉起来立正站好。“从今起,每天随我练上一个时辰,保你一年半载后,这府里的侍卫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她是奴婢,不是侍卫,她不想打赢任何人,呜…吉儿含着泪,柔弱无力的随着云琉璃挥剑,同时不忘向老天祈求,但愿一个时辰后她不会伤痕累累。

 清晨一起,蔚如皓总要读上一段史书,治国之道如同经商之道,前人的成败存亡,今人当引以为借境。

 可是,这几总是心不在焉,好似有事搁在心上,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手上的书册往旁边的炕几一放,他起身离开卧榻,来到窗边,放眼望去,仿佛看见那个仰起小脸,享受雨水滋润的孤傲身影…她是一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为何教他如此难以释怀?因为,他想见到她痛苦难过,她却欣然接受他的冷漠对待吗?

 她的淡定恬然确实不在他的意料中,可是,这不过是开始,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她真的可以如此泰然的面对他的冷落,面对府里上上下下的鄙视吗?

 虽然他没有刻意下达指示,可是不难想像府里的奴才们如何看待她。她空享有蔚家少夫人之名又如何,生不出子嗣,蔚氏的家规就可以她自休离开,府里的奴才们这会儿根本是在等着看她可以撑多久。

 她可以撑多久?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她能够容忍这些无礼的对待到何时?除了坦然以对,她还能做什么?

 一怔,莫非他在期待她做什么吗?

 “大当家!”武彬在书房外喊了一声,便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端来早膳。

 早膳摆上炕几,武彬同时向主子报告“粮店的大掌柜刚刚来过,平府的米粮今天会到,请大当家早点到粮店,同时二当家给您的贺礼也会随粮送到。还有,赫连派人送来书信。”他取出藏匿前的书信摆在早膳旁边。

 赫连是蔚如皓的另一名贴身侍卫,受派沿着前往湘州府的陆路寻找云璩风和莫香灵的下落。

 “赫连信上怎么说?”

 武彬讶异的看了窗边的身影一眼,大当家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拿起书信,他取出信,飞快看了一遍,向主子报告“赫连目前已经离开江镇前往明州府,一路上都没有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蔚如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什么话也没说。

 “大当家还要让赫连继续找人吗?”

 “我说过了,找到人,别惊动他们。”

 “是。”武彬忍不住搔着头,大当家的举动还真是令人费解。

 莫家小姐跟云璩风私奔之后,大当家便展开调查,查出云璩风的娘亲来自湘州府,推测他很可能上湘州府依亲,于是赫连带着两名侍卫沿着陆路一路往江南搜寻,当时大当家好像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如今却好像不太关心此事,虽然他并没有改变心意。

 蔚如皓暗忖,为何他非要找到莫香灵不可?

 回忆两年前,他初次遇见莫香灵——那天是父亲大人的寿诞,莫老爷和夫人也带一对儿女前来祝寿,不难瞧出,莫老爷有意思借此机会让两家缔结姻缘。

 起初,他并未特别留意莫香灵,她一如他所知道的千金闺女——柔弱娇羞。不久之后,他在花园遇见趁着热闹溜进蔚家大院的窃贼,当下他忙于捉贼,竟疏于留意窃贼是否有其他同伴。

 “危险!”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他还来不及回头查看究竟,柔软的娇躯从背后扑上来护住他。

 当他转身抱住为他挡下一刀的娇弱人儿,看着她的鲜血染红他的白袍,从此,她的人也落在他的心上。

 “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出于本能。”她留下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他不懂何以如此娇弱的女子可以出于本能舍身相救,这非比寻常的勇敢令他佩服,当下,他就认定她是足以匹配他的女子。

 莫香灵在蔚家大院养病三,她的温柔善良,更教他坚信她就是蔚氏未来的当家主母,父母看出他的心意,便找了机会向莫老爷提起两家结亲之事。

 他从没想过莫香灵不愿意嫁到蔚家,当然不知道此事在莫家庄闹得天翻地覆,莫香灵为此跟莫老爷闹了一阵子,最终莫老爷强行应允了这门亲事。

 原本早早就想娶她进门,可是当时爷爷正好将蔚氏庞大的家业转交给他,他忙着打理生意,终身大事不得不暂时搁下,直至今年年初,娘亲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急于看他成亲,他方才正式向莫老爷提起亲事。

 若是莫老爷当初回绝这门亲事,他还会这么在意莫香灵吗?

 他也不清楚,只是这两年来,他一直将她摆在心上,早已认定她是他的

 若是当初救他的人是云琉璃,即使他和莫香灵早就定下姻缘,如今的他绝不会在意莫香灵是生是死…真是好笑,他竟然期望当初救他的人是云琉璃!

 “武彬,少夫人有没有给府里添麻烦?”

 怔愣一下,武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关心起云琉璃的情况。大当家真的是越来越教人搞不懂。“少夫人天天都在焚香练剑。”

 “焚香练剑?”蔚如皓终于把视线从窗外转移到武彬身上。若说他真的在期待她做些什么,这也绝不在他的猜想当中。

 “是,天天没有间断的练上一个时辰,小的亲眼见了,少夫人的身手可不是绣花枕头。”

 他不又想起她守在水榭斋外面那道孤傲的身影,那么倔强,那么固执,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生出几分的怜悯,这样的她练剑想必也不会马虎…那天的她,原来不是一个意外。

 “另外,少夫人还找了几只病试草药。”

 “试草药?”

 “是,听说有几只病被少夫人治好了,有一只病被医死了,少夫人还因此自责不已,坚持为这只病举行一场火葬。”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种乐趣!”他的角不自觉的上扬。她的花样还不少嘛!

 “…小的听说少夫人已逝的娘亲是名医者,医术高明,可惜少夫人好像未能传承。”是不是眼花了?他怎么见到大当家在笑?

 “府里的奴才们应该很畏惧她吧?”

 “小的不清楚,倒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府里的奴才们很关心少夫人的一举一动,见面第一句都在问:少夫人在做什么?”若非这几天奴才们老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引起他的好奇心,他还不知道府里发生这些事情。老实说,亲眼证实这些事情耳语之后,他对这位少夫人的敬意又添了一分,少夫人绝非不堪一击的弱女子。

 “他们肯定很担心自己成了那只死病。”蔚如皓分析。

 “难道,少夫人刻意让府里的奴才们惧怕她?”

 “也许是,也许不是。”

 “也许是,也许不是?”

 “若想知道少夫人安了什么心眼,你就派个奴才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也好奇,她是单纯喜爱练剑、试药草,还是有意让奴才们畏惧她?

 武彬听了,眼睁大,派人注意少夫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大当家很懂得隐藏自个儿的心思,可是跟了大当家这么多年,大当家的心眼他多少猜得到五六分,但是今儿个,他怎么完全摸不着头绪呢?大当家看似对少夫人充满兴致,可是又执意找到莫家小姐的下落,这种情况究竟该作何解释?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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