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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嫁衣芙蓉诔(三)
  凌青的个子单看时颇是高挑,只是略嫌瘦小,但慕容斐站在他旁边,才觉他比自己矮多了,仅到自己的下颔处。
 
 凌青匆忙接过纸来,又往小童身上退了一退,才微笑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慕容斐再看那小童,也是红齿白,眉清目秀,有些惊惶不安般一直扶了凌青的。这姿势…
 
 凌青将宣纸摊平在桌上时,慕容斐不动声地靠近他,恰在小童的另一侧,一左一右,将拥上来的文士挡在外面,然后细看凌青耳垂时,果然见到了小小的耳,不觉又惊又喜。
 
 凌青似觉出慕容斐异常的神色,侧头望他一眼,眸光如星子般明烁不定。
 
 慕容斐略带促狭地一笑:“凌兄弟,快画啊!”
 
 凌青面庞又是一红,手一抖,笔尖蘸的墨汁滴落,污了刚刚铺定的雪白宣纸。
 
 旁边有人吃吃地一笑。
 
 凌青顿时一咬,一笔捺在墨污之处,劲一划,稳健地将那滴墨汁拉开,一路往斜次里顿挫匀去,渐渐显出大体的枝干来,其后是叶、花。
 
 须臾画成,却是一枝醉芙蓉,枝繁叶茂间,托出数朵重瓣花儿,质地轻软,娇滴,秋风飘过亭中,那芙蓉也似随风轻摇一般。
 
 一时众人鸦雀无声,慕容斐望一望画儿,再望一望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如雪肌肤,目光渐渐炽热。
 
 若娶,当如是。
 
 竟是他此时唯一的念头。
 
 凌青已沉浸在画中,也不顾众人眼光,只在空白处游墨如飞:“芙蓉襟闲,宜寒江,宜秋沼,宜微霖,宜芦花映白,宜枫叶摇丹。”
 
 字形逸秀,不乏男儿刚劲,正与那枝醉芙蓉相得益彰。
 
 潇洒掷下笔来,凌青抱拳到:“献丑了!”
 
 静默之后,众人哄然叫好,慕容斐也击掌而赞,心下颇是得意,仿佛凌青大受,也是他的荣耀一般。
 
 其后众人继续各逞画能,但慕容斐细细评去,虽有笔力远胜凌青的,但要论起气韵出尘,落笔雅致,竟没一个及得上凌青的,遂对论画之事兴趣缺缺,转而向凌青打探起身世住处来。
 
 凌青回答得很快,却一次比一次含糊不清,说什么住在城东,说什么父亲姓凌…
 
 慕容斐很郁闷,把他当白痴么?他姓凌,他父亲不姓凌姓什么?
 
 继续追问时,凌青却不时打断他的话头,与他品论各人画风。
 
 切中肯綮,颇得要领,却并非是慕容斐想知道的。
 
 转眼落西沉,西方的天空由湛蓝变作浅红金黄,慕容斐依然没问到出头绪,正觉懊恼时,众文士品画品得也差不多,公推醉芙蓉图当数今第一。
 
 这时,凌青站起来,笑道:“其实若论芙蓉,这种醉芙蓉并不是最美的。”
 
 慕容斐饶有兴趣问:“哪种才是最美的?”
 
 凌青微笑,看一眼敏儿。
 
 敏儿立刻上前,铺上宣纸。
 
 众人屏声静息,默待她画出更倾城国的芙蓉来,但随着她的笔锋游走片刻,他们脸色渐渐诧异。
 
 果然倾城国
 
 却非芙蓉。
 
 一盛装丽人,眉目如画,杏靥含笑,衣带当风,似要从画上步出。
 
 凌青未掷笔,一众****雅士已是眸闪光,啧啧称叹:“好美人!好美人!不知这是谁家的夫人,果然倾国殊,更胜芙蓉!”
 
 凌青笑道:“这位么,是洛慕容家嫁给工部尚书家的二小姐,自然是倾城国。”
 
 慕容斐本来正含笑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和美人图,闻言笑意一僵。
 
 各人的脸色也很是奇异。
 
 慕容家名门大户,小姐不出二门半步,嫁给尚书家,自然更是尊贵,外姓男子,若无特别原因,哪有机会轻易见到?
 
 街头巷尾的桃流言,本是人人都爱听的,可惜这次针对的对象,是此间主人的姐姐。
 
 若器量大些,可能一笑置之;若器量小些,这毁谤贤妃娘娘亲妹妹声誉的罪名,恐怕这少年还担当不起。
 
 凌青恍如未看见众人的异样,他含笑望着慕容斐,第一次那样直直的与他眼光相对:“我不但有慕容二小姐的画像绣像,还有不少她私赠的好些首饰荷包呢,慕容兄,你信不信呢?”
 
 凌青?
 
 凌青!
 
 慕容斐蓦然想到了他是谁,失声道:“你…你是…”
 
 凌青蓦然打断了他的话,朗朗说道:“天色不早,小弟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他说着,一拉敏儿,飞快奔下石山。
 
 走得可能太急了,他的袖中,飘落一方丝帕。
 
 慕容斐急追时,凌青已奔至石山下的一株芙蓉花下。他扶了亭边朱阑,高声叫道:“凌兄弟,你身畔的那株芙蓉,开着的才是最美丽的芙蓉花!”
 
 凌青似没能忍住,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身侧的芙蓉,立刻眸光如宝珠在夜间辉耀明彩。
 
 而面庞,已是通红,
 
 似此时沿河开遍了的芙蓉颜色,胭脂的绮丽鲜红。
 
 那株芙蓉花开二,红白相间,若鸳鸯颈相依。
 
 慕容斐目送他消失在花影中,才拣起了丝帕。
 
 上好的丝帕,一角绣了一枝小小的芙蓉,用茶的丝线绣了一句诗:“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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