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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雨,仍在下。
 透明而倾斜的雨丝,似乎没有沾上一点烦恼。
 下午的课上完了,二年丙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已经离开。
 小泉望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径直发呆。
 教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撑把桔红色雨伞,裙角有些的东寺浩雪冲了进来,她兴高采烈地连声直呼:“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稍微吃一点东西,我们就可以去音乐厅见风间哥哥了!”
 小泉扭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东寺浩雪这才觉得古怪,四下看了看,奇怪地问:“咦?明姐姐呢,我们不是约好了在这里等齐,一起出发的吗?”
 “她走了。”小泉叹口气。这个明晓溪,似乎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个刀疤少年一来,她跟着就跑掉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走了?”东寺浩雪反应不过来,她抓抓头发,“你说明姐姐走了是什么意思?她去哪里了?还是她自己先去音乐会了?”
 “不晓得。”小泉又叹一口气,半晌,安慰自己和东寺浩雪地说,“好在晓溪把她的礼服拿走了,她应该不会忘掉晚上的音乐会吧。”
 东寺浩雪张大嘴,吃惊得有些结结巴巴:
 “什么?!忘掉晚上的音乐会?!”
 ******
 明晓溪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右手从包包里掏出公寓的钥匙。
 这里她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钥匙也变得有些陌生。钥匙进锁孔,一点一点转动,她咬紧嘴,呼吸似乎已停止,心脏却不知是跳得太慢还是跳得太快,让她一阵一阵眩晕。
 公寓的门静静开了。
 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点气息。
 冰冷得好象已然窒息。
 明晓溪闭上眼睛。
 她用拳头抵住鼻子,酸酸的泪意让她全身颤抖,她的‮腿双‬开始无力,身子倚着门慢慢滑下。
 这里没有人。
 牧野冰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漆黑和回忆。
 这里已经是她可以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他不在这里,他到底在哪里?真的出事了吗?如果真的出事了,那…
 泪水,自她的眼角下。
 她用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开始不可抑制地哭泣。
 她不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她是天下第一胆小鬼明晓溪。
 风,夹着雨丝,吹进公寓的客厅。
 深蓝色的窗帘扬起一角,透进一丝光线。
 一只苍白优美晶莹的手,拉住窗帘,把那光线又遮挡住。
 小小的动静,惊动了低泣的明晓溪。她抬起头,惊疑地盯住那只手,然后,是黑暗角落中的那个优美的人影。
 她瞪大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人影越看越清。
 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那么狼狈,她狂冲过去的气势却象一个愤怒的战士,她一把抓住黑暗中的那个人,连声大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为什么又不出声?!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失踪了!大家都在疯狂地找你!你却躲在这里?!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急死了!我以为…”
 “我死了?”冰冷而嘲讽的声音接住她的话,“只恨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注定要在这世上痛苦一生。”
 “牧野冰!”
 明晓溪震惊,捉住他口的双手僵在那里。
 雨,又飘进来了些。
 他忽然开始咳嗽,咳嗽一阵急过一阵,象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明晓溪放开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她终于看清楚了牧野冰,但他的模样,让她又是一惊。
 牧野冰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睛却出奇得明亮,明亮得仿佛正在燃烧他生命中最后一盏灯,他的嘴也诡异地鲜,象是生命中所有的泽都集中在了那里,他的身子修长却单薄,单薄得让人心痛。
 他压抑着咳嗽,眼睛没有看她,角挂着一丝嘲弄。
 明晓溪瞪着他,眉头皱得很紧:“你生病了吗?”
 牧野冰不理会她。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的额头:“是发烧了吗?”
 他闪过她。
 她的手自空气中垂下,她咬咬牙,又去扶住他的肩膀:“走,我送你去医院。”
 他看向她,眼神冷若冰雪:
 “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一句话,凝固了明晓溪所有的动作。
 她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忽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
 细雨飘进来,打在她的脸上,一直冷到她的骨髓。
 这里,曾经是她和他的公寓,她和他曾经在这里欢笑、嬉闹、流泪、亲吻,这里,有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
 可是,现在的他,眼中对她有的只是仇恨和敌意。
 她的拳头握得紧紧,指甲一直嵌到里。是她放弃的啊,只是,这股心痛怎么会如此让她难以承受!
 她望着自己的拳头,过了一会儿,方才仰起头,努力对他微笑:
 “我,偏偏就是天底下最爱管闲事的明晓溪!”
 ******
 皇家音乐厅前。
 东寺浩雪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来走去:“哎呀,明姐姐到底干什么去了!都说好了要早点来的嘛,怎么现在还不到啊!”
 小泉倚在一黑色的大理石柱上,望着天空不停飘落的雨出神。
 “小泉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着急吗?”
 小泉瞟她一眼,凉凉道:“我很着急,很着急,但是着急一点用也没有…傻瓜明晓溪,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东寺浩雪努力去听,可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姐姐到底会不会及时赶到?”
 小泉没有理她,继续望着雨发怔。
 东寺浩雪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又问下一个问题:“你知道明姐姐去哪里了吗?”
 小泉挑挑眉毛:“只有一个人,能让她这样想也不想地跑出去。”
 东寺浩雪大惊:“你是说——牧野冰?!”
 小泉苦笑。
 “牧野冰?!那怎么可以?!那风间哥哥怎么办?!不行!不能这样!这样对风间哥哥太残忍了!”东寺浩雪急得快跳起来了,拔腿就想往雨里冲,“我要去找明姐姐!”
 小泉抓住她:“你去哪里找?”
 “我…”
 “算了,耐心地等吧,”小泉叹息,“小雪,我忽然觉得,我们都帮着风间学长,牧野冰是不是也太孤独了些。还有…”
 东寺浩雪怔住。
 小泉的声音仿佛自雨中传来:
 “…爱情,究竟是什么?”
 ******
 小小的公寓里。
 明晓溪坐在客厅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坐在窗台上,寂静如雨的牧野冰。
 “你不要坐那里好不好?雨会落在你身上的。”她无奈地皱着眉毛,“要不然把窗户关上,你好象真的生病了。”
 牧野冰鲜如红枫的薄固执地抿着,任凉凉的雨丝吹落在他身上。
 明晓溪忍不住了,起身到窗边,伸手要将窗户关住,手刚一碰到玻璃,就被他捉住了,他甩开她的手,冷声道:
 “走开!”
 他的手象烙铁一般烫!
 他在发烧!
 明晓溪没有让他甩掉自己,一把反握住他!真的,牧野冰的掌心不是往常的冰冷,而是可疑地滚烫!
 她捉紧他,满眼紧张:“你怎样,是不是很不舒服,烧得很厉害是吗?吃药了没有?”
 牧野冰冷笑:“我说过了,不关你的事。”
 明晓溪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她盯紧他,神经猛地绷住!
 离得这么近,她突然看清楚了——
 她的手指不敢置信地碰上他的嘴,轻轻一拭——
 原来他的嘴,却是因为上面有血!
 指尖的血象一声惊呼,钻裂了她的全身。
 “为什么有血?!冰!”
 明晓溪急得嗓子发抖!
 “你害怕吗?”染血的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是,我害怕!”
 轻咳一声,一口血象一朵鲜花绽放在他的边。
 牧野冰望着她冰冷地笑:
 “这是我的血。”
 明晓溪快崩溃了:“冰,你究竟怎么了?!不要这样!”
 又一口血吐出来,溅落到他的前,她这才发现,他黑色的衬衫上早已有着干涸的血迹!
 惊恐笼罩了她,一时间,她失去了所有反应,泪水滑下她的脸庞。
 明晓溪哭了。
 她哭着问他:“你在折磨我吗?你居然有这么恨我?你用伤害你自己来报复我吗?牧野冰,你居然是一个这么残忍的人?”
 初夏的天气。
 因为有雨,竟然清冷得象严寒的冬季。
 牧野冰优美晶莹的指尖上是她晶莹的泪水。
 他望着那颗泪水轻笑:
 “原来,你还会为我哭啊。你还会为我伤心吗,你心里还有我吗,你不是早已将我抛下了?”
 新鲜的血仿佛五月的花,怒绽在牧野冰优美的上。
 他用沾血的吻干指尖的泪,忽然笑了,笑得就象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的清澈透明:
 “你误解我了,晓溪,我怎么会报复你呢?这只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
 牧野冰拂上她泪的小脸,笑着眨眨眼:
 “前天是我的生日,真巧是吧,只比你早三天。”
 “冰…”
 “我知道你不记得,没有人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鲜血不绝于缕地涌出他优美的,“可是我决定送自己一件生日礼物。”
 牧野冰望望这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寓,足得却仿佛这里是世间最辉煌的宫殿:“我要再回到这里,想一想我也曾经幸福过,虽然这幸福短暂得好象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一大口血从牧野冰的嘴里出,溅到明晓溪的脸颊上。
 他皱着眉,想为她擦去。
 她抱住他有些虚软的身体,泪水疯狂地在脸上奔:“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牧野冰不同意。
 他固执地要推开她,眼神执拗而明亮:“我不要离开这里,外面,都没有你。”
 想一想,他又笑:“好象,这里也没有你。没有灯光,没有你的饭菜香,没有你的声音,你也不再回来,我想,你已经忘了这里。”
 深蓝色的窗帘,衬着他苍白的脸,上的血,有种撕心裂肺的美。
 窗外天色渐黑。
 雨却越下越大,被风吹斜,一直落到他和她的身上。
 牧野冰凝视眼睛红肿肿的明晓溪,眼神一冷,声音忽然变得比窗外的雨还要清寒: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恨你。”
 明晓溪痛恨自己。
 这一刻,她为何只会哭泣,连一句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应该恨你,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尝过幸福的滋味,再将我抛下。如果我一直在黑暗中,我会觉得生命原本就冰冷得象死寂,你用你的爱把我送上云端,再将我扔下地狱,明晓溪,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她泪眼望着他,他眼底的痛苦将她撕碎。
 牧野冰仇恨望着她:
 “我恨你,我最恨你的是,你让我恨你也无法真的恨下去。”
 这一句话,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仿佛呕出了体内最后一口鲜血,苍白着脸,晕倒在明晓溪怀里。
 ******
 皇家音乐厅的休息间。
 东寺浩雪甜笑着送上一束百合花:“风间哥哥,预祝你演出成功!”
 风间澈微笑着接过花,拍拍她的脑袋:“谢谢你,小雪。”
 “嗯,那个…”
 东寺浩雪吐吐,瞟一眼身边的小泉,小泉却扭过脸去不睬她。她咬咬牙,然后满脸堆笑地对风间澈说:“有…有一些事情…明姐姐没来得及和我们一起到…她…她一会儿就来…”
 风间澈略微一怔:“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东寺浩雪慌忙解释,“只是一点小问题,没关系的!”
 “这样啊。”
 风间澈望着窗外的夜雨。
 ******
 仁川医院。
 气氛压抑得象死一般沉寂。
 明晓溪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灵魂似乎已经离。她两颊被风吹干的狼狈的泪迹,和前溅落的血花,触目惊心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鬼堂站得笔直,直地站在手术室门旁,眼神阴郁地瞪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他右脸的刀疤益发显得狰狞。
 兰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起来,指住明晓溪的鼻子:
 “都是你!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都是你害死了牧野!”
 明晓溪慢慢慢慢抬起头,声音静若落叶:
 “他没死。”
 兰迪灿烂的金色卷发气得晃:
 “你还敢说!哈,真是个无的女人!你残忍地抛弃了牧野,你早已经杀死了他的心!自从那天你离开他,你知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没有见过比他更痛苦更伤心的人!他每天每天都在折磨他自己,你知不知道?!”
 明晓溪静若木雕,只有眼睫在微微地眨动。
 “哈!”兰迪湛蓝的眼睛窜出怒火,“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究竟在用什么恶劣的手段伤害牧野?你怎么可以让一个人活着就好象在地狱里!”
 明晓溪不动不语。
 兰迪气急攻心,冲上去猛晃明晓溪:“你说话呀!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现在开始装傻?!告诉你,如果牧野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明晓溪蓦地扬起睫,眼睛澄如明镜,声音静如飞花:
 “他、不、会、死。”
 一怔。
 然后,兰迪冷笑一声:“你以为凭你这句话就可以救得了牧野?除了骗骗你自己,还有谁会相信?”
 “我相信她。”
 一个美丽如夜的声音响起:“还有,放开晓溪。”
 “冰极瞳?”
 看到站在面前那个幽美的身影,兰迪险些气歪鼻子:“你居然帮外人说话?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冰极瞳冷淡地笑:“她是明晓溪,我的朋友。”
 兰迪的下巴掉下来了。
 天哪,那个比冰霜还冷漠的酷女居然也会宣称自己有朋友?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淡金长发的男人下手中的橡皮手套,冷漠的眼睛淡淡一扫,落在仍旧保持惊诧状的兰迪身上:
 “果然是你,到哪里都让人不得安宁。”
 兰迪摸摸鼻子,吐出粉红色的舌头做个鬼脸:“又骂我,总是骂我,修斯,你就不可以对我表现得友善一点吗?”
 修斯淡淡一笑:“你象瘟疫一样躲着我,我有表现的机会吗?”
 “哎呀,不说这些,”兰迪的脸有些红,“快告诉我,牧野的情况怎么样?”
 鬼堂、冰极瞳、长椅上的明晓溪,远处牧野组的大汉们,目光都盯住修斯。
 修斯看到了凝重而倔强的明晓溪。
 “很严重。胃部大出血,发高烧,似乎两三天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
 明晓溪着他的眼睛,站起来,她的腿有些无力,可是依然站得很稳:
 “你能医好他。”
 她的这句话,不是疑问,不是乞求,而是给他唯一的选择。
 修斯挑起眉毛,眼底跳出奇异的光芒。
 兰迪扯住修斯的胳膊,恶狠狠地威胁他,左边的虎牙闪着光:
 “修斯,我警告你,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完好无缺的牧野,否则,我会让你这一辈子也见不到我!”
 ******
 音乐会开始了。
 舞台顶部打下一抹灯光,象皎洁的月华洒落在风间澈的双手。
 每一个音符都洋溢着优雅的古典气息,又泻出无比的灵气。
 简约透明,晶莹清澈,像月光下颗颗的珠,静静滴落,惊动了一泓秋水。
 观众们如痴如醉,心情被音乐揪动着,感动在乐曲中,感动在自己被唤起的往事里。
 钢琴弹奏得象夜一般沉美,偶尔的间歇,象泼墨山水中的留白,仿佛一种嗟叹,一声心惊。
 风间澈俊雅人得象童话中的王子,一条白色的丝质绸带,绑了个蝴蝶结的样子,扎在他的右臂,伴着乐曲柔和地起伏,恍若在对着他心爱的人飘舞。
 月华般的灯光,滑落在他清傲得如远山一般的鼻梁上,寂寞透着凉意,象吹也吹不去的雪。
 边有微笑。
 微笑得那么寂静。
 微笑得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而他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孩子,没有来。
 ******
 “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
 明晓溪看到了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的牧野冰。
 牧野冰的脸,苍白得象一张纸,长而黑的睫,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嘴不再鲜,所有的泽都被尽,有些干涸。
 明晓溪随着他的病走,耳朵里听不到其他的一点声响,眼睛里看不到其他的一点东西。她的世界,现在一片死寂。
 连心痛也感觉不到。
 只有彻骨的寒冷。
 兰迪抓住一脸漠然的修斯,急切地问:“手术怎么样?”
 修斯望着出奇沉静的明晓溪,淡淡地说:“很好。”
 “再过多长时间他会醒过来呢?”兰迪又问。
 “麻醉用得不是很多,一两个小时后,会清醒一次。”
 兰迪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修斯,这次你显得比较有人情味啊!”
 鬼堂站在他面前,严肃而恭敬地行礼:“修斯大夫,多谢您。”
 修斯冷笑:“是吗?”
 他瞟了眼远处影子般冷飘忽的冰极瞳,嘲讽地对鬼堂说:“如果真的感激,就不要再让那个女人24小时地监视我。”
 ******
 钢琴独奏音乐会“礼物”,完美地结束了。
 那空灵的音乐,那人的风采,那使人忘记一切,又使人想起一切的感觉,那种说不出的味道,在观众们心里百回千转。天才钢琴少年风间澈的演出,让他们此生此世也无法忘怀了。
 休息间里。
 东寺浩雪小鹿般的大眼睛,对着风间澈泫然泣:“明姐姐…到底还是没有来…”
 小泉瞪她一眼,这小丫头,说话都不知道要想一想。
 风间澈微笑,雪山般的鼻子轻轻皱起来:
 “怕是因为雨太大了些,路上不好走。”
 “才不会!”东寺浩雪大叫,“明姐姐绝对不会因为雨大就不来,她是因为…因为…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东寺浩雪抬起头,目光中有气愤:“风间哥哥,今天的事情,是明姐姐做错了!你为明姐姐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就象为了跟古桥樱解除婚约,你甚至答应…”
 “小雪,”风间澈打断她,拍拍她的脑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晓溪无关。”
 “可是,”东寺浩雪还要继续说,“你那么喜爱明姐姐,明姐姐却让你伤心,让你难过了不是吗?你那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风间哥哥,为什么明姐姐要…”
 “小雪!”
 风间澈的声音带着严厉,一下子就将东寺浩雪的眼泪吓了出来。
 “晓溪是怎样的人,你不了解吗?…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伤害到晓溪。”
 “风间哥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东寺浩雪泣不成声。
 “答应我。”
 东寺浩雪泣半天,终于擦着红通通的鼻子,泣声道:
 “我…答应你。”
 ******
 夜,越来越深。
 雨渐渐停了。
 加护病房里静无声息,只有宁静的明晓溪和昏睡中的牧野冰。
 她凝视着他。
 他的睫那么长,又黑又密,有点翘翘的,温和地遮住他的眼睛。她记得他的眼睛,最初时象水晶一般清澈透明,闪动得让她不自觉地脸红心跳;后来,好象发生了很多事情,冷酷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眼底,她拼命想去温暖他,可是,没有成功,他的寒意反而侵入了她的心。
 她离开了他,她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她曾经答应过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却没有想到伤害得有这么重。
 她以为离开他,她就不会再伤心和痛苦。可是,为什么,他依然会让她难过得象是要窒息!
 …吐着鲜血的牧野冰…
 …在她怀里倒下的牧野冰…
 …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牧野冰…
 明晓溪闭上眼睛。
 为什么,牧野冰总是能让她的心,痛得象刀割一样。
 没有声音。
 象是有风拂过她的面颊。
 明晓溪猛然睁开眼睛。
 “冰,你醒了吗?”
 她扑到牧野冰面前,眼睛亮得发光,情不自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蜷缩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反转过来,也握住了她。
 他静静望住她,眼珠象水晶,映出她关切的表情。
 看着他,明晓溪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僵在那里,楞了好一会儿,才皱着鼻子深了一口气:
 “牧野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骂你!如果不是你刚做完手术,我也许还会打你!”
 牧野冰的嘴煞白,恍若失血的花瓣。
 “有一些小孩子,一旦他们的要求得不到足,就会撒娇胡闹,他们会赖在地上不起来,会在地上打滚,会号啕大哭,会撕破自己的衣服,会用指甲在自己身上抓得鲜血粼粼,他们用各种手段伤害自己,目的是威胁那些爱他们的人。”
 优美苍白的嘴扯出极浅的笑容:“他们可以成功吗?”
 明晓溪瞪着他,叹口气:“总是成功。”
 “那,恭喜他们,因为被人爱着,所以才威胁得起。”笑容中带着自嘲。
 “牧野冰!”明晓溪瞪大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我在指责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你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为什么还不好好爱惜,你居然折磨自己到胃吐血!胃吐血,那不是很痛吗,不是会痛到死去活来吗?你为什么还可以平静到好象吐出来的不过是白开水?!”
 牧野冰冷冷在笑:“我早就感觉不到痛。”
 明晓溪惊怔。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发呆。
 过了很久。
 明晓溪咬住嘴,强迫自己面对问题,不能逃避。
 “我该怎么做,你会好起来。”
 牧野冰躺在雪白的枕头上,眉毛显得出奇的黑,眼睛显得出奇的亮。
 “你担心我?”
 “是!”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晓溪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的眉毛皱了起来,她的目光暗了下来,她无意识地抬起头,透过百叶窗的隙,看到了夜空中的月亮。
 一弯明月。
 月光优雅而皎洁。
 就象一个优雅而皎洁的少年。
 ******
 空的皇家音乐厅。
 风间澈修长的手指停在洁白的琴键上,象是想要弹奏,但又不知该弹给谁听。
 舞台下满满的座位,空无一人。
 月光透过音乐厅宽大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斜斜长长的影子。
 他坐在琴凳上。
 眼睛象雪山般寂寞,没有看向别处,只是望着自己的双手。
 右手手臂上,那只白绸缎的蝴蝶结仍在不知疲倦地起舞。
 ******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明晓溪这样告诉牧野冰。
 牧野冰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下,有种忧悒的美,但眼角却带着冷酷的伤痛。
 “你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明晓溪反应有些迟钝,摇摇头,慢地问:
 “你说什么?”
 牧野冰目光中有恨:“爱我,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吗?为什么你总是在想方设法地逃避。”
 明晓溪的声音更慢,似乎更加听不懂了:
 “你——说什么?”
 牧野冰带着满满的恨意怒视她:
 “你爱我。你从没有停止过爱我,就算你命令自己不再爱我,你也依然爱我!”
 明晓溪惊慌地站起身,嗓子发颤: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离开你了。”
 牧野冰冷冷地笑,笑中有残酷。
 “你的心呢?”
 “我的心?”明晓溪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我的心是我自己…”
 她说不下去了。
 她的掌心冰凉,里面似有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垂下眼去。
 心口前,掌心里,是一条镶着碎钻的十字架项链。
 …那一年的圣诞节…
 …牧野冰不容她拒绝地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不许拿下来,你要一直带着。”…
 …“是我们今生定情的证据”…
 …“我们换了信物,就定下了终身。”…
 她一直带着它,让它贴在她的心口。
 她望向他。
 他颈间那条泛着银光的细链,坠子是一个雪花样的水晶,晶莹剔透,优美纯净。
 …“你可以不再戴它…当你不再喜爱我的时候…”…
 …“坏丫头,真会给我找麻烦…那岂非让我从现在开始每分每秒都戴着它?而且,我还会整天担心它会不会自己掉下来…”…
 …牧野冰捏着她的鼻子,笑得比他前的水晶还漂亮…
 月凉如水。
 明晓溪站在那里,恍惚间,有点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在,什么是过去。
 牧野冰握住口的水晶,凝视着她,幽黑的眼眸逐渐变淡,沁出了一丝温柔,那种会让人心都碎掉的温柔:
 “我会让你永远爱我。”
 因为,如果失去了你的爱,我在这世界上,就象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再也找不到家。
 ******
 月光,比以前所有的月光都要温柔。
 温柔地照在风间澈修长的身躯上。
 风间澈静静地趴在钢琴上,他的面容藏在他的双臂间,没有人可以看得见。
 他的背脊弯成一张优雅的弓。
 他的心上着一只箭。
 月光皎白。
 洒在他沁凉的背脊。
 他知道他也许真的该离去了,这样才不会让她为难。
 可是,他离不开。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斜斜长长地映到地上,清冷得象月光。
 ******
 加护病房的门开了。
 明晓溪走出来。
 她的面容似乎比刚做完手术的牧野冰还要苍白,嘴倔强地抿着,眼睛奇异地闪光。
 门外有冰极瞳、鬼堂、兰迪和牧野组的很多人,见她出来,都楞住了。
 兰迪一下子蹦起来,蓝色的眼睛瞪着她:“喂,你出来做什么,牧野怎么样?”
 明晓溪没有看他,只是望了眼冰极瞳。
 冰极瞳站在一边,离开众人有一段距离,沉默得象个不存在的影子。看到明晓溪,她只是眉心略微一皱,也没有出声。
 明晓溪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牧野组众大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兰迪急了,两三步追上明晓溪,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
 “你不能走!你必须留下来陪着牧野!”
 明晓溪手掌轻轻一扬,他阻拦的手臂就象面条一样被卸掉了劲道,错愕间,他又被她甩在了身后。
 兰迪气得跌足大呼:“明晓溪你这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女人!我看不起你!我鄙视你!我…”哎呀,他的词语怎么这么贫乏,连骂人都不会骂。
 他扭过头,恨恨地说:“鬼堂,这都怨你,让那个女人单独跟牧野在一起,会有什么…”
 咦,鬼堂呢,鬼堂呢?
 一个牧野组小头目赔笑:“兰迪少爷,方才明小姐一出来,鬼堂少爷就进病房去了。”
 兰迪嘟起嘴,原来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呀,没意思。咦,对了,冰极瞳那个冰山女呢,怎么也不见了?
 夜凉如水。
 皎洁的月亮,细细地弯着。
 明晓溪走出仁川医院,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她站着。
 呼吸一口夜风,满心满肺都是清冽的雨意。雨,不是已经停了吗,为什么她还是感到冷。
 “晓溪。”
 有人唤她。
 明晓溪转回身去,是冰极瞳,那个美丽如夜的少女。
 冰极瞳递给她一个大大的白色纸盒。
 她的眼睛幽黑得象深潭:“这件东西,在送牧野少爷来的时候,你忘在了公寓里。”
 明晓溪接过它,白色的纸盒上,赫然有血,触目得惊心。她的手指捏紧纸盒,里面的礼服微微作响,她对冰极瞳僵硬地微笑:“对不起,我把它搞坏了。”
 冰极瞳望着她:“只要你能放得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
 一切真的还来得及吗?
 明晓溪没有坐车,手里抱着白色的纸盒,漫无方向地走在寂静的街上。
 夜很深了,或者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街上的路灯依旧亮着,行人和车辆变得很少。
 她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坐在街道的台阶上,她打开了那个纸盒。
 月白色的小礼服。
 不知道她穿上会不会可爱得象个公主,明晓溪想一想,怔怔出神。
 …那一夜。
 风间澈的眼睛柔和得象这春日的夜,静谧中,跳跃出点点星光。
 他悄悄伸出手,想去拥抱轻笑中甜眯眯的明晓溪,修长的手指,在触到她肩头的那一瞬,停了下来。
 明晓溪眼尖地一溜,却捉住了他温暖的指尖,笑呵呵地握住他,将身子侧靠在他的右边:“澈,你说,我穿这件衣服会漂亮吗?”
 “会。”
 “有多漂亮?”
 他一笑:“比天上的星星还漂亮。”
 …
 可是夜空没有星星。
 而且,她已经错过了属于昨天的夜。
 ******
 月光下的舞台。
 钢琴前。
 风间澈沉静地坐着。
 他知道自己会等下去,无论等多久,无论她会不会来,他都会永远在这里等她。
 即使她已经忘记了他。
 他还是会一直等她。
 风间澈的眼睛明澈如雪山。
 右臂上的白色绸带,象一只蝴蝶,风而舞。
 ******
 月的寂静中。
 忽然,一阵优美的合弦铃声,从风间澈放在钢琴上的手机中传出。
 修长的手指有些紧张。
 “喂?…”
 “…”
 “是晓溪吗,我认得你的手机号码啊。”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似乎在微笑。
 “哦,”明晓溪略怔,她鲜少用这只电话,没想到他竟然也可以记住。
 “你还好吗?”
 “澈…对不起…我…”
 “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风间澈温和地打断她,停了一下,问她,“晓溪,你在哪里?”
 “我…”
 空旷的街道。
 一辆汽车急驰而去,溅起地上积的雨水,落在明晓溪的身上。
 明晓溪望着前面没有一丝灯光的音乐厅,咬了下嘴:“音乐会还成功吗?”
 “成功。”
 她笑了:“澈一定弹得很好,对不对?”
 “对。”
 “澈的右手真的完全好了,象以前一样出色,是吗?”
 “比以前还要出色。”
 “有神的右手出色吗?”
 “比神的更出色。”
 明晓溪微笑着叹息,叹息中带着小小的足:“那多好,澈终于又变回象神一样完美的少年了。”
 “晓溪,你快乐吗?”
 “…?”
 “如果我变回象神一样没有感情,你会快乐吗?”
 风间澈的话语静得象夜。
 月夜的钢琴旁。
 风间澈望着音乐厅玻璃窗外,就象望着他正在等的那个少女。
 “晓溪,想听我弹钢琴吗?”
 明晓溪的声音有些着急:“澈,这么晚了你难道还在音乐厅里吗?澈!”
 “…”
 “你究竟在哪里?!”
 “我在家,音乐会一结束,我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她放下了心:“哦,你在父母家吗,公寓里没有钢琴。”
 “是,我在那里。”
 “晓溪,你喜爱听哪一首曲子呢?”
 “这个…呵呵,我什么也听不懂。”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反正,只要是澈弹的就一定好听啦!”
 “好,那我弹给你听。”
 钢琴曲从她的手机里悠扬地传出来。
 音符跳动在宁静的夜里。
 听着听着,明晓溪微笑了,这首曲子,她却能听得懂,她跟着乐曲轻轻哼唱着: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明晓溪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向漆黑的音乐厅走去,她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是,她还是想去看看,她答应过要去的,虽然,现在已经晚了。
 ******
 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洒在少年的身上。
 优雅少年弹着钢琴,一只白色的蝴蝶结俏皮地跳舞。
 音乐厅的大门开了。
 一个穿着月白色小礼服的少女,站在门口,张大了嘴,她手里的电话正传出同少年弹奏的一模一样的曲子。
 少女的裙子上有雨水的污迹,但依然可爱得象个公主,她的眼睛比世上最亮的星星还要漂亮。
 少年侧头轻笑:“你来了。”
 少女吃惊得有些结巴:“澈,你…”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风间澈的指尖,他望着她微笑:“祝你生日快乐,晓溪。”
 明晓溪握紧拳头,着他的目光,声音有点涩:
 “可是,我来晚了,音乐会已经结束了,我的生日也已经过去了。”
 “那就祝你十八岁的第一天快乐,”风间澈对她说,“天天快乐,永远快乐。”
 她想笑:“澈,你的话很老套呢。”
 “再老套都好,只要能让你开心。”
 明晓溪怔怔看他,鼻子有点酸。
 风间澈轻轻笑着,捏捏她的鼻子:“我还有更老套的呢,有礼物要送给你啊。”
 “澈…”
 白色的绸带象一只蝴蝶,翩舞在风间澈的右臂上,对她招手。
 “你说你喜爱礼物有闪亮的包装和漂亮的蝴蝶结,你看,这个蝴蝶结还漂亮吗。”
 他温柔地拉起她的手:
 “它是你的。”
 明晓溪仰起脸,星光闪烁在她眼中,那光芒太亮,有点象泪。
 他将她的手放在那只蝴蝶结上:
 “打开你的礼物吧,然后,就把它留在我的身旁,即使你有一天离开了,我也好象仍然同你在一起。”
 他微笑得象一缕月光:
 “那样,我就会感觉很快乐。”
 风间澈握住她的手,轻轻一
 洁白的蝴蝶,应声而解,轻飘飘,飞舞成一条纯净的缎带,那一声很轻,似乎有笑,还有挣扎。
 这样一个很轻的声音。
 让明晓溪的心轰然而崩溃,她的泪水无法克制地涌下:
 “我知道我很差劲!我是这世界上最差劲的人!可是你这样做,却让我明白原来我比差劲还要差劲!”
 月忽然变得有些慌乱。
 明晓溪站在慌乱的月下,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仰起头,对他说:
 “你永远不会问我,为什么我没有赶到音乐会,对不对?好,那让我来告诉你,我没有遇到堵车、我没有忘带雨伞、我没有身体突然不舒服、我更加没有记错音乐会的时间,我没有来是因为…”
 “你和牧野冰在一起。”风间澈打断她,“只有他,才能让你忘掉一切。”
 他的微笑宁静如水,却带着无奈:“你看,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不问你,只是因为我害怕。”
 那一刻。
 明晓溪仿佛连动一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面孔雪白,亮的眼珠象沁在雾中,睫一眨,新的泪水又落下她有些脏兮兮的脸颊。她深深一口气,在泪水中,尝试对他微笑:
 “你不晓得,我有多讨厌自己。”
 “我曾经发誓绝不再哭,因为泪水是无能的是懦弱的是于事无补的,所以,我命令自己绝对不能再哭。可是,你看,我没有做到,我还是在哭。”
 她努力去微笑,但是笑容没有展开,浑身的寒冷让她将身体站得笔直:
 “我曾经以为,当我做出一个决定,我就可以把过去完全彻底地抛开,让它不再影响我,不再会伤害我最想珍惜的人。可是,我仍然没有做到,我又一次伤害了你。”
 风间澈静静听着,眉头轻轻打开,角绽开微笑,他握住她略微颤抖的肩膀:
 “晓溪,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对吗?”
 明晓溪凝视着他,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摇头:
 “不对。”
 风间澈的双手僵住,月光下,他忽然好象变成了一尊冰雕。
 明晓溪的眼睛坚定而郑重:“我心里应该只有你。如果做不到心里只有你,那么,我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风间澈的身子渐渐柔和:“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等你。”
 明晓溪摇头苦笑:“不可以。我不能允许自己再伤害你了,你的心是应该被人呵护和珍惜的,你得到的感情应当是确定无疑的。”
 “晓溪…”
 明晓溪没有让他说下去:“澈,我想离开一段日子。”
 月亮,温柔地照着那个少年和那个少女。
 少年优雅如月。
 少女明亮如星。
 少女对少年说:“我想,我必须努力学着长大了。”
 风间澈凝视着她,象有一生那么久。
 “你要离开多长时间?”
 “或者一两年,或者三四年。”
 “会回来吗?”
 “…”
 他笑一笑:“我可以去看你吗?”
 她终于下定决心:“我会回来的,我不会让自己象鸵鸟一样,逃避得太久。”
 “我等你。”
 “不…”
 风间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我等你。所以,早点回来。”
 月夜中。
 “还有…”
 “…?”
 “我要吻你。”
 “澈!”明晓溪睁大眼睛。
 风间澈捧住她的脸颊:
 “只是一个学长的吻。”
 那一夜的最后,或者说,那一天的最初。
 风间澈吻了明晓溪。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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