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若帆一接到电话,就急急地赶到医院。
“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林菲见了江若帆,像见了救星一样“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骂我吧!”
江若帆道:“不要哭,小菲,快告诉我经过,现在宇飞和若云怎么样了?”
“若云昏
,没有生命危险。宇飞…我不知道,我怕,我好怕。”
江若帆急得团团转,一边安慰林菲,一边张望着。
“他们就快结婚了,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说什么都是你的错,到底怎么回事?”
林菲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江若帆。
江若帆紧皱眉头“你太胡涂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宇飞?”
“你知道吗?宇飞就是他的儿子。”林菲终于说出了口,她知道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缘于此,因为她不能忘记过去。
“谁的儿子?”江若帆不知所云。
“那个人,那个我终生憎恨的人。”
轮到江若帆呆住了“你从没告诉我。”
“是的,我不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希望你心中从来就没出现过这个人的影子。”
“但是他是存在的,是不是?你无法避免。”
林菲收住眼泪“我们不要谈这些,还是想想若云和宇飞吧!”
江若帆还要追究下去,见她这么说,只好收住口。
正在这时,手术室门开了,宇飞躺在手术抬上,头上
着厚厚的绷带,紧闭双目。
“宇飞!”江若帆扑过去。“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你是他的家属吗?”
“是。”
“他的手臂和腿骨都严重骨折,但还是有恢复的希望,只是时间长一点。”
“要多长时间。”
“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但他脑部受损,是受伤最严重的部位。”
江若帆大惊:“那会有什么后遗症?”
“如果恢复得好,出现奇迹,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一般情况下,患者会陷入昏
,更坏的情况就是变成所谓的植物人。”
“那么现在他的状况如何?”
“现在还不知道,要观察一段时间。”说完后护士推着宇飞进入病房。
“但愿出现奇迹。”林菲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心中内疚不已。
“谁是江若云的家属?”一位护士小姐站在走廊里问。
林菲和江若帆急忙跑上去“我们就是,她现在怎么样?”
“她醒了,你们可以见见她,但是不要太久。”
两人欣喜地对望了一下,若云终于醒了。
若云微闭着双眼,江若帆轻轻喊她:“若云,若云,我们来看你了。”
若云慢慢睁开眼睛,眼珠缓缓移动,望着江若帆,目光有些呆滞的,她牵动着嘴角似乎想说什么。
“不要说话,太伤身体。”林菲嘱咐她。
若云的眼光从江若帆的身上移到林菲身上,突然
出痛苦恐惧的神色。
“怎么啦?若云!快叫医生。”江若帆赶紧喊医生。
医生赶到后,让他们先离开病房,检查了一下若云的心跳。
江若帆和林菲等在门口,见医生来忙问:“怎么样?医生,她好些了没有?”
医生点点头:“我给她打了一针,现在她睡着了。刚才你们有没有和她说什么话?”
两人相视望了望,摇摇头。
“奇怪,她好像听到或看到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使她非常害怕,所以才会那么痛苦。”
“那么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她有先天
心脏病,不能受太大的刺
,现在的昏
完全是因为受了刺
而造成的。”
林菲低下了头,她早知道这一点,宇飞也警告过她,但她没想到情况真的如此严重。
“她的生命没有问题,只是恢复后,脑神经可能会出现一些错
,需要长期调养,不能受任何刺
,哪怕很小的,对她不利。”
“谢谢医生。”江若帆道了谢。
林菲神情沮丧“怎么会这么严重?”
江若帆安慰她“不要急,他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菲相当自责“你说,是不是我的错?”
江若帆不知该如何说,他也觉得林菲有点过份,但又不好责难她。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只希望他们快点康复。”
“你会怪我吗?”林菲眼光中充满乞求。
“我不怪你。”江若帆柔声道。
林菲松了一口气,全身似放下了一个包袱,如释重负。
“若云不会原谅我的。”林菲又忧虑起来。
“别胡思
想了,快回去休息吧!你已经一整夜没有合眼。”
江若帆和林菲已经守护了整整一夜,两人都未睡,眼睛里满了血丝。
“不,我不回去。”林菲叫起来。
“为什么?”
“我害怕,整幢房子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害怕,我怕一踏进门就会想起发生的事情。”林菲眼前似乎又出现宇飞被她失手推下去的惨状,还有那惨叫声,一切都令她
骨悚然,她不敢回去,她浑身战栗着。
“有英姊陪你,不要紧的,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别的事,醒来就没事了。”
林菲还是不肯走“不,我不要离开你。”
江若帆不忍心看着她
夜煎熬,硬把她送进计程车“我过会儿回去陪你。”
江若帆刚送走林菲,阿玲来了。她慌慌张张地抓住江若帆“若云和宇飞,他——他们,没事吧?”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阿玲大大地吐了口气,因为急着跑来,额头、鼻尖上密了汗珠,她在
口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若云和宇飞是最幸福的人,上帝一定会保护他们平安无事的。”
“我也这么想。”
阿玲见江若帆疲惫不堪的样子,十分难过“若帆哥,你去休息一下,这里由我来,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阿玲虽然平时疯疯癫癫的,但这会儿变个成
懂事的大人了。
江若帆躺着闭目养神,非常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接到电话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若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从小疼她,呵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欺侮,现在竟然会这样。
恋爱中的女孩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痛苦?一切都是为了宇飞,他也是非常喜爱宇飞,他把若云托付给他,希望他爱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
但是现在,两个他亲爱的人都昏
不醒,宇飞的情况更令人担心。
林菲告诉他的事情经过,他不能全信,又不得不信。宇飞会是那种人吗?不会的,他一向为人忠实,表里如一,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宇飞是“那个人”的儿子,他万万没有想到!林菲直到今天才告诉他,那么林菲对宇飞早有成见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不信任他吗?还是怕他追究往事。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不管宇飞是谁的儿子,只要他对若云忠诚如一就足够了。
照片?什么照片?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还有那个叫周美妮的女人,她到底和宇飞什么关系,若云知道些什么?
这些问题江若帆都无法一一回答,他骂自己,平时只知道工作,忽略了若云,虽然若云已长大,但她还是那么天真纯洁,对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怎么对付得了呢?
现在不知道宇飞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若云的事,如果没有这场风波,若云果真嫁给了一个伪君子,那岂不是害了若云,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
代。
“宇飞啊宇飞,你快点醒来吧!一切的缘由因你而起,你会帮助我弄清楚真相的。”江若帆在心底喊着。
他忽然又想到照片,林菲告诉他宇飞说这些照片是伪造的,但林菲不相信,为什么没有这个可能呢?他是相信宇飞的,因为林菲对这件事很不客观,他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儿,江若帆一跃而起,顾不得周身的疼,驾起车直奔江宅。
此刻的江宅显得格外宁静,他不能想像十几个小时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江若帆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上楼,林菲卧室的门虚掩着,他看见林菲合衣躺在
上,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江若帆拿了条
巾给她轻轻盖上,凝望了她片刻。
江若帆知道林菲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怕若云受宇飞之骗,才一时
了方寸,但这一切都是想保护若云。
江若帆摇摇头,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在地上发现了那些散
的照片。
他一张一张地捡起来,他不想多看,他要拿去立即做鉴定,他要证明宇飞的清白,他相信宇飞。
阳光从窗帘的
隙中透过来,丝丝缕缕地照
在林菲身上。
林菲睁开眼,已经九点多,忽然她发现身上的
巾,急忙跑到楼下问英姊:“是不是若帆回来了?”
英姊正在为若云烧香祈福“没有啊!噢,对了,听司机阿福说,他昨天晚上看见少爷回来一次,又走了。”
林菲猜想他又去医院了,梳洗过后也准备去医院。
英姊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饭盒:“林小姐,这是我炖的汤,麻烦你给我带给小姐和夏少爷,很补身子的。”
“好的。”
佣人们不知道具体详情,只知和林菲有关,所以对她态度冷冰冰的,但她是江宅未来的女主人,又不能过分失礼,所以只是在背后议论纷纷。
林菲刚下车,就看见江若帆也从车子里钻出来。
“若帆,等等我!”
江若帆回头看是林菲,停下来等她。
“你去哪儿了?”
“我叫一个朋友帮我鉴定照片。”
林菲听见照片二宇,神经就紧张起来“怎么,你也认为照片是假的?”
江若帆冷漠地对林菲说:“我相信宇飞的为人。”
“结果呢?鉴定的结果呢?”
“照片当然是假的。不过剪接的手法很高明,移花接木,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宇飞,只是从宇飞的照片中取了个头像。”
林菲的惊讶不亚于刚刚见到照片时的诧异,只是那时愤恨宇飞,现在是怨怪自己,太轻信周美妮。
“这个女人也太毒辣了,为了达到目的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江若帆恨恨地咬牙骂着。
林菲眼前
错着周美妮
恻恻的笑容和宇飞被误解而痛苦的脸庞,她大梦初醒!宇飞是清白的,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她错怪了他,她真该死。
当时如果她能冷静一点,早想到这一步,也不会酿成这出悲剧。
泪已
不出,只有往肚子里咽。
林菲无言地跟在江若帆后面,现在是去探望宇飞的时间。
就连有人和她擦肩而过,她都没有发觉。
那人站住了,回过头来盯着林菲的背影。
他就是叶志南,他是来探望儿子的。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莫名其妙地就看见宇飞浑身裹着纱布躺在病
上。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
他知道这一定和江家的人有关,医生说宇飞是从江宅的楼顶上摔下来的。
他想去问,又不敢,怕遇到林菲。自从上次在宇飞的订婚宴上见到林菲后,他就寝卧不安,十年前的事又浮现在眼前。
他的的确确抛弃了她,或者说玩
了她。
当初他早已结婚,
子在马来西亚,见到林菲的时候,就被她的清纯所吸引。起初他想玩玩没关系,谁知道林菲对他产生了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想了断这段关系的时候,林菲已经怀了孕,他在商界已小有名气,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名誉,于是他决定远走高飞,在他到新加坡之前他就把一切安排好了。他料定林菲会来找他,于是留下一笔钱。他摸着了林菲的脾气,这个女孩不会撕破脸皮告他,这样做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风平
静过后,他再回来,带着
子一起,他的事业还要靠老婆的富翁爸爸来资助,对待这位
子可是不能怠慢的。
回来之后,一切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感到庆幸,为自己的这一招而得意。
有时他也担心林菲会找上门,但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很太平,他渐渐地将这事忘了,虽然偶尔想起也会觉得有点内疚。
毕竟今天的地位、财富、荣誉给他带来了他想要的东西,过去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他也不会再提,在雅伦面前更是没有提过一个字。
加上宇飞回来了,他要的全有了,只是缺少儿女在身边,如今不比年轻的时候,十年一晃,他一下子老了很多,看见儿子长得又高又俊,很像他当年的模样,他颇感欣慰;于是他想补偿他亏欠宇飞的父爱,对宇飞百依百顺,希望宇飞能原谅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偏偏宇飞的脾气很固执,但对他还算尊重,他也心满意足,宇飞告诉他订婚的事,他也很高兴。若云他是见过的,温柔,小巧,可爱,他很喜爱。看见若云又想起他往日的心事,使他想起林菲的模样,林菲就是这个样子,但比若云少了份娇羞,多了份冷漠。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再次碰见林菲,她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她。林菲变了,只得成
多了,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现在,在医院里,又一次碰见了她。她没有看见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菲?”两个宇从他口中涩涩地挤出来。
林菲很本没有听见,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叶志南又大声地叫了两声。
林菲终于听见,她一回头,四目相对。
她想逃开,她已经够烦的了,现在叶志南又出现在眼前,岂不是
中添乱?
她想跟上江若帆,但一转眼江若帆就不见人影。
她无处可藏,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脸的悲哀,仿佛历经多年的沧桑。
她为什么要躲?该躲的不是她,而是他。
她勇敢地抬起眼睛直视着叶志南,一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叶志南咳了几声,不知怎么开头说第一句话。
“你,你好吗?”声音微微发抖。
林菲理理了头发,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当然,我白问了,谁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叶志南先生。”
叶志南更尴尬了“林菲,不要这样。”
林菲冷笑了两声“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荣幸。”
“我知道你恨我。”
“不敢,我是什么人?怎么敢恨你?我可以被人抛来抛去当皮球玩,要就百般呵护,不要的时候就扔掉,是不是?”
叶志南急得有点出汗“不是。林菲,你误解我了。”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误解,只有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误解的。我不知道我以前怎么会相信。”林菲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叶志南虽说是商界老手,股市的风云变幻都没令他有一丝动摇不安,现在听着林菲的话,却如坐针毡。
“是的,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你也要为我想想。”
“为你想?谁为我想想?我年纪轻轻的,又一个人,我是如何
过那段时间,你知道吗?你知道这对我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吗?”
叶志南面对林菲一连串的问话,不知该如何招架。
“林菲,我愿意补偿我的过失,你说你要什么,我就算倾家
产也会给你的。”
林菲已经失望透顶,她以为叶志南会请她原谅,至少一个诚挚的歉意。现在却又拿出他的看家本领——金钱,来抚平自己心头的不安。
林菲面
不屑之
“现在的你已对我毫无意义了,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的所作所为会有报应的。”
“老天已经给了我报应,但是却落在我的儿子身上,他现在昏
不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叶志南十分颓丧,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林菲看他痛苦的脸,毫无同情之意。可是这报应不该由宇飞来承担啊,而这一切更是她间接造成的。
她转身走开,她不想再看到叶志南的那副样子。
叶志南一人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若云已经好多了,林菲去看她的时候,阿玲正在喂她喝
质食物。
林菲定了定神,甩甩头,带着安抚的口气说:“若云,我来看你了。”
若云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
质食物,听见有人叫她,顺着声音望去。
突然若云的眼中充满恐惧:“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
“怎么啦?”林菲不知怎么回事“阿玲,若云怎么啦?”
“我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
若云又尖叫起来,把阿玲手中的碗“喔!”地一下打翻在地“阿玲,让她出去,让她出去。”
阿玲安慰若云“若云,你看看,是菲姊呀,是你最亲爱的菲姊。”
林菲柔声道:“若云,我是菲姊,你不认得我了?”
若云缩在
角“我认识你,你是杀死宇飞的凶手。是你把他推下去的,把宇飞还给我,你还给我。”
林菲心痛不已,一步步走过来,想拉若云的手。
若云一闪“别碰我,你害死了宇飞还不够吗?还想害死我?”
“宇飞没有死。”
“你骗我,我明明看见宇飞掉下去了。”若云含泪哭泣起来。
林菲不知所措。
“阿玲,你把这个人赶走,我再也不要见到她。”
阿玲示意林菲到门口去“菲姊,我看若云受刺
太深,还没有恢复过来,你先让她静一静,我来开导她。”
林菲无奈地点点头。
几天过去了,林菲只要一走进病房,若云就尖叫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林菲终
叹息,江若帆再怎么安慰也没有用。
“她一定不认得我了。她把我忘了,她只知道我杀了宇飞。”
江若帆也无计可施,他问医生,医生说这是因为受刺
太深,用药是无法解决的,只有等待,侍她慢慢地恢复,但也有可能会永远这样下去。
“那不是成了半疯了吗?”
江若帆心里好痛,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变成这副模样,老天有眼吗?
他天天守在若云病
边,和她聊天,让她快乐。
若云有时候常常会高兴地像小孩子一样拍手跳脚,那样子天真无
,眼光却有点呆滞,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陷入恐惧之中,竭力地嘶叫,喊着宇飞的名字。
江若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他又无能为力。
江若帆所有的心思在若云身上,对林菲也忽略了很多,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一心一意只想要若云好起来。
宇飞已经昏
了二十多天了,医生说照这情形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除了等待奇迹,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江若帆四处求医,但经专家们会诊之后,都叹息地摇摇头。
一对金童玉女,如今却一个昏
,一个半傻。人间的悲剧一刹那就可以发生,他又该怪谁呢!
江若帆知道在医院里再待久也毫无用处,于是决定出院。
宇飞被安排在他原来的房间,江若帆请了特别护士,并设置了医疗器材,医生每隔一天来作一次记录。
若云听说要回家,高兴极了。她身体已经康复,只是说话举止之间时喜时忧,疯疯癫癫。
“我们真的要回家了?我又能见到宇飞了?”若云一脸孩子气的笑。
江若帆锁着眉,强作欢笑。
若云忽又想起什么:“不对,我再也见不到宇飞了,他已经死了。”
“若云,宇飞没死。他还活着。”
若云歪着脑袋看着江若帆,表示不信。
“真的,我不骗你,宇飞还活着。不信你问阿玲。”
若云又转过头看阿玲,阿玲猛烈地点点头。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宇飞没有死,他还活着,我可以见到他了。”若云突然蹦下病
,在病房里手舞足蹈。
“快带我回去嘛!快带我回去。”她摇着江若帆的胳臂。
“好,好,我们马上回家。”江若帆别过脸,为了不让眼泪
出来。
这一切林菲隔着门
看得清清楚楚,她双目一闭,泪水就不停地涌了出来。
若云一进门,就大声嚷了起来:“宇飞,你在哪里?”
这边找找,那边找找,若云在房里穿梭着。
“快出来,宇飞,你跟我捉
藏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若云跑上楼梯,阿玲正要跟着去拉住她,却被江若帆制止,他们慢慢地跟在后面。
若云推开宇飞卧室的门,见宇飞躺在
上,安安静静的。
“宇飞,大白天怎么睡觉?你快来,快起来嘛!”
说着就去拉宇飞,怎么拉也拉不动。
“哼,你这个人真懒,你答应和我去打网球的,怎么可以在这儿睡觉?哦,我知道了,这是装睡的,故意骗我,看我怎么把你弄醒。”
若云
他的手心,又拉他的头发,宇飞还是一动不动。
突然若云停止了,惊骇地往后退了几步,又看门口的江若帆和阿玲。
“你们说谎!宇飞他死了,是不是?他明明死了。”
随着一声尖叫,若云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玲把她扶起来:“别哭,若云,宇飞真的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要睡好久好久。”
“不是的,你骗我,我叫他,他不理我,动也不动,他一定是死了。”
江若帆走过来:“他没有死的,你摸摸看,他的手是热的,证明他是活的。”
若云止住哭泣,慢慢地走到宇飞
前,拉起他的手贴在她脸上,果然是温热的。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呢?”若云悠悠地问。
“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相信他一定会醒来,你天天守护着他,他一定会醒的。”
若云不住地抚摸着宇飞的手,喃喃地念他的名字。
江若帆翻了许多杂志,找像宇飞这样的病例,一般来说医学技术无能为力,但靠人的意志或许可以使他恢复。
他相信如果宇飞的精神活动还存在,他一定也想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事,他一定很想说话,想见若云。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若云和宇飞心心相印,只有让若云来治疗宇飞的病,才有希望。
若云每天都守护在宇飞的身边,给他擦身子、换衣服,像一个
子一样悉心地照料着他,常常和他说话,回忆他们过去快乐的日子,又梦想将来怎么组织家庭。
若云细细絮絮地说,有时拿着一本书讲其中的故事给他听。
她完全不像和一个植物人说话,而是像在跟清醒的宇飞讲话,语调那么温柔、委婉,她常常自言自语,脸上却
着微笑。
阿玲见到他们这种情形,只能为好友心痛落泪。
江若帆还是不许林菲直接面对若云,他怕若云再受刺
,心脏会受不了。
林菲见不到若云,心中犹如千很绳索在绞动,有时实在忍不住,便冲到宇飞的卧室门前,想扑过去叫一声若云,但听到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又记起江若帆的话,她不能破坏若云的宁静,她不能让若云再受什么刺
了。
英姊每天都烧若云最爱吃的菜,亲自端上来。一边烧一边流泪“好端端的小姐竟然会这样,一对多好的人儿,我还等着抱小宝宝,唉,现在不能啦!”
江若帆没有把这里的变化告诉他澳洲的父母,他本来打算趁着他和若云同时举行婚礼之际,把他们接来,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只好打电话过去,说婚期因为业务太忙而延后,瞒着他们若云和宇飞的病情。
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准备年后接去澳洲读书,谁知遇上了宇飞,所以想等他们结了婚再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
夕祸福,远在澳洲的父母哪里会想到短短的一年里,会发生这么许多事呢?
江若帆和阿玲都不在,江宅只剩下林菲,还有到现在没有醒来的宇飞和守候在他身边的若云。
林菲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好灿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阳光的沐浴了。
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红红
的一大簇,林菲想到刘希夷的句子,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她来教若云书画的时候,园里的玫瑰开得正
;她每次来,若云都要摘一朵玫瑰送给她。
后来呢?若云好像把玫瑰忘了。
林菲看着没有生气的江宅,想摘几枝玫瑰来点缀点缀。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江宅的每个人脸上都
恻恻的,没有了笑声,失去了欢乐,这是谁之过啊?
林菲拿着剪刀跑到园中,挑了几支最鲜
滴的花朵,剪了一把。
她拿着玫瑰,边走边数,准备
在客厅的花瓶里时。
“谁在那儿?”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林菲一抬头,发现是若云,欣喜不已,江若帆的叮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
“若云!”
“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若云的双眼似在冒火。
林菲的笑容凝固了,她还是没有恢复。
“若云,我是菲姊,我是菲姊呀!”林菲拼命地说,想唤起她的记忆。
“我知道,就是你,把宇飞害成这个样子。”
“我是无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若云大声喝道:“不行,我爱宇飞,你拆不散我们,你是谁派来的?是那个周美妮?”
若云一说到周美妮,脸变得煞白,又大叫起来:“啊!我不要,我不要,你快滚。”
林菲见若云摇摇坠坠的样子,害怕她掉下来,立刻跑上去扶住她。
若云见她过来,更加害怕“求求你,别抓走我,别让我离开宇飞。”
林菲抱住她“冷静些,若云。”
若云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林菲仍然抱住她不放,使劲地说:“若云,看着我,我不会害你的,我是菲姊啊!”若云什么也听不进去,
踢
打,把林菲的头发都弄
了:“救命啊!宇飞,快来救我!”
佣人们听见叫声,纷纷跑进来。
英姊见状,急得大呼小叫“林小姐,怎么回事啊?哎呀,我的小姐,这可怎么办好,这怎么办好?你们快想点办法啊!”几个佣人站在那儿束手无措。
正巧江若帆回来,见此情景,大声喝道:“林菲,你快放开她。”
林菲被江若帆一声大叫,顿时松了手,若云跌跌撞撞地奔到江若帆怀中。
“她是坏人,我不要她,你赶她走。”
“好好,我马上赶她走。”江若帆抚摸着若云的头发,安慰她。
两个人相依着慢慢上了楼梯,若云还在哭泣。
江若帆哄着她进了卧室,给她吃了镇静药,安抚她睡下。
林菲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江若帆铁青着脸出来“我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接近她,她有病,难道你也不正常吗?”
林菲看了看江若帆,那目光中无限的酸楚。
江若帆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好,好,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再也不许发生这样的事。若云不能再受刺
了,现在她一见到你就神智不清,你不要见她。”
“可是——”林菲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就滴落下来。
“不要说了,回房休息吧!”
“难道她真的那么恨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事实就是如此。”
林菲痛苦地摇摇头“我受不了了。”
江若帆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也没有办法。”
“你帮我。”林菲乞求。
“帮?我们只能耐心地等待。”
“等到什么时候?等一辈子吗?”
“一辈子也要等。”江若帆的口气是坚决的。
林菲绝望了,近来江若帆对她冷淡了,为了若云的缘故,她连江若帆的面也见得少了,她孤立无援,仿佛置身于四际空
的荒原,没有依靠。
她好想借江若帆的肩膀靠一靠,她太疲倦了。
江若帆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肩,就走进若云的卧室,话也没多说一句。
一夜不成眠,泪浸
了枕巾。愧疚,心痛…万种情绪在心中翻搅。
最清醒的人是最痛苦的,她为什么不像宇飞那样,永远不醒来,没有折磨,没有悲伤。
她想去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许多年前,她也是几乎走到绝路的时候,她想去死,但终究活下来。直到今天,没想到命运还要考验她一次。
她没有勇气去死,虽然她知道死了之后,一了百了,但她已不是昔日的小女孩,她不能以死来逃避一切。
她不知道如果她真死了,江若帆会不会心疼?现在在他心中对自己还有份爱吗?
昏昏沉沉之中,林菲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又想,熬过一个黑夜。
林菲是再也不敢靠近若云半步了,远远地看见她的身影就急忙躲开,怕被她发现。
若云似乎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有时也会到花园里摘花、捉虫子,阿玲总是陪着她。
若云摘了一朵玫瑰,
在自己的头发上“阿玲,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像新娘一样。”
“新娘?”若云听了高兴起来“对啊!我要做新娘了,宇飞说过他是新郎,我是新娘,阿玲,你答应做我伴娘的。”
阿玲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好啊,好啊!我去告诉宇飞,我做新娘,他做新郎。”说完跳着跑上楼。
宇飞的卧室里阴沉沉,若云俯在宇飞身旁“宇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结婚了!你高兴吗?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我穿什么衣服呢?你说啊!你说啊!噢,对了,你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你听见了,是不是?我要穿上白色的婚纱,最漂亮最漂亮的,我穿上婚纱一定很好看,对不对?你最喜爱我穿白色的衣服了,你说过的。我要做最美丽的新娘,你是最英俊的新郎,我们去教堂,那里有好多的蜡烛,还有小天使,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噢,我又忘了,你还不能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阿玲在一旁听见她的一番话,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宇飞,你答应我嘛!我们结了婚以后,就去度
月,我们去欧洲,好不好,我最喜爱欧洲了,还有意大利的罗马,你也说过你好喜爱的,我们去玩个够,好吗?”
若云边说边摇宇飞的胳膊。
突然宇飞的手指动了一下,阿玲看到了“他动了!宇飞动了一下。”
阿玲欣喜地叫了起来,若云却无动于衷,她还在安排他们的婚事。阿玲立即打电话给医生,并告诉江若帆。
医生和江若帆几乎同时到达。
医生给宇飞作了全面检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已有好转,但要苏醒还不太可能,你刚才真看见他动了吗?”医生问阿玲。
“真的,我看见了,他的手指就这样,这样弯了一下,我看得很清楚。”阿玲急急地边说边演示给医生看。
“奇怪,照他的病情,身体还不可能会动。”
“是不是奇迹?”
“我也但愿如此。希望还会有奇迹发生,你们发现什么新情况,立刻告诉我。”
江若帆送医生出门。
宇飞的这一情况给他带来欣喜,他的做法是正确的,一定是若云给他的力量。
“若云,宇飞就会好了。你高兴吗?”
若云心不在焉“我要做新娘。”
“什么?阿玲,这是怎么回事?”
“若云刚才一直在说她要和宇飞结婚。”
“是啊!是啊!我要和宇飞结婚了,哥哥,你不高兴吗?”若云傻傻地笑着。
江若帆看了心痛不已。
“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啦!”若云一路嚷着,告诉英姊,告诉所有她看见的人。
林菲走到江若帆身后“也许结婚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
“若云和宇飞本来就应该结婚。”
“但是现在宇飞这个样子,怎么结婚呢?”江若帆有点恼怒。
“或许会发生奇迹。”
“奇迹?”
“是的,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若云的爱情力量能使宇飞好起来,也许结婚对宇飞更有好处。”
“真是荒谬,宇飞又不知道。”
“其实他们结婚不结婚还是一个样子?这一来可以达成若云的愿望,二来可以试看看会不会发生奇迹。”林菲幽幽地说。
江若帆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
若云的婚礼订在三天之后。
江宅上下皆在无声地忙碌,只有若云笑声不断。
订做的婚纱礼服送来了,纯白的布料,笼着一层如烟似雾的轻纱,还一顶花冠,镶嵌了莹莹的珍珠,精致而美丽。
若云迫不及待地穿上它,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好看吗?阿玲。”
阿玲在一边给她别上别针:“漂亮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
若云确实如天仙下凡,一双美目波光
转,羊脂般凝滑的皮肤衬着白色的婚纱越发光泽可鉴。
一个转身,秀美柔顺的长发飞舞起来,宽宽的裙边也飘
起来,宛若翩翩白蝶,尽情舞蹈。
“我要让宇飞看看。”若云提着裙脚就冲进宇飞的卧室。
她转啊转,在转身中陶醉了,清脆的笑声不断自房中传出来。
林菲躲在门后看着若云快乐的神情,心都要碎了。
结婚那一天,空中竟然飘起了蒙蒙细雨,
漉漉的。
教堂里没有几个人,江若帆没有请外人,只有阿玲,英姊等自己人。
宇飞被换上白色的西装,让人从汽车中抬了出来。
林菲坐在汽车里,江若帆本来不让她来,但她执意不从。
江若帆拗不过她,便答应她,但只能在外面,免得被若云看见,林菲应允了。她唯一的心愿是希望真有“奇迹”出现。
他们都进去了,林菲坐在汽车里,望着外面的雨丝,教堂里的结婚进行曲隐隐约的地传入耳中。
这时,一辆汽车停了下来,走出来的是叶志南。
他也来了?
林菲已不想多说什么,她没有这个精力,该说的都已说完。
叶志南是江若帆请来的。宇飞一直在江家,叶志南见不到儿子,心中自然很焦急。
江若帆通知了他,但没有和他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他不愿提及叶志南和林菲的事,那只是过去,现在他只关心若云。他出于礼貌告诉了叶志南宇飞的婚事,他毕竟是宇飞的父亲。
牧师可能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新郎是个不会说话,永远睡着的植物人。
肃静的气氛中只有牧师念念有词。
若云替宇飞戴上结婚戒指,若云的婚戒则由江若帆代替宇飞替她戴上。
若云不吵也不闹,脸上始终带着甜蜜的微笑,任谁见了她都会说她是一个快乐的新娘。
若云一切都做得那么专注、认真,没有人会想到这场简单婚礼背后的故事。
阿玲再也忍不住了,她不忍看到若云这副样子,她宁愿若云放声大哭,但是若云始终那么快乐,她和宇飞在一起时就觉得快乐,丝毫没有悲伤的神情。
若云越是快乐,阿玲越是觉得伤心,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江若帆看在眼里,低头小声说:“不要这样,今天是若云最高兴的日子,应该笑。”
其他的声音是哽咽的,阿玲点头,强忍住泪水,不让它滴下来。
叶志南站在最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躺着的是他的儿子,身穿婚纱的是他儿媳。
曾经多么活泼的一对,现在终于成眷属了,他应该放心了,可是儿子还没有醒来,不知哪一天会再听见他叫一声“爸爸”
他们订婚的那天,宇飞和他吵了一场,以后宇飞再也没有去过叶家,想不到父子再次相见时会这样的结局。
若云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宇飞,宇飞睡
的时候仍然很英俊。
江若帆暗暗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他也听说过这样的故事,新娘是个植物人,但是就在新郎吻她的那一刹那,沉睡了十年之久的新娘突然醒了。
然而宇飞仍然一动不动,没有奇迹,那只不过是白雪公主被王子救醒的现代神话。
现在不是白雪公主睡着了,而是王子。
筒单的婚礼在牧师的祝福中结束。
一行人眼圈红红地走出教堂,心肠再硬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会被感动的。
若云坐在汽车里,一手托住宇飞的头,她不肯让宇飞一个人躺在那辆冷冰冰的客车里,她要和他在一起,江若帆坐在他们前面。
若云不断地抚摸着宇飞的脸:“宇飞,我们真的结婚了。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你呢?高兴吗?”
“我刚才好激动啊!差点点昏过去,幸亏握住了你的手,不然我真的要晕倒了,我是快乐的,才会这样。”
“我爱你,宇飞,从今以后,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分离。”
“我会做个好
子,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我学着做饭做菜,我会做出你最喜爱吃的菜,我还要为你做好多好多事,我不会再怪你忙了。”
“对了,你还记得 OW吗?那只小白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哥哥说它失踪了,我好爱好爱它,你过去总是怨我有了它就不爱你,现在好了,它不在了,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你,但是我还真是很想它。”
OW从出事那天起就不知去向,江若帆差人找遍附近的地区,仍无半点踪影。
他想重新买一只送给若云,但若云说什么也不要,仍然想念着 OW。
“宇飞,我还会给你生一个孩子,好吗?你喜爱男孩子还是女孩?你给他取个名字好吗?”若云说着脸上泛起了羞红。
忽然宇飞的眼
润了,一行泪水从眼角
了出来。
若云并没有意识到奇迹的出现“宇飞,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你哭我也会哭的。”
江若帆起先并没在意若云的言语,但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头来。
果然,一行泪水清晰地挂在宇飞脸上。
“宇飞,宇飞有意识了。”江若帆欣喜若狂“快,改道,开往医院。”
医生和护士忙不迭地把宇飞抬进了医疗室。
若云也要跟进去,江若帆让阿玲稳住她。
谁都没想到,奇迹会真的发生。
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提心吊胆地守候着。
医生的眼睛紧盯着荧光幕,脑电波的显示表明奇迹真的发生了。
江若帆屏住呼吸,成败就在瞬间。
只有若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宇飞快醒了,你不高兴吗?”阿玲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宇飞要醒了?”若云茫茫然。
“是的,他可以和你说话了,他可以陪你玩,陪你去度
月,你们不是要去欧洲吗?”
“真的?”若云的眼睛闪着光。
“是真的。”
此刻林菲还是躲在一个角落,一个不让若云看到的地方。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宇飞醒来,是天大的喜事。但她如何面对他呢?
他的昏
是她一手造成的。他会原谅她吗?
她不敢想,她甚至希望宇飞不要醒来,显然她知道这种想法是非常自私的。
万一宇飞不原谅她,她怎么办?
若云和宇飞,这两个曾经是她的亲密朋友,现在一个已经视她为仇敌,另一个如果也——她会受得了吗?
她把头深深地理进了臂弯。
“他的眼皮在动。”一个小护士叫道。
“真的,他动了呃!”
“他的眼珠在转动,有希望了。”
旁边的几个护士也纷纷叫了起来。
声音传到外面,江若帆紧张地站了起来。
寂静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江若帆几乎抓住了他的衣须“他醒了吗?”
医生
出了欣慰的笑容“真是奇迹啊!我几十年都没有碰见过,他居然醒过来了。”
“啊!”江若帆深深吁了口气。
其余人也为此捏了一把汗。
“现在先不要打搅了,过一会儿,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已经可以认人,但是要说话比较困难。”
“谢谢,谢谢。”江若帆激动的握住医生的手。
“不要谢我,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一股神奇力量,竟然能苏醒过来。”
江若帆回头望着若云,他知道,一定是若云,若云的爱救了宇飞。
宇飞的头部已经能够转动了,手指关节也渐渐可以弯曲。
见到
识的人,他可以用眼光来说话。
若云更是不离他的身边,细心的守护他,两人常常一对望就是半天。
若云的病情也因宇飞的
渐康复有所好转,情绪比较稳定,也不胡言
语,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但一提起林菲,她就会非常恐惧,所以没人敢让林菲接近她,也没有在若云面前提起她。
江若帆一天晚上找来林菲,几个月的劳累使他消瘦多了。
他神情庄重,林菲觉得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若帆,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我想——我想带他们离开这儿。”
林菲大惊“什么?你要带宇飞和若云离开这儿?”
“是的。”
“可是宇飞他还没有痊愈,若云也——”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这样做。医生说过,宇飞虽然苏醒了,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医疗技术已达不到治愈的程度,只有到国外继续接受治疗,而且要趁着现在刚刚苏醒之际开始治疗,不然不可能
治。”
林菲不语,她知道江若帆一旦作出了决定就不大会改变。
“还有,若云对你还不能适应,我想带她离开一段时间会好些的。”
“那么我呢?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吗?”
江若帆心中也波澜起伏,他本来和林菲约好,与宇飞和若云同时举行婚礼的,但这么一拖,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如果他和林菲结婚,又将如何面对若云?
“你不爱我了,是不是?”林菲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要这样说。现在我们应该都冷静一下。”
“你够冷静的,不冷静的是我,我知道你怪我,你不会原谅我的,我害你们到如此地步,你不用走,我走就是了。”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让我们的生活重新上轨道,然后再开始新的生活。”
“我自己早已明白,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我看见若云和宇飞躺在
上的时候就料到,你不会再爱我了,我是个又自私又偏激的女人,我不值得你爱。”
“不,林菲,你完全搞错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经历这一切,许多事情都会改变,但是我们需要时间。”
“若帆,对这一切…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真的爱若云,也真的一心一意爱着你。曾经我死过一次,我以为这辈子我无法再爱任何人,但…是你带给我阳光和爱,我没有想过要失去这一切。没有想到我的刻意维护竟是毁灭一切的祸首。”
林菲含泪诉说,江若帆听得心中颤抖,他靠在椅背上只是抽烟,什么话也没说。
“我不怪你,若帆。我做的事应该由我来负责,你要离开我没有意见,这儿留下太多的伤心事,是应该走的,我也会离开。”
“你到哪里去?”
“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自然会相见的。”
林菲说完就回房间整理东西,手触之处,都挑起她的缕缕回忆。
江若帆没有拦住她,她知道他不会的。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天地之大,竟无她栖身之处。
她的画布、画箱都蒙上了一层灰,这些东西曾经陪伴她度过多少个凄风苦雨的夜晚。
只有画画,才是她唯一能拥有一生不变的真情。
林菲拎起简单的行李,没有告诉任何人,在第二天的清晨悄悄离开了江宅。
江若帆发现时,已是人去楼空,房间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但是空气中似乎还有林菲的气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这儿留下了不可消磨的痕迹。
江若帆沉默了,带着若云和宇飞,回到了澳大利亚的父母的家中,在空气清新的陌生环境中,开始治疗宇飞的病。
他常常会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他在想林菲,那个带给他快乐和痛苦的女子,她在哪儿?他总有一天要找回她的,但不是现在。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恢复,但愿时间会治疗所有伤痛。
若云和宇飞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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