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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奴才见过皇上。”褚善回头,看见恢复生气的主子,忍不住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在朕面前自称什么奴才?”李彧炎低笑。“你先回去,传朕旨意,木材由船队运送到中州,分批载送,别教船给沉了。”

 “奴才知道了。”褚善擦干眼泪,再看了月盈一眼,才含泪而去。

 李彧炎噙着笑走到了边,垂睇着她说:“朕派人熬了药,待会喝下便早点睡吧。”

 小满儿…他的小满儿真的回到他身边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她瘦了许多,身形更加纤弱,向来圆润的颊都变得尖细,五官也因而更加深刻,短短两个月,她便褪尽青涩,蜕变为清妩娇,让他怎么也转不开眼。

 尽管没抬眼,月盈依旧能感受到他灼烫的视线,没来由地感到羞涩,只能咬着下嗫嚅“谢凤皇。”

 李彧炎从怀里取出凤衔月环,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套入她的腕间。

 “…凤皇?”她惊诧地看着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金雕手镯。

 “就当是朕害你落河的补偿,戴着,别拿下。”

 “可是…”她身为太子侍妃,要是收他的赠物,这…“收下。”

 月盈正在犹豫的当头——

 “凤皇,原来你在这儿。”

 一听见穆纳岳的声音,月盈便下意识的拉起袖子,可瞬间的动作又让她震愕,疑惑自己究竟是怕殿下误会她,又或是自己想珍藏这份属于她的礼物?

 “啊,这不是乌大将军?”一见到乌灵,穆纳岳就热情的走向她。

 “许久不见,殿下。”她蓦地起身,侧身闪避他的碰触。

 多年前征战,他们曾在战场上合作过,她对他一点都不陌生。

 “看你一身姑娘打扮,我真的好不习惯。”

 “我已嫁作人妇,卸下军职,不着女装,难不成还要穿将军袍?”她挑眉。

 “那也不赖,别有一番风情。”穆纳岳笑着,上下打量她,随即拉回目光,落在李彧炎身上。“凤皇,月盈安好的很,无需介怀。”

 “一下就好。”见他自然地坐上,李彧炎心生一股冲动要将他扯下,但终究忍住了。“今晚…朕让乌灵留在这里伺候她。”

 “不容麻烦了,我今晚会留在这里陪着月盈。”穆纳岳的靠近已让月盈一僵,再听他要伴着她,更教她不由自主的想逃离。

 “…殿下要在这儿歇息?”李彧炎问得极轻。

 “她是我的宠妃,我不陪着她,反倒让乌大将军伴着她,岂不冷落她了?”

 说着,他一把搂住她。

 虽然不快,月盈却没有反抗的理由,只能无奈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李彧炎用尽力气握紧拳,黑眸中满是怒火瞪着穆纳岳,他身旁的乌灵见状,徐徐开口。

 “还望殿下怜惜月盈妃,她的身子虚弱,不宜行房。”

 “我知道。”

 “那么…”她徐徐地回头看向李彧炎。“皇上,回宫吧,臣明会前来伺候月盈妃的。”

 “臣?乌灵一个女之辈还在朝里任职吗?”穆纳岳口问,以为她转任其他职衔。

 “那是我的习惯,一时改不了。”乌灵面色不变地回答。

 表面上她虽然已撤下西防大将军一职,但手上仍握有皇朝总兵符,这事是皇朝不公开的秘事,而在穆纳岳,更没有公开的必要。

 “那么殿下,朕先走了。”李彧炎自己冷静地说出这话,目光依旧定在月盈垂下的小脸上。

 “我就不送了。”

 乌灵顺势一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借此催促李彧炎快走。

 好不容易两人才走出房外,还未踏过拱门,他却又停住脚步。

 “皇上?”

 “不行,朕不能让他俩同房!”他实在无法忍受小满儿被他以外的男人拥在怀中。

 “请皇上稍安勿躁,以皇朝为重。”乌灵冷声进言。

 在小满丧失记忆的此刻戳穿小满身份,要是穆纳岳不承认,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朕怎么冷静?要是小满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同房,待她清醒,她定会无法忍受,肯定会丢下朕去!”他太清楚她的子,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乌灵勾笑。“皇上安心,穆纳岳喜男风,不碰女子。”

 “…嗄?”

 “皇上想问我为何知道?”见他难以置信,乌灵不甚开心的撇。“那是因为他引过臣,而那时,臣还是威风凛凛的西防大将军。”

 “确实?”

 “确实。还请皇上别告诉凌,别让他误以为臣人尽可夫。”

 李彧炎想笑,却苦涩得笑不出口,回头看向还灯火灿亮的房,想着他最爱的女人正被其他男人拥着,他却还得忍气声,便觉得自己好窝囊。

 “皇上,小满丧失记忆,就算你告诉她她的身份,又能如何?要是穆纳岳知道了,趁机挟持她威胁皇上,甚至伤害她,岂不是将事扰得更?”乌灵眸沉冷。

 “穆纳岳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又带她前来,分明是想借此扰扎皇上,好夺取皇朝,所以皇上若想要保住小满,必得要先保住皇朝。”

 “你说得对,朕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忍耐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在他心里,首重的绝不是皇朝,而是她。

 落合阁静默无声,月盈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就怕扰动身旁已入睡的男人。

 她背对着他躺着,听见他沉匀的呼吸声,愈发难以容忍与他同而眠的滋味,所以在确定他睡得极沉之后,便溜下,摸黑拿起斗篷,走出房外。

 站在房外的长廊上,雪早已停,廊上的灯火映得雪地生辉,她静静注视着,有股奇异的感受慢慢浮现。

 许多事,在来到金雀后慢慢产生变化,得她不得不正视这些问题。

 最教她疑惑的,是这段时遇见的人。

 上官凌、禇善、乌灵…李彧炎…尤其是金雀风皇李彧炎的出现,像阵暴风般刮动了她的心。

 在他面前,她变得好怪,只因他熟悉得教她害怕,让她莫名想掉泪,只要一想起他,便心痛得无以复加,但他们从前根本没见过面,那股熟悉究竟从何而来?

 想着他,她不由得取出方才她偷偷拿下藏起来的风衔月环。

 金雕手镯上,双凤衔月,凤身栩栩,月环如戒,如今细看,再以指轻扶,她不由得怔忡起来。

 耳边仿佛有人对她说——这里头有一百零八个字。

 “一百零八个字?怎么可能…”她碎声呢喃,陷入似幻似梦的境地里,好似瞧见那个男人笑得霸气得意的回答——

 这要有点慧

 “慧?”她笑得离,手中的凤衔月环不慎掉落在地。

 她愣了下,低头一看,四周雪地奇异地映出点点光痕,她不惊讶的看向凤衔月环,只见光芒竟是从环身透出,呈现放大的字体,映照在廊身、雪地,却看不清楚。

 待她拾起一瞧,光芒瞬间不见。

 疑惑的将手环再搁往雪地,她才发现原来是雪光,让环身密密麻麻的小字成了光影投身在四周。然而,雪光太过微弱,亮度不够,无法让她看清楚。

 她立即转身回房,蹑手蹑脚地点起烛火,再赶紧拿到花厅搁在茶几上,轻柔地将手环,搁入烛火之中,便见墙面投出苍劲字体。

 盼朝朝暮暮,厮守一世红尘路…

 原全心守护,为君踏进不归路。

 月盈惊奇的缓缓转绕环身。

 只见烛光下,许多字体跳颤着,她眼前仿佛瞧见了谁在冷风中起舞,含羞唱着古老的情诗,那词语中深镂的情意,不离不弃的觉悟,一心一意的奉献,与不求回报的情痴,教她熟悉万分。

 她像是着了魔般,出神的读着那首诗,烛火在环中间烧着,烫了她的指尖,她却忘了痛,只是持续地转动手环,看着镂在环身的字体,才发现,诗的下头还有些字——

 结子发,执子手,相约与予偕老…生同寝,死同,只愿在地连理…血为誓,魂为契,再盼来世姻缘。

 那像是一份承诺,对应着上一首诗,好像是哪位姑娘题了上联,那人便对了一首来表情意。

 那么情痴,那么…她突觉得颊面一阵热,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无法理解,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心和头一起痛起来,痛得她想放声大哭。

 她捂着,压抑哭声,却不住心中的痛楚。

 她知道自己定是遗失了什么,虽然现在忘记了,但心仍记得一清二楚,牵引着她口哭喊。

 “哥哥…”

 话一出口的瞬间,她也愣住了,直瞪着还映照在墙面的字,头痛渐渐缓下后,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隐约浮现的画面。

 她仿佛看见了唱的人是她,跳舞的亦是她,而坐在亭内看她起舞的是…李彧炎!

 霎时,记忆如冲入她的脑海里,一幕幕都是他的怜惜、他的疼宠、他的不离不弃,就算她被封入石棺,埋在黄土之下,他也要与她同在…

 她瞪大眼,泪如雨下,只因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最疼爱她的人,想起了自己的归宿。

 无意间,她竟找到了他说的一百零八个字…藏在这么深的隙里,谁找得到?又有谁看得见?

 不过,他的誓言不用说她也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多么爱她,爱得宁死也不独活。

 她又哭又笑,泪落得更凶,看着他雕刻在凤衔月环上头的字,忍不住佩服他竟只听她唱过一次就记得牢牢的…难怪他要登基之前,她老是找不到他,原来他是偷偷的在刻这些字。

 真是傻哥哥…好傻…

 “好一个痴情不悔的凤皇。”

 身后陡然传来戏低嗓,她错愕的回头,瞪着不知道何时站在花厅外的穆纳岳,接着赶紧取下凤衔月环,也不管环身正烫,就硬是套入腕中。

 “你说,对不?”穆纳岳缓缓踏进厅内,挑了她面前的位置坐下,笑望着她。

 月盈…不,是恢复记忆的明小满,顿时不知所措。

 当记忆全数回笼,当穆纳岳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想起了他和段询之间的私议,更想起他明知道她是谁,却在她失忆时故意误导她。

 穆纳岳打量着她,突地勾。“你恢复记忆了?”

 “…月盈不懂殿下的意思。”她当下决定继续扮演月盈,只因唯有如此,才能教他不起疑,她才能将她所知道的事告诉哥哥。

 “是吗?”穆纳岳笑得无害。“那么,你在哭什么?”

 “月盈哭,是因为凤皇太痴情。”

 “喔?”他点点头,像是接受她的说法,朝她扬手。“过来。”

 明小满犹豫了下,终究走向他,然而他却突地伸手将她扯进怀中,吻上她的

 她猝不及防,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脸,不让他得逞。

 “明小满,想撒谎也得先瞒过自己,要不然你说服得了谁?”他一把扯住她的手。“金雀凤皇掌传国玉玺,皇后掌凤衔月环,他都将风衔月环到你手中了,你还想骗谁?”

 明小满惊慌的看着他,自知已经无法隐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的。”

 她想起翻船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什么重击,导致她落河无力泅水上岸,等待她再清醒过来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穆纳岳,他带她回宫,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让她留下这一条命,如今想来,竞皆是他的诡计!

 “兄弟又如何?”穆纳岳嗤之以鼻。“你去过泰漠,知道泰漠是什么样的国家,完全无法和金雀相比,是不?唯有拿下金雀,泰漠百姓才能过得富贵。”

 “你只是因为这种自私想法而要加害哥哥?”她不住挣扎着,却被他抓得更紧。“如何让百姓衣食无虞,不就是你们这些在位者的责任?哥哥的商队是他和他父亲一起打下的,你们凭什么抢?”

 是了,他们想要水凰印,必定是希望得到凤凰门,如此一来,非但拥有财富,更有牵制其他国家的绝对权。

 哥哥一直不愿将凤凰门纳入国有,就是怕后代子孙会自以为掌握了亚域所有国家命脉而变得荒唐,所以,凤凰门绝不能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私有物。

 “为什么不能?他有本事经营,本殿下就有本事掠夺,有什么不对?”

 “你!”她深口气。“我不会让你得逞,我会把你的野心告诉哥哥!”

 “喔?你要怎么说?”穆纳岳将她擒得更紧,不管力道大得几乎掐碎她纤细的腕骨。

 “你…”她痛眯眼,却不肯示弱。

 “你以为本以本殿下真的那么好心救你?”他眯起噬身的眸。”“你以为你有这么重要?不过是个玄人罢了!”

 “想问本殿下为何知道?你傻了?忘了你有个儿子?他的额面有月环印,就像是罪犯身上的烙痕,还怕认不出他是玄人?”穆纳岳啧啧称奇。“好一个李彧炎,竟然无视数百年传的传说,让一个玄人当他的皇后,要不是爱入心坎,怎会如此?”

 明小满抿紧,尽管被他刺中痛处也不表。“你休想以我威胁哥哥!”

 她宁死也不成为绊脚石,绝不!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走,本殿下也不会留你的,反正,本殿下手中还有个人。”

 明小满恍然大悟,恨声道:“我的孩子…”

 “对。”

 “你!”

 “果真…玄人不祥,对不?”

 她僵硬地看着他噬血的笑,痛得无法动弹。

 不祥…她终究是不祥?就因为她不祥,所以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本殿下这下子可真是见识到了,不管李彧炎多么努力让玄人国师有所表现,想证明玄人绝非不祥,但那都没用,因为玄人确实身带祸国之灾,对不?”他暗指她即将让刚开朝的金雀被灭。

 明小满无言以对,初得回记忆的喜悦瞬间粉碎得无影无踪。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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