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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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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寒冬是刺骨的,一眼望去满街的行人,裹着厚厚的冬衣,只顾低头行走而无暇顾及过往的人。虽然大脑比往日冷静了,在这样的寒冬里它却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剩下的只有麻木的判断自己行为的逻辑,也许就算发挥到极限也只能判断手脚的行动是否还协调,至少不要在低头时碰到别人或者被石头摔个大趔趄,然而这看似简单的判断对于冬日的人来说就变得复杂了。

 脚下的积雪已经有三四厘米厚了,这是昨夜的一场大雪造成的后果,天空中还在零星飘散着些碎碎的雪花,放眼向远处望去,像秋日里朦胧的夜,大厦在雾霭中幻般,只能看到轮廓,像海市蜃楼般美妙;若隐若现的行人,如履薄冰般打着趔趄,像是舞台上现代的舞蹈让人匪夷所思!在这群舞者当中,技艺高的人在这滑的地面驾轻就,如何打着趔趄也不会倒下,姿态是否优美我们就暂且不论了,但就有这技不如人的,却还要在这冬日的舞台上显现一下身手,最终只能是人仰马翻,搞得大家咧着口罩后面的嘴嗤嗤的笑,给这抑郁的冬日频添了几分滑稽。

 光头打去粘在股上和胳膊肘上的积雪,咧着嘴用余光扫视周围的行人,有那么三两个人正睨着眼看他,光头知道他们在取笑自己,即使口罩遮住了他们大半个脸孔光头也知道!他轻轻地自己瘦瘪的股蛋,要知道冬日里的人骨头比平时更脆一些,摔一跤要更疼,当他自己的手碰到股蛋的时候,疼的他嘴角都咧到眉毛上去了。

 “我。”光头嘟囔着。

 冬日大脑是迟钝麻木的,光头后悔自己想东想西,却忘了对于大脑来说最困难的事情——该怎么好好走路!

 “不管怎样,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光头看着远处朦胧的,如画一般的冬景这样想!

 不久前,光头初中毕业了。而就在今天,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日子,因为他要去一所录取他的职业技术学校报名,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不知道怎么向读者表达,我想尽量少夹杂自己对于事态的态度,尽量以叙述和浪漫的情节去讲述故事,因为大多数事情是不必深究它背后所传述的种种的,该是什么的终归是什么,就像您在判断事物的时候终归要归结到一个真理上去,我们永远不可能把一个苹果说成一个香蕉,当然现实中的确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我可以保证,这样说的人不是白痴就是昧心的,因为他不可能改变事实本来的面目。让我们言归正传,被一个职业高中录取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您应该心里有所感触,这就够了,不管你到底感到了什么。

 很难想象光头拿到职业技术学校广告设计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时心里是多么的开心,或者说兴奋更加确切,他难于掩饰自己的喜悦,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掩饰什么,因为他一个人住一间房。

 这是一个十来见方的平房,是那种几十年前用砖和泥砌成的老房子。屋里只有一个窗户,由于长年无人擦洗,污垢和积雪混合成的泥浆沾满了整个玻璃,你甚至可以在那上面刮下足足一簸箕的泥巴来。别说人的视线很难穿透这扇窗,就是夏日刺眼的阳光也很难将他穿,所以即使有窗户,这间狭小的房间常年也处在阴暗之中。

 房间坐东朝西,四方四正,角落里支有一张木板,那褥已经黑如牛毡,的另一侧一个矮矬的火炉正呼呼的气,抗拒着这严寒猛烈的稀释着它的热情。火炉边堆放着十来个蜂窝煤和一些碎煤渣,它们的牺牲换来的是火炉上的水壶里沸腾的开水,它正汩汩的向外冒着热气。紧贴着这堆煤渣的是一个那种十几年前手艺高超的木匠制作的书桌,死沉死沉的,这说明那木材的优质。高高的竖在书桌边上的是一个同样古老却优质的衣柜,别看他们古老破旧,那可都是很好的木材制成的,这使他们经久耐用。不过不免让人觉得老气横秋的样子,我讨厌这样的家具!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一把椅子,几双鞋子,或者脸盆,刷牙缸…我知道如果这样叙述下去读者一定觉得我无话找话了,我知道自己表达能力贫乏,不过这家的确没什么让我可以再费笔墨的地方了,甚至让我感到如果多加叙述会增添房间的充实感,让您感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可是何谈什么五脏呢?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注意的话,就算是那些堆积在书桌上的,在路边花几钱买来的几本破烂的金庸、卧龙的武侠小说了。

 “横刀回首望,青龙卧眉间!”光头的书桌上深深的刻着。

 光头的父母住在与这间房子比邻的另一间平房里,大小和这间差不多。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患了精神病,常年在家,疯疯癫癫的,一会要吃饭,一会又要上厕所,却没有什么好排掉的,就那么痴痴的蹲着,有时见到自己的儿子就拥抱,有时抄起铁锨就要揍他,嘴里还念叨着:叫你哭,我叫你哭!揍得光头满街的跑,还好他父亲总能及时制止这场并非氓之间的家庭内部矛盾。

 光头的父亲是个工人,好像在什么鞋厂做鞋垫,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有一股浓浓的胶皮味。他父亲很强壮,肩膀比一般的男人要宽很多,四肢都很壮,特别是夏天,能把穿着的短袖衫撑得鼓鼓的,像个熊一样,但是冬天穿起棉衣来就显得特别的臃肿。他父亲常常挑着水桶从家里出来,走到巷子另一头的水站,挑起整整两大桶水再走回到家(那巨大的水桶足足可以装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家里有个大缸,如果按照他父亲来回水站的次数来看,要装满这水缸,至少要八桶水。有时候光头看见这个诺大诺大的水缸就想:夏天要是能跳进这个水缸里洗个澡多好。可惜现在是冬天,光头不敢这样想,因为这样会起一身的皮疙瘩!

 邻居常问他爸:“为什么不把他妈送到精神病院去?这样我们也觉得安全!”

 “那是要钱的,你给我啊?”他爸反问道。

 其实说看着,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看着,当然除了她妈要揍光头的时候,因为他妈从来都不揍别人。

 我无从得知光头的真正姓名是什么,只知道他初中时的同学们都这样叫他,但让人不解的是他除了头发稍微比别人稀疏一点外,并没有什么地方表现出他是个光头或者秃瓢的。反正这并不重要,现在只知道光头摸着自己被摔得很疼的股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他打开门锁,推门进去,从那个古老的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子,准备换下那条沾满雪水的子,上面的雪已经溶化了,水渗进了光头里面的里,乍眼一看,还以为他小便失了呢。

 “我!”

 光头嘴里边嘟囔着,边又用衣架挂了起来等它晾干,又把脏子扔进了脸盆,他只有那么一条可以穿,没办法,只好暂时蹲在火炉的旁边等着变干。忽然他打了个彻头彻尾的寒颤,从脚跟一直窜到头发丝,起了一身的皮疙瘩,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大水缸。

 还没等皮疙瘩退去,光头的爸爸推门进来,带着一脸的瘟

 “你不是去你姑那了吗?”他爸爸问到。

 “去了。”光头没有回头看他爸爸低头回答。

 “报名了?”他爸爸继续说道。

 “没!”光头说话的语气像是快被淹死似的,只是嘴皮微微泛了一下。

 “那回来干什么?”

 “摔了一跤把子弄了回来换。”

 “干什么吃的,连路都不会走,白吃了那么多饭,怎么没把你给摔死。”

 “我也想摔死,土地爷没给我面子!”

 “钱借上了吗?”

 “借上了,我姑给了我两千,说剩下的让我买书什么的!”光头说话的语气更加微弱了。

 “了学费把剩下的拿回来,买什么书告诉我我会给你。”

 “为什么…”

 “少他妈的废话,你小兔崽子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光头的话还没说完他爸爸打断道。

 光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有时她在想那句话说:和神经病待多了自己就会变成神经病。说得一点都没错,他觉得父亲有的时候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比如说父亲看见他偷偷抽烟会说:你怎么不死;看到他睡懒觉会说:你怎么不睡死;实在没什么话说了,会直接用黝黑糙的大巴掌乎上来,那大巴掌就像一座五指山,五个指头就像五条警,揍的他满天金星,就像喝了整整的一水缸的魂药似的,几天走道都犯迷糊。不过光头并不怕他,只是不想和他废话,更不想还手,他知道还手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而且书上也说揍父亲是大逆不道,”他这样宽慰自己。所以光头就一直忍着。但最让光头受不了的是父亲在最严寒的冬天竟然不给他蜂窝煤烧,居然说什么有本事自己去买。自己去买也就算了,可恨他甚至来拿自己买来的煤用,那可是难得的过冬的煤,是问姑借的钱买的,是姑背着姑父偷偷给他的几十块钱买的。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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