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常在梦中流(1)
一个人付出最多心血和情感的事情总会象仲夏的溪
一样,不时地、或潺潺、或汹涌,从自己的梦中
过,浸润着自己的鞋子衣服头发、还有身心,使自己每每醒来百感
集,难以自持。
那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村院落,一处典型的北方乡村风景。三间起脊砖瓦房,房前屋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几串干苞米。窗明几净的大玻璃窗能让院子外面的人透明地看清屋里面忙碌的身影,屋里面的人也能清楚地看到院子外面过路者的举手投足。院子后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稻田北面浩浩洋洋的老哈河水缓缓地向东
去,我就是这个家庭里那个年代的养子,十五岁的我和农民养父、养父的爸爸一家三口人生活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
我家的院落虽小却不是孤立无援的。周围全是高大宽敞的院落,院落里的主人们都不是农民,而是小学教师、校长、县银行主任等等。因为这里前些年曾是人民公社的所在地。与我家隔邻而居的是邻村小学校长家,他家的大女儿是我的同学贾静梅,因为我是前一年才来到养父家的,见到每一个人,每一位同学都怯生生的。他家的大女儿贾经梅总是笑盈盈地看着我,给我一份安全和温馨。刚开始我们一前一后地上学,认识之后她总会到我家门前等我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到村子里面的学校去读书。
养父对我管理的很严,他怕我听信别人的话不在他家呆下去,所以每天除了上学、他是不喜爱我和别人家的孩子玩耍的。再说了我家的家务活也多,除了爷爷偶尔做饭外,都是我来打理家里的饮食起居,每天很忙碌,也很孤独。因此我总是渴望她的身影在我家的门前出现,她那又黑又浓的秀发被她梳理得垂柳彩云般美丽,一双杏眼儿乌黑明亮,鹅蛋形的脸上从来都是红扑扑的,娇小的嘴巴紧紧地抿着。每到我家门前从不敲门,我呢也总象有感应似地在她出现时恰好看见她,她便笑盈盈往我家的院子里望上一眼,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外等我。可上学之外她找我的时候,我在屋里忙家务不能及时地望见她、便会让她久等一会儿,那样会闹得我非常歉疚。我让她敲门或者到家里来,她总也不敲门更不到我家里来。她说她妈妈告诉她,我家里没有女人、我养父脾气不好、不让她到我家里来,我听了以后很是伤心。
那时节刚打倒“四人帮”没两年,学校恢复了正常,学习很紧张,我的学习成绩好,她的成绩也不错,但是她的数理化比我差些,经常在放学后或者星期天找我帮她做作业。每当这时我都是瞅着养父不在家时才赶到她家去的,她妈妈对我很热情但总坐在一边看着我们,我们一点说闲话、玩的时间都没有,但是我们却成了彼此内心深处最最要好的朋友。特别是每年春天支农修水渠,我的力气不够大,每人一段我总不能提前完成,她总是喊几个女同学来帮我;秋天生产队里分蔬菜水果粮食,少的时候她会帮我从生产队的场院里我们一道翻墙将分得的东西拿回家,多的时候她会找她在生产队里当保管的哥哥用小驴车一道给我们拉回家里。就这样,我对她的感激之情成了我发奋学习将来无怨无悔地报答她的强大情感和不屈心志。
两年后,我们参加了乡里重点中学的选拔试考,我考了全乡第三名,她差三分没有考上。其实她爸爸找一找是能上的,可她妈妈不让她上了,她在家里参加了生产队里的劳动,包产到户后便每天同她没有工作的妈妈一道忙碌在自家的田地里。虽然劳作辛苦,风吹
晒,但她没有让同学们看上去
糙泼辣,反而更加健康美丽。高挑的身材穿上那时节流行的体型
、喇叭
,小格花布衫或者是浅红色的上衣,使她本来就美若天仙的身姿容貌更加美不胜收。这时的我每天走读,早出晚归,礼拜天偶尔碰见了她,非常想和她多说一会儿话。但她总是羞怯怯地说上一两句便匆匆地走开。我呢,一是学习忙,二是十八九岁了的男孩子也不敢单独找人家女同学玩耍,我们彼此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之后养父不同意我读书,我回到了远在百里之外的父母身边,我们彼此没有来得及见面就分开了。又一年我考取了大学,在大学里我给她去了几封信,都没有回音。大一暑假的时候,我专程去看望养父,更是为了去看望她。到养父家的那天晚饭后,我急匆匆地赶到我们经常不经意就能见面的原生产队大菜园子里,寻觅她的身影。远远地看去,她确实是在她妈妈的身边忙碌着,好像是在打理她家的烟叶。我定定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看到我,我们一起走一走,说一说两年来的思念和彼此的未来打算,可是她就是不抬头,不看走在夕阳余辉里我那双灼热渴望的眼睛。我没有勇气走到她的面前,怕她妈妈给我一个难堪的场面,因为我恍恍惚惚地听说她妈妈把她许给了她的姨表哥,一个智力不是很健康的人,但她姨表哥的父亲是当时一个县里的县委书记。
唉!时光如水,
月如梭!弹指间,我已经大学毕业二十多年了。去年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我又去了养父家的那个乡,我们在乡上的宾馆里举办了二十五周年高中同学聚会。杯盘
错间,灯红酒绿里,中学里的她总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是她对我这位养子的同情,还是她为我孜孜以求的学习精神所感动,使得她在那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为我付出了许许多多的时间和情感,让我深深地沉浸在她的友谊中、感情里永难忘怀;她那美丽的影子成了她美丽心灵的映照、总在我记忆的河
里、梦中的
水里不停地
淌,滋润着我的心田直到今天!也许是垂暮。
那几天,我一直在打听着她的下落,只是听说她过得很不如意,丈夫孩子都不是很精明,现在在做生意维持生计,或许是在北京郊区某处。
第二天,我立即返程,准备路过北京时去寻找她,直到找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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