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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公车左拐右拐,把一车上的人甩得忽悠忽悠的,仿佛进入了神仙境界,仍然摆不了前面私人中巴堵截。好不容易绕过了中巴的股,正赶上了红灯亮起,已经跨线的中巴“吱溜”一下地蹿出老远,公车却不得不望灯兴叹,踩下刹车“呼”一下停住。

 就在这时,扎头巾的男人砸起了门。司机气不打一处来,摁下汽阀门,回过头来瞪着头巾,说你干什么,车砸坏了你赔得起吗?上车不到车站去,懂不懂规矩啊?头巾没有理会,一头拱了上来,一股坐到引擎盖子上。

 司机不依不饶的,说下去下去,谁让你上来了,搞的车子就像你自己家的一样。

 头巾的身子没有动,脖子一转,眼珠子也突出了一大截,说你嚷嚷什么,车子不是我家的,也不是你家的。要是你家你请我都不上来。你看前面那个车,跟了我半里路,怎么喊我也没有上他的车。

 司机“腾”地站了起来,我说那个车子像长了什么毛病似的东倒西的,原来是你小子在作怪。

 头巾跟着就站了起来,你骂谁是“小子”你想干嘛,大家都看着,这是什么态度,下车我就到你们公司投诉你,我去问问你们领导,我不坐私人坐公车犯了什么法。

 售票员赶紧过来,拽着头巾的胳膊使他坐下来,头巾借势身子一歪,就整个歪在漂亮的女售票员的身上。司机的眼里了火,后面的汽车喇叭呜呜地叫了,绿灯亮了。他不得不转身,摁关了车门,发动车子,哧一下子向斑马线奔去。头巾没有坐稳,猝不及防这样猛烈的动作,身体像炮弹一样突然离坐,嘭地打对面的人身上。对面是一个中年妇人,目睹了两人的争吵过程,也只是撇了撇嘴,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但头巾还是不干了,把头扭了180度,说你怎么开车的,你会开车吗?你这样开车早晚要出事的。

 司机的脸通红的,知道遇到难的主子了,硬是把一口气憋进了肚子,不再和他搭腔。

 汽车平稳了,不急不慢地晃动在大街上。为了调节心情,司机找出一盘磁带进磁带盒子,音乐响起,是张宇的《雨一直下》。外面的天正着,车内更加沉闷,没有一个人愿发出声响。

 到了下一个站“呼哧”车子像是用了很大的劲才打开门,呼呼地上了一大串人,车门口堵得满满的,头巾的前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股,一个小个子男人一小心“瞿”地一下地从后面出来一股气,正对着头巾刚刚张开的口。头巾一阵恶心“呕呕”地差点没有吐出来。

 这破车子还是这么挤。头巾没好气地嘀咕着。

 嫌挤你打的啊,只你一个人,你想怎么着就怎么。司机也没有好气地接过话,两眼仍然看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

 我倒想打的的,只是怕你这个月的工资又开不满。

 你现在就可以下去了,反正你已经买过票了,你的好心我可以收下。

 想练嘴啊,我也闲不住,陪你好了。头巾来了兴致,把头磨向前面,嘴对头司机的耳朵。

 司机很厌恶地把头往前挪,几乎爬在了方向盘上。售票员过来调停,说你到后面去吧,这引擎盖子上不准坐人的。头巾站了起来,但没有挪步。售票员还是劝。

 头巾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里站了这么锪人,你为什么只叫一个人走。

 售票员说你们这样吵下去有什么意思,再说了站在门口开门关门的也不安全。

 我不怕,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头巾的脖子伸得直直的,像是突然长高了一截。

 售票员拽了几下,头巾岿然如山,没有办法,她摇着头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头巾一只手抓住头顶上的窗户把手,另一只手揣在子口袋,整个身子仿佛吊在车顶上,去的,让人担心。司机没有回头却似乎对这一状况了如指掌,时不时地刹一下车,头巾就一栽一栽地晃着。

 头巾没有生气,反面笑眯眯地,抬着头转了一圈,盯着旁边一个也是站着的男子,招呼说,不好意思,挤了你了。

 男子不好绷着脸,说不妨事的,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好的。

 头巾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一看你老兄就是一个厚道人,不像有的人,总是着脸,好像全世界人都少他钱似的。这样的人心里肯定也从来没有快乐过。

 男子好象很害羞似的,看看左右,没有吱声,又低下了头。

 头巾说,也是,现在做什么事都不容易。你看我们坐一下车,挤得就像一张相片似的,还惹人烦。这也不能怪谁个,咱中国人太多了,东西还是少。听说在西方发达国家,人家坐火车都是一人一节车厢,躺着都躺不过来。不过我觉得那样也不好,没个人说说话,还不急死?

 男子仍然没有接话,只是友好地笑笑。

 头巾接着说,在中国呢,又太挤了。你到商场,到饭店,到车站,到处都是满满的人,闹心。就说这个公车吧,我很少能坐上座位。坐这个车的人吧,也都像我,又穷又傻的,素质很低,大嗓门说话,随地吐痰,我要是司机、卖票的我也烦。

 男子说,是不容易。

 头巾说,我有一个亲戚也是开公车的,他在一个大城市,坐车的人要比我们这儿多多了。早上一大早就要起来,一跑就是一整天,早饭、中饭都不能在家里吃,还见不到家里人的面。你说可怜不可怜?

 前面的司机坐正了身子,头微微地摇晃着,好像沉入了录音带里出来的歌曲中。头巾不时回头看看,发现司机头正向他这边侧着,很明显在听他说话。

 头巾的这一发现令他非常兴奋,他把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对那个男子说,我给你说说我亲戚的故事吧。嘿嘿,我的故事是非常好听的。

 男子没有表示不同意,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头巾却不管那么多,把抓着窗户把手上的手换下来,把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又举上去,这样就侧向了司机。

 头巾说,我亲戚很年轻的,就像开这个车的驾驶员。

 公车的司机马上磨过头来说,你说你的事,少扯到我。

 好,好,我不说你,你好好开你的车,我惹不起你,我只说我的故事,行吧。头巾说,我那个亲戚还是比较喜爱开车的,尤其是这样的大车,不仅开起来很气派,而且乘车的什么样人都有,人上人下的,好不热闹。他性格也不太好,就像前面的司机朋友一样,有不顺心的事就挂到脸上,看不顺眼的就喜爱跟人家斗上几句。有一天中午,上下班的时候,人特别的多。过道里、座位逢里都是人,他的驾驶座后面也站了几个人,都用手抓住他的靠背上面,车子一动,那些人就晃动一下,他的座位也跟着动。那天天气还特别的热,没有什么风。公车又开不快,大城市要求的严啊。我亲戚急,不耐烦。他就用后背拱靠椅,想把上面的手拱掉。但那些手不买他的帐,抓得紧紧的,带动椅子和司机一起晃动。我的亲戚更烦了,烦得一脑子里都是手啊什么的,眼里看不到路上的东西,路上的人,路上的路标。

 头巾说着,故意把脸向左边偏了偏,仿佛是对准了司机的耳朵。司机似乎还在专心开车,但车子已经明显地不能稳定在路中,所走的线路左右摇晃了起来。

 头巾仍然接着大声说,我亲戚越来越烦燥,嗓子眼里冒了烟似的,他恨不得和谁打上一架。这时候路上的车辆特别多,但人家是大城市,大家都遵守交通规则,不像我们这儿,人不走人行道,穿马路不走斑马线。他的汗也出来,呼吸也重了,拖着大车子在车辆的隙里使劲钻来钻去,老哥你说,这样下去他能不出事吗?

 前面的司机没有回头,但音乐已经没有了,车厢里没有其他声音,头巾的喋喋不休反而使车子里显得更加空旷。人们的心里都空空的,等待什么结果来填充。

 是祸躲不过啊!头巾结论一般地强调,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蹿出一辆小车,斜对着大车冲了上去。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的亲戚在这个时候竟然头脑清醒了,他赶紧猛打一把方向,车子迅速向右手歪过去。而此时正好行至路口,路口有一巨大的柱子。

 这个重要情况即时被头巾看到,头巾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不已地伸手拍拍公车司机的肩膀,用手指着前面就像,兄弟,你看前面,和前面一模一样。我的亲戚发现这一紧急情况,赶紧踩刹车。

 说到这里,头巾猛地了几口气,加快语速说,然而,十分不幸,他踩到了油门上去了,汽车对着柱子就撞了过去,柱子正好撞到司机,司机当场毙命!

 公车的司机这时候终于转过了头,满眼怨恨,仿佛配合头巾的说话一样,车子猛地往前一蹿,正好撞上前面的柱子。柱子从司机的右手开始,把车头部分削去了三分之一,恰巧留到了头巾脚下。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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