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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回 古爵献酒鹰爪力喑警火
  原来这金雕堂主胡玉笙和现在掌凤尾帮的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全是天南海面上的霸王,武维扬和他是患难之。这胡玉笙在天南海面上的豪侠们全称他为八步凌波、海上飞侠,对于轻功提纵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有草上飞行、登萍渡水的绝技。那天南逸叟武维扬重建凤尾帮,多半借重着他。那八步凌波海上飞侠胡玉笙称得起是江湖怪杰,文武全才,在凤尾帮中威望素著。这次与淮派结怨,掳劫淮派的门徒,已惹得这位胡香主的不满对于更把西岳侠尼的女弟子也掳劫了来,八步凌波海上飞侠胡玉笙亲自找到龙头帮主面前质问龙头帮主,这种行为是否出自龙头帮主的意思?天南逸叟武维扬向来是刚愎自用,不肯认错的,不过表示:“实不知西岳派的门徒是女弟子,因为西岳派授徒,不仅是佛家弟子,很收了些俗家弟子,广开善门,昌大门户,是人所共知的。当时因为用信鸽传递报警,我未能仔细追究,只想淮西岳在江湖上雄据武林,以行侠仗义标榜门户,藐视我凤尾帮,早有嫌隙。我为是用他两个门徒作饵,好威胁两家掌门人到十二连环坞,以便一决过去未来的一切事。事已至此,只有谕饬护解的一班舵主,要保全我凤尾帮的威信。”

 胡玉笙遂向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道:“帮主,我们凤尾帮在大江南北能够树立下现在这点威望,就仗着帮主的德威,足以服众。这次掳劫淮扬、西岳两门下,小弟风闻西路几家舵主颇有行为不谨措置失当,以致江湖同道啧有烦言。小弟这次与淮、西岳两派树敌,我们倒还自忖尚足与之周旋。不过我们不能不承认对手全是强敌,我们得把脚步站牢,不要叫人家有了藉口。小弟想彻查本帮坛下要路舵主,是否象传言有背反帮规的行为,以免把我们千辛万苦创立起来的这番事业,断送在他们手内。”

 此时天南逸叟武维扬明知道胡玉笙已得心腹秘报,在这时只说是传言,自己倒不好过于追问了,遂请他便宜行事。金雕堂香主胡玉笙和帮主武维扬谈过之后,自己竟自乔装易服,连本帮的船全不用,却带了四名亲信水手,在江口这里令水手弟兄出头,找渔家租借了一只轻舟,他却扮成一位游山玩水的老先生,令四名亲信水手舟。白天还不一点神色,只用两名水手舟,那两名是和行船这两个替着歇息,赶到夜间,却令四名水手整夜的赶。这种专赶行程,真比驿路上的驿卒还快,仅仅两天的工夫,赶到浙皖界石柱关。

 此次八步凌波胡玉笙是另有所图,所以行止十分严密,更兼他老谋深算,知道十二连环坞总舵上和外面各舵舵主互通声息的,颇不乏人。自己所要办的事,只要在十二连环坞里一口风,消息准散布出去。所以只挑了这么四名亲信水手,赶到了石柱关,已从沿途抽调了十一家分舵主,到石柱关集合听令。这十一舵到齐,八步凌波胡玉笙用金雕堂朱札授命,叫他们按照自己开示的地点,沿站去安桩立临时的卡子,各就所到的地方,把分舵信鸽借用。最前站赶到凉星山,那里是西路十二舵由追魂手酆伦掌着主舵,陆家堡的总粮台也包括在内,派他暗查那追魂手酆伦,及陆家堡女屠户陆七娘的行为举动。以及提解淮、西岳派的两个门徒的舵主到达什么地方。只要得到了什么消息,片刻不准耽延,用飞鸽传书、连环报警的法子,飞报到石柱关,只是此次凡是被派出去的秘查帮友,有敢徇情机走一字消息的,以叛帮背教立时处死。这位胡香主是历来执法如山,对待所部的徒恩威并用,绝不肯姑息。令出如山,立刻这十二家舵主遵令去照办,全赶紧的去按着所派的去埋暗桩下卡子,监察西路十二舵酆伦和那女屠户陆七娘。这一来所有他们在凉星山一带的行为,以及陆家堡的女屠户陆七娘的行,全探查的清清楚楚,连淮派鹰爪王、乾山万柳堂,及西岳侠尼联袂下江南,沿途被帮匪邀劫的情形,全被这金雕堂侦知。八步凌波胡玉笙香主,对于这样对付践约赴会的强敌是颇致不满,把所有他们的行为,按着报告的情形全记录下来。拿定了主意,要等待着践约赴会的事解决完了,自己便以帮规处治这班轻轻断送凤尾帮威名的舵主们,以正帮规,以警将来。

 胡香主直候到鹰爪王率众来浙南到东平坝,鹰爪王竟和一班同门师友,分头防查十二连环坞的总舵所在。胡玉笙这才乔装江湖术士,酒后戏耍地理图夏侯英,暗和鹰爪王朝了相,具柬留名。可是当时胡玉笙没肯和鹰爪王动手较量,就因为本帮已有一班败类落在淮西岳掌门人眼中,已经大损凤尾帮的威信,自己不便再以阴险的手段来对付。若没有凉星山这场事,只这胡玉笙一人,就能阻挡这淮阻派,不令淮派那么容易入分水关。不过那鬼影子唐双青,和西川双煞等夜袭船帮,又出乎胡香主所料,直到深夜瞭守的望见火光,这才赶紧以内三堂的旗令,阻止他们任意邀劫袭击的行为,这一来赴会船帮本队才得到达十二连环坞险地。龙头帮主在淮、西岳两派入分水关,原意是想着叫赴会的人,见识见识这十二连环坞的总舵的隐秘,不是本帮的允许休想妄窥一步。赶到鬼影子等夜袭火攻的情形,一到达总舵,胡玉笙十分震怒,这实在是令两家劲敌益发轻视本帮,这班人实犯了紊乱帮规之罪。这一来胡香主更把临近了主舵的四道最厉害卡子撤了,除了横水闸一道阻挡之外,叫飞鹫渔家如履康庄的到达十二连环坞总舵。

 这时胡香主却亲自接待着淮派西岳派,自己是另有用意。一则知道这次践约赴会的,不仅是淮、西岳派的掌门人,武功湛艺业惊人,并且还约请了一班同门师友、武林名手。这次只要一照面就各得所学,一分强存弱死。自己身为本帮内三堂香主,无论如何得跟他两帮招呼一下子,以便为本帮保全威名。这时派去请淮、西岳武师的,已经请赴会人来到。八步凌波胡玉笙出金雕堂,到江岸接的四家舵主陪着这三十多位武师,从当中的甬路上走进来。头里是鲁南老镖师侯泰,和北路镖师蒋恩波、金刀叟邱铭、镖师邓谦、江南镖客伍宗义、司马寿昌、飞刀卢建堂、神拳计筱川、柳逢、贾玉堂、孙玉昆、孙玉岗、韦礼民、金让、马毓文、冯毓秀、江杰、祝龙骧,及夏侯英等。这般人走上月台,胡玉笙侧身拱手道:“众位老师,辱临十二连环坞,为凤尾帮面上增光,我胡玉笙未能远,太抱歉了!众位里请。”有前面几位老师傅们躬身一拜,答了声:“胡香主,太客气了。”这时侍立在厅门前的匪,把竹帘挑起,众武师缓步进了金雕堂,挨次落座之后,淮门下一班门弟子,和西岳派的跟着有两名匪进来,向胡玉笙身边低低说了两句,遂即退去。

 胡玉笙向鹰爪王和西岳侠尼说道:“我们略备水酒为老师傅们洗尘,请老师傅们赏个全脸才好。”鹰爪王和西岳侠尼说道:“胡香主,不要费事,还是请帮主赐见,把我们的事结束完了,往后自有叨扰的日子。”胡玉笙微微一笑道:“老师傅们千里迢迢,辱临十二连环坞,我们纵然是江湖野人,也不至那么简慢贵客,老师傅们还是不客气的好。至于和敝帮主相见,何必忙在一时?咱们畅叙一番,我还要向老师傅们面前领教。”二侠矮金刚蓝和,从进了金雕堂始终没说什么话,这时忽然站起抢着说道:“师兄,慈云大师,这位胡香主既然看得起我们,我们恭敬不如从命,我看不必推辞了。”矮金刚说这话,就因为八步凌波胡玉笙,竟敢当面说出领教二字,这分明是要以武功对待来客;在武林中,这种地方绝不能让步。因为师兄王道隆,一心惦着和天南逸叟武维扬当面解决一切,不来抢他这种话。自己以燕赵双侠的身分、地位,不能示弱于人,所以当时抢着把这话接过来。八步凌波胡玉笙微微一笑道:“还是蓝二侠不失我们江湖人的本,这种豪的情形,我胡玉笙太钦佩了。”鹰爪王听蓝二侠这种话,也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我们就不客气了!”

 胡玉笙已经站起,抱拳说道:“既蒙老师傅赏脸,随我来,到那边细谈。”胡玉笙在头前往外相让,仍由鹰爪王和西岳侠尼在头前引道,向金雕堂外走来。出了金雕堂,下了月台,赶奔北面,往西北角走进一道月门。这里是一道院落,也是西为上,五间整洁的西房,南北两面全有一道小门。将众武师让进了上房,里面清洁宽敞,看里面的陈设布置也是会客的所在,原有的陈设并没移动,在当地中一列设了八桌席面,在靠北和这八桌席面稍隔开,单设了一桌席面,全是一的黑漆八仙桌,上面全带桌围子。八步凌波胡玉笙抱拳拱手道:“我不客气,众位老师傅们随便入座,众位老师傅可称得起是自己人了,绝不会谦让了。慈云大师乃是皈依佛门的得道大师,我为令师徒预备了一席素筵,不过敝坞在这荒江野岛里,一切全来不及备办,过形简慢,还望大师原谅!”侠尼慈云庵主忙含笑合十答礼说道:“胡香主太周到了!老尼身入佛门,正为是忏悔一身的冤业。近年来更深感到二十年来身在江湖杀孽太重,所以才长斋茹素藉弥罪过,以熄心头贪嗔之念。胡香主这么为我师徒费起事来,更叫我们师徒不安了!”八步凌波胡玉笙忙说道:“大师不要客气,我们是江湖道义之,还要一切推诚相见才好。”当时这位西岳侠尼遂合十道谢过,立刻各自归座。这位金雕堂香主胡玉笙在末座相陪,立刻由外面进来八名壮丁,却是一的蓝布长衫,青布快靴,光着头顶,每人一块白布手巾,一个油盘,里面摆着冷荤热炒。单有一名壮丁,给西岳侠尼摆素餐。酒筵才摆上来,从外面走进二人,一个年在五旬左右,赤红脸,浓眉巨目,狮鼻巨口,身彤伟壮,另一个年在五旬以上,仪表俊秀。两人进得厅门,向八步凌波胡玉笙双手往前一搭,俯身行了本帮的常礼,这位胡香主也略微的欠身答礼。两人到了近前呈上一面竹牌,随即低声说了几句话,转身将要往外走时,忽的八步凌波胡玉笙说道:“你们不要走,这座上全是江湖道成名英雄,你们不趁这时会会高人等什么?”胡玉笙一边说着随即站起来向阖座说道:“这是敝人金雕堂下掌督练盘查的舵主火飞龙苗震、草上飞余忠。这是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的淮派掌门人,鹰爪王王老师,这位是西岳侠尼慈云大师,这些是淮派麾下的一班老师。”这时所有的武师们全站起来答礼,新来的两家舵主,随向座上的鹰爪王、西岳侠尼抱拳拱手道:“老侠客们,名震江湖,素为武林所重。我等久仰老侠客们大名,只是远隔千里,不能一瞻丰采,如今竟蒙惠临十二连环坞,我们得以亲聆教益,实在是幸事。还望老前辈们多多指教,我弟兄感激不尽。”这两人向席面上这么恭维着,那矮金刚蓝和只微微冷笑地看着两人。

 这时那火飞龙苗震一转身,向侍立在厅门的壮丁点首,那名壮丁过来,向火飞龙苗震道:“舵主有什么事?”火飞龙苗震道:“去赶紧到后面,把那三只金杯取来。”壮丁转身出了厅房。火飞龙苗震向鹰爪王等抱了抱拳道:“老师傅们请随便饮着,我弟兄少时再略申敬意。”说完这话,往厅门前一退。工夫不大,那取杯的壮丁回来,用一只木盘托着,三只古斑斓的奇形酒杯,看情形是古铜制的,高有五寸,形如酒斗。这壮丁把这三只杯托出来,火飞龙苗震把靠门旁茶几上的酒壶擎起来,把三只金杯全满上酒。火飞龙苗震双手捧起杯,向鹰爪王席面前走来,站在桌子前,向鹰爪王说道:“王老师武功盖世,绝艺惊人!这次既来到十二连环坞,我苗震叩求王老师,得指教我一二,叫我这江湖末,得亲承当代大侠的教诲,我也可以引为一身的荣华,谨献杯酒借表诚意。”口中这么说着,脚下已暗合子午桩,两臂圈着,两个拇指略盖着杯口的外面,两手的四指却捧着杯脚,隔着桌子往里一送。

 鹰爪王身为淮派掌门人,一身绝技练的又全是内家功夫,哪能看不出来人的意思?知道火飞龙借着金杯献酒,要用内家的重力来试试自己的功夫。不过这人的胆量也太大,自己是鹰爪力的功夫,江湖道上无不知名,他竟敢班门弄斧,必是所恃而来,倒不能小看了他。那燕赵双侠的二侠矮金刚蓝和,在江湖道上已是出了名的不吃亏不放过门,在同时,看着鹰爪王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那意思是告诉鹰爪王你要提防着。鹰爪王这时已经站起,暗运内家的功夫,脚下暗踩八字桩,提丹田之气,贯于双臂,注于掌心,脸上微带着笑容,双掌往外半推,往杯口上一搭,暗往外一用力。这两下是棋逢对手,两下力量一较上,立刻分出强弱来,不过没有内家功夫的看不出来。鹰爪王还是心存忠厚,不肯当面折辱了他,只用了七成力算是没叫他上身晃动,可是脚下见了响动。火飞龙苗震两脚跟下的砖“嘎吧”一响,立刻碎了。鹰爪王把酒杯接过去,一饮而尽。武林名家的手底下,是不肯做得理不容人的事,左手擎杯,右手四指往杯沿上一搭,向外一递。在这时要换在旁人,立刻还他一手功夫,鹰爪王不肯过为己甚,遂轻轻把杯还给了他,火飞龙苗震含羞带愧退了下去。这一来,连八步凌波胡玉笙脸上也不大好看。幸而火飞龙苗震,是暗含着递招,这时还稍微的保全一点脸面。随火飞龙苗震进来的草上飞余忠,在这时候想用自己的轻功绝技,给火飞龙苗震找回脸面。胡香主已经注意了他,在他方要一开口。胡玉笙忙厉声说道:“苗余两家舵主,对座上的贵客,业已献诚致敬,速行归舵,本坛好和贵客畅饮。”胡玉笙一说出这种拦阻的话,草上飞余忠即不敢再多事,赶紧退出厅房。

 胡玉笙在座上举杯相让道:“敝帮所有的弟兄,全是野成,失礼之处,难免叫王老师、慈云大师见笑,还望老师傅们,对于他们多多指教。”鹰爪王微笑着答道:“贵帮自香主以下,对于敝人等全这么抬爱,胡香主反倒这么客气,太叫我们不安了。”矮金刚蓝和却是酒到杯干,脸上伏着一层冷笑,不时的斜睨胡玉笙。那胡玉笙对于座上人的情形,也是一目了然,不过故作不理会,仍是谈笑自如,宾主之间,然饮宴。在明面上看着,分明是英雄盛会,又谁知两方全是暗隐杀机,谁全不甘心谁。赶到酒足饭,天已到了黄昏,一班匪,把厅房里所有的灯火全掌起来,厅房内外灯火辉煌,大家这时也起了座。一班匪伺候着净面漱口,把残席已经撤了下去,请大家落坐献茶。

 鹰爪王方要开口,请他引领着去见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那八步凌波胡玉笙,在这时含笑向鹰爪王、西岳侠尼等道:“敞帮十二连环坞的帮规,外舵的不算,十二连环坞内的内三堂,是各自为舵,除了受龙头帮主的节制,谁也不干涉谁的事。我胡玉笙趁了这个机会,才得尽情与老师傅们畅叙一番,绝没有人来搅我们的清兴。我这金雕堂与青鸾堂、天凤堂微有不同,就是我个人最爱栽植花木,不象他们总离不开武人的本,所入眼的,离不开练武功的一切设备。老师傅们,既来之,则安之,大约今夜我们龙头帮主,还不能款待老师傅们。可是我胡玉笙敢断言,敝帮主绝无轻慢之意,实在是另有原因。老师傅们趁着闲暇的时候,看看我这金雕堂全部的情形,老师傅们,也可以指教指教,有什么设备不合宜的地方,也可以改善改善。因为我久仰淮上清风堡绿竹塘,和万大侠的乾山归云堡,以及燕赵双侠的磁州蓝庄,全是名震江湖的极好所在,所有建筑布置,各有不同的巧妙,独具匠心。只是我胡玉笙无缘一眼福,空怀景仰之心,所以我这次要这么不自量的在老师傅们面前请教,老师傅们不要笑我胡玉笙小家子气才好。”鹰爪王和西岳侠尼及矮金刚蓝和以及一班老师傅们,听胡玉笙这番话,说得离奇突兀,分明是内中另有用意,不过他居心何在,就不得而知了。众武师哪又想到胡香主果然另有机诈,赶到莲池试艺,金刀叟邱铭竟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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