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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温暖的秋洒落窗间,窗外的梧桐叶因风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内豪奢的摆设,都是沉香木制成的,造型古雅,散发出令人舒的木香,沁人的茶香味儿从屋里传了出来,是上等的龙井茶。

 ‘步姑娘,请用茶。’王伯热络地招呼着。

 ‘谢谢!’求安神情紧张地坐在梨花雕椅上,她的十指双扣,不安地绞弄着,澄澈的大眼四处张望。

 从踏进上官府的那一刻开始,一股莫名沉重的气氛,几乎闷的她不过气来,或许之前上官府的传言听太多了,总让人心生恐惧。

 昨晚大姊告诉她,只要她到上官府当厨娘,每个月就能有一百两的收入,这笔钱足够让她们步家过上一段好日子,无论如何,她都得好好撑下去才行,能赚多少就赚多少。

 这条件实在好的令人生疑呐!

 ‘王总管…请问…我往后是不是就在灶房工作?’

 工作内容得问清楚才行,不然一百两请个厨娘,也太不划算了吧。

 ‘没错,不过府里的膳食,有别的厨娘负责,你只要负责二少爷的膳食就可以了。’

 ‘二少爷?’

 ‘关于上官府的情况,我大致跟你说明一下,免得你搞不清楚状况。’王总管收起笑容,神情转为严肃。

 ‘我们上官府有两位少爷,大少爷长年在边境征战,鲜少在府内,鸿二少爷因为一场意外,目前瘫痪卧病在,大少爷请你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能做出二少爷最爱吃的“心桂圆糕”这里有一本食谱,是我们二少夫人留下来的,大少爷希望你能按照食谱,每天做出一道菜来,看能不能及早让二少爷恢复精神。’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她接下食谱,小心收进怀中。

 虽然还有满脑子的疑问,一瞥见王伯沉重的表情,求安就不敢随意问出口,生怕会在无意间,冒犯别人的隐私。

 ‘好了,不多说了,我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

 ‘那就拜托王总管了。’在王伯的带领下,求安大略走遍了整个上官府。

 触目所及都是装饰华丽的造景,不论楼阁、小屋、厅堂、甚至是庭院花圃,都别有一番特色,俨然就是一座小城。

 ‘步姑娘,刚刚那里就是灶房,灶房旁有一间小屋,往后你就住那儿。’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用心记下王伯的嘱咐,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在这间巨宅中了路。

 两人走过一条长廊,隔着长廊,两端就像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边植满竹林,一间两层楼的屋子,就座落在其中,被竹林掩盖着,没细看还真没发觉,显得有些寂寥,另一边多了下人、丫鬟来来去去,就跟一般的花圃庭院没什么两样。

 不知为何,那竹林有股吸引人的魔力,让她着实想走近它,一探究竟。

 求安不知不觉走下石阶,直楞楞往那栋楼走去,直到耳边传来王伯焦急的喝声──

 ‘步姑娘!你去哪!快停下来,那里去不得。’

 ‘嘎?’她恍然回神,不解地看着身旁直气的王伯,再看看眼前的那栋楼,只差几十步,她就瞧清楚它了。

 ‘步姑娘,忘了跟你提,这栋楼叫月影楼,是大少爷的居所,我们是不能靠近的。’

 ‘这样啊。’这是上官翼的居所?他就住在这儿?

 这里未免太孤寂了些,好端端的,干嘛住在这么偏僻的角落?

 ‘快走吧。’一想到上官翼冷厉的眸光,王伯就开始瑟缩。

 ‘等等,王伯…’来不及问清楚,她早被拉的老远。

 只是,她对这‘上官翼’是越来越好奇了,一个人怎么能神秘到这个地步?

 不仅脸上的表情让人察觉不出情绪起伏,连他的居所,都神秘的像是藏着许多秘密般,让人想窥探。

 当然,她就是其中之一。

 夜深时分,当上官府邸陷入一片寂静时,灶房里依旧忙碌着,外头还围着七、八人,阵阵香味扑鼻而来,众人无不屏息以待即将登场的美食。

 一见到求安走出灶房,手上还捧着大碟子,按捺不住饥饿的大伙儿,纷纷抢上前去,伸长手臂就往碟子里的杏花糕抓,就怕迟了,连糕屑也吃不到。

 ‘慢点!慢点!别抢,每个人都有,谁再抢,可就没得吃了。’

 这句恫吓果然发挥作用,众人都怕自己被除名,往后就再也吃不到,连忙乖乖回到自个儿的位子上,不敢动。

 ‘安姑娘,行行好,快让大伙儿解解馋吧。’

 ‘是呀!我每天就等着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捱了一整天才等到,快分给我们吃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忙着装可怜,就怕步求安一个转身,把糕点全收走了,不让他们吃了。

 ‘好、好、好,每个人都有份,谁也不用抢。’求安捧着碟子,将一个个烤好的杏花糕分给众人。‘徐嬷嬷、张大伯、李嬷嬷、玉儿、丁大哥…’

 ‘谢谢!安姑娘。’

 ‘自从安姑娘来了之后,我们可有口福了。’

 众人一句句的赞赏,让求安笑的合不拢嘴。‘是你们不嫌弃,反正这些剩菜丢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用来做些小东西给大家吃。’

 看着大伙儿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求安也跟着高兴。

 半个月前,她发现每天晚膳过后,总会有一些没用完的食材,而那些食材最后的下场都是拿去当猪食,不然就扔了当肥料,着实有些可惜,所以她就利用那些现成的材料,做了一些小糕点,不仅可以用来填鲍肚子,也可以用来做为将来客栈里的新菜单,就当练练手艺也好。

 后来同是在灶房工作的徐嬷嬷知道,也跟她讨几块去吃,过几天,和徐嬷嬷的几位下人,也跟着来凑热闹,半个月过后,就是现在这光景,每到就寝时间,就会有一群人围在灶房外等着吃。

 这一段时间吃下来,她也跟上官府里,几位待很久的下人们了,尤其是几位年长的伯伯、嬷嬷更是对她照顾有加,总算让她不再感觉到寂寞。

 ‘安姑娘,你太客气了,对了,咱们大伙儿都很好奇,你怎么会到上官府来工作?是不是客栈出了什么问题?’

 喜福客栈在遥安也算有名的景点之一,更别说厨艺远近驰名的步求安,她的身分在她来上官府的第一天,早已传遍全府。

 ‘?G,老张,你这嘴可闭紧点,别问,这种事叫她怎么开口。’徐嬷嬷狠狠敲了不识相的老张一记。

 ‘哎呀,痛死人了,不问就不问,我就是好奇啊,在外头,谁没听过上官府的谣言,怎么还会有人想到这里来工作。’

 ‘喂!你瞎说什么,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明儿个禀告大少爷去,叫他把你给辞了,看你还敢不敢嘴碎。’

 眼看两人越吵越僵,的求安只好出声打圆场。‘徐嬷嬷,张伯伯,别吵了,没关系的,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欠了很多债,加上这里刚好需要一名厨娘,他们给的条件也很优渥,所以我才决定到这里工作的。’她大略说明自己来这儿工作的原因,小心避开特殊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安姑娘,你就安心在这里工作,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老张第一个不放过他。’老张豪气干云地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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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婆娘,难道你跟大少爷说话就不会抖吗?我看抖出来都有可能,过去八年来,死在大少爷刀下的亡魂多到吐一口痰,就能淹死你,我老张就不信,你敢在大少爷身边待上一天,不怕那些冤魂上你。’

 ‘还说!死老头,嘴巴给老娘放干净一点,也不想想,当初听到大少爷回来,第一个提着包袱就要落跑的人是谁?’

 两人依旧吵个不停,可求安的心却越听越沉,甚至揪疼起来,无端想起他眸中而过的孤寂。

 虽然她还不怎么了解他,可她确定,他绝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求安畔的笑痕消失了,她低垂着头喃语着。‘可…他是个大将军啊,杀死敌人保卫国土,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怎么可以怪他胡乱杀人呢?’

 听到别人如此批判他,让她有些不高兴,下意识为他辩驳。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将军的辛苦我们也都知道,可当年上官府发生变故时,我听王总管说,他有派人捎信给大将军,大将军还不是置之不理,不然上官府也不会落到今这个惨况。’

 ‘老爷和夫人也死的冤枉啊,上官府一向不与人结怨,老爷和夫人也常常布施贫苦的百姓,像他们这么善心的人,怎么会遇此横祸?一定是大少爷杀孽太重,才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唉,想当初,上官府多热闹啊,也不会这么死气沉沉。’

 越听越生气的求安,恼火地站起身。‘别说了!谁愿意发生这种事,怎么能够全怪他呢?他也许有苦衷啊。’

 ‘安姑娘,你都不知道,大少爷回来没几天,就叫我们把用来悼祭老爷夫人的白灯笼,还有白莲花全烧了,他还把供奉在祠堂的牌位给拿走,这不就摆明,他根本不在乎亲人的死活。’徐嬷嬷说的义愤填膺。

 ‘大少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他虽然寡言,也还不至于寡情啊,难道他的脑子在战场上打坏了?’老张叹了口气。

 原本情绪激动的求安,也慢慢平静下来。

 徐嬷嬷说的对,她不过和上官翼说过几次话而已,她凭什么自以为了解他?这些长期在上官府工作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

 可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口中所说的人,就是他。

 ‘徐嬷嬷,张伯伯,对不起,我刚刚太无礼了,我没弄清楚状况就指责你们,是我不对。’

 ‘安姑娘,快别这么说,其实我们也只是发发牢,实在看不过好心肠的老爷夫人,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没对大少爷有恶意,只是…唉,别提了,今天我们说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明白吗?’

 这些事情虽然早已不是秘密,但在上官府里,仍是属于不可碰触的忌。

 ‘徐嬷嬷,我都明白。’求安乖顺的点点头。

 ‘安丫头,早些休息,谢谢你的杏花糕。’老张像对待自个儿孙女般,摸摸她的头。

 ‘大家也都早些睡吧,明天我会做一样很特别的糕点,让你们尝尝。’

 ‘安丫头,这可是你说的,我老头子可空着胃等你。’

 ‘一定、一定。’求安绽着笑容,挥别了众人。

 原以为在上官府的日子会很难过,毕竟之前的谣言实在太令人恐惧了,不是说上官府住了个疯子,不然就是说里头闹鬼,家仆才会在一夜之间遣散,等到她自个儿进来了,她才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充其量,这里不过是一个藏满悲伤与遗憾的地方。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悲剧的受害者,包括主子和下人。

 正当求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头,背后却传来落叶被踩过,发出的沙沙声响。

 ‘谁?谁在那?’求安迅速转过身,依稀瞥见一抹人影,飞快闪入柱后。

 ‘是谁躲在那里?快出来!’

 夜风吹起,庭院里栽的几棵榕树,被吹的嘎嘎作响,枝头摇晃,悄然寂静的庭院,显得有些诡谲,回想起方才徐嬷嬷说的那些话,仿佛真成了那么一回事。

 求安不敢耽搁,握紧手腕上大姊所送的佛珠,迅速回到房里,就怕再迟一些,真会让她目睹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回到房里歇了口气,她还是鼓起勇气往窗外望去,连个鬼影也没瞧见,更别说看见人影了,确定屋外没人,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虽如此,求安还是无法压抑,心中那股突生的不安。

 最坏的情形,莫过于那些话,全让不该听到的人听去了,尤其是他,她完全无法想像,他听见了,情况将会演变到何种惨况,她口口声声为他辩驳,竟也在无形中,当了对他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可她的心,却又开始泛疼了。

 夜里,一向沉静的月影楼,意外传来畅笑声,这种不知死活的笑声,也只有上官府的客──庞澈才有。

 ‘翼,好久不见,你回京怎么没通知我?我好叫兄弟们帮你摆接风宴啊!’

 庞澈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不用主人招呼,自个儿拿起茶盅啜了口香茶,澄亮的茶汤入喉,他旋即拧起两道‘全白’的眉毛。‘这茶──喝起来不滑口,茶叶老了些,该换了。’

 他自顾自地抱怨,丝毫没有注意到上官翼身上,烧着猛旺怒火,正面朝他袭来。

 ‘哎呀!真怪!这房子里怎么有烧焦味?怎么…好像还夹杂着,一咪咪人烧焦的臭味?莫非是哪里着火了?’

 语落,他还以手当扇煽了煽,好似真有臭味扑鼻而来。

 脸色铁青到极点,向来内敛,深藏情绪的上官翼,再也忍受不了庞澈这吊儿郎当的鬼德

 ‘庞白眉,我好不容易耐住子,不去找你算帐,你倒自个儿先送上门。’上官翼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可是还没跟他算清,他之前派人拦阻送消息给他的帐,要不是他刻意下消息,他不会在事隔一年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至于背上弃亲人于不顾、承受手足误解怨恨的恶名。

 庞澈亦为京城名门之后,那两道白眉是他与生俱来,庞白眉这个绰号便不迳而走,他常自训为白眉仙人,希望有朝一能羽化登仙,归位仙班供后人膜拜景仰。

 不过就上官翼看来,庞澈这辈子所犯的恶行,连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下。

 啧,成仙?算了吧。

 当上官翼连名带姓叫他,就表示他真的处于相当愤怒的状态,若他继续惹他,可能会被拆解入腹,今绝对无法活着离开上官府。

 ‘嘿,兄弟,别这么严肃,我看你心情不佳的样子,才跟你开开玩笑。’庞澈出谄媚的笑脸,试图缓和兄弟的怒气。

 上官翼压抑翻腾的怒气,狰狞的表情恢复平静,他一向习惯藏起所有的情绪,即使面对亲如兄弟的好友,他依然无法放开心

 ‘说吧!找我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庞澈主动来找他,绝非单纯。‘你躲我躲两个月了,该还清欠我的解释和理由了吧?’

 ‘非也,我只是来问清楚,你为何推辞皇上封你震郡王的爵位?’

 异姓外族要获得封爵可是难如登天,何况还是仅次皇子受封的亲王爵位,有了这个爵位,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朝廷里,根本不用再去边境过苦日子,又可以藉着先前听封定威大将军的名号,掌握西北边境的兵权,这可是一举多得的肥缺。

 莫非,他的脑子被箭坏了?

 庞澈实在是急于知道他拒绝的理由,这才冒着被挫骨扬灰的风险,来找他问个清楚。

 上官翼脸色沉下来,犀冷黑眸似在确定什么,不停在庞澈身上徘徊巡视。‘怎么,我拒绝爵位,你很心疼吗?有本事自己去挣来,别来问我。’

 ‘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这将来是要成仙的人,哪里还需要贪图功名利禄?’他叹口气,可以料想上官翼现在恨不得杀了他愤。‘我知道你还处在失去亲人的哀痛中,发生那样的事,我同样难过。’

 ‘你会难过?’他哼了哼,不以为然。‘当初我要你帮我照顾亲人,你可是无半点犹豫,一口答应下来,结果呢?你非但没有阻止惨剧发生,还写消息,混淆视听,如果让我早一步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我──咳、咳。’结果他被迫背上泯灭良心的罪名,这岂是他所愿?

 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的上官翼,话说的太急,冷不防被呛到,咳个不停。‘咳、咳、咳…’

 ‘别急、别气。’庞澈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别碰我。’上官翼以手臂格开他的碰触,眸光掠过咳的痛苦。

 ‘翼,我确实是有难言之隐,才会如此做。’他顿了顿,决定说清楚些,只要好友不再自责愧疚,他的心也才能安。

 ‘你以为你从西北边境赶回来,就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吗?如果你选择放弃那次战役赶回京城,那你今的景况绝对不是凯旋荣归,而是怯战潜逃的罪名,你同样救不了你的亲人,而你也让柴仲仑那厮,有借口把你扯下大将军的位子,到时候你连团都比不上,更别说报仇了。’

 哗啦啦听了一大串,上官翼的情绪再次恢复初时平静,他转过身,避开庞澈的视线。

 沉了半晌,他徐徐开口。‘那件案子究竟是谁做的,你有底了吗?’

 ‘是有底了。’他老实承认,他这个酒朋友可不是白当的。‘但你拒绝了爵位,想要杀掉灭亲仇人,可说是难上加难。’

 ‘这事与那案有何干?我拒绝入朝,不过是个人好恶问题,我不想天天瞧柴贼的嘴脸,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西域诸国用兵一事,他一向主张积极用兵,而身为朝廷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有权势的宰相──柴仲仑,却跟他唱反调,甚至想办法剥除他的兵权。

 ‘嘿,你跟他恶,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不然你何必外调西北边境?你讨厌他,他同样恨你入骨啊。’庞澈意有所指地暗示着。

 ‘你的意思是──’

 上官翼大惊,猛然想起他决定出兵讨伐吐火罗和碎叶,要求朝廷增运粮草时,柴仲仑曾为此事,在朝廷上与他辩多次,最后不了了之,他毅然回边境出兵,直到灭了碎叶小国,击退吐火罗兵马…

 ‘挡人财路者死啊。’庞澈伸出手,夸张地在颈边比画了一下。

 ‘我什么都没说哟,你心中所想的,完全是你自己的臆测唷,与我无关。’庞澈神秘笑了笑,转身挥挥手。‘先别急着收拾他,时候到了,他自然该死,好了,不多说了,我尚有要事在身,得离开了。’

 庞澈走到门边,忽然又停下脚步。‘啊,对了,忘了提。’他收起笑脸,转为正经的语调。

 ‘翼,关于上官伯父和伯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要不是我怕死,或许,事情不会弄到这么糟,唉,那…我走了,记住千万别冲动,我不想失去你──’他暧昧地干笑几声。‘…这个朋友,别会错意,我还是喜爱美人多些。’

 直到庞澈的脚步声远离了,上官翼才转过身来,紧绷的身躯瞬间松软,瘫坐在椅上气。

 ‘吁──’他了一口气。‘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听到庞澈方才说的那些,所有的解释理由,他全都知晓了,虽然说他怕死,但他知道,他一定用尽心思,最后还是没办法了。

 他与庞澈的情,天下间除了他们俩外,无外人知晓,因此,两人约见面,总选在深夜,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两人的关系曝光,若没有他在柴仲仑身边,帮他打点,他自己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若真要庞澈为他爹娘的死出头,那还真太为难他,毕竟幕后黑手,最有可能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柴仲仑。

 ‘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扯肺的遽咳袭来,上官翼捂着嘴猛咳,感觉心口被了巨石般难以息。

 ‘咳──’再一声厉咳后,他干呕了一次,猛然感觉到,捂住嘴的掌心有些黏,滑的体顺着指滑下他的颈间。

 ‘这是…血?’他看着掌心上鲜的血痕,浑身紧,思绪一转,赶紧将掌心探入衣襟内,果然在之前痛的心口上,摸到同样的体。

 看着沾满血迹的手掌,凄苦的浅笑逸出他的畔。‘呵呵。’

 看来老天爷迫不及待,想让他这双手沾满别人鲜血的恶徒,遭受天谴偿命。

 不,他还不能死,他得要撑下去,除非他亲眼目睹,柴仲仑化成一坏黄土,否则他绝对不甘心。

 上官翼握紧染血的掌心,以自己的鲜血立誓,就算要他以命来赔,他亦无悔。

 反正,他有没有存在这世间,已经没人在乎,就连上官府的下人、他的手足,都希望他带着满身血孽下地狱啊…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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