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四族人连夜退人都城,奚长山已领着奚族大军兵临城下。
谈判招降不成,奚长山命人吹起毒烟送入都城内,都城士兵一时不防,全中了毒,情况危急。
“太师,这该怎么办?”乌坦达先命士兵伏下城楼,尽力避开毒烟所及之处。
“召集都城内所有的大夫,要他们尽快配出解毒的药方。”
“是。”乌坦达立刻去找人。
“太师,北川孤星不会再有命回来,如果你爱惜自己的命,不想都城里的人白白牺牲,就开城门投降,我保证不杀你们。”奚长山再度喊话。
“奚长山,适可而止,你的母亲还在我手上,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也会没命的。”太师回道。
“要成大业,适度的牺牲是必要的,相信我母亲很明白这一点。”是她冀望他成就霸业,那么,她就应该有自我牺牲的认知。
奚长山居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母亲的命!?
“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若真成了王,绝对是沙漠族人的最大劫难。”太师摇摇头。
连对自己的母亲都这样狠心,有他在,只会让沙漠沦为血腥之地。
“废话少说,你降是不降?”奚长山喝道。
“你要挑起战争,我奉陪;但说投降,绝对不可能!”太师斩钉截铁地道。
“即使北川孤星已死,再也回不来,你还是不降!?”
“大王不会死。”大王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太师坚守着这个信念。
尽管去了密林不曾听过有人能回,尽管明白大王一人前往是凶多吉少,但是,太师仍然顽守着大王临走前说过的话--
守住都城,我会回来!
“很好,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奚长山冷酷一笑,右手一挥,无数枝火箭迅速
向都城。
“来人,避开,准备水盆!”太师紧急下令。
火箭来袭,都城夜里霎时亮如白昼,城上一片烟雾弥漫,哀叫声与救火声不断…
* * * * * * * *
草屋里,君滟扶着昏
的北川孤星盘腿坐在地上,除去他脸上的面罩,然后自己也在他的对面盘腿坐下。
“以女凰慈悲之心,愿我所爱的人平安无恙。”她低声祈念着,双手平放在他手上,缓缓闭上眼。
两道白色的光芒自他们交接的手掌心里透出来,她的手缓缓升高,进
出的白色光芒,奇异地渐渐转成黑色,光芒渐渐自他手掌心
离,被她的手握住,她的面色渐渐褪成苍白,然后,光芒消失,她身子一软。
“滟儿!”他清醒,及时伸出臂膀接住她。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深
口气,支撑住自己。
“怎么回事?”他惊奇地发现,体内凝窒的气血已全数消夫,中毒的感觉不再。他的毒解了!?
“你受伤了。”刚刚急着先替他解毒,现在才有空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她取出手巾,为他包扎起来。
“你会解毒?”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明确中了毒,除了是她解的,不作第二人想。
“一点点。”她低声回答。
“滟儿。”他拾起她的脸。“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不许瞒我。”
“没什么。”她只是摇摇头“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先说清楚。”否则就不走。
君泼望着他执拗的脸,轻叹了口气。
“奚长山已经领兵攻打都城,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他们自会保护自己。“为什么你不怕这里的毒?”
“我…天生体质就不畏毒。”她迟疑地道。
“哦?”他挑眉。
“我们…先回都城好吗?等一切平定之后,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至少,到那时候,他就没有危险了。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她在隐藏什么?
“北川,顺我这一次,好吗?”她倚入他怀里,软语温求,面色更为苍白。
她头很昏,身体虚浮,快要不能思考。原来…这就是他的感觉,而他还强撑着与人打斗,只为救她…
他表情不悦。“好吧,但等结束后,你不许对我隐瞒任何事。”
“嗯。”她点头。
“我们先赶回去。”他搂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她轻
着,取来面罩,再帮他戴上,然后取走一把草屋上的草。
“为什么要带这个?”他不明白。
“这座草屋用的草很特别,不怕这里的毒气瘴厉,我想它对解毒应该也有相当程度的效果,带着它也许有用。”她解释道。
“你懂医术?”
“一点点,但不是很多,我又不是大夫。”她迟疑了下,又道:“我知道他们把马藏在哪里。”
她由他搂着往后方走,找到十匹被绑在一起,但都戴上面罩的马匹。
“看来奚长山是真的很想要我的命。”能将毒物利用得这么透彻,又懂得防护自己…他是打算以毒来对付都城的人吗?
“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领兵包围住都城,我们有办法…回去吗?”她望向他。
“就算得硬闯奚族的包围,我们也要回去。”他将她手上抱着的草捆好,跨上其中一匹马,然后搂她在身前。
“驾!”缰绳一振,马匹立刻往密林外直奔。
一手驾马,一手拉过披风包住她,不让她受奔驰的风沙所袭。一贯略带
犷的体贴举动,震动了她的心。
“明知道这里满是毒气、危险万分,为什么你还来?”主动搂住他的
,她闭着眼低问。
“你在这里。”这便是答案。
“可是,你有可能丧命在此…”他居然连一点解毒的物药都没带,就这样来了!
“事实证明,我命不该绝,不是吗?”他低首,望着她眸光盈盈的眼。“滟儿,你在这里,我不可能不来。”
“因为…我是你的女人?”她心口微颤地问。
“因为,你是我的滟儿。”
谁都不准伤害她,也不能将她自他身边夺走!
* * * * * * * *
原来,在北川孤星建都之时,就预先替自己留一条“不时之需”的后路,经由秘道,他带着君滟顺利回到都城。
才不过一夜,都城内的士兵伤亡惨重,不是中毒,便是被火焚伤,可用士兵不足一万人。
北川孤星平安回来,领兵死守的太师、乌坦达、沙那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最神奇的是,大王真的把君滟给救回来了。
“现在,毒烟的事,是我们最大的隐忧,也是奚长山最有力的武器。”太师报告完昨夜的战况,也点出他们最弱的一环。
事实上,经过毒烟的侵袭,他们几乎全中了毒,只是情况轻重有所不同,情况轻微的人可以服大夫紧急调出的药,不能完全解毒,至少能抑制住毒
,保持住继续作战的体力。
“试试看这些草。”君泼取出带回来的一部分。“把它和水煮开,让中毒的人都喝上一小杯,应该能解毒。”
“这…”太师有点不敢相信。
就凭这些草,就能解这种全城大夫还没有人能解的毒烟I:
“照滟儿的话去做。”北川孤星淡淡说了句。
“是。”太师立刻命人照办。
“如果这些草能解毒,那么,今天将会是奚长山末日。”北川孤星冷然一笑。
一个时辰后,士兵来报,那些草煮成的药水真的解了毒,现在大家都抢着要喝,城里的伤患至少好了大半。
“很好。”北川孤星招来乌坦达、沙那,兵分三路,各领一千
兵,每人身上带着一小瓶药水,遇上毒烟就立即喝下解毒,采奇袭的作战方式由三个方向攻打奚族军,先灭了他们专门放出毒烟的人,整个作战过程必须速战速决,不追逃兵,以擒拿奚长山为第一任务。
至于太师,则继续留守都城。
酉时初,准时出兵。
* * * * * * * *
因为北川孤星的出现,兵将们士气大振,短短两个时辰,奚族军大败溃走,奚长山也顺利擒回,押人大牢候判。
北川孤星凯旋而归,几乎所有人都来
接他,但是,独独君滟没有出现。
将善后的事交给太师,北川孤星直接回王宫。
别院,没人;卧房,没人;整个王宫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他找得心火开始冒。
她跑哪儿去了!?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已回来,却没在城楼上等他。那她会去哪里?
如果在王宫,能够望得见城门的地方--御书楼!
整座王宫,能望见最远的地方,而她又能上得去的,只有收藏书籍的御书楼够高。
身形一转,他才走进御书楼的院子,就看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御书楼上五楼的回廊端坐着,凝望着远方。
深夜北风,冷冽无比,即使穿著他的披风,寒意仍不断从风里送进来,吹得她缩起身子,紧握着披风,还是很冷。
蓦地,一双强健的手臂由她身后抱住她。
“为什么没去城楼
接我?”他沉声像质问。
“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等你了。”她微往后倚,依入他温热的
怀。
“但他们都不是你。”他轻触她脸庞,因太过冰凉的触感而拧眉,他在她身后坐下,拉过自己的披风包住她,不让冷意再侵袭她。
“有差别吗?”
“对你来说,没有差别吗?”他
视着她。
她沉默了下。
“铲除了叛军,你应该高兴。”不应该脸臭的像几百个人惹他发怒。
“铲除了叛军,你替我高兴吗?”
“我当然替你高兴。”至少,他不会再有危险。
“但是你看起来,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他抬起她的脸,不让她闪躲。
“我…我只是在想…我并不适合在大漠中生存。”她敛眸低语。
“你想离开我!?”搂着她
的手臂一紧!
“我在这里,只会成为你的弱点、你的负担,如果再来一个奚长山,该怎么办?”他又能救她几回!?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原因已经很够了。”她低喃。
“我不在乎!”他不会放她走。
“可是我在乎…”她可怜兮兮地说,眼里水光浮动。“我不要你为我再受任何伤,不要你再为我冒任何险,你是沙漠之国的君王,毫无畏惧的霸主,我不要你为我受制于人…”
她的话,让他转怒为喜。
“你担心我?”他挑眉,眼里顿时含笑。
“嗯。”她点点头。
“这表示,你的心属于我了吗?”他指向她心口。
她咬了咬下
“嗯!”点头,她闭上眼。
“滟儿…”他狂喜,低头攫住她
办,浓浓
地吻着,直到她开始响应,身子发烫。
君滟昏昏沉沉地搂住他颈项,她的柔顺,让北川孤星的
望迅速燃起,大手转而抚向她
口…
“北川…”她一颤,握住他不安分的手,低
着。
他停下,一身狂野末平。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畏毒吗?”她低语,不敢看他写着
念的眼眸。
北川孤星抬起她的脸,再深吻了她一下,然后紧紧搂住她。地方不宜,也只能奈下
望。
似乎要她…总是很难,之前是她不愿,后来是地点常常不对。她呵--是天生来训练他的耐力的吗!?
“你肯说了?”
“其实,这是我与生俱来的特质,也是女凰国一种神秘的传承方式…”她开始述说。
在女凰国的王族秘辛里,记载着这样的特殊体质,能治百病、不畏百毒,可是,这样的传承在每一代的子嗣中,只会出现一名,具有这样体质的人,不见得能再生下同样体质的子女。
这样的体质,在王族里被视为是神圣的,于是具有这样体质的人,就注定会是女凰国下一任的继承者,所以,她能成为女王,不是因为她是长公主,而是因为她拥有这样的体质。
“为什么要现在才肯告诉我?”她说得
吐吐,眼神也避着他。她在不安些什么?
“我…”她深
口气。“我怕你会…怕我…”虽说是救人,但毕竟是异于常人的能力,有所图的人会想利用她;但没有所图的人,会怀疑她是否会拿这样的能力去害人。
“你认为,我是那么庸俗的凡人!?”他拧眉问。
“我…我不知道。”
“看着我。”他握住她下颔。“还有什么秘密一次说完,不许再瞒着我!”这小东西,竟以为这点小事就吓得倒他!
“没有了。”她摇着头。在他这种凶猛的盯视眼光下,再顽强的人也会乖乖吐实,更何况是她。
若不是事关女凰国的传承,她也不会守着这样的秘密直到现在。
“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这事一传出去,只怕所有人都想要她了!
“这一代中,只有我。”她明白他的担忧。“王族传到我们这一代,只有我与四个妹妹,因为我是继承人,所以自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而我的妹妹们,则必须等到她们出嫁时,我才会告诉她们。”也等于是宣布,谁产下特殊体质的子嗣,无论男女,都必须送回女凰国,成为女凰国下一代的君王。
“在密林中,你就是以你的特殊能力救我?”他问道。
“嗯。”她点头。
他深思了会儿。“救人,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你…”她讶异。他怎么会…想到这个…
“回答我。”
“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所救的那个人要承受的痛苦,将会由我代为承担…”她迟疑地道。
“所以,你替我承受了中毒的痛苦!?”他瞪她。怪不得她的脸色一直都那么苍白!
“那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他的眼神好可怕。
比起他所做的,替她挨刀、为救她而涉险,一点点不舒服,又算得了什么?
“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做!”
“为什么?”她不解。
“先回答我,你现在是不是还会不舒服?”他严苛地审视她面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一点点…”蓦然被搂紧,她语声乍止。
“不准你再用这种能力去救人!”他独断地命令。
“不要。”她清声拒绝。
“嗯?”他眉一拧。
“我的能力属于我自己,要不要救人,该由我决定。”坚定的眼眸,不退让地
视着他。
“你属于我,我不许你让自己受苦!”
君滟恍然明白,他是在关心她。
“我不会有事的…”
“一样!”就是不许她受苦。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不救人。”明明是关心,他偏偏表现出独裁的命令,这人真是…
“你敢跟我说条件!?”他瞪她。
“这是学你的呀!”她轻声提醒。别忘了是谁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跟她谈
易,买断了她这个人。
“你属于我,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只能听我的。”直接拍案论定。
君滟听得差点傻眼。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简直是土匪的行径!
“我就是这样,你需要更多证明吗?”鸶猛的眼
视着她,很清楚告诉她,证明的方法是什么,绝对没有她说“不”的权利!
“你…”“说『好』,不然--”披风铺上栏杆弯曲成的座椅,
下她--他的意图很明显。
“你不可以!”她紧抱住他,完全不敢看下面。
老天,这里是五层楼高的地方,他…他居然想在这里…万一下面有人经过…她不敢再想下去!
“嗯?”他俯在她上方,等着她的回答。
“我…我答应就是了。”她只好屈服“可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如果是为了你,我一定救。”她不愿意再见他出任何事。
两次为她拚命,已经很够了!
北川孤星低望着她。
“这表示,你爱上我,深刻到不惜为我舍命吗?”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仍不忘索情。
“是。”她坦白承认,不再隐藏。
“很好。”他满意地笑了,低头轻吻着她
办,充满怜惜与温柔,边吻边低语:“你可以救我,但不许一个人偷偷承受痛苦;不论欢喜悲伤,你都得在我怀里。”
“你的怀里…只会有我一个吗?”她气息不稳地问道。
“只有你。”
他毫不犹豫的允诺,让君滟感动了心。
普通男人都不免希望有三
四妾,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可是他却表明今生只要她一个,一点迟疑都没有。她明白,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太狂、太自我,不会只是说好听话来安抚她,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念头,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为什么是我?”她始终不明白,却在此刻深深感觉到,被他爱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因为,你是我的滟儿。”天际晨曦渐
,他停下亲吻,转而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姿态一如当年。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她攀住他肩头,坐在他怀里始终有些害羞,却肯放心依靠着他了。
“看--”他微转了个方向,与她一同
向晨光。
一如十年前,晨
的光灿再度眩花了她的眼,他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你是我的滟儿,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想独占你,不需要有理由,就是要你。”
这是他独一无二的狂傲。
只有她,能让他
欣抱入怀,为她做一切事都不觉得麻烦,望着她嗔喜怒悲,只想容纳她所有的一切,不愿与旁人分享。
这世上,就只一个她,让他兴起独占之心,并且
益加深。
“万一…我没有爱上你呢?”他就这么肯定,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属于他吗?
“你已经属于我,无论是身,或是心,所以,这个『万一』,没有意义。”
“你就这么肯定?”君滟真有点不甘愿。
“怎么?不甘心?”望着她表情,北川孤星忽尔一笑。放下她,跃上栏杆,朝向外。
“你在做什么?”她不解,却震惊地发现他想往下跃。
他望着她,含笑跳下。
“不要--”君滟想也没想,伸手及时拉住他衣?,毫不迟疑就跟着他往下跳!“北川!”
她惊声未过,他却在落下两层高的同时身形逆转,抱住她后,藉栏杆之力轻松点跃落地。
君滟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连跳楼都愿意跟随我,你还敢说你不属于我、还需要问那些『万一』吗?”他笑得得意,自信不已。
“你…狂人!”君滟只能红着脸,埋入他怀里。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像他一样,为了一证她的心,不惜跳楼了。连命都能拿来玩,她还能怎么否认呢?
这世上,就只这么一个狂傲的北川孤星,愿意为了她不惜一切,她怎么能不爱!?
“我爱你,”她在他怀里低语。“谢谢你也爱我。”
他低首在她耳畔。“彼此彼此。”
他爱她,或者她爱他,都不是最好。
他们相爱,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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