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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她喃喃抱怨著,无论如何就是不肯随燕乔书乖乖离去,两人干脆当街拉扯起来。

 这时候,James也追上来了,一副准备英雄救美的模样“喂喂,你这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来搞破坏?上回也是你硬拉Debbie走…”话语未落,两束凌厉的眸光便向他,他身子一颤“我…我没说错啊,上回真的是你…”燕乔书冷冷瞪他“你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

 “说完了快滚!我还有话私下跟我的“未婚”说。”

 末了特别强调的名词震惊了James,回望他的神情一脸痴呆“Debbie是你的未婚?”

 “不是!”“是!”两个声音同时扬起,迥异的回应教James一双眼来回左右地看,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他决定自己还是别招惹眼前这个显然正在气头上的俊伟男人,先溜为妙。

 “喂,James,”江若悠不敢置信地瞪著那个正以最快的速度消失的背影“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还要继续玩吗?”

 “玩什么!”冷厉的嗓音锐利地划过江若悠耳畔,跟著一只大手转过她痴痴望着James背影的脸庞“跟我回去。”

 他凭什么这么命令她?江若悠瞪他,他以为她是什么?一条随人召唤的狗?“我说了我不回去!”她锐喊,嗓音濒临歇斯底里。

 “你不回去还想怎样?难道真想在街上随便找个男人玩一夜情?”

 “不行吗?”

 “当然不行!”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已经不是‮女处‬了,不在乎再多几次美妙的经验…”“江、若、悠!”

 “我要玩,就算我跟全世界的男人上你都管不著,你只不过是我的“朋友”而已。”

 天!他真该给这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耳光!

 狂怒的忽地席卷燕乔书心海“江若悠!你给我清醒一点!”他怒吼,一面用力摇晃著她的肩膀。

 “我不要清醒,不要你管我!”她怒瞪他。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是!”江若悠一阵惊跳“好朋友”三个字像某种锐钻,毫不容情地刺痛她的心“我只是个鲁、笨手笨脚、神经大条、一点都不温柔体贴的女人,别说为人,我连当人朋友都做不好!我不需要你这个好朋友,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向我求婚,我不要不要不要!你听清楚了吗?我不要!”她尖声喊,一面用力跺脚“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想委屈自己把朋友当老公,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吗?”她质问他,一句比一句激动,一声比一声高亢,到后来,已是被泪水占据一双眼眸,只能透过朦胧的雾凝望他。

 他的脸庞,在她蒙的视界中像是忽然一黯,就连一对湛眸也敛去平素所有光彩。

 “你真的认为嫁给我是委屈?”他低声问,语气平稳,听来却仿佛空落。她忽地咬牙“对。”

 “…我明白了。”他一顿,片刻,嘴角忽地扬起半自嘲的弧度,眸光一转,落定不知名的远方——

 他就这么走了。

 又一次,她只能留在台湾,看着他往遥远的维也纳飞去,盼著也许两年、三年之后他们俩会有机会再见。

 而那个机会很可能就是他的婚礼。

 “我会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分手时,乔书这样告诉她。

 他的婚礼…

 她想,止不住酸涩的泪水奔

 他的婚礼…难道她真的注定只能看着他春风得意地挽著美丽的新娘,在他的婚礼上表演相声娱乐嘉宾吗?

 她不要…可,她又能怎样?行事莽撞的她永远也当不成一个男人的好子,她只会拖累自己最爱的人而已。

 她只会让她最爱的人为她受伤,根本无法好好照料他的生活。

 哦,她真的笨死了…

 “嘿,老姊,你还在家里做什么?”

 蕴满责备的嗓音尖锐地刺向江若悠耳膜,她不觉捂住耳朵,额头跟著一阵疼痛。

 扬起头,眼瞳映入的竟是她那个应该早回新竹上班的弟弟“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不用上班吗?”

 “那你又为什么不上班?”江亦驹瞪她。

 “我…头痛。”她随便编个理由“请假。”

 “你既然请假,为什么不乾脆去送机?你不知道燕大哥今天早上的飞机走吗?”“我…知道。”她点头,语气空灵且茫然“我没法去送他…”

 “为什么没法?是不想还是不敢?”

 “不敢?”她颦眉,不明白为什么弟弟要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因为你舍不得他走,所以不敢去送机,害怕自己到时候会忍不住哭著要他留下来。”

 江亦驹口气冷淡,却正中江若悠的心事,她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她扶住沙发椅背,悄然匀定过于急促的呼吸。

 接著扬起头,送给弟弟一抹苍白的微笑“你胡说八道什么?”

 见她明明大受震撼却又假装镇定的神情,江亦驹只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他无奈地大翻白眼“我真受不了你们这两个迟钝无比的家伙了!明明都爱著对方、在意著对方,却又假装毫不在乎,一个潇洒地走人,一个找藉口不去送机,真是——”他忽地一顿,双手一摊,伴随著一阵深深叹息“真不晓得你们这对冤家玩的是怎样一场爱情游戏!”

 “别…别胡说,亦驹,我跟乔书之间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他会为了救你不惜丢掉自己一条命?没什么你会说如果他不醒来你便要跟他一起走?两个人的性命都可以这样交给对方了,你还告诉我你们之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吗?”

 一连串的质问掷向江若悠,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我们…我们是好朋友嘛,过命的情…”

 “是啊,你们是好朋友,过命的情!”江亦驹截断她微弱的辩称,讽刺又无奈地说:“因为做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所以没胆量也没眼睛认清彼此的真感情了。姊,”一双有力的手放上江若悠纤细的肩,跟著一对幽深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脸庞“燕大哥是不是跟你求婚了?”

 她再度一晃“他…只是一时胡涂,我没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你要折磨燕大哥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我没折磨他!”她对著弟弟怒喊,感觉一颗心不断揪紧“我只是不希望他因为同情我而向我求婚,我江若悠没那么可怜…”

 “什么?”江亦驹瞪她,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你以为他是因为同情你才向你求婚?”

 “就是这样。”

 “天,”他一翻白眼,忍不住大摇其头“像我这么聪明的男人怎么会有你这种笨姊姊?老爸、老妈的基因出了什么问题?”七八糟地感叹一阵后,他深深气“姊,你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燕大哥对你的感情吗?”

 “什么感情?”

 “好吧,就算你认为一个男人肯为了救你不惜牺牲性命是因为义气,就算你认为他跟你求婚是怕你嫁不出去,那他要我帮他监视你有没有男朋友又怎么说?”“什…什么?”她一震,心韵凌乱,扬起朦胧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瞪向江亦驹“乔书要你…监视我什么?”

 “他说,要是这两年你在台湾了男朋友,无论如何要我通知他一声,他一定马上飞回来亲自检视。”

 “检视?”

 “他要亲自评估,看那个男人是不是真有资格娶你。”

 “他干嘛那样做?”

 “因为爱你啊,笨蛋!要不是因为舍不得把你随随便便拱手让人,他干嘛要来评估人家合不合格?”

 她听著,心韵莫名失速“他…爱我?”

 “他告诉我,如果那个男人够好,他会忍痛退出;要是不合格,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让你嫁给那家伙。”

 “他真…乔书他真的这么说?”江若悠嗓音发颤。

 “千真万确。”

 “那他…干嘛自己不对我说?”

 “因为他认为你不爱他,他后悔自己向你求婚,弄得现在连好朋友也可能做不成。”江亦驹解释,停顿数秒,忽地叹了一口气“姊,你不晓得燕大哥昨晚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多落寞,他说做不成你的情人,至少希望自己还是你的朋友,他很后悔一时冲动破坏了你们俩这么多年来的默契。”

 “他真的…真的这么说?”

 “真的。”

 “他真的爱我?真的舍不得我?”

 “真的。”

 天!

 江若悠心脏狂奔,几乎跳出口!她得伸手抚住口,才能令自己记起呼吸的频率。

 她深深呼吸,呼气、气、呼气、气…

 乔书是爱她的——乔书是爱著她的!

 他向她求婚,不是因为同情,不是因为可怜,不是为了发挥那可恶的骑士精神,而是因为他爱她!

 他爱她,可她居然跟他说嫁给他是委屈…天!她一定伤透他的心了!

 想着,江若悠忽然焦急起来“怎么办?我伤了乔书,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她上下摇晃著弟弟的手“我该怎么办?亦驹,怎么办?”

 乔书爱她,他舍不得她,他不想把她让给别的男人,可她却重重地伤了他…

 “姊,冷静一点,你这样乾着急也没用…”江亦驹劝著她,忽地一顿“你的手机响了!”

 “我的手机?”她定了定神,伸展右手拿起搁在客厅桌上的手机“是乔书,他传短讯给我…”

 “他说什么?”

 “他已经到机场了。”她应道,神思有片刻茫然。

 他已经到机场了,很快就会搭上飞机,远远地离开台湾…

 “那你还不快去?”江亦驹催促著。

 她一愣“我去?”

 “天!难道你不应该去跟燕大哥解释清楚?你舍得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我不要,”她喃喃应道“乔书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还没告诉他她也爱他,她会等著他回来娶她——不,就算他不回来也没关系,她可以到维也纳,她可以为了他飞到维也纳。

 她要追上他,要告诉他她爱他,她该死的早就不晓得爱上他多久了,却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

 她要告诉他,每一回他离开台湾,对她而言都是新一段相思的开始,而这一回,她不要再承受这样的相思折磨了。

 她要告诉他!

 “天,亦驹,我想告诉乔书的话太多太多了,可我怕我开不了口,万一我说不出口怎么办?”

 “怕开不了口的话,就写信吧。”对姊姊的慌乱,江亦驹只是微笑以对。是啊,写信!说不出口的话,她可以用写的啊。

 遵照弟弟的好提议,江若悠打开皮包,取出自从买下以后一直晾在皮包底层的PDA。取出光笔,她开始专注地写起告白信来。

 燕乔书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一个身材窈窕的消佳人,清秀的容颜嵌著一对灿亮美丽的大眼眸,周围还浮著一圈淡淡的黑影…

 一念及此,双不觉微微一勾,扬起人的弧度。

 不知怎地,她的黑眼圈总令他联想起懒洋洋的熊猫,可爱极了!

 她老是抱怨自己天生的黑眼圈,他却觉得有的时候它们反而更增添她几分妩媚。

 说他奇怪吧,他就是喜爱她的眼睛,尤其在她摘下眼镜以后——他衷心希望,她是为了他摘下的。

 不可能的。

 他神色一沉,嘴角的微笑泛上淡淡无奈。

 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一个朋友而已,他又怎能奢望她为己悦者容呢?

 她根本不爱他,可他却爱惨了她…

 “先生,你的护照。”低沉的嗓音拉回燕乔书蒙不定的思绪,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海关的护照查验已经轮到自己了。

 他递出护照,怔然地等著海关人员检查护照、核对护照上的照片和本人的相似度,然后俐落地盖上出境章。

 待检验完毕后,他接过护照,搁入西装内袋,迈开步履…

 “乔书!乔书——”

 清朗的女声忽地在他身后扬起,他悚然回身,一个淡薄的影像映入眼瞳,他眨眨眼睑,当朦胧的倩影真正清晰时紧紧屏住了呼吸。

 是若悠。

 真的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没错,他是期盼她的出现,是暗暗希望昨晚表明绝不来的她能突如其来地出现。

 为了心头隐微的渴望,他几乎在机场大厅磨蹭了整整一小时,直到最后一刻才入关。

 可当飞机起飞的时间愈来愈迫近,一股愈来愈浓烈的失望也跟著上心头。他想她不会来了。

 可她却出现了,在他已经出境的时候…

 “乔书!”娉婷的身影在一列列等著检验护照的旅客之间显得格外慑人心魂,她仿佛以为他还没看到她,拚命朝他挥著双手“我在这儿,我有话告诉你——”她有话告诉他!是什么呢?

 燕乔书身子一颤,再也忍不住瞬间冲击膛的满满激动,他忽地转身,踏开步履就要往回走。

 “喂,先生,你已经出境了,不能再回去。”一个身材高大的机场保安人员挡住他。

 “我知道。”他语气焦急“可是我有要紧事,麻烦你通融一下好吗?”“不行,这是规矩,如果每个旅客都像你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维持秩序?”“拜托你…”“不行!”

 其他保安人员以及等著出境的旅客都注意到这一幕了,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瞧着燕乔书,仿佛怀疑他神智是否清醒。

 他不在乎,一手排开保安人员的身子,对著同样被挡在海关护照查验处外的江若悠高声喊道:“若悠——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清澈明朗的告白瞬间�旋在整座大厅内。

 所有人听了,角都不扬起浅浅弧度,包括江若悠。

 但她更想哭,她伸展衣袖,抹去忽然落一颊的泪水,双手在嘴旁圈成圆筒状“到那边去,乔书,到那边去!”

 那边?

 燕乔书有片刻怔然,在见到她倩影翩然朝另一个方向逸去后忽地领悟。

 他回身,往左转,走向通往登机门的长廊,不一会儿,他便看到玻璃的另一边江若悠的身影。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那扇阻绝两人的玻璃。她站在玻璃的另一头,双手抵著玻璃拚命气,额前凌乱地垂落透的发缯,鼻尖冒著细碎的汗珠,看得出费了一番力气才赶到这里。

 他心跳加速,呼吸凌乱。

 “若悠,若悠,”他敲著玻璃“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隔著玻璃传来的语音微微朦胧。

 “那——”他呼吸梗在喉头“你不是也有话要跟我说吗?”

 “你…真的爱我?”黛眉忧愁地颦著“爱我这么一个鲁又神经大条的女人?”

 燕乔书闻言,深深气,他认真地望着她,望着玻璃对面、又烦恼又不敢置信的她。

 “是的,我爱你,我就爱你的鲁跟神经大条,更爱你在不经意当中的温柔与体贴。”他说,贴向玻璃的俊秀脸颊跃动著两个好看的酒窝“我爱你,若悠,爱你。”

 她不语,氤氲的明眸凝蹄他,半晌,瑰丽的角悄然一扬,漾开动人心魂的微笑。

 燕乔书看呆了“若悠,你…肯答应我的求婚吗?”

 她依然不说话,玉手一个反转,托起小巧的PDA紧贴玻璃。

 他不解她的动作“什么?”

 “你的也拿出来。”她微笑解释“我的答案存在里头。”

 “存在里头?”他先是一愣,在弄清她的用意后心跳更加狂野,连忙探手伸入西装口袋取出与她同时购买的PalmV,对准她的。

 在四束意味深长的眸光紧紧绕中,两人说不出口的爱语悄然透过红外线,直接送入了对方的掌心。

 传输完毕后,他对她深情一笑,她亦回应一抹浅笑盈盈。

 数秒后,两人同时转身,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去——怀抱著对方甜蜜而温暖的心意。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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