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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原来黑琦琳的脚真的给扭伤了,伤处还肿得相当骇人,她却直说没关系,休息几天就好了,不需要特地为她找大夫诊治,还能笑着对白季悠说:“真的不需要你的关心。”

 可不是吗?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当然用不着他乡费心。

 可想是这么想,但为何就是觉得无法释怀,总是念着她苍白的脸,想着她勉强的笑,惦着她无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愁…

 她,真的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吗?

 白季悠原先坚定的信念如今摇摆不定。

 说不定,说不定她是在演苦计,故意弄肿她的脚踝?

 可那不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吗?要是他,他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四弟,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

 白季悠讶异地转身,很意外的看见几乎不踏出静心院的三哥白叔杰现身在眼丽,而且更令他意外的是,三哥竟然牵着着指头的小娃儿,神情不若以往的愁云惨雾,甚至可以说是怡然自得。

 瞧瞧,三哥平那张苦瓜脸竟然绽开笑容“四弟,我从没见过你胡乱攀折花不呢?”

 什么?

 白季悠头一低,竟然瞧见满地的落花残叶,更看见自己的手搁在幼年时种植的槿花上…

 天!他在做什么?竟在无意识间摧残他最珍爱的花草。

 “四弟,你在为何事烦扰?”

 “没有。”白季悠很快的否定,并迅速的转移话题:“倒是三哥,你怎么会跟这个孩子玩在一起?”

 他只要一瞧见这个娃儿就想到黑琦琳。

 她的眼中全是坚强,而这娃儿却水漾着一双眸,彷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母子俩一点都不像嘛!

 “爹?”小娃儿怯怯的朝白季悠伸手。

 他立即感到一阵头昏,到底是谁教这娃儿喊他爹的?若让他知道,一定抓起来丢进湖里。

 “三哥,你别误会,这孩子不是我…”

 “我知道。”白叔杰抱起孩子,摸着男孩柔顺的头发。“这孩子是未来弟妹的姊姊的遗腹子,迟早要喊你爹的,我都听下人们说过了。”

 什么姊姊的遗腹子!

 “骗鬼,这娃儿儿就是她生的。”黑琦琳骗得过其它人,可骗不了他。

 “四弟,你对她有成见?”白叔杰一语道破。

 白季悠也不否认地道:“没错,我很有意见。”

 “因为她即将成为你的子?”

 “才不是,是这个人的品格根本就有问题。”他下了结论,想起她的居心叵测、恶意陷害,还有虚情假意地讨好所有人。

 “但我看到的是认真的人,一个坚强的女人。”白叔杰轻柔地搂着娇弱的稚儿,彷佛自己才是孩子的父亲。“四弟,生命真的很奇妙,每个人看到的事实都不同。”

 又来了!

 三哥吃斋拜佛还不够,老讲这些令人百思不解的话让他伤脑筋。

 “这孩子很柔弱,若没有细心的照顾,应该长不到这么大。”

 白叔杰看着小健,想起初见这张小脸庞时,苍白得近乎透明,而如今两颊却隐隐透着两抹嫣红。

 “如果这位黑姑娘不是你未婚的子,你会怎么看她?”

 白季悠的脑海顿时浮现黑琦琳在市集时有活力的卖菜声,还很兴奋的跃上树,并小心翼翼的挖起他无意间注意到的兰花。

 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位“大婶”真是热心亲切呢。

 当他再次看到她时,是她在屏风前娴熟的弹着那首云衣霓裳,努力地争取当他新娘的机会,那时他只觉得--不要脸,这种货还敢来。

 “四弟,你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为何不用心去了解她呢?”说完,带着柔弱的孩子离开了。

 不知为何,这娃儿竟能带给他心境上的平和,彷佛为他悲哀的生命带来一丝希望。

 白季悠没注意到白叔杰的离去,只是认真的思索着--

 他真的了解她吗?

 * * * * * * * *

 白季悠在账房里找到了黑琦琳,她依旧在拨弄着算盘,认真的计算着;而桌子底下,她的脚被白布层层包裹起来,看起来肿得吓人。

 他忍不住在她面前坐下“你…看过大夫了吗?”

 “嘘,别吵,我算得正采。”她手上拨弄算盘的速度丝毫不减。

 什么态度啊!他好意关心,她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

 没关系,他自然有办法让黑琦琳正视他。

 于是白季悠支着头认真的瞧着她,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端详着她。

 其实黑琦琳的脸庞轮廓稍尖,鼻如峰,眉弯似柳,大大的眼睛闪动着慧黠,小小的樱若点上胭脂,其实还算人。再瞧着她明显黝黑的肌肤,他幻想着漂白过后的她…嗯,应该会是个清秀佳人。

 视线稍稍往下移,他注意到那双糙的手指甲里隐藏着泥土,应该是长时间在田里工作所造成的。但这样的手却能写出如此娟秀的字迹,相信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

 白季悠蓦然觉得她的一切像一团谜。

 “你到底看够了没?”黑琦琳受不了的搁下记帐的笔,在他这样灼灼的目光下,她哪算得下任何数字?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完就快滚!”不要打扰她的工作。

 他不悦的?起眼“你是用这种态度跟未来的相公说话的吗?”

 她冷着脸,心里烦躁极了。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不娶她,不会爱她、宠她、疼她,怎么现在却自称相公,还用那种担忧的口吻问她是否看过了大夫。

 他真是个标准的口是心非的人。

 “拜托你说话算话好吗?”黑琦琳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她就是讨厌麻烦、厌恶猜人心事,所以他这样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的作为,会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我哪里说话不算话?”白季悠疑惑地挑眉。

 “你不是说过不想娶我?”

 “你不想嫁我?”他的眼睛眨啊眨的,口气也很坏“我条件很差吗?”

 她想拿桌上的镇纸敲上他的脑袋,但她没有,只是压抑的低吼:“你还说你不会爱我、宠我、疼我。”

 她已经很用力的提醒了。

 白季悠沉默半晌道:“或许我会改变主意。”

 她真想勒死他“你还说你要娶三四妾来冷落我。”

 他偏头“如果你抓住我的心,我就没心思另娶别人了。”

 黑琦琳表情像见鬼似的盯着他“你…你不是怀疑我是个偷生小孩、不知廉的女人吗?”

 他绽开一个好大的笑容“这事儿,我会在我们圆房时好好求证。”

 她的脸色刷的惨白。

 “更何况,就算小健是你生的又如何,只要你是个好子,我可以不在意。”白季悠注意瞧着她益发难看的脸色。

 嗯,很明显的,她儿不愿嫁他,但为什么不想嫁他却又来征婚呢?

 值得他好好探究。

 白季悠故意站起身,缓缓的凑近黑琦琳,却见她惊恐的往后仰。

 “想干什么?”

 “想亲近亲近我的未婚有什么不对?”他抬起她的下巴,却在她的眼中瞧见了惧怕。

 怕什么?怕他吗?

 是因为被男人伤过,还是未经人事?

 “这样…不对。”她捂住他靠近的嘴“我们还不是夫,男女授受不亲。”

 白季悠拉下她的手,吻上她糙的手掌心,低哑的轻语:“迟早是的,怕什么。”

 黑琦琳的全身窜过一阵奇异的感觉,脑子一阵昏眩,什么都不能思考;等到脑子恢复运转时,她杏眼倏忽圆睁,瞪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惊骇的感到他正轻咬着自己的瓣,她的身子瞬间僵硬。

 黑琦琳的脑海突然浮现好久好久以前,她好奇的躲在紧花后张着一双大眼睛瞧着柳树荫下,美貌的姊姊被那个男人像珍宝般的搂住,并狂的吻着--就像现在的白季悠跟自己。

 她还记得那个人对姊姊说过的话--

 我们迟早都是夫,没关系的,不要怕…

 白季悠的声音与那个人重迭,在乍然睁开的眼帘间,她似乎瞧见了姊姊隆大的肚子、哀凄的泪眸。

 “不!”她大叫。

 她不会变成她姊姊的,绝对不会!

 用力推开白季悠,不顾椅子因反作用力向后倾倒,跌坐在地上的黑琦琳顾不得脚踝的剧痛,只是一径惊慌地向后爬离。

 “不要靠近我,你们白家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不会相信你们的,我不会再被你们用同样的甜言惑,不会…”

 那个人窃取了她家剩余的钱财远走高飞,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给姊姊--

 等我把这生意做成了,回家去禀报爹后,我就会来接你们。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但那个人却从此以后下落不明。

 “不,不会,我不会再被你们用同样的甜言惑,不会…”黑琦琳你着耳朵重复同一句话喃喃自语着。

 白季悠再怎么笨,也听得出这些话有问题;明显的,她跟白家有关系,有人跟她说过甜言语,而这个人,是白家的男人。

 深深一口气,他的脑子里浮现最有可能的惯犯人选。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已经猜到是谁,但他还是问,并且一步步地靠近,拉开她你着耳朵的双手。“我们白家的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泪水滑落她的脸颊,她深刻地记得当自己带着伤心绝的姊姊,千里迢迢的来到山庄前求见时的情景,守门的人不屑的啐道:“走开,别来骗吃骗喝,我们大少爷早就成了亲,全家搬到南州去了。”

 姊姊当场昏厥,那晚就因难产死了。

 那个男人是白家的儿子之一吧?

 因为那个男人同眼前的白季悠有相似的轮廓。

 “那个人的名字叫作…白伯豪吗?”他猜测。

 黑琦琳的身体一僵,双眼紧紧闭上,泪水就这么滑落下来。

 他猜对了,脸色刷的变白,却强装没什么大不了,还用着怜悯的口气叹道:“我大哥一直在外面骗吃骗喝,早几年前就已经跟白云山庄断了关系。”接着又明知故问的求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其实白季悠根本不需要问,从黑琦琳脸上的表情来看,很明显就是被大哥骗过的女人之一。

 他的心因此领悟而霍然一沉,倘若如此,那她不就是他嫂子了?

 嫂子?

 脑中一阵青天霹雳,轰轰作响哪!

 “他…成亲了,对不对?”她垂下眼,要为姊姊问个清楚。

 闻言,他更笃定自己的猜测,更因为她的问题,让他知道她还没有忘记大哥。

 他的内心顿时苦涩的泛酸“成过亲了,可是大嫂因为大哥的花心,在南州自尽身亡。”

 所以爹一气之下便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而大哥也自此行踪不明,应该是到处为非作歹去了。

 黑琦琳为姊姊感到不值,更为稚龄的小健伤悲。

 “他现在在哪里?”

 她要找到他,好好的痛扁他一顿,以消姊姊的冤气,发自己的怒气。

 “没有人知道。”白季悠悲哀的望着她:心里猜想着她还爱着大哥几分。“小健是大哥的孩子吗?”

 老天,拜托,千万不要承认。

 黑琦琳痛苦的抱着头,脑子里回想着姊姊和白伯豪的浓情意、甜言语。这一切的一切,如今想来是那么的可笑悲惨。

 “我希望不是,我好希望不是。”

 那就是了。白季悠踉跄地后退数步,上她抬头时的目光。

 “我不想跟你们家扯上任何关系,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小健需要上好的药材,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她才来征婚,不是真的想嫁他。

 她长得丑,不但皮肤黑,又瘦得跟猴子似的,儿不敢奢想有什么好男人会看上她;再加上姊姊的经历,让她决定这辈子只靠自己而活,可是为了小健,她不得不…稍稍依赖白家一下。

 “不要说了。”他迸出声音,无法忍受这残酷的事实。

 她竟为了要养活他侄子,才会自己来应征他这小叔的新娘。

 难怪她说不在乎他会不会娶她,不在乎他另娶三四妾,不在乎他不疼她、爱她、宠她;难怪她无法接受与他的亲近。原来如此,原来她还爱着大哥。

 很好!

 “你放心,白云山庄会给小健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所以你不必为了区区这些小事就牺牲自己跟我这个小叔成亲。”白季悠衣袖一拂,匆匆离去。

 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娶一个看上像大哥那么烂的男人的女人。

 黑琦琳愣愣地看着他,久久不语,心头反复思索着那两个字--小叔?

 他在说谁啊?

 * * * * * * * *

 老天真爱捉弄人。

 难得白季悠终于有心要去了解花草以外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结果没想到这个女人却偏偏是他的大嫂。

 还为大哥生了个孩子。

 唉!

 湖畔边,凉风拂面,拨湖面涟漪,扭曲了他映在湖面上的翩翩身影,就像他碎得片片的心一般。

 “爹…爹…”

 柔的声音听来刺耳,更增他心湖的凄寒。

 白季悠无奈地转身,不意外地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向他,却讶异地看着他爹穿着一簇红新衣走近。

 “季悠,你瞧爹这新衣做得如何?在你婚礼上穿,够体面吧?”

 白季悠不忍扫了他老人家的兴,但还是得快刀斩麻,彻底让爹死心。

 他抱起着自己‮腿双‬的娃儿“爹,你似乎很喜爱这孩子?”

 “是啊!我一见到小健就喜爱得不得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就可惜小健的身体差了点,不过没关系,以后好好医治疗养就行了。”

 “当然有缘。”他轻语道,看向小健天真的笑脸。“来,叫叔叔。”

 “叫爹。”白升坚持“你迟早会是他的爹。”

 “叫叔叔。”他也坚持,更向父亲强调:“不会有婚礼的,我不会跟黑琦琳成亲。”

 “你这么讨厌她?”白升很是失望“为什么?她是个好姑娘,虽然不好看,但能干精明又贴心…”

 “她是大哥的女人。”白季悠很不甘愿的嘴。

 “而且又知道进退,才艺双全不说,节俭又勤劳、敬老又尊贤,只做干女儿多可惜…”

 “她是大哥的女人!”他不耐地大吼。白升终于停止劝说,睁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

 “她老早是你的媳妇了。”他把孩子进白升的怀里“小健是你的长孙,是大哥的儿子。”其它的不用解释了吧?

 “所以不会有婚礼,就算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娶嫂子。”这是原则问题,他不会跟大哥抢女人,而且她又不喜爱自己。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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