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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筹划
 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后果却非常严重,要知道金花银的作用不仅是供皇室花销而已,还要养着京城各卫所的官兵将领,还有无数的权贵勋爵的年俸,张信执掌过内帑,自然知道每年百多万两的金花银刚好合适应付这些开销,有的时候还要从户部的太仓库之中借调几十万两才能足内帑的需要。

 如今却少了近半,就算皇帝不在乎,但是如果因为这样,使得京城卫所将领或者勋爵拿不到属于自己的银子,这后果没有人可以承担,现在鲍忠身为管理内帑的太监,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皇帝拿他出来顶罪,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以鲍忠的聪明才智,哪里会想不到这一点,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能帮自己的只有张信啦,这才跑上门来求援的。

 “消息已经确认了吗?税银为什么收不上来?是天灾还是人祸,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赋税是收起来了,一时之间没有转到京城而已?”张信冷静询问道,反正没有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张信当然不会紧张。

 “奴婢已经再三确认了,从江南转运使司传来的消息说,地方官员已经尽力征收了,但是只有那么多。”鲍忠哀声说道。

 “没有说原因什么而使赋税减半吗?”张信问道,上的银子突然之间少了近半,怎么说也有个理由吧,不然如何让人信服。

 “他们说各地的赋税真地只有这么多,还有赋税地藉为证。”鲍忠有些无奈说道。

 “那以前怎么能收得那么多的。”张信皱眉说道。难道借口都懒得想了,这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吧,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啊。

 “他们说那是因为以前各地中官为了讨好皇上,对百姓课以重赋,欺良民,搜刮民脂民膏,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赋税,但是现在圣明天子在位,招回天下守备太监,他们自然按照朝廷规矩征收赋税。”鲍忠吐吐说道。心里却暗恨之极。

 “你认为这是真的吗?”张信淡淡问道,心中半信半疑。

 “奴婢不知。”鲍忠迟疑说道,自己同僚是什么得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事情他们真的没少做,所以也不敢肯定。但是不管理由是真是假,现在倒霉的是自己啊。

 “那你想我怎么帮忙啊。”张信轻声说道:“银子收不上来,我也没有办法啊。”

 “大人,这件事情奴婢还没有敢向皇上汇报,就是害怕皇上雷霆之怒,那样的话奴婢性命难保,还请大人救奴婢一命吧。”鲍忠悲泣说道。

 “你回去把各地上报的赋闲凭证收集起来。分类整理好,然后再查查弘治年间江南地区的赋税到底有多少。”张信沉片刻,觉得只要核对下就明白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说两样没有多少差别的话。那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极大差距地话,不用想就知道其中必定有猫腻。

 “奴婢明白,谢谢大人指点。”关心则,鲍忠拍拍脑门,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连忙起来向张信告别,想赶紧回去把事情给核对清楚啦。

 “不管事情到底是如何的,还是赶紧把情况向皇上禀报,不然皇上治你个知情不报之罪。我也帮不了你。”送鲍忠出门的时候。张信好心地提醒道。

 “奴婢晓得,谢谢大人。”鲍忠感激笑道。如果是自己的同僚,哪里会有这么好心,恨不得马上把事情报给皇上知道,好把自己拉下来,自己今天来找大人果然没有错,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大好人。

 张信默默地回到书房,又再次陷入沉思,其实绿绮的猜测没有错,最近张信在为朱厚与大臣们争论的事情心烦不已,总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可以把君臣之间的隔阂消除。

 张信知道虽然杨廷和有些顽固,心不够广阔,有时候还很小气,容不得别人对他有意见,最重要的是,仗着自己是拥立功臣,对朱厚虽然平面上恭敬有礼,其实觉得他不过是个臭未干的小孩,总想独揽朝政,觉得皇帝应该多听下自己的谏言,这样才是社稷之福。

 当然,以上只不过是张信自己推理出来地结果而已,杨廷和心里是否如此像,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张信可以肯定一点,如今朝廷中的大臣们,除去坚守朱子理学这点让张信觉得烦之外,从他们的所作所为看来,说是对大明一片忠诚也不为过,有的时候还是考虑下民生问题的,平定地方叛,赈济地方之灾之类地事情他们也很积极的。

 其实张信一直很是疑惑,明朝中前期的大臣们,不管他们存有什么样的缺点,但是只要占据高位,相对而言很少有为自己谋私利的念头(不是说没有),一心一意开始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理念,考虑的都是什么大局、山河、社稷,以杨廷和、纪、蒋冕等人为例,在道德人品方面,东厂锦衣卫还真找不出半点可以攻讦的地方。

 特别是在正德朝期间,太监们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不断的往这些大臣身上泼污水,栽赃陷害,但是不仅朝廷百官以及民间百姓不相信,连正德皇帝都使劲摇头,表示根本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张信也不希望因为大礼争的原因,使得这些清正贤明地大臣退位,让一些不务正事地人得以上位,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做到这点非常困难。

 考虑半天之后再次一无所获,张信苦笑擦着额头,自己果然是大好人啊。居然费心地为别人着想,而且别人也不知道,看来自己果然有成为圣人地潜质啊,张信自嘲的苦笑,决定先放松下再说。

 放松?张信眼睛一亮,朝廷上皇帝与大臣争吵得这么厉害,不就是因为他们太过清闲了吗?如果给他们点事情做,那么虽然不能消除争端,但也可以让他们消停些,想起廷推阁臣与祭奠正德皇帝那段时间。君臣之间可是难得的和睦相处啊。

 傍他们做些什么事情呢?张信随之沉起来,不过以张信的聪明才智,眼睛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狡猾一笑之后马上招呼仆役进房。

 “大人有何吩咐。”仆役进房之后行礼说道。

 “去把王杰给我叫来。”张信指示说道,说得十分含糊。也不怕仆役不明白。

 “遵命。”仆役似乎非常明白张信的意思,根本没有仔细询问,向张信告退之后,毫不犹豫的出门而去,不久之后就带着一身常服装扮的王杰返回,然后知趣的退出书房,顺手轻轻的拴上房门。就站在门前警戒着。

 “卑职参见提督大人。”等仆役退出之后,王杰立即跪拜道,心中一片喜,立功的机会又来了。

 “从锦衣卫调到东厂还好吧?若是不习惯,我可以和陈寅说一下。再把你安排回镇抚司里。”张信轻轻笑道,知道王杰肯定是不会愿意地。

 “谢谢提督,卑职非常适应东厂的事务,无须再让提督劳心。”王杰出感激之说道,自己现在在东厂之中可以说是手握实权,怎么想回到锦衣卫中当个小百户。

 “习惯就好,东厂现在正属于重组时期,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事务繁忙一些,你以后就多多担待吧。”张信微笑说道。似乎在许诺什么。

 “卑职绝对不辜负大人期望。”王杰哪里听不出张信地暗示。虽然心花怒放,但脸上却充满坚定之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起手下的上进心之后,张信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

 “请大人吩咐。”王杰昂首道,只有笨蛋才会推辞。

 “我想了解下成祖皇帝和宣宗皇帝时期及近几年全国地田地情况,还有就是这几个时期的赋税是多少。”张信微笑说道:“只是我与户部的大人们不熟悉,所以也不好冒昧去打搅人家,你有什么办法吗?”

 “大人放心,卑职马上就去办。”王杰毫不迟疑的说道,根本没有出为难之,也没有询问张信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要因为我的一时好奇,而惊动朝廷啊。”张信暗示说道,最好是秘密行事,若是给御史言官知道了,虽然也不用怕他们,但是少些麻烦还是好的。

 “卑职明白。”王杰点头说道,看到张信再没有说什么,也知趣的告退离去,况且这件事情虽然不难,但是也不是轻而易举办到地,也要回去好好筹划才行。

 其实按张信的意思,恨不得把大明开国到现在,一百多年来的田地变化情况,还有全国赋税征收总额的资料都要的,但是想到这些资料量一定非常大,所以就特意挑选几个有代表地时期,毕竟也要为手下考虑啊,不仅要从户部浩如烟海的文档资料之中挑出自己所需要的来,而且还要秘密行事,这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张信也没有给王杰定下期,也没有下死命令,就是希望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实现不行的话,大不了自己亲自出马,去拜访户部尚书孙,如果他不给自己面子,还就去找朱厚要道圣旨,看谁还能阻拦自己。

 事实证明,张信还是小看了东厂的办事能力,两天之后,在仆役的帮助下,王杰把一箱子的资料到张信手上,而张信当然大加赞赏起来,随口打发满心快的王杰离开之后,张信马上埋头苦干,开始分析整理起这些繁杂的典册来。

 虽然不知道张信最近在做什么事情,但是见到他每都在书房之中不停忙碌,绿绮心里有些失落之余。对些却表示支持,当张信每劳累地回到房中时,总是来绿绮无边地柔情以及体贴入微的关怀,让张信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地。

 乾清宫,朱厚例行公事的把龙案上的奏折批阅完成,准备稍微休息下,去清宁宫给蒋后请安,却听到内帑太监鲍忠的求见,朱厚知道宫里的太监奴才没有什么事情肯定不敢来打搅自己的,所以也没有多想。吩咐鲍忠前来觐见。

 “奴婢参见皇上。”鲍忠行参拜大礼的事情身体在颤抖,这显然不是因为激动,毕竟他身为内帑太监。没少在宫中拜见朱厚,情绪哪里会反应这么烈啊。

 “什么事情?”朱厚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跪拜的鲍忠。更加没有说免礼平身之类地话,只是用冷淡的声音问道,在朱厚心里,太监都是奴才,要让他们时常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是江南承运司上内帑地金花银,还请皇上过目。”鲍忠双膝紧贴地面,也不敢伸直。颤抖的将奏折奉上,而站在一旁地黄锦也不等朱厚示意,知灵的走下台阶从鲍忠手上拿过奏折,轻快的呈给朱厚。

 “今年江南地区的收成不好吗?怎么才收上来三百万石税粮,折银七十万两而已。”由于张信在接管内帑的时候。时常向朱厚汇报内帑收入的情况,所以朱厚对这些事情并非一窍不通,随意一翻看,马上就发现其中不妥之处。

 以前江南各省每年起运粮共五百万石折金花银一百二十多万两,现在却少了近一半,要知道金花银只是少部分作军官傣禄,大部都归宫廷消费,说白了就是朱厚自己的私人财产,经过张信地熏陶,朱厚现在对钱财可是非常重视的。

 “启禀皇上。除去江西因为兵。部分州县免去田赋之外,其余各省一切正常。而且还是难得的丰年。”鲍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若是地方收成不好,早就上报户部了,想在这点上欺瞒皇帝,那是在找死。

 “那是怎么回事啊。”朱厚平淡问道,而黄锦却知道,这时候朱厚心里已经动怒了,连忙后退两步屏气凝神起来。

 “皇上,据承运司汇报,那是因为…”鲍忠心惊胆战的禀报起来,虽然不了解皇帝地习,但是凭着敏锐的直觉,鲍忠知道现在皇帝肯定是生气了。“事实真是如此吗?你查证过没有?”朱厚皱眉说道,这似乎有可能,但是他也不敢确定,毕竟自己没少听说镇守太监欺百姓的事情。

 “请皇上恕罪。”鲍忠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反而连连磕起头来。

 “有事就说。”朱厚冷漠说道,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卖关子,但是心里却有些莫明其妙,好奇鲍忠的奇怪反应。

 “其实奴婢前几天已经收到承运司的汇报了,但也在怀疑事情真伪,所以特意出宫去请教张侍读,然后…”鲍忠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到张信那里的经过给皇帝待了,毕竟自己出宫的事情恐怕早就落入有心人眼中,与其让人揭发,还不如自己向皇帝禀明呢。

 “哼,待会自己到杖刑房领十板子。”不管是否事出有因,朱厚都不打算放过胆敢隐瞒自己的内侍,如果不是看在这奴才还算老实地份上,自己绝对不轻饶。

 “奴婢谢皇上开恩。”鲍忠心里顿时放松起来,既没有掉脑袋,也没有除去内帑太监地职务,挨十下板子也值了。

 “核对的结果是什么?”朱厚问道,心里也认为张信地主意不错。

 “启禀皇上,奴婢得到张侍读的指点后,连忙查寻弘治年间江南赋税,发现那时上的数额与现在的并无多大的差异,误差才不过几万两而已。”鲍忠忐忑不安的回答道,不知道等会皇帝有什么反应。

 其实也说明,为什么大明朝这么多皇帝都喜爱向各地派出守备太监,实在是因为这些太监实在是太得力了,虽然明知道他们在地方为非作歹,但是他们上贡的财物可以足自己的享乐花销,所以皇帝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有这些太监弄人群情鼎沸地时候,那就推他们出来做替罪羊,以安抚民愤,然后隔段时候再换上一批新的太监,如此反复继续,反正骂名都由他们顶着,而好处却是自己获得的,皇帝们自然乐此不疲。

 “下去吧。”朱厚默然挥手,表情淡定,让人猜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想法。再轻轻翻看奏折一眼之后,也没有再耽搁,摆驾前往清宁宫了。

 虽然相信鲍忠没有这个胆子敢欺骗自己。但是总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辞,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朱厚不打算有所动作,况且江南离京城太过遥远了,消息来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事情总会明白的,也不急于一时。

 大明正德十六年十二月,京城下起了鹅大雪,天气越加寒冷起来。寒风呼啸的天气中,除了特殊原因之外,谁都宁愿待在家中取暖,也不愿意在外面走动,也是在这个时候。沈园蒸馏酒的生意也变得非常红火起来,就算不怎么富裕的人家,也愿意花钱到商铺之中购买一瓶烧酒驱寒。

 随着口口相传,沈园的生意也不在局限在京城里,慢慢地开始向直隶扩散,相信只要这个冬季结束,佳酿可以直销向全国各省,那就是沈园大展鸿图的时刻,现在沈园已经在着手新建作坊的事情了,争取在过完节之后马上动土施工。

 而这个寒冷地天气才是考验朝廷官员们意志的时候。每清晨。天还没有亮起来,他们就要冒着冰寒刺骨地冰雪天气。穿着不是很保暖的朝服,三五成群的来到午门前来列着班队等候皇帝升殿,虽然还没有说服朱厚改变心意,但是有不少忠心正直的大臣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往年这个时候,自己冒着严寒风雪在这里等候时,正德皇帝还是后宫里安然大睡,根本不理会他们焦急的心情,让他们站了几个时辰,最后才出来一个太监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今皇上不上朝,请各位大人回去吧。

 那时百官心里那个恨啊,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他们每天都不得不来,毕竟谁知道皇帝哪天心情好,要上朝地时候自己却没有来,那就是玩忽职守之罪啊,相对而言,现在的皇帝子虽然孤傲,但还是很体恤臣子的,见百官在这里受冻,居然命令太监准备好炭火让他们取暖,有不少官员决定,待会少和皇帝辩论几句,哪怕是进谏,语气一定要温和些,让皇上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当然,冒着风雪上朝的官员肯定不包括张信,现在这个时候他还在房中抱着美人温暖娇地香躯做着美梦呢,怎么会愿意起来受罪,除非此时有人用香无比的方法唤醒他,不然张信可以一直睡到午时,才因为饥肠辘辘而起

 卯时,绿绮轻轻的睁开眼睛,看着枕边还在安然入睡的张信,娇媚的小脸上出亦喜亦羞之,人虽然睡着了,但是手却不安分,跟主人一样坏,与以前一样,为了能更快的把张信唤醒,绿绮伸出纤指…

 辰时,神采奕奕的张信出现在书房之中,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收拾好,再在书房之中消磨一段时间,在巳时末的时候,觉得朱厚这个时候应该把奏折批阅完了,便向仆役吩咐一声,回房中穿戴整齐,微笑向绿绮告别,然后踩着街上薄薄的积雪向皇宫前进。

 抵达皇城地时候,张信也不想在外面受着寒风等候通传,从怀中拿出通行令牌,然后在宫卫地护送下,直接来到乾清门外,而乾清宫的太监们对张信也不陌生,向张信行礼之后,也没有多加盘问和刁难,立即转身进宫殿内向朱厚汇报了。

 不久之后,在太监地陪同下,张信驾轻就的走进乾清宫,也不等太监的指引,直奔东暖阁而去,这么寒冷的天气,如果朱厚不在暖阁处理政务,那才是怪事。

 事实证明张信的猜测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这个时候朱厚正忙碌着,书案上还摆着十几本没有批阅的奏折,见到张信行礼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张信坐下,然后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奏折之中来。

 张信也没有客气,坐在黄锦搬来的椅子上,仔细的端详起朱厚来,一段时间没有见,原来沉稳的朱厚越发显得威严,在不断的与百官争执中,不仅迅速变得成,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自信,特别是眼睛之中不时闪过的睿智,使人完全忽略他的年龄。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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