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关洛争雄·三十八
着天际的启明星,整夜未眠的孙尧安突然有些不安起
这一夜吴嘉火和黄勇刚二人凭着千余残兵在他后面闹得天翻地覆,在一举击破了郑仕明的大营之后,见孙尧安按兵不动,竟然兵分两路,接连出手。这附近除了河东铁骑的大本营外,几乎都出现了他们的踪迹。告急的战报如雪片般传来,孙尧安却连看也不看,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正面的大敌身上。
但是获得强援的杨诚,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不,或许没有任何动静,而是没给他发现任何动静。自从杨诚得到援军之后,他便再没有从斥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开始还断断续续的有斥返回,虽然传回的消息都没有什么价值,但总能让他大概知道对方的动作。直至夜午之后,便真的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若不是想要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以孙尧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坐等天明的。而对面的杨诚却显然没有他那些无法言明的种种顾忌,这些消失的斥自然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孙尧安亲手训练出来的斥心里自然有数,能达到完全猎杀他派出的每一个斥,只怕杨诚麾下的神
手们,已经将他的大营围了个水
不通了。如此大费周章,若仅仅是为了与他“和平相处”一晚,孙尧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离天明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黎明之前往往是人最容易疏忽的时候,孙尧安有十足的把握相信杨诚会在这一段时间有所作为。虽然他已经传令唤起之前一直养
蓄锐的战士,由他们接替了已略显困顿的巡夜士兵,并且进一步加强了大营周遭地警戒与防卫。任何偷袭在他这样的安排下都必然会徒劳无功。但是他仍然无法排解心中的不安,似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这一瞬间突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但这却是无数次地战场拼杀所积累下来的。
“轰…”巨响几乎是在瞬间陡然爆发出来的,大地的不住颤抖中,数是万计的铁蹄叩响了黎明前的战歌。孙尧安眼中闪出一丝寒芒。嘴角微微上翘不住的冷笑着:果然还是被我料中了!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骑兵统帅,几乎在蹄声响起那一刻,孙尧安便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大致数量与距离。能够悄然无声地将近两万骑兵埋伏在他营外三四里外,倒还真是费尽了心机;两万骑兵呈弯月之形围住了大营的东、南、西三面,而且几乎是在同时发起冲锋,这一点倒让他对对方的实力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要知道一骑兵的优劣,绝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出来的,只要是一个稍有经验的人,只要留心观察。便不难从其举手投足之间得出其真实的水平。而对孙尧安来说,仅仅是听到的声音,便足以从中得到大量有用的信息了:这是一支绝对不比河东铁骑弱的强劲对手!
更为可怕地是,这支骑兵的指挥者绝不是杨诚。他倒不是怀疑杨诚的统帅水准,事实上在他心里杨诚已经成了稳坐第一位的对手。只不过杨诚的部下除了少量侦骑外,其余全是步兵,这支近两万人地骑兵显然不是出自荆州了。可别小看这两万人地同时冲锋,要知道在黑暗之中虽然可以举火为号,但要想让这连绵十余里的骑兵同时得到号令,便足以伤透脑筋了。就算杨诚有权调动京畿地骑兵。但仓促之下哪有此般如臂使指。将领对手下士兵的熟悉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更何况是从未指挥过大量骑兵地杨诚了。
如此一来,便可断定在他斥无法侦测对方消息的这段时间里,连刘虎也居然赶来了。他对杨诚和刘虎这对同出于李平北麾下,以连世家子弟都难以企及的速度迅速攀升。最后都成为他的对手的难兄难弟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连杨诚和刘虎都不知道。不论是三家联军还是其他朝廷军队的中下层将士中,他们二人有着极高的声望。二人皆是平民出身。是以很容易得到数量众多的平民、庶族将士的认同,很多人甚至都将二人视为自己的目标与希望,让他们在这个无处不充
着出身、关系来论人的现实中。找到一丝慰籍。
由于都是指挥的骑兵,相比之下孙尧安对刘虎的关注便要更多些。当年出于赵长河的关照,史达贵的神威营向来都是征北军中独一无二的,在真正生死的血战中锤炼出来的骑兵精英,十之八九都会被抽调进入。用人才济济来形容,根本一点也不过分。但是就是这个刘虎,从一名步兵进入神威营,在短短半年内就成为仅次于史达贵的副统领,除了史达贵个人的赏识外,若没有其自身的真材实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他和刘虎之前已经有过数次
手,虽然还没有面对面的将锋,不过从单纯的战场来说,他在孙尧安心中的份量还要高出杨诚一筹。毕竟做为骑兵来说,对于步兵便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饶是戎马一生的孙尧安也不能幸免。
围三阙一,想必杨诚早已在那空着的北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送上门了吧。杨诚和刘虎一步一骑,皆是强劲的对手,现在居然同时出现,让他心里紧张中又带着一分期待:四年了,没有对手的四年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难熬。对于这一战他期待已久,虽然对方这毫无水准的正面冲击让他略有些失望,但他的心神却已全部投入到了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面对这样的对手,哪怕是最拙劣的进攻,也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望了望黑暗的前方,孙尧安拔马回营,示警的号角声顿时在营中各处响起。蹄声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及发!
“哗哗哗!”在投石机的接连轰击下,长安宣平门在火光中轰然倒塌。飞尘漫天。城上城下的厮杀已经近入到了最为
烈的阶段。箭雨、石弹如雨而下,巨大地战争机器疯狂的收割着置身其中无数脆弱的生命。
唐道正面不改
的从浓烟中走出,身后城楼的轰然倒塌丝毫不能吸引他一丝关注。看着远处城墙上已经胶着在一起的厮杀,他文秀地
生出一丝担忧。与同时被举为校尉的石镇北三人不直是低级参谋的唐道正向以儒将自诩,虽然战况
烈。不过他身上除了略有些烟火之
外,仍如往常般整洁。
“二哥,叛军势大,真的不用派人向石校尉他们求援?”副将唐道凌一脸焦急,与唐道正截然相反,战甲之上几乎布满了刀箭之痕,几乎新近包扎好的伤口仍然透着微红,战盔早已不知掉落在了哪里,血渍与火烤的蹂躏下。焦黄卷曲的头发更加不堪。
唐道正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似乎对他的形象极为不满,若是往常只怕早就是一顿斥责了。不过现时情况毕竟有所不同,是以只是扁了扁嘴,望着石镇北驻守地方向淡然道:“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方略,怎么还说此等愚蠢之言。外城丢了,还有内城,犯不着在此拼掉所有弟兄。”
在新晋的四校尉中,唐道正恐怕是惹人非议最大的了。倒并不是他之前的文职身份,相反看似文儒的他使得一手凌厉的刀法。连向以勇猛著称的石镇北也难以应付。只是他一获提拔,便立即将军中与他
恶的将领杖逐出营,并立即将之前与自己
好的低级将士甚至士兵越级擢升。短短三天时间,他便将自己统领地部队中的将领近九成换成了自己的好友与亲族。当时军中几乎一片哗然,连小皇帝也忍不住为此事而专门召见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小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朝廷竟然默许了他这番动作。甚至对于其后的诸多改革,也是毫不干涉。不久之后众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毕竟以他地身份和资历,要想完全控制这一万大军,几乎是不可能地。只有将各级将领换成自己的亲信。才能真正让他地命令得到有效的执行,让他得以尽展所长。
待他真正控制了军队,第一项改革便是全然打
原来的编制,准许士兵自由组合,每一伍几乎都是亲族好友组成。虽然这样会渐渐在军中形成大小不等地小团体,但用他的话来说,如此一来,一人战死其余四人便可同仇敌忾;再不济五人齐心,就算逃跑,存活的机率也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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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又让每个伍长自由选择百夫长,虽然这些百夫长俱出于他的任命,不过他却丝毫不加干涉。于是便出现了有的百夫长下辖三四百人,最少的竟只有二三十人。不少人对此均表示疑惑,他却并不加以解释,直到从昨
黄昏敌人开始攻城后,众人才渐渐明白过来。用他的话来说,打仗就是打的士气,若兵不喜将,士气如何而来。还真别说,虽然他这一万士兵并非精锐,却硬是挡住了郑志愉近五万人的进攻,直到对方大量投石机出现后,才终于让叛军出现在了城墙上。
本来他还有诸多举措的,不过叛军却并不给他这个时间。持续一夜的战斗,让他接受了最为严重的考验。长安城太大了,他们四人分守四方,手中的一万人根本就不够看。再加上叛军手中仍有几条未被发现的秘道,至战斗伊始便不断从这些秘道攻入城中,四下烧掠。以他们有限的力量,根本难以给予有效的压制。幸好之前刘虎花了大力气彻查这些秘道,剩下的这几条都极为狭小隐秘,叛军要想利用它们将大量士兵送入城中,也根本不可能。累积到现在,恐怕也只有千余人进入外城,虽然屡次冲击城门,却均是有惊无险。
“这里快守不住了,二哥不若先行离开,由我断后。”唐道凌右手伤重,只得左手持刀,不过却是一脸决然。他们兄弟二人一同投军,不过却一直不得志,唐道正还勉强当上了一名最低级的军中小吏,他却仍是普通士兵一名。平时一向都是唐道正护着他,这一下更因为唐道正的升迁而平步青云,让他对这个二哥更是死心塌地。
唐道正叹了叹,面有向往地说道:“虎爷知道长安危急都要去救他兄弟,我们唐家就剩你我二人,二哥我总得给祖宗一个
待吧。你都伤成这样了,接下来就没你什么事了。”刘虎在知道杨诚被困后便立即赶去救援,不过他也知道以长安目前的形势,叛军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攻城。是以便在途中派出几名心腹赶回长安,死命长安四将固守待援。当然,刘虎的去向也被众人知晓了,不过刘虎的徇私却并没有让四人生出不满,对这样对待兄弟的人,在其麾下又会岂会受到什么亏待。
四将接到刘虎口令时,叛军已然开始攻城。不过之前四人便已经达成共识:外城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的,不过却又不能不守,外城一失叛军便可以凭其抗衡城外的朝廷大军,攻守易势,到时对他们固守待援的影响极大。最后议定,以他和石镇北守外城,不惜一切代价守过今晚,然后退守内城及雍门要
。
启明星已现,他的任务也算是快达成了。更何况叛军的攻城器械越来越多,仅从落下的石弹、火球数量看,便绝对是个惊人的数字。夜间还好,再熟悉的
车手也会在精准上大打折扣。一旦天明,这城墙根本就无法呆人了。况且他们之前因为决意死守内城,防守的大型器械几乎都集中在内城,虽然居高临下,但对对方的远程器械连一点还击的力量也没有。不用唐道凌说,他已经萌生退意了。
“要留也留二哥,兄弟我只有一点蛮力,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平素根本不敢对二哥的安排有一丝疑意的唐道凌,此刻竟然一脸坚决,似乎谁也无法撼动其决心。
唐道正慰然笑了笑,伸手整理了一下弟弟臂上的伤口处,道:“什么留不留的,虎爷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想死哪有这么容易。”言罢整了整自己的衣甲,昂然而去。“快去传令吧,多留下几个兄弟也好。”
“杀…”漫野的喊杀声陡然高涨,在守军的退却之下,争夺了一夜的城墙终于易主。大陈开国时兵不血刃的得到的长安城,终于在沉寂了近三百年后,开始再次
接战火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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