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光大葬
血红的太阳冉冉升起,越过华山,将万缕晨曦洒
在关中大地上。沉寂了一夜的帝都长安,又
来了繁忙的一天。
胡老汉一边将桌凳摆好,一边频频抬头望向正东的天空。“老头子,今天你是怎么了?摆点桌子就这么久,一会客人就要来了,快点过来帮忙!”见自己的老伴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正将蒸笼抱上锅台的胡大娘不耐烦的大声吼着,惹得周围店铺里的邻里探视相笑。
“不是。小花,你快看看天。”胡老汉急走过去,指着天空对胡大娘说道。
胡大娘白了胡老汉一眼,瞄了一眼正案板上剁着
馅的伴计,啐口说道:“说你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不要准叫我的小名儿,总是不听。这天看了几十年了,有什么稀奇的。”
胡老汉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真的不一样,你看了就知道了。”
胡大娘皱眉看着胡老汉,相处几十年了,她对自己老伴的性格当然极为熟悉,当下也不由微微起疑。当下一边走出店铺,一边嘀咕着:“我就不信,这天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要是你敢骗我,今天你…”“瞧,我咋会骗你呢?”胡老汉得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胡大娘,振振有词的说道。
“哎哟妈呀,怎么是这
儿呢?”看着如血般通红的太阳,胡大娘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虽然她平
里没有看
出这份闲心,不过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到底还是清楚。今天这太阳。却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那红色直如鲜血一般。如血地太阳再加上满天如血朝霞,整个天空显得异常诡异。
很快,周围的不少街坊邻居也发现了这个异象,纷纷从屋里涌了出来,怔怔的站在街上。出神的看着天空这从来未见过的异象。北华门外,正是进入长安的交通要道,要是以往,早就热闹无比,但今天却是出奇地宁静。不管是路过的商旅,还是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均被这奇异的天空所震惊,再不能继续其他的动作。
“咚!”深沉宏亮的钟声从皇宫中敲响,瞬时传遍整个长安。“咦。今天不是没有早朝吗?”人群中,一会官吏模样的人奇怪的自语道。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咚!”第二道钟声接踵而至,每个人地脸上,均显出惊疑的神色。
平时里,这景
钟只是负责传唤大臣上朝之用,一般只会敲响一次,若是超过一次,便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长安城虽然这段时间因各大家族之间的猜疑而
糟糟的,但比起其他地方。到底要太平的多。除了六十多年前的匈奴来袭的危机和四十多年前黑甲雄兵大闹长安,再没有什么可称得上大事的变故了,百姓安居
久,对这异常的钟声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咚!…”钟声去并不理会这些,不紧不慢地接连响着。任由惊恐的气氛在整个京城四散漫延。每一击钟声。均直击人心,连天空这百年未遇的异象。也被人们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才停了下来。胡老汉只觉耳朵里仍然充
着那种震耳的轰鸣声,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老板娘。
馅已经剁好了,我去挑水。”剁
的伙计挑着一挑水桶,拍了拍呆立着地二人,若无其事地穿过人群而去。
“我的天,整整敲了六十下!”胡老汉被剁
伙计地声音惊醒,
着冷气叹道。
胡大娘也是一脸呆板,显然没从钟声所带来的震憾中回过神来。过了半晌,才拉着胡老汉问道:“老头子,前几年皇上驾崩,景
钟响了多少下呢?”
“六十四下。”胡老汉喃喃说道,心中也在不停猜测着这钟声的含义。
“天,难道是大将军…”章盛病危地消息早就传遍长安,只是百姓们早就把章盛看作下凡的星宿,根本没有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联系到他的身上。是以连这病危的消息,也没有多少百姓愿意相信。
“不…不会吧,他老人家…”胡老汉低声沉
着,眼神却不由得变得黯然起来。章盛已经年近百岁,死亡已经迟早的事情,虽然他们不愿意面对,但其实心底里到底也知道。
人群渐渐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均对钟声议论纷纷,想要知道其中真正的含义。讨论的结果,大多也和胡老汉夫妇相差无几,一方面因为章盛病危,另一方面也是除了章盛,还有谁能享受仅次于皇帝的待遇呢?章盛守护着长安数十载,虽然最初的那些百姓大多老死,但章盛当年的种种事迹,仍然在百姓中广为
传,每一个长安的百姓,都把章盛看成了长安城的守护之神,也是他们足自傲的人。但现在,虽然朝廷还没将消息正式的分布出来,但人人均有一种天崩地裂的危机感:章盛死了,长安是否还能保持数十年来一贯的稳定呢?关中平原是否还能一如从前那般富庶呢?
过了没多久,城内突然传来一阵
。“闪开闪开!”几名骑
华门冲出,一边向尚未散去的人群喝叱道,一边策马去。
“哎呀,小万小心啊!”胡大娘闻声看去,却见自已家那伙计正担着水走过来,当下不由大声的提醒道。
那伙计似乎也着了慌,本来他若是原地不动,或许刚好可以避开。哪知他听了胡大娘的提醒后,反而有些惊慌,匆忙向前走了几步,却正巧对上当头那人。马上那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呆了,想要止住马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受惊的马儿扬蹄向那人当
踩去。周围的人群看在眼里,纷纷发出惊呼之声,胆小之人。更是闭上双眼,不忍看这惨剧发生。
就在这时,奇怪地事情却发生了。马蹄眼看就要踏上那人之际,整匹马儿却突然向旁边一侧,竟擦着桶沿从那人旁边冲过。看着自己的伙计安然无恙,胡大娘不由庆幸的拍了拍
口。虽然她也不敢相信马儿竟能突然避开。不过到底人安全了。马上之人也略现惊疑之
,不过或许急着赶路,当下并未停顿,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小万,怎么样,伤着没有?”胡大娘急忙赶上前去,一边帮着卸下水桶,一边关切的问道。看着桶内并未见少的水,脸上不由微现狐疑之
。
看着自己的老伴如此着急。胡老汉酸酸地说道:“你看那样,
事都没有,着什么急。”
“还在那里站着,快过来帮忙!”胡大娘闻声大声喝叱道,随即上下打量着,见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老板娘,我没事。”伙计笑着说道,躬身提着水桶向店里走来,冲着冷眼看着自己的胡老汉和善的笑着。
胡大娘从后面跟来。却是毫不客气的数落着:“看你这样,还不快收拾收拾,一会客人们就要来了。”
—
胡老汉无奈的叹了口气,提着抹布狠狠的擦着桌子,眼睛却不停瞄向忙活着的那伙计。嘴里不停的嘟嚷着。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伙计自称万一屠,一个月前到长安里盘
用尽。便央求他在这里做伙计,只求管饭,不要工钱。胡老汉见这人看起来也老实。又见不要工钱,一时心软便收了下来。说起来收下这万一屠,胡老汉开始也着实得意了几天,万一屠不仅老实,而且极为勤快,店里的事差不多都让他全包下了。更让胡老汉想不到地是,他剁了几十年的
,一向自诩在这北华门无人能及,他这老胡
包,也是因此出名。哪知道这万一屠竟比他还要厉害,剁出来的
馅连他这个老手也自叹弗如。
得意没多久,胡老汉却渐渐有些苦恼起来。除了擦擦桌子,递下包子,他现在几乎找不到任何可做之事了。他这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嗜好,唯一可以自豪的便是剁
,这样一来便闲得慌了。胡大娘却对万一屠越看越顺眼,几次三番要收他做义子,只是万一屠却婉言谢绝了。胡老汉夫妇膝下无子,若能有万一屠这样的儿子,晚年倒也不用再愁了。
虽然儿子没收成,不过胡老汉却感觉自己在家里这二把手的地位正可危,主要是这万一屠表现的太好了,很多事情胡大娘都坚定的站在他那一边,反过来对胡老汉指三说四。虽然现在比以前轻松了许多,胡老汉却觉得远没有原来的日子舒心,对万一屠也是又恨又喜了。
“来两笼
包!”听着客人的声音,胡老汉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正坐在门口望着大道发呆地万一屠,转身向厨房走去。闲着的时候,万一屠除了用力磨他那把透着寒光的菜刀外,便是坐在那里发呆,横竖透着奇怪。
刘虎戴着青纱,傲立在崇政殿外,看着一众大臣一边接过内侍递来的青纱,一边鱼贯向殿内走去。他刚向小皇帝汇报完城内的种种变化之际,章华父子便身披重孝,赶到宫门外求见了。
刘虎并没有将自己地猜测告诉陈博,是以得知消息后,陈博也是异常震惊。虽然他现在才十二岁,不过这几年来已渐渐成长起来。在五羊宫从章华父子口中得知章盛地死讯后,竟当场号啕大哭,反而使得章华父子好言宽慰他。平静过来之后,陈博便立即下令敲响景
钟,以臣子的最高礼仪祭祀章盛。刘虎在一旁看着,也是暗自佩服,以陈博现在这样地年纪,便已颇有帝王的风范,处理起事情来也是井井有条。虽然他也不清楚陈博那场声
动人的大哭是真是假,但也被当时地气氛所感染,至于章华父子,更是感激万分。
诸大臣在进宫之前已然得到消息,人人均是一脸肃然,令得现场气氛更显凝重。虽然有不少人在庆幸着章盛的死去,不过在这一刻,每一个人却要尽力做出悲伤之
。对于这一切,刘虎早已见惯不怪,这官场之上。本便是这样。
没过多久,闻讯而来的大臣便已挤满崇政殿。和往日相比,皇帝来之前那种议论之声再无半丝,坐在上面的三名辅政大臣,也是缄口不言,闭目以待。属于章盛那张大椅。也被蒙上白绢,从此再不会有他出现。
华父子,见过陈博之后,便被陈博打发回去处理丧事未在殿内出现。
“皇上驾到!”内侍的声音远远传来,随着便传来陈博地哭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叩九拜之后,刘虎偷偷瞄了一眼,只见陈博脸上泪水横
,并无半点做作之
。群臣见状。也有不少微微轻泣,一时满殿悲痛。
“请皇上节哀。”郑南风轻声说道,随即向下面环视一眼,哭声顿止。
“大将军死了,这下可怎么办啊。”陈博一边
泣着,一边无助的说道。
郑南风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皇帝竟会是如此表现,当下安慰的说道:“大将军的死,老臣也非常悲痛。不过当下之际,我们还是先做好大将军的善后之事。以慰大将军在天之灵。”
“郑丞相说该怎么办呢?”陈博一脸征询的问道,似乎一点主意也没有。
郑南风看了顾泽恩和潘泽林一眼,正
说道:“这件事情,皇上也不必费心,就
由我和潘大人、顾大他一力去做。定会为皇上办妥此事。”
“不行。”陈博
着泪痕。皱眉说道。
听到一向言听计从地陈博说出不字,郑南风三人不由微现惊讶之
。“皇上的意思是?”潘泽林疑惑的问道。
“父皇要朕好好待大将军。我却连他的病也治不好。所以这次大将军的葬礼,朕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陈博一脸认真的说道。
郑南风皱眉说道:“这个是自然的了。”以大将军的身份,葬礼当然不会简单。三人均不知陈博为何有此一说。
“我想把大将军葬在皇陵,让他可以和父皇他们聊聊天,不那么寂寞。”陈博正
说道。
“这…”顾泽恩惊讶的说道:“这怎么行,非皇族之人,怎么可以葬在皇陵。”连殿下地大臣也觉得陈博有些胡闹,纷纷出言谏止。不过武将一列,却没多少人吱声。刘虎在一旁看着,并不作声,以他看来,以什么样的规格安葬章盛也不过份。不过陈博本就想借这一次树立一定的威信,一改之前任他们做为的局面,所以说出来的事情,当然出于众人的预料。
“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博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父皇就已经尊大将军为仲父了,也算得上是我们皇家之人吧,葬在皇陵有什么不可以呢?”
郑南风三人显然还没从陈博的变化中回过神来,陈博继续说道:“这事我们就这么定了。另外,我要为大将军举行国葬,并诏告天下,哀悼三月,不论民间还是朝廷,任何喜庆之事均要延至三月后,否则一律严办。”
众臣闻言纷纷以目相视,这样的规格,只是比皇帝差半分而已,就连一般地皇族之人,也比不上。“皇上对大将军的厚爱臣等也能理解,不过这些均不合臣子之礼,还望皇上三思。”郑南风见众人均将目光投向自己,只得干咳说道。
“不用说了,大将军享受这样的礼仪,我觉得正好合适。”陈博一脸不容反驳的说道,与平时的稚气换做两样。
潘泽林疑惑地看了看陈博,又将目光投入殿下地刘虎,见后者微微颔首,当即说道:“既然皇上主意已定,况且大将军也是我大陈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人,我看这样也并不过份。”潘泽林久居官场,虽然知道皇帝对章盛后事的安排已逾礼,不过他却不愿跟在郑南风后面。况且武将之中大多一直保持沉默,而刘虎又这样暗示他,显然也是暗自支持皇帝对章盛地决定的。
郑南风惊讶的看了潘泽林一眼,皱眉说道:“皇上年幼,尚可理解。太尉却是深知我大陈礼法,怎么也说出这样地话来。”
“大将军辅佐我大陈近七十年,这样的功劳谁人能比?皇上以礼相待,丞相却屡屡阻止,到底有何居心呢?”潘泽林毫不示弱的反击道,三大家庭之间虽然没有完全撕破脸面,不过暗地里的斗争却越来越
烈。做个顺水人情,既可让皇帝满意,又可施恩于章家,又何乐不为呢。
“你…”郑南风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章盛的地位早就远超一般的臣子,虽然现在他死了,但在一定时间内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本来他也想借此机会让章盛死后哀荣,皇帝没有亲政之前,这些事情当然要由他们来一手承办,不过却没想到皇帝所给出的条件,远比他要优厚,顿时打
了他的布局。
“好了,大将军的谥号我已经想好了。大将军一生纵横沙场,对朝廷又忠心耿耿,就谥忠武,追封为王。”陈博沉声说道。
“忠武…王?非陈氏子弟,不能封王,太祖便有言在先了。”郑南风惊讶的说道。要说章盛的爵位已经无法再加封了,他也颇为这个头疼,但却没想到陈博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陈博站了起来,果决的说道:“朕痛失胘股之臣,国葬之事便由镇军大将军和礼部尚书办理,诸大臣全力配合。其他事情,国葬之后再做商议。”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满殿惊谔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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