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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转折
 帐篷之外是一片喧嚣声,士兵们正忙着将各自的帐篷拆掉,并将大营之外立着的栅栏拒马拆毁,整个镇虏军军营之中到处都是人们的喊声与各种命令声,这些恼人的噪音搅得中军大帐之内的林清华不得安宁。

 此刻,林清华正端坐于中军大帐之中,正将身子俯在一张方桌之上,用一用鹅做成的硬笔奋力书写着。

 他所写的东西既不是命令,也不是私人信件,他所写的全部都是公式、图画以及一些定理。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林清华就一直忙着各种事务,全然没有想到将自己以前所学的知识系统的写下来,以便将来教育之用。

 直到前几天,那支南部式手才将他猛的惊醒,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潜在的对手可能已经使用了他从未来带来的先进知识,而且很可能已经将其用之于他自己的势力。

 林清华心中的震惊是无法言表的,他不得不狠狠的责怪自己一下,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懒惰与疏忽,更无法面对这样一个可能的事实——他已经落后了。

 林清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于是立即着手将自己在小学、初中、高中所学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全部写在纸上,免得时间越长忘得越多。

 说干就干,从乡勇大营回来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呆在帐篷之中,并吩咐卫兵守在帐篷之外,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打扰他,就是幕僚也不行。而他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奋力书写那些还没有完全忘记的知识,希望能尽快将其写下来。

 不过,毕竟他不是学理科的,而且时间隔得又过于久远,很多知识他已经不可能想起来了,即使他在帐篷里呆了两天两夜,他也只写出了一小部分,其它的基本上都忘光了。现在的他,正被一道初中物理公式难住,他只推导出了一半,而剩下的那另一半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他恼火的将手中的鹅笔扔下,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七八糟的纸,那些纸上的没有画完的图案和只推导到一半的公式,就象是裂着嘴嘲笑他的小丑一般,让他心中既恼又气。

 他用双手抱着头,撑在桌子上,好半天也没动一下,现在他的脑子里除了公式还是公式,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但他越想,脑子越,他已经几乎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帐篷里呆了几天了。

 “咯剌”一声,恼人的噪音再次传进帐篷里来,将林清华的脑子从混乱中拉了出来。

 林清华“霍”的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帐篷门边,掀起门帘,大声问道:“哪儿来的声音?这么的吵,还让不让人活了?”

 两名守在门外的卫兵吓了一跳,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各自都有些惊奇。其中一名卫兵说道:“报告!是士兵们在拆附近的帐篷,不料撑柱不结实,拆到一半就塌了,故而发出响声,不想却惊扰了公爷,我这就去叫他们停下来。”

 林清华恼火的说道:“快去,告诉所有的人,不许再这么大声!”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谁惹公爷生气了?”一个妩媚动听的声音传来,将林清华的火气压下去了一半。

 林清华寻声望去,却见全玉姬正向着这边盈盈走来,脸上满是笑意。

 林清华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来了?”

 全玉姬脸上仍旧挂着笑,说道:“我是来向公爷复命来的。”

 “向我复命?”林清华有些糊涂了“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过命令了?”

 全玉姬有些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她看着林清华那疲惫的脸,摇头道:“看来公爷真的累了,居然忘记婷儿他们的事了。”

 林清华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连道:“忘了,忘了!忘的一干二净了!”他看着全玉姬,问道:“怎么样?他们走了吗?”

 全玉姬点头道:“是的,已经走了,郑森派了自己的亲将亲自护送他们去福州,你应该可以放心了。”

 “那,那婷儿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林清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全玉姬摇了摇头,说道:“说倒没说什么,就是一直哭哭啼啼。”

 林清华叹了口气,随后又摇了摇头。说实在的,与婷儿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不想让婷儿走,但婷儿的哥哥和姐姐们却执意要去福州投亲,婷儿舍不得他们,所以只好跟去了,她临走时那凄楚的表情让林清华心中有些不安。不过,由于自己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因此他不能亲自去送婷儿,只好委托全玉姬去送。

 想到这里,林清华向着全玉姬抱拳作揖道:“多谢全姑娘帮我办这件事。”

 全玉姬笑道:“公爷客气了,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去送她的,谁让我一直住在她的帐篷里呢?”

 林清华抬起头,看着全玉姬的脸,忽然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全玉姬满脸的疑惑,问道:“什么?我不明白。”

 林清华说道:“你真的决定随我去湖广了?”

 全玉姬嫣然一笑,说道:“是啊,我已经决定了,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那里,况且我已经将扬州城里的茶楼卖掉了,现在我已经无处可去,就是你赶我走,我也走不了了!”

 林清华沉思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全玉姬正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你是男人,男人说话不能不算数,我跟着你,就是为了随时督促你,免得你懈怠了。”

 看着林清华满脸的痛苦之,全玉姬有些不太高兴了,她问道:“怎么?你不喜爱我跟着你?”

 林清华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有些难题解不开。”

 全玉姬问道:“什么难题,也许我能帮你。”

 林清华心道:“你能帮我?算了吧!你连万有引力都不懂,难道能帮我算出那些奇怪的公式?”

 他看着全玉姬那张开始慢慢变红的脸,淡淡的说道:“这些事你帮不了我的,你下去吧,我也准备准备,看样子是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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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体都有,向——右——转!”张狗蛋张开大嘴高声喊着命令,随着他的命令声,一营镇虏军士兵齐齐右转,他们的背上背着背包,肩膀上跨着步,由于尖上的刺刀都已取下,因而少了几分杀气。

 张狗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武装带,顺手将挂在左的指挥刀向后挪了挪,随后他又抬起头来,扫视着眼前的这些部下。由于他的营在长江边的那场血战中损失怠尽,因此现在他所指挥的这支部队是刚刚整编后的一个营,不论是士兵还是军官,还都没有完全熟悉,而且由于他原来的副营长阵亡,所以他的得力助手也就失去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刘三儿,见他正神气十足的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军服。

 “刘副营长!”张狗蛋大声喊道。

 刘三儿猛的一塄,随即想起来张狗蛋是在喊自己,于是转身面对张狗蛋,一个立正,敬了个礼,说道:“在!”

 张狗蛋问道:“这些人的名字你都记住了吗?”

 刘三说道:“报告!记住了一大半,剩下的再过两天就能记住了!”

 张狗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实在的,从前几天的整编结束,直到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将所有部下的名字都记住,看起来刘三儿的记也不差。

 一阵军号的声音响了起来,张狗蛋能够听出那是出发的号声,他对于这种号声非常的满意,认为比之铁皮鼓更能让人精神振作。

 张狗蛋向着北边望去,见团长已经骑上了战马,并且开始将手中的指挥刀举起。

 片刻之后,团长手中的指挥刀猛的向前一挥,随即一马当先,领着卫兵向北行进。张狗蛋见状,立刻转身面对部下,高声喊道:“行军队形,齐步——走!”

 张狗蛋领着自己的营跟在大部队的后边出发了,与他们一起向北开进的还有数万大军,他们将一直向北行进,穿过水网纵横的水乡,开进到江附近,并从那里上船,顺着长江返回湖广。

 作为镇虏军的最高指挥官,林清华当然是与大部队一同出发的,此刻,他正骑在战马之上,由数百名卫兵护送着,与陈子龙一同并辔而行。

 陈子龙叹了口气,问道:“楚国公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清华淡淡一笑,说道:“是的,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因为前收到消息,湖广一带有些寇蠢蠢动,图在湖广起事,如果我不尽快赶回去的话,恐怕湖广又会遭受一次兵劫了!”

 陈子龙沉默无语,他转身看看跟在身后的那几名家丁,再向着远处那碧波漾的太湖望去,面色十分的忧郁。

 林清华见陈子龙这样的表情,便笑道:“陈大人与林某携手作战多,林某对于陈大人十分的感激,只是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你我二人恐怕就此分别!”

 陈子龙叹道:“楚国公此去湖广,未奉朝廷旨意,恐怕会遭人物议。”

 林清华摇头道:“那也没办法了,他们愿意物议就让他们物议去吧,正所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陈子龙喃喃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随后他在心中仔细的品味着林清华的这句话,反复的琢磨着。

 林清华忽然将左手向西边一指,说道:“陈大人请看,那边就是镇虏军将士的墓地了。”

 陈子龙向着西边望去,果然在离这里一里多远的地方看见一大片墓碑,远远望去,就象是一座沉默的碑林。

 林清华说道:“那里安葬着的大多是因伤而亡的兵士,可惜如今医术太落后,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就这样死去。”

 陈子龙摇头叹息,连道:“可惜,可惜。客死他乡,魂兮归去!”他顿了一顿,随即又道:“乡勇中的大多数战死的将士都被运回了故乡,并未在这里安葬,相比之下,镇虏军将士们就更显得可怜了!陈某在战前就叮嘱过家丁,假如陈某也不幸战死的话,就把陈某的尸身运回华亭,安葬于祖坟,让陈家列祖列宗也知道他们的子孙是如何的一个人,可惜,老天并未让我死于此处,倒让陈某不能遂了这马革裹尸的心愿了!”

 林清华见陈子龙面色戚然,便轻声念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听到这句话,陈子龙心中一动,但随即又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脑袋,心中也不知怎么回应林清华。他将目光放远,向着那北边浩浩的大军望去,但见那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陈子龙心中猛的升腾起一股冲动,不诗兴渐起,沉片刻后,诗一首:“

 并刀昨夜匣中鸣,

 燕赵悲歌最不平。

 易水潺湲云草碧,

 可怜无处送荆卿。”

 “好诗,好诗!”林清华不觉击掌而呼“陈大人出口成诗,实在让林某佩服的很,这等文武双全的人才,实在是神州黎民之福!”

 陈子龙谦让道:“楚国公过奖了!陈某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被楚国公谬赞,实在是让陈某汗颜。”

 林清华道:“哪里,哪里。我这可真的是发自肺腑哦!但却不知陈大人此诗何名?”

 陈子龙笑着说道:“不如楚国公给起一个?”

 林清华笑着说道:“不如就叫《渡易水》吧。”

 陈子龙摸着胡子微微一笑,随即说道:“不妥,不妥!此诗中虽有‘易水’二字,但实在不贴意境。今我与楚国公分别,不知何再见,此诗就当是陈某赠与楚国公的赠别诗吧,至于名字嘛,不如就叫《震泽畔送楚国公》吧!”

 林清华抱拳道:“多谢陈大人赠诗!”他伸手从马鞍侧面的褡裢里取出两只手,连着数十发子弹一并递给陈子龙,说道:“陈大人送我诗,我也不能不回赠礼物,这两只你留下做个纪念吧!”

 陈子龙略一犹豫,便伸手将接过,随后说道:“楚国公客气了!如今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陈某还需早回南京复命,请恕陈某不能远送了。”

 林清华向陈子龙抱拳道:“陈大人保重!”

 陈子龙也回礼道:“保重!”随后他拨转马头,转向西边,口中高声吆喝一声,领着几名同样骑马的家丁,向着南京狂奔而去。

 看着陈子龙远去的背影,林清华感慨良多,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陈子龙就是个很有民族气节的人,在江南被清兵征服后,他仍不忘反清复国,组织起太湖义军,与清兵展开军事斗争,但由于力量悬殊,最终兵败自杀,实在是个民族英雄。亲眼看到这个在历史上本应死去的英雄与自己道别,并向自己赠诗,林清华心中感觉有些怪怪的,同时,一种改变历史的痛快觉也在他的心中悠然而生。

 正当林清华在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一名镇虏军骑兵催马奔来,待他在林清华身边停下,随即向林清华敬礼,并说道:“报告!西边警戒一切正常,并未发现什么动静。”

 林清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骑兵数量足够吗?”

 骑兵道:“足够,马满原将军离开时只带走了一小部分骑兵,剩下的骑兵还留在军中。”

 林清华向着那西边和北边各望一眼,随后命令道:“传令,骑兵继续在大军西侧巡弋,负责监视西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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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钱塘江边。

 虽然前些日子从北边传来了洋夷入寇扬子江的消息,这个消息曾经让杭州的百姓慌乱了一阵,可是由于郑森的人马加紧了巡逻的力度,并将前线的战况不时的传回杭州,因此,杭州的秩序还是正常的,当洋夷被全部歼灭于太湖之滨的消息传来后,杭州城就又恢复了平静,各种小道消息自然而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杭州毕竟是个很大的城市,虽然北方的战让杭州商人们的生意受到了些许的损失,不过,这并不能掩盖杭州的繁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攒动的人群,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到处都是忙碌的伙计。

 按说平的街上除了巡街的兵丁外,是看不到更多的兵丁的,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因为在城中的街道上,长长的兵丁队列从城里一直排到了城外,听一些消息灵通的好事者说,这是因为刚刚来到杭州没有多久的郑森军队准备撤退,看样子郑森是准备回福建老窝了。

 在众多站在街道两边,看着撤出城外的兵丁并对其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特别的显眼,因为他的上身是光着的,而下身则只穿了条破破烂烂的黑色子,看起来倒有点儿象是乡勇穿的。不过,如果这个人是乡勇的话,那么为何他看起来好象很久没有吃饭了呢?而且当人问起他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的茫然,并会张着嘴巴哼哼唧唧一阵,人们这才发现他是一个哑巴,于是一些好心人便扔几个铜钱给他,好让他买些吃的。

 这个人倒也识趣,他拿着一把铜钱到街边的面饼铺子买了几张大饼,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杭州城。

 他一边狼虎咽的吃着饼,一边向着钱塘江边走去。来到江边,他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用江水洗了洗那张脏兮兮的脸,随后便仰面躺在江边。

 这个看起来象个乞丐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日本人向井。

 此刻的向井疲惫不堪,他一边休息着自己的心神,一边伸出右手,从带上的一个破摸去。摸了好半天,他才从带中拿出一件物事,当他用江水将那物事表面洗干净后,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珍珠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向井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其它的珠宝都丢了,他一直舍不得将这珍珠卖掉,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用到这个珍珠。

 实际上,在军第一次攻击乡勇大营的那天晚上,向井就与从水寨中突围出来的军联络上了,而且他还见到了野田等人。不过,由于镇虏军反攻过来,将军的攻势压制住了,因此军第一次突围行动失败,向井拒绝了野田一同回水寨的建议,他决定继续留在乡勇大营做内应。当军趁着林清华昏,镇虏军无人指挥之机再次向乡勇阵地发动猛攻的时候,向井顺利的将守卫乡勇火药库的士兵打死,并将乡勇库存火药烧掉,致使乡勇阵地被军突破。向井很快就再次联络上了野田,并与其一同突围,当他们遇到洪英率领的援军时,他又用手杀害了洪英。不过,由于洪英弟子的奋力撕杀,向井不得不仓皇逃窜,不仅丢掉了手,而且还与身后的野田等人失散。不过,也许他的命比较大,他居然一个人逃出了重围,一路向南狂奔,一直来到这杭州城中。

 由于上衣沾满了血污,向井不得不将上衣扔掉,并将子上沾到血的地方挖开,之后他又在脸上抹了些污泥,这样一来,倒使他看起来象个乞丐。

 这正是向井需要的效果,他希望能够以哑巴乞丐的身份逃出去,逃出这个让他心惊胆颤的中国。

 现在向井所要做的就是如何找一条船回去了,由于与野田失散,他不知道野田是死是活,但野田曾将国内的一些秘密安排告诉了他,因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休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向井的体力渐渐恢复,他站起身来,向着钱塘江边的一个看起来比较热闹的码头走去。

 码头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搬运货物的苦力,到处都是结算帐目的商人,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不过,向井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不明白,为何中国的方言居然如此的复杂,这让他很是担心,他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话。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找到的第一个船老大就听得懂北方官话,而且那名船老大还能说较为流利的官话。

 但是,让向井恼火的是,那船老大一看见他就命人将“这个叫花子”赶走,这让他很没面子。

 最终,那颗大珍珠起了效果,那船老大立刻将向井请上船,开始与他谈生意。

 向井问道:“我看你的船正准备起航,不知道去哪里?”

 船老大笑着说道:“去安南。”

 向井摇头道:“那不行,我要去球。”

 其实向井很想直接回日本,但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一方面是因为野田告诉过他,前些日子,为了封锁消息,日本国内已经下令不许中国船只停靠日本,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他不想惹人注意,毕竟那沿着扬子江进攻的洋夷以日本人居多的消息已经在杭州城传开,那贴在城门边的告示明确的告诉人们,那被剿灭在太湖边的洋夷军队正是百年前被戚继光消灭的倭寇后裔。

 船老大显然一愣,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想去球,遂说道:“那可不行,球不顺路。”他看了看向井手中的那颗珍珠,不咽了口吐沫,随即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我可以给你介绍另一艘船,不过你的珠子要留给我。”

 向井说道:“那我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另外那艘船的船老大了。”

 船老大哈哈一笑,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自有办法。”

 船老大领着换上一身新衣的向井来到另一艘船上,他向那船老大抱拳道:“赵兄,听说你要去球,可有此事?”

 那赵姓船老大点头道:“不错,去弄些银子来。”

 “哦?现在那里还有银子?”

 “虽然日本不许银子外,不过还是有些胆大的人偷偷将银子运到球,换些咱们的东西。”

 “那我可就祝赵兄早发财喽!”

 “同发,同发!”赵姓船老大看了看向井,问道:“这是何人?”

 “是我新招的一个伙计,他想去球见见世面,不知赵兄能否带上他?”

 “球那个小地方有啥好见识的?”赵姓船老大咕哝着“那好吧,我带上他,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他要在船上干活。”

 出乎向井预料,这艘船很快就起航了。当他站在甲板上回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中国海岸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他说不上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隐隐感到自己的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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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体都有!准备上船!一个一个来,不要挤!”张狗蛋声音洪亮的发布着命令。他看着手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从跳板上登船,当最后一名士兵踏上甲板之后,张狗蛋终于跟在刘三儿的后面也上了船。

 张狗蛋站在甲板上,向着那陆地上望去,却见还有很多部队正列队站在离江边不远的陆地上,他知道,那些部队并不与他们一起走,他们将被郑森的船队运过长江,只有当他们抵达湖广以后,这些部队才能乘船西进,与他们在湖广会合。

 张狗蛋又向着西边望去,却见林清华正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站在江边,与郑森说话。

 郑森的身边同样站了数百名亲兵,而且他的几员将领也正围在他的身边。

 林清华见郑森身边站着一个很年轻的人,从相貌来看他与郑森倒有几分相似,遂好奇的问道:“长公子身边的这位是…”

 郑森笑着转过脸去,向身边的那人说道:“你向楚国公介绍自己吧!”

 那人明显有些紧张,他用半生不的汉语说道:“我…我是他的弟弟,我名叫七左卫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完,还向林清华鞠了一躬。

 林清华有些疑惑的望着郑森,但他却发现郑森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郑森向那七左卫门呵斥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以后不许用鞠躬礼!抱拳作揖!”他边说边做着示范,并示意那七左卫门跟着他学。随后他直起身来,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不再是七左卫门了,你的名字是郑仇!仇恨的仇!”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你要记住,以后你的主要事情就是跟着陈鼎老师学习汉话,你要以父辈之礼待陈鼎!”

 林清华总算是从郑森接下来的解释里弄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原名七左卫门,现名郑仇的人,正是郑森同父同母的弟弟,他已经被郑森派去的人从日本悄悄的接了回来,现在已经在郑森的军中历练了。

 林清华无心深入了解这些事情,他与郑森略微交谈一番之后,便登上了船。

 这支护送镇虏军西去湖广的船队由施琅统率,这是林清华特别向郑森要求的,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想见见那个俘获荷兰舰队旗舰的英雄。

 此次护送镇虏军去湖广的一共一百五十条船,除了运输船之外,还有三分之一是战舰,他们将负责保护整个船队的安全,并将作为前锋走在整个船队的最前面。

 “轰隆”一声炮响,各船纷纷开始拉起船锚,做好了起航的准备。

 林清华站在船头,看着前方那由狭窄渐渐变宽的长江江面,默然无语。

 “公爷,船队已经准备好了,施琅将军派人来传话,问是否可以启程了?”莫不计领着一名郑森水师的水手,来到了林清华的身边,向他问道。

 林清华回头看着莫不计,说道:“可以启程!”

 那水手领命而去,而莫不计则站到了林清华的身边。

 莫不计问道:“这几公爷神色不大对劲,好象有什么心思?”

 林清华叹道:“是的,我确实有些难题,只是…”

 “公爷,夫人命奴婢来请公爷下舱。”香走到林清华身后,盈盈一拜,她的声音将林清华与莫不计的谈话打断。

 林清华转身看着香,说道:“你先回话,就说我等会儿就下去。”

 待香去后,莫不计追问道:“公爷不将难题说出,莫非不相信莫某?”

 林清华诚恳的望着莫不计的眼睛,说道:“莫先生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我之所以不想将心中难题讲出,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理由,莫先生千万莫要心疑。”

 莫不计看着林清华的眼睛,盯了半天,终于说道:“是的,我相信公爷说的是实话,只是莫某想提醒公爷,有什么难题可以讲给我等,我等就是赴汤蹈火也要为公爷分忧!”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我信得过诸位,不过我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请不要为我担心。”

 “轰隆”又是一声炮响,施琅的开船命令已经下达,他领着前锋舰队当先冲了出去,逆而上,向着西边缓缓行进。

 林清华所乘的这艘船也开始移动起来,与那陆地渐渐的拉开了距离。

 林清华看着那越来越远的陆地,对莫不计说道:“莫先生,从今往后咱们就不再是大明皇帝的臣子了!这‘公爷’二字就别在提了吧!”

 “哦?”莫不计有些意外,他问道:“那我等以后如何称呼公爷?莫非呼为‘主公’?”

 林清华沉默半晌,随即说道:“我打算回去之后对镇虏军进行大的整编,不仅要扩充实力,而且还要改变一些东西,我准备在军中实行军衔制。”

 “军衔制?何物?”莫不计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清华解释道:“就是军中的等级制度,有些象总兵、守备、把总这样的称呼,不过又有不少的区别,军官基本上分为尉、校、将三个级别,而士兵分为列兵与士官。”

 “尉、校、将…”莫不计喃喃自语“喔,不错,这些称呼倒不算太离谱,只是不知公爷怎么称呼?”

 林清华说道:“我准备在‘将’之上再设一‘元帅’,我就是这元帅了!你以后就呼我为元帅好了。”

 莫不计想了想,随即又道:“不过,依莫某之见,如今我军根基未稳,似乎不宜这么早就与桂王公开决裂,我以为应按照明初朱升所说‘广积粮,缓称王’为好,不知公爷,哦,不,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林清华点头道:“这个道理我也懂,我当然不会那么傻。如果桂王不主动惹我,我也不会去主动进攻他的,至少在四川平定之前,我是不会跟他计较的,我的这套制度只是在镇虏军中施行,并不会在别处施行,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

 莫不计道:“元帅能够这样想,莫某十分欣慰,能够在元帅帐下效力,莫某实在是荣幸的很。”

 林清华笑着说道:“先生过谦了!没有你们的帮助,恐怕要想安定天下的纷局面着实不易呢!”他抬起头,望着那滚滚而去的长江,轻声叹道:“不知如今四川的局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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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子江两栖战:

 1、战役经过:明朝中兴二年,即西元46年,军十万人从日本出发,在荷兰与英国联合舰队的护送下,于农历三月十九抵达长江口,他们在消灭郑芝龙率领的小船队后,立刻逆而上,准备偷袭南京。…农历三月二十二,镇虏军与军于长江边战,郑森率领的战舰队则与荷兰、英国联合舰队发生混战。…农历四月初十,困守太湖水寨的军余部被全部歼灭,至此,本战役全部结束。

 2、战役影响:

 (1)中国方面:此次战役的胜利,使中国避免了一次可能遭受的大规模入侵,而且由于此战是镇虏军与郑森武装部队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因此对于双方来讲,意义重大,同时也使得中国的命运开始发生重大转折。

 (2)日本方面:由于日本远征军全军覆没,所以日本国内的军事力量对比发生重大变化。此战德川幕府几乎倾其全力,共派出十万军队,其中属于幕府的直属力量占到了一半,而这些人中,幕府的精锐力量旗本武士与御家人武士就有近一万两千人阵亡,这样一来,幕府留在日本国内的武装力量就大为削弱,无法形成对于其国内其他大名的优势,因此幕府对于各地的控制力量渐渐削弱。此战之后不到一年,日本就爆发了全面内战,内战持续五年之久,直到日本国内的一支由向井氏领导的倒幕力量异军突起,才在两年后终结了德川幕府的统治,确立了天皇的统治地位。

 (3)亚洲方面:由于荷兰意识到他们在战略上的失误,因此他们不得不改变亚洲战略,亚洲的战略格局发生变化,随着英国人的乘虚而入,亚洲的海洋争夺变得更加残酷而烈,但当郑森的力量渗透进来之后,局势就变得更加的扑朔离。

 (4)欧洲方面:由于荷兰的海军上将马顿_特罗普在扬子江两栖战中首次尝试了战列线战术,虽然此种战术在长江之中运用的并不算太成功,但马顿_特罗普显然意识到了这种战术在海洋之上的巨大优势,因而他将这种先进战术在整个荷兰海军中推广开来,使得已经显出颓势的荷兰海军焕发新生,并在随后爆发的英荷大海战中表现出色。不过,荷兰的这种海上优势只是暂时的,这一方面是因为荷兰的亚洲领地开始被迅速蚕食,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欧洲,尤其是处于分裂状态中的德意志的政治军事形势发生了令人吃惊的变化。

 …

 以上资料摘自《镇虏军征战史之对外战争篇》。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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