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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路漫长(四)
 蘅从后面伸出手臂轻轻把梓绣环在前,笑道:“别个人早就被我点住了,专门留下活口好叫你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的,到时候,也好防着些。”梓竹摇摇头,淡淡的道:“还问什么呢,想叫我死的人大概不少,可是有能力做的人却也不是很多,排除了做不到的,大概答案还不清楚吗?你上次警告我的时候不是拿了一块玉牌,听玲珑说,那是德妃的东西。在宫里,我对德妃一直都没有了解过,只是觉得她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可是真正温柔贤淑的女子,又怎么能在深宫里存活下去呢。”她想想傅雪和太后,心里越发肯定,道:“想是上次出手,没有成功,被你拦住了,于是这次就又派了人来,倒也不稀奇。”

 卫蘅摇摇头,心里对那个五步花散疑惑的紧,道:“凡事还没有一定的把握的时候一定不要凭借自己的猜想就那么定位,也许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有些厉害的人,就越不容易看出来她的厉害。”他把手里的簪子还了梓绣,叹道:“九蟾珠果然神物,本以为这毒就算有救,也得颇费一番周折,却没想到,你是我命里的救星,收好吧,记得人前切莫拿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梓绣点点头,自去收了。

 卫蘅忽然一拍脑袋,脸色大变,急道:“我怎么忘了去帮你找药!”说着便往外面扑去。梓竹一把拉住他,道:“急什么,也不在这一时,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你…先把那两个人处理了,我看见他们,心里便惊慌的紧。”卫蘅道:“你不知道。那木灵实粘土即化,希望你没有扔在地上。”话是这么说,卫蘅的心里却早凉了,外面一大片空地,连杂草都没有,能保住的机会渺茫的几乎没有。但他还是抱了一线希望,就算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也要去找找看。

 梓绣心里明白。看着卫蘅急着要出去的样子,身子一晃,便拦在他前面。淡淡的道:“别去了,何必呢,明知道不可能了,干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她一笑。道:“找到了又怎么样?就算这条命保住了。我还不是要回到那个吃人地地方去,有这条命和没这条命根本没区别。那个地方,也许早点死了。反而干净。”卫蘅怔怔的看着她。心里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梓绣笑笑。道:“你别自责,就算你拿回来了,我也不会吃。我的命,天若是想留,想死也死不了,天要是不想留,想活也活不成,何必强求。”

 她转头去看外面的月亮,虽然已经过了十五,月亮却还是那么又圆又大,不由痴了,喃喃道:“人都说人月两团圆,现在人团圆了,月也团圆了,却是身不由己。卫蘅,你…爱过我吗?就象我心里一直都有你一样。”

 卫蘅只觉得象被谁一子打中了脑袋,冲口而出:“爱,绣儿,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要怀疑我,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会毫不犹豫的换给你!”梓绣摇摇头,道:“我要换你地命做什么,你死了,我就能一个人安心的活下去了吗?”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容置疑地道:“我只想你能为我解开我心里的疑惑,否则,我就是死了,终究难以瞑目,你可以不说。但我要你知道,卫蘅,虽然我现在不再是以前冰清玉洁的梁梓绣,但我的心,始终都没有放下你,既然你不能给我一生一世,不能给我矢志不移,为什么当初你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说爱我,却一直不肯对我坦白你地身世,为什么会走掉,那么毫无眷恋?如果你地回答,是心里从来都没有我,那么,我认了?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是,我是秀女进宫,我是被选上了嫔妃,可是,我宁愿为你守身如玉,不让皇上注意。”她顿了顿,口气一下子低了下去,微微颤抖的道:“你知道吗那一次,我晚上了路,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晃,却听见皇上与你亲密地聊天,皇上竟然会跟你自称我,而不是朕。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面对过我。到了今天,你是否还是同样地选择?”

 卫蘅深了一口气,道:“我可以什么都告诉你,但是,你确定你有足够地耐心听完,足够的勇气接受?”梓绣点点头,道:“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说地,我就信。”卫蘅一笑,道:“既然我要说给你听,就不会骗你。”

 他凝神,想了想,道:“曾经,我也不是孤儿,我爹和我娘,在我五岁的那年死掉了,卫家灭门,只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全家几十口人,就剩下我和姑姑两个人,那狗皇帝,连家里的仆人都没有放过。姑姑带着我一路逃到苏州,又病又累的实在支撑不住,晕倒在一处地方,醒来的

 经躺在一个画舫里,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一直照顾她子,就是你娘,凌曼儿。姑姑无亲无故,也无家可归,便生了卖身的念头,可是你娘亲与我姑姑日子久了,知道她是好人家的女子,不知道因为什么落到如此境地,心生怜悯。便与她结义金兰,花钱为她找了个好住处。过了一年,姑姑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遂把身世全盘告诉你娘,你娘这才托我师父,把我交给他,好生栽培。姑姑,却由你娘做主,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个小小军尉的岳大将军。姑姑一生感激凌姨,却在离开苏州嫁人不久,再派人回去,就怎么都找不到她了,如此找了几年,只得作罢。谁也不知她已经嫁到梁家。”

 梓绣摇摇头,有点茫然,原来她和卫蘅,竟然有这样深的渊源。卫蘅看看她,接着说:“姑父一生挚爱的人就是姑姑,姑姑却始终放不下灭门之恨,在生下表妹岳飞扬以后就郁郁而终了,姑父一直引以为憾,在姑姑前发誓。一定要为她了了这个心愿。才有了后来你知道的事情。至于我师父,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是凌姨,他对她,既爱又敬,很多东西,都是跟她学的。比如说这个九孔萧,就是当年凌姨教给他的。我知道九珠,也是因为曾经凌姨就是用这个东西救了他一命。换了他一生地想念。”

 梓绣恍然大悟,继而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既然你与皇家血海深仇,怎么会和皇上情同手足呢?难道…”卫蘅点点头。道:“是。从小,我就知道。老天留下我一条命在,就是要我为卫家几十条人命讨回个公道。所以师父教我一身本事。从小把我带到皇宫。与易天远一起长大,那狗皇帝。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甚至在死的时候还特意下诏,要易天远待我如手足,封我为王,可惜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稀罕。我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会不停的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毁了卫家,让我一夕之间,成了孤儿。”

 梓绣惊讶的看着他,她心里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相竟然会是这样。本以为蘅是拿自己取笑,本以为他只不过是胆小,本以为他舍了自己去求荣华富贵,到头来,原来他竟然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取舍两难,身不由己。

 梓绣心里一定,抬起头,道:“你真地要杀了他吗?”卫蘅迟疑的看看她,最终还是点了头,梓绣笑笑,淡淡的道:“如此,就让我陪你一起死吧。”卫蘅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会恨我,如果你要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杀。只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梓竹轻轻的摇摇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怎么舍得!”这话说的柔肠百结,一出口,梓绣地脸便红地象个透的柿子,她头一次如此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只觉得又甜又辣。

 半晌才又正道:“我说地是要陪你死,你懂吗?你地仇人,不是平常人,不是江湖人,他是整个大慕的皇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皇上没有子嗣,一旦他驾崩,举国上下,必定会混乱一团,心怀叵测之人也会趁机作,普通民众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是报了卫家地大仇,却也成了大慕的罪人,到了那时,我且问你还如何偷生?以臣弑君,不顾黎民百姓安危,这是不忠。你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皇上待你早已如亲兄弟般,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有什么知心的话,有什么烦恼,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可是你呢?你欺骗了他十几年,留在他身边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机会,有朝一好杀了他报仇,这等冷血无情之举,便是不义。你心里一直有我,却舍得我在虎狼之窝,受尽煎熬,时时刻刻要防备别人,又哪里算得上有情之人。象你这样一个不忠不义,无情的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滋味,可是,你能对我无情,我却放不下自己的心,你若死了,我也只好跟着去了。”

 卫蘅狠狠的瞪着她,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一样,忽然又摇摇头,心里七八糟的成一团,无奈的叫道:“绣儿,不要跟我说这个,就算叫我一时逃避也好,至少让我暂时自己骗自己吧。”梓绣却不容他逃避,扳过他的头,正道:“为什么岳将军这么多年忠心为国,却偏偏在暮年之时走上叛逆,卫蘅,你敢说,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心中的仇恨,岳飞扬负疚,已经死了,难为她白发苍苍的老父亲,还在边关悬心。他若是知道自己的独生女儿,早已经香消玉殒,会是怎样的伤心。你可知道,岳飞扬那么爱皇上,是她,亲手把岳宣的亲笔信交给我。一半是为了皇上,

 为了苍生,或许还有牵挂着岳将军的一世清明。逝蘅,你还要生者继续为这份仇恨陪葬吗?你好糊涂啊。”

 梓绣转过头去,努力的平息自己口的起伏,她可以理解卫蘅心里的痛,但是,她必须要阻止她,但是这个阻止的原因,究竟是为了卫蘅多一点,为了天下苍生多一点。为了自己多一点,还是为了皇上多一点呢,她也说不清楚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师父,为什么会一个人云游四方,而不再管你的事情,如果你说你师父一生挚爱我娘,那你是我娘托付给你师父地。诚然。你师父并没有辜负我娘所托,只是他那么聪明的人,定然也知道不妥。但又不想多说,只得远远的避了,难道他的心里,就支持你吗?”梓绣淡淡的道。

 卫蘅一惊。他忽然想到师父临走时候告诉他。万不可手朝政,不可为官。想来,那时候。就存了心。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悟透他话里的深意罢了。卫蘅想着师父,心里的不确定感就越来越大。多年来坚定的理想铸就成地坚实堡垒。忽然一刹间剧烈的摇晃起来。终于他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起来,是啊,他只顾着自己一家人死的惨,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若是报仇,那么又将会使多少无辜地人受难。又会有多少人离子散,骨不全,有多少孤儿会成自己这个样子,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心心念念找他报仇。心便一慌,不是没想到过,只是一直刻意的去忽略,不愿去想。原来,自以为清高孤傲的自己,竟然也是这样一个自私冷血的俗人。

 梓绣看着他震惊地表情,心里恻然,知道差不多了,便住了话题,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卫蘅勉强笑了一下,道:“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但是我不能回答你什么,因为我做不到,竹儿,别怨我。我们先把那两个人解开道,问问清楚是什么来路吧。”梓竹点点头。卫蘅便走了过去,几下轻点,那两个茫然地抬头看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卫蘅把头凑过去,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罢了,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不知道吗?”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忽然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卫蘅早有准备,手一抬,便把那人的下巴卸了下来,从嘴里扣出一块毒药,仔细端详了下,啧啧赞道:“还是满专业地么,只不过这样地伎俩使的多了,大家早就知道你想做什么,就没意思了。”他把那人地下巴推上去,点了道。又一样画葫芦把另一个人弄醒。这才悠闲的道:“好了,没事了,说说吧,你们是奉谁的意思来的。”

 他话说的就好象问对方,你吃饭了没一般的随意。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卫蘅眉毛一挑,道:“铁嘴钢牙,这样的招数我也见过不少次了,你们要是真不想说,就弄点新鲜的出来。”说着戏弄般的又点了两人几个道,笑笑:“好吧,你们如果能忍,就忍着吧,过半个时辰,要是你们还不说的话,我就再点你们几个道。至于你们如果抱了必死的决心的话,那可以放心了,再没有问出什么之前,我不会轻易的要了你们的命。还有,想骗我的话也不必了,江湖上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

 过了不一会,两个人脸上已经有了惊骇的表情,他们这样的死士,是从小就被挑选培养的,寻常的手段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作用,可是这个人下的手,却只觉得周身百难当,就好象千万只蚂蚁一直在噬咬着血,心里颤抖着,想要拼命抓,好消解那种痛苦,可偏偏还被点了道,一动都不能动。卫蘅看在眼里,忽然有种嗜血的快,轻笑道:“难受吗?仅仅这样就受不了了?也太让我高看了,如果现在不把握机会,那么下面的,就会比这个难过更多,你们要想清楚。”

 两个黑衣人死命的咬牙忍住,卫蘅又等了一会,心里不觉也有点佩服他们的硬气,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也许梓绣现在…心里顿时怒火又窜了上来。手指如风的重重的在两个人身上各自戳了两下。果然,不一会,就见两个人的头上均冒出豆大的汗珠,脑袋上的青筋迸起,却还是勉强的咬紧牙关。卫蘅冷眼看看,知道他们是不会坚持多久了,不过这个方法,他们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是不可小觑的。心里就越发的忌惮。想要揪出他们背后黑手的想法,就越发的烈起来。

 果然,终于有一个实在熬不过去,惨叫起来,道:“我…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求你,等会给我来个痛快的,反正,我们现在回去,也不可能再活着了。”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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