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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忠伯,去拿休书来,我决心休了你这猪公!”汝儿活像泼妇骂街,别说两手不文雅地的叉在际,就连袖口也卷至手肘,出白玉般的手臂。

 只见朱忠为难地瞧瞧朱琨庭,又求饶似地看看汝儿,即期盼朱琨庭道歉,又希望汝儿收敛起那得理不饶人的嘴脸。

 朱琨庭冷冷地扬起一道眉。

 “只听说过休,倒还不曾听过有人休夫。”

 “谁道没有?我就是头一个!”汝儿气恼道。

 朱琨庭不理会她,迳自说下去:“所谓休,乃其不守三从四德,倒不曾听过丈夫是为何而被休?”

 距离那成亲已有半年余,其间汝儿挑衅不断,倒也不是说她存心挑战朱琨庭的忍耐度,实在是从小住在莫府,处处受限,若惹莫大仲一个不高兴,只怕拳打脚踢都消不了气,往往一个瘀青久久不消,还负累娘亲,所以说什么汝儿也不敢太过大胆。但在天鹰庄就不同了。

 天鹰庄等于是她的天下。别看朱琨庭成天一副凶巴巴、老爱恐吓她的模样,其实会叫的狗才不会咬人。他在她面前摆明了就是一个纸老虎,只会威胁恐吓外加一副酷相。事实上,自成亲以来朱琨庭就算再生气,也不曾打过她一下,光凭这一点她就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且有愈加猖狂之势。

 第一天,她命朱忠在后院挖池塘,种荷花,这点他可以接受。汝儿最爱荷花,就算她自己不弄,迟早他也打算命人在天鹰庄造一座荷花池。

 但第二天,她未经他同意便命人织了个方形大幛子,上间绣了只翱翔天际的老鹰挂在墙上,同时将先皇饮赐的画轴丢进库房里,差点令他为之气绝。命她当场拿下幛子,岂知她非但不从,反而唠叨先皇饮赐的画轴冷冰冰的,一点感情也没有…最后折衷的结果是…将画轴挂在幛子旁。本以为从此相安无事,岂料隔她将一只水晶老鹰摆在他们房里。更别提天鹰庄里里外外全让她看不顺眼,未经他允许便私自更换庄里摆投。不喜他送她的绫罗绸缎,反倒命人重新做衣,如今穿在她身上的便是绣着老鹰图案的衣裳。更令他几乎怒火上升的是…她竟将他在庄内饲养的老鹰给驯服了!想起头一回见到她纤细的手腕上停着老鹰,竟没戴上护圈,着实让他吓住了;那又惊又怕的心直至她任老鹰翱游天际后,才恢复正常,至于其他令人恼火的事更是不胜枚举。

 他几乎想狠狠她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天鹰庄的主人!

 汝儿吐了吐舌,很得意地看着他。

 “少数服从多数。忠伯,你来评评理,我只不过叫朱牛教我练剑防身,又哪里做错了?”

 他眯起眼。“有我在,你不必练剑防身。”

 “要你不在呢?”

 “朱牛会保护你。”

 “上回黑衣人来,朱牛也在,还不是没能保护我。”

 只见朱琨庭白了脸。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仍余悸犹存,每晚一瞧见汝儿额上那淡淡的疤痕,他就心如刀割,生怕当时那黑衣人要真的一剑刺来,只怕汝儿早就不站在这里了。每思及此,他心中的恐惧益加深,总有个预感,汝儿似乎就要离他远去了。因而每每让他一夜无眠到天明,只能心疼地瞧着汝儿睡的面容。

 “王妃,是奴才保护不力,要怪就怪奴才,不关少爷的事。”朱牛身而出。

 汝儿挥挥手。

 “我又没怪你,我只是在跟他说理。在他的‘婬威’之下,其实要你们说句公道话,量你们也不敢。不如这样吧,我只希望你们做评理者,赞同我的就站过来,反对我的就站他那里。”这招是月兔教她的,据说还算公平。

 前厅里十来位仆人丫环面面相觑。王爷的威严不容忽视,王妃又待他们好得不得了,别说只有半年的时间就分别为他们制了冬衣和夏衣,还时常注意他们的生活起居,就连他们的孩子也叫得出名字。前两天朱里的二岁孩子生了病,还是王妃替他们请大夫过来的。换句话说,她早赢得了他们的心,因此要在王爷和王妃之间取舍的确是有些困难…

 忠伯,你带头。你来评评理,看看是谁对谁错?”

 “汝儿!”

 在汝儿的强迫之下,只见朱忠不发一言地站在汝儿身后,随后十来拉仆人丫环随即跟上。前厅里就此分为两派人马,应该说是朱琨庭身后只站着朱牛。

 “朱牛…”汝儿的眼神仿佛在说:倘若你不过来,休想我替你向小乌鸦说好话。

 这半年的相处,朱牛早对小乌鸦久生情,其实这也归功于汝儿,若是当初汝儿拐编小乌鸦上当,她对朱牛好,哪会有今的成果?这回小乌鸦在不知不觉中也对朱牛颇有好感,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来,就靠汝儿从中拉线。而要是没有她,只怕朱牛这辈是当定单身贵族了。

 只见朱牛迟疑了会儿,低下头缓步走向汝儿。

 耙情她是把所有的人全给收买了?朱琨庭眯起眼,他才是这里的当家,仆人却一致倒向汝儿仿佛她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不过对于这点他倒不怎么愤怒,甚至很高兴天鹰庄的仆人对汝儿这般爱戴。

 汝开心地笑了。

 “你服了吧?如果你考虑向我道歉,我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你。”她天喜地的说道。

 在她的际依然背着那荷包,里头总着几张写了些大字的纸,有时间她就拿出来念着、背着,那是每天下午他空教她的…那大概是一天之中少数不与他斗嘴的时刻。另一个就是夜晚,他总热情如火的待她、教她,要不就轻拥着她入眠,她很珍惜这些时刻。说老实话,猪公就是太呆板、太冷静了,光瞧整个天鹰庄死气沉沉的,就知道他的个性有多古板了!这也是她费尽苦心想让天鹰庄温暖些,成为像人住的地方的原因之一。谁知头一天,他便叫人拿下她细心叫人织好的幛子,倘若她是温驯的小女子,恐怕只会唯唯诺诺,天鹰庄也就不会成为这般温暖的地方了。

 “女人家应该待在房里刺乡,改明儿个我叫朱忠去拿块布料送到房里。”

 “我不会刺绣。”她大声嚷着,出十扎着绷带的手指给他看。“昨儿个晚上我就给你瞧过了你硬要我待在房里刺绣的结果,你答应我以后可以不碰那些鬼玩艺的!”

 想起昨晚,汝儿的双颊就一片嫣红。朱琨庭怜惜的一一吻过她受伤的手指,允诺她以后再也不用刺绣,一整个晚上都很温柔的待她…虽说成亲半年,也该习惯了,但每回想起共度的夜晚时,总忍不住脸红起来。唉!大概就只有在晚上时他待她最温柔了,从不吵架。其实说吵架也不完全对,全是她一个人在唠唠叨叨,而他只消一句话便阻止了她。

 想想成亲之后,只有夜晚才容得她有亲密举动,但白天他总板着一张脸,连想靠近他都不成。若是哪天她当着仆人的面吻他,不知他作何想法?

 唉!想来她莫汝儿是愈来愈大胆了,这全是他纵容放肆的结果,可不能怪她。瞧他现在虽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不过他长得真是好看,让她想不顾一切的上前吻他!

 “汝儿!”他叫唤好几声,才震醒她的思绪。他不悠然叹息,大概也只有汝儿才会不理会他的命令。

 “你肯道歉了?”

 “你根本拿不动一把剑”

 “我可以拿匕首。前两天,我进武器房看过了,有一把匕首很不错,既锋利又轻盈。”她早打好如意算盘了。

 朱琨庭眯起眼,转向她身后的朱牛。

 “是奴才守卫不力,请少爷降罪。”朱牛一拱手,说道:“这不关朱牛的事,是我使计调开朱牛的。”汝儿靠近他一步。“让我防身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哪天我还能救你一命呢!”

 “练武会累坏你的身子。”

 “我又不是一阵风就吹倒的娇弱身子。反正白天你做你的事,就让朱牛每出半个时辰教我便成,又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是不是?朱牛”

 朱牛支支吾吾了一阵,直到汝儿投以白眼,才点头。

 “王妃说得是。”

 “少爷,就让王妃跟着朱牛练练底子。”朱忠开口道“就算不为防身,也是健身;再说,让王妃习得一招半式,总是有备无患,说不定将来会有用到之时。”

 事实上,朱忠还有下文未说。当初想调教汝儿成为雍容华贵的王妃实在是痴心妄想,这是花了半年的功夫才让他领悟出来的。虽然他朱忠没有办不到的事,不过一遇这汝儿,他不服输都不行。这样也好,汝儿就是这么个活泼、好动的单纯子,若不是她,天鹰庄也不会成为充满笑声地方。以往仆人们惧于少爷威严,个个不敢笑、不敢言,如今一听见汝儿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天鹰庄,哪怕是正在工作的仆人都会出个会心的微笑。他们是诚心喜爱这个主子的,就连近来,庄中仆人都能觉察到少爷变得较有人情味了。天鹰庄能成为充满温暖与笑声之所,汝儿功不可没,所以对这搭不上时下王妃标准的汝儿,朱忠还是忠心耿耿的。偶尔想想,少爷能娶到她,可是少爷前辈子修来的福份;他们这群仆人能遇上好主子,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朱琨庭叹了口气,盯着汝儿。“你当真想学?”他的语气软化。

 汝称点点头。“你答应了?”

 “不准练得太累、不准减苦。”

 她兴奋得直点头,几乎让他有捏捏他鼻子的冲动,每回总是他先低头让步。这样也好,让她习习武,就算不为防身,也可健身。以她目前这般娇小柔弱的身子,要是将来怀有朱家子嗣恐怕不易生产…一想到她腹中正蕴育他的孩子,他心中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那汝儿还不知他的心事,正喜孜孜的朝朱牛说道:“明儿个你就在后院等我,可不准私留一手。”

 “他不去。”

 “他不去?那谁来教我?”

 “我。”

 “你?”汝儿吃惊道:“可你每天都忙着公事,就连教我习字也是勉强腾出来的时间,哪有其他多余的时间教我?”

 “我会腾出时间。以后不准你再进武器房,尤其别打匕首的主意,没拿过剑的人容易弄伤自己。往后我在场的时候,才准朱牛拿匕首给你。”

 “就听你的。”她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想到往后每天又有多些时间同他相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基于一时冲动,加上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

 她一个箭步上前,垫起脚尖轻吻他的脸颊,也料定了他不敢有所举动。

 “谢谢你!猪公。”她俏皮促狭的眼神让朱琨庭一见分明,知道她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只见他一笑,趁她转身不备之际,搂住这软玉温香的身子,俯下头去就是一个又热又长的吻,直到她两颊嫣红,几乎站不住脚,才离开她娇滴的红

 “想捉弄我,嗯?”他在她耳边轻语,如愿的捏捏那小巧的鼻子,他可再也不在乎那群旁观者作何感想了。

 只见那群忠心仆人个个睁着老大的眼,看着眼前的一幕。而朱忠那老总管则自以为是的笑了笑。这局面是他早就料想得到的,他甚至很为少爷高兴。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能找到钟爱的人的确不易。

 倘若在太平世会更幸福,但如今朝廷上流言四起,指出少爷与鞑靼勾结,虽在未有确切证据之前,还不敢冒然捉人,但就怕那臣一个不死心,又会派人前来刺杀…

 若非有神仙下凡相助,只怕这对夫前途多舛,而那时…

 就算是丢了命,他朱忠也要让在少爷面前。

 他如此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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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朱琨庭上朝面圣,志在澄清谣言,所以下午留汝儿一个人孤伶伶在书房练字。练了几回字,汝儿大感无聊,便回房睡了,岂料在睡梦中又迷糊糊遇上月兔,若不是月兔无意间告诉她一项惊人的事实,只怕她还懵懵撞撞的在猪公的保护下过日子。醒来后,她的心跳提厉害,打算去找朱牛问个清楚。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要人时候,一溜烟的不见;不要他的时候,却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她从房里出去,正要走去前厅,不料从屋檐上跳下了二名大汉,一瞧那黑衣装束,汝儿就知道他们就是和那天一样的刺客。

 只见她正要大喊时,那为首的黑衣人发现了她,沉声说道:“不留活口。”

 他举剑正砍来,一盅莲子汤就击中了他的手臂,虽不至打落手中的剑,却也使他的剑偏了准头。汝儿回过头一看,不是朱忠还会有谁?

 倘若是朱牛,他还可放下一颗心来,可是朱忠年迈体衰,非但打不过他们,只怕命也难留。

 “忠伯,快去叫人!”汝儿喊道,凭着她的灵敏绕着圆柱子跑,闪过了好几刀。

 “大胆刺客,还不快走!”朱忠早已打算拼死护主,从怀中拿出匕首,冲上前去。

 “忠伯!”

 汝儿找不到攻击武器,一瞧有块大石头,急忙用力搬起,朝黑衣人的背后击去。

 那无异是以卵击石。石头是大,不过汝儿力道不够,才刚要击到黑衣人的背后,那黑衣人一转过身,便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让她跌倒在地,一把剑正朝她砍下来。

 瞧见朱忠想要冲上前来救她,可惜他不会武功,拿把匕首格开来的刀剑已经是十分勉强了,更遑论想去救汝儿!

 汝儿紧闭着眼,静待那一刀砍来。

 隐约中,仿佛有一道劲风从她脸颊擦过,接着两个重物倒地,就再也没其他声响了。

 她悄悄的睁开一只眸子,见两名黑衣人正以极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下,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她抬头一望…

 一时惊吓过度,只得投入朱琨庭的怀里。

 “吓死我了…”她结结巴巴的说着,很努力的不让眼泪出来,免得丢了面子。

 “没事了,亏得我和杨明及早赶来一步!汝儿,你没受伤吧?”他关切的问。

 再差一步,只怕汝儿就命丧黄泉了,回来见到的便是她的尸首…他心一寒,不敢再想。汝儿将他用力的抱着,他又何尝不是紧紧的搂着她?生怕一个转眼,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感情之强烈就连当初他也未曾预料到。

 汝儿怯怯的摇摇头。“我很好,要不是忠伯…忠伯!”

 她急忙回过头找寻忠伯的影子,那忠伯正狼狈的坐在地上,身边站着正好奇的看着他们的扬明。

 “忠伯。你还好吧?”

 “我老命还在。”朱忠很欣慰的说:“少爷,幸亏你及时回业,不然我跟王妃哪还有命在?”

 “傻瓜,所以我才叫你找人来,你往前冲干嘛?”汝儿很不满的说道。

 “朱牛出府办事,庄里头没有一个会武之人;就算找到了,也只是做活的长工,哪能助得上一臂之力?”

 “这是我的家,我当然知道,傻瓜!我是叫你逃命,才叫你去找人的,谁要你真的去找人?”汝儿气恼道,要是当真朱忠为她牺牲,只怕这辈子她都不得心安。

 愣了愣,朱忠痴瞪着汝儿。

 “王妃的意思是要奴才自个儿先去逃命?”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就凭你我二人想打赢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倒不如逃一个是一个,等琨庭回来,你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好让他替我报仇。”

 朱忠出一副受辱的表情,仿佛在说他朱忠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他眼底的泪光可是骗不了杨明。

 “够了。”朱琨庭阻止她再说明当时情景,以免她感同身受,痛苦得无法言语。

 懊死!这一切总该有结束的时候。

 届时不是臣失宠,便是她死于非命。他死不足惜,只怕会累及汝儿。

 “琨庭,我听朱福说这当今皇上昏庸无道,让臣当道…”

 “儿,不可批评皇上。”

 “但我说的是事实。自古正不两立,你是忠心耿耿的臣子,那臣自然不会放过你。朱牛告诉我,朝中所有忠心的臣子不是罢官便是告老还乡,你何不…”

 “我若走了,只怕更加无人敢进谏了,那会使臣更加放肆。”

 汝儿蹙起眉,着急地说:“若你不走,只怕朱府会满门抄斩。”

 他眯起眼,为这个可能做评估。

 而后,他摇头说道:“是你多想了。”

 “不是!是…是真的。”

 “好歹我也是个王爷,倘若连我都走了,朝廷还有什么希望?”

 “凭你一人之力,也无法力挽狂澜。”杨明嘴道:“现在民间百姓都知道臣当道,敢冒死进谏的不是让皇上赐死,便是在府中自缢而死。朝中所谓的忠臣已是寥寥可数,就算你敢冒死进谏,只怕下场会落得跟他们一般。依我之见,能走便走。”

 汝儿完全赞同他的意见。

 “堂堂一个王爷,又是平西将军,没有理由不理政事。趁此逃走,是懦夫所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汝儿近学得的新语,没想到会在此时用上。

 “嫂子说得对。”杨明难得的严肃。“我家居关外,不如跟我一块儿过去另闯天下。”

 “我不能走…”朱琨庭担心的看着汝儿。“杨兄,不如你带汝儿…”

 “我不走!”汝儿烈的说:“你走我走:“你留我留;你死我死!”

 “汝儿!”他动容的低语。

 “我可是认真的!月兔语,野史上载明京城郊外有个天鹰庄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全庄上下五十馀口人全给烧死了,包括那年轻的王爷。”汝儿眼眶含泪。“我不要你死,咱们一块儿走,一块儿过幸福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月兔是谁?我从不曾见你跟外人说过话。她是谁?”

 “她是我的朋友…”

 “你们在哪里认识的?”朱琨庭蹙眉道。

 “在梦中…”汝儿见他神色有异,急忙说道:“你可别以为我胡扯,我是说真的!打从我三岁起便时常见到她。她的世界跟咱们的不同,讲的是男女平等,男的可以休了女的,女的当然也可写休书休了丈夫。反正你想见她是不可能的,这回要不是她上图书馆瞧见了这段记载,只怕我们无力改变命运。琨庭,咱们走,好不好?”

 依她之见,他根本是愚忠。她就是不懂,做皇上的已让人给了心窍,杀了许多无罪的人,猪公何必还效忠他?没人反他就算不错了!谁叫他听信谗言、不辨是非?

 偏偏猪公就是死脑筋一个,管他是好是坏,一朝做了臣子,哪怕是死都可以。

 愚忠!

 朱琨庭怜惜的笑笑。“铁定是这几你跟着我习武,太过劳累了。从明天起,你就待在房里休养二,养足精神便不会再作这个梦了。”

 他不信她,凭汝儿那古灵怪的脑子还有什么难得倒她的?只要她随口说说,也能扯成弥天大谎。

 汝儿气得跺脚。“为什么你总当我在说谎?那么多臣子都纷纷求去,就连大学士刘健、谢迁也告老还乡,留你一人在朝廷上,就能斗得过那姓刘的臣吗?”她终于注意到朱琨庭发白的脸。“你怎么脸色白成这样?不舒服吗?”

 “汝儿,你是怎知刘先生、谢先生告老还乡的?”今儿个出门,就是会见大学士刘、谢二位先生,想想三人上朝奏本,没想到遭刘先生婉拒,言语之间透这几就要上朝请皇上准他告老还乡,就连稍后会见谢先生时,也是同一说词,他可是唯一知情的人,这汝儿怎会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当今皇上没了子嗣,在他死后,便立兴王厚熄为帝。那姓刘的臣虽活不了多久,可还有钱宁、江彬败坏朝纲。就算你杀了臣又有何用?现时一个没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倘若皇上是有道明君,就算十个、百个小人陪君侧,又岂能左右皇上?”她只盼这话能震醒他那份愚忠。

 朱琨庭哪听得见她的苦口婆心?他让汝儿说的事实给震住了!

 当今皇上确无子嗣!曾召请太医进宫为后宫嫔妃检查调养,不过皆无成效,而那兴王厚熄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曾入宫面圣几次,甚得太后喜爱。

 事实似乎再明显也不过了!

 就连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也不动摇动来。

 汝儿忧心他古怪的神色。也许是她说得太过份了些,她应该要给他一些时间适应才是,别看他一副天塌下来都能顶的模样,他的个性可是死板得紧,要他相信一些未曾听过、见过的事,别说要他适应,恐怕接受都有问题。

 朱琨庭仍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盯着汝儿问题:“汝儿,那人…还同你说些什么?”

 他只怕汝儿说出更残酷的事实。

 汝儿为取得信任,将月兔世界里的奇怪事物,还有她所瞧见的、听见的,全同他们娓娓道来。只见一炷香的时间,让她说的人口干舌燥,听的人…早瘫坐一地,震惊得无以复加。实是他们相信凭汝儿再古灵怪,也无法幻想到这地步,还能说得有条有理。朱琨庭问她的几个问题,她都能对答如,尤其谈到那泳装美女,杨明可是兴致,问清楚了什么是比基尼,能出多少身子来!当汝儿谈及那世上竟还有天体营的存在,只见杨明更是张大眼,只恨自个儿生不逢时,不能一睹为快。想想,同时瞧见几十个美女的体,那情景可是说有多刺,便有多刺

 而那朱忠则震惊于那世界的人非但会飞,还能从一个盒子里听到许多人在谈话。这不是奇影是什么?

 当她终于说完时,一片寂静,好半晌的时间竟没有人说出一句话来。

 “神仙。”杨明低声喃道。

 “神仙?”

 杨明颇为严肃的点头。

 “恐怕也只有神仙才能拥有那种世界和无拘无束的享受。既然在梦里与嫂子会面,可见她也有心救你。朱兄,望你三思,这是天命,所谓天命不可违,倘若你违背了这神仙,只怕嫂子也有可能遭劫。”

 “但月兔不是神仙啊!”杨明朝汝儿使一个眼色,灵巧的汝儿马上会意。

 汝儿认真的点点头。

 “杨大哥说得没错。琨庭,既是天命难违,咱们就同杨大哥一块儿到关外去,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好不好?”这可是汝儿头一次低声下气,苦苦哀求。

 朱琨庭眼神一黯,不自觉的摸了摸他此刻略嫌苍白的脸颊。

 “一朝为臣,终生为臣。倘若我此时离开,岂不是贪生怕死?”

 “好哇!”汝儿离开他的怀抱。“你怕人家说你贪生怕死,这也行。你就去做你的王爷,去上你的死谏,最好哪天天鹰庄烧起来,我就跟着一起烧死,看你后不后悔!反正你是王爷嘛!再讨个王妃、纳个三四妾都行。”

 “住口!”朱琨庭咆哮道。

 一想到汝儿身陷火窟,那心就让人狠狠的揪了起来,又残忍的掷到地上。说什么他也会保护汝儿,不让人伤到她一毫发。

 他心思转了又转,就只想为汝儿做个最好的安排。

 他凝望汝儿那恳求的脸,一个断然,转向杨明道:“杨兄,汝儿就拜托你了。”

 “你呢?”汝儿担忧的问道。

 “我随后就赶上。”朱琨庭含糊其词:“我还有要事待办,倘若追不上你们,我便到关外去找你们。”

 “你骗人!”汝儿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意。同他生活这么久,还能不了解他吗?

 “你根本就打算一个人留下,万一那黑衣人再来,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万一皇上一个不满,你不是死定了?你要我走,我就偏不走!”

 “汝儿!”就算扛也要将她扛走。

 她不争气的用手背抹去那颊上的泪痕。

 “不走就是不走!要我离开自个儿爱的人,除非我死!”说完就转身跑回房里去。

 “大胆的爱的告白!”杨明低低吹了声口哨。

 只见那朱琨庭愣愣的疾望着汝儿离去的方向,什么威严全给抛诸脑后。

 想他当迫她成亲,本以为她刁钻古怪,惹他心怜,才是娶她之因,不料却在婚后发觉无情冷血的他竟也爱上了汝儿。这本也算是好事,只是心中总五味杂陈,不曾听过汝儿亲口说出她的心竟,就连夜晚绵之际,她也一直不曾说出那个字。今儿个却突然说出口,实是令他又惊又喜,让什么主子的架子〔么应有的威仪,什么不苟言笑的表情,今儿个全化为乌有。

 一时间,那朱忠与杨明早让他给遗忘了。

 他只愣愣的、痴痴的望着汝儿离去的方向…

 悠然叹息。

 头几,除了夜晚之外,一至天明汝儿便躲在他书房,不肯见他。

 他深感无奈,只得派朱牛在门外守着她,便迳自上朝。哪知这紧闭的书房,一待他离去,便陆续进去了许多人:杨明、朱忠、朱福,甚至连那朱牛也跟着进去一探究竟,往往直到落才散会。

 几后,汝儿趁着朱琨庭不需上朝时,便拎了一壶酒来到前厅。

 “汝儿!”

 汝儿出娇媚的笑容。“不我?”

 朱琨庭为她拉开椅子,她心中打什么主意,他已略猜出七分。她的脸蛋可单纯得很,一瞧便知她在想什么,若有求于他,便会待他特别的好,他早习以为常了。

 若是平他会顺着她,但这回说什么他也不可能答应她了。

 “明儿个咱们就要暂时分离了,我有一事相求,你不会不答应吧?”汝儿两眼发亮,像是预谋着什么事似的,还很殷勤的为他斟酒,催促他喝下。

 他沉思的盯着那杯半满的酒,再抬起头看看汝儿那张期盼的脸蛋,无奈的摇了摇头。

 汝儿瞧他板着脸,问道:“你不喜爱?那我叫朱忠换一盅。”

 他轻叹一声,将汝儿抱到腿上。

 “别枉费心机要我留你。明天你还是照原定计划,同杨明他们一块儿。”他的口气不容置驳。

 她噘起嘴,撒娇说:“我哪说不走?只是想要你答应一件事。”

 他摸摸她娇如花的俏脸蛋,道:“你尽管说,只要能力所及,我答应便是。”只要她肯定,哪怕是十件、百件要求他都答应。

 “这可是你亲口所言,不得反悔。”汝儿两眼晶亮,道:“此去关外也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我不在你身旁,说不定你一时寂寞,看上了其他女子。虽然娶个三四妾也不足为奇,不过我可不愿与其他女子分享你。倘若让我知晓你纳了编房,我就写休书给你,你自个儿考虑、考虑。”

 只见她威胁的话尚未说完,他就轻轻笑了起来。

 “我的要求很好笑吗?”她捶他一下。

 他收剑起笑容,严肃的说道:“麻烦一个就够了,我还不想自找其他麻烦。”

 “你认为我是麻烦?”

 “在我眼里,女人本来就是麻烦。”他轻点她的鼻尖。“而你是麻烦中的麻烦!若不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只怕三天二头便惹出一身麻烦来,我又哪来的闲情去理其他女人呢?”

 他未说出口的说…打从认识汝儿以来,心里就只有她一人,其他女人不要说没兴趣,就连看也懒得再看一眼,更何况纳妾?这念头可是他从未有过的。唉!想来这一生早已让小汝儿给克住了。

 他说她是麻烦,她非但不介意,还满意得直点头。

 “好,我就暂且相信你。”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咱们来干一杯,就当明饯别。明儿个可别让我瞧见你,我会舍不得走的。”她举起杯。

 他盯着她,再瞧瞧那酒杯。

 “你会喝?”

 她吐了吐舌。“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倘若喝醉,就让你抱我上马车便是。”她瞥见他怀疑的眼神,大悟道:“原来你是怕我下葯,明儿个好将你运上车,是不是?”

 “是有此可能。”

 她娇瞪他一眼,想上前抢去他的酒杯。“干脆我替你喝了它,你总会相信我了吧?”

 朱琨庭拿起酒杯闪过她的手。

 “料你也不敢胡来。”他一口干尽杯中物。

 汝儿轻叹口气,道:“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万一孩子出生…”

 猛地震,朱琨庭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你—…有身孕了?”他的语音发颤,几乎说不下去。

 她吐吐舌,摇了摇头。“目前还没发现。不过那可不代表我还没有身孕,倘若明儿个离去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你又不在身旁,我会胆怯的。”她垂下睫,低声道。

 他很清楚他根本是企图挑起他的罪恶感,但他就是无法制止脑海中浮起她大腹便便的模样。

 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靠着她的小肮,想像着他们的孩子在她腹中成长。倘若他不在她身旁…倘若他不在她身旁…

 汝儿眼珠转了转,使尽吃力气朝他颈部打去。

 那就像是在他颈上搔一般。只见他正要抬起头,问她何事,一阵猛烈撞击让他倒在她身上,他身后的朱忠、朱牛手里各拿一枝大的子。

 朱牛不安地瞄瞄昏倒在汝儿怀里的朱琨庭。

 “少爷他没事吧?”他只怕朱琨庭一醒来非怪罪于他不可。

 “没事。”汝儿很开心计划已成功了一半。“他铜筋铁骨,健壮得很,想伤他还真不简单。”她着红肿的手背,抱怨道。

 朱忠瞧一眼那桌上的空酒杯,满意的点头。这酒可是他家传自酿的烈洒,普通人只要喝上一口便能睡上两天两夜,更何况少爷是喝完一杯!只怕这回非得睡上她几不可。

 王妃,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朱忠这回可完全信服了她。只要能救少爷一命,什么事他都会去做,何兑是这“轻轻”的一

 “别叫我王妃了,从现在开始可再也没王爷王妃了。”接着,汝儿便令朱牛入夜后随她抬朱琨庭从后门出府,外有杨明一班江湖朋友接送,确定无人跟着他们,而那杨明自愿留下为他们处理善后。

 早在几前,除了朱忠一干不愿离去的仆人之外,天鹰山庄其他仆人全遣散回乡去了。

 入夜四更时,天鹰山庄如野史所述般燃烧起来,通红的大火一时之间蔚为奇观,并于一夜之间将天鹰山庄烧毁。事后人人口耳相传,山庄起火莫非天意?那夜天干物燥,本想救火,无奈附近水进干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鹰山庄屋瓦齐落,于大火中焚烧殆尽。

 那杨明于人群中微笑的观看着这奇景。

 几天后,当今皇上下令厚葬王爷一家,杨明确定无人起疑后,便启程前往关处会和。

 那崭新的生活正等着他们呢!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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