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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半随着一声巨响,一盏吊灯砸在舞台之上。

 所有演员为之瞠目咋舌,包括马纯欣在内。

 原因无它,只因当时她正站在吊灯之下,若不是有人及时拉她一把,只怕她将来再也无法登上舞台。

 想到这里,她就惊悸未定,一时半刻之间只能傻了眼地瞪着那盏碎成片片的吊灯。

 “你没事吧?”

 在众人急切问她是否安好的喧闹声中,她回过神,向大家确保她安然无恙后,眼光移到救她一命的男子脸上。

 那是一张孩子气的娃娃脸,爱笑的眼睛让她半是熟悉半是陌生,宽厚的嘴、高的鼻梁、溜到额前的一撮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八岁,但却又散发出温暖、开朗般的气质。

 她的记忆中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她朝他感激的笑了笑,等众人逐渐离去后,她说:“我想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

 “及时推你一把?这应该算是缘分,如果不是顺道探老姊,恐怕今天我就不在场了。”他笑嘻嘻地说道。

 马纯欣眨眨眼,对于他的抢白有些不太适应,但她仍保持微笑。

 毕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是…”她礼貌的想问他名字。

 “沈乐成。”眼前活泼男子咧嘴笑道:“虽然我想当个无名氏,不过不太可能。没有多久的将来,你迟早会知道我是谁。”

 马纯欣不解的子着他。

 他笑着为她解答:“我是指等我闯出一番事业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一声。”

 “你口气不小。”马纯欣不知该嘲笑他抑是钦佩他。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自信心。”他大言不惭:“如果没有自信心,那还谈什么做人、做事,不是吗?”

 马纯欣笑着摇摇头,介绍自己:“我是马纯欣…”

 “我知道你是谁。”这也是今天他假借找老姊之名的原因。

 马纯欣皱起眉,直觉的敌意已经显出来。“既然如此,你大概也知道…”

 “知道你红透半边天的程度?”沈乐成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

 马纯欣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没有想到他完全不提及前阵子她与齐霈之间的风风雨雨。这令她有些窝心,她思及这些日子以来,不但记者访问她的内容不外乎是有关她与齐霈之间的事;要甚者,连她的唱片公司里的同仁也不免好奇几分,虽说当初是她故意渲染夸大,但时间一久,她也有几分排斥感。

 她马纯欣不应只在花边新闻上有分量,她应该是红歌星,她的歌、她的曲都是她细心创作、演唱、灌录的,希望歌真心喜爱、欣赏,但她没想到她反倒身受其害,人是出了名,但哥却始终打不红。

 原因无它,还不是有些看热闹的人只顾着看她与齐霈下一波的纠,却忽略了她原本也是哥星。更甚者,她的身分多多少少也受到不少伤害。

 她的原意本是要齐霈难堪,没想到连她自己也受牵连。

 如今见到谁,谁都忍不住用那双好奇的眼睛询问她,让她开始不耐烦起来。

 但沈乐成却不同。

 这让她松了口气。

 沈乐成扬起眉,笑望着她身后。“看来你的宣传要赶来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全仗着你救了我。”她仍然感激。

 “你想报恩?”“如果你愿意的话。”

 沈乐成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像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

 “老实说,我不喜爱跟当红歌星扯上花边新闻。”

 “因为我太老?”马纯欣问道。

 他惊讶的瞥视她。“不!你没有超过二十八岁吧?”

 “过了六月就是。”马纯欣毫不保留她的年龄秘密。

 他微笑。“我们相差不过两年而已,对我而言倒没多大差别。我之所以不想扯上花边新闻,是不希望让人误以为我是靠这些新闻出名。”

 “原来如此。”

 “不过,你例外。”他始终挂着微笑,与向来冷漠的齐霈完全不同。

 “我例外?”

 “我允许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也许你愿意请我吃一顿晚餐?”

 马纯欣考虑到她的形象。

 沈乐成耸耸肩。“我知道一家十分隐秘的餐厅,保证绝不会让人发现你是马纯欣。”

 “我能相信你的话吗?”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不是吗?后天晚上六点,我在这个地方等你。”他说出一个地址“如果你不来,我就当你放弃了。”

 “放弃?”她不明白。

 他眉一扬。“放弃跟我这个人相处中医!有时候人要相处才能明白对方的好处,不是吗?”

 怔了怔,马纯欣根本接不上他的思绪。

 就连他潇洒的离开后,她仍然站在舞台边说不出一句说来。

 许久。

 怀着赎罪的心理,沈宁出现在齐家门口。

 这是经过反覆思考后所下的决定。

 即使她不曾参与过那场阴谋,她仍必须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所以她来了,来到齐家赎罪。

 不安地按了按门铃,她决心面对这一切。

 来开门的是谢晓玲。

 她讶异地看见沈宁站在齐家门口。

 “沈小姐,你…有事吗?”

 沈宁愧疚的笑笑。“齐伯母,我是来探望心娃的。”

 谢晓玲点点头,让她进来。她知道在沈宁曾任齐霈第二任未婚的时期,与心娃的关系亲如姊妹。

 “心娃的情况还好吧?”沈宁担心地问道。

 “大致上还算不错。不过即使你见了心娃这孩子,恐怕她也认不出你来。”谢晓玲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的眼睛暂时失明…”而这全是她的错。

 “睛睛失明事小,问题是她完全忘了过去的事了。”

 沈宁楞了楞,停下脚步。“齐伯母,你是说心娃她…也失去记忆了?”

 谢晓玲点头,沉浸在自己哀怜的情绪之中。“这心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你见了她,千万别刺她。”她带沈宁上二楼。

 “齐霈呢?”沈宁必须弄清楚状况。

 “他回公司处理一些要事,下午就会回来了。”谢晓玲静悄悄的打开二楼左手边的房门。

 刹那间,沈宁看见一个双眼着纱布,身子薄薄弱弱的女孩子正坐在窗口前,侧面对着她,在门打开的瞬间,她不安地将脸移向房门口。

 “是玲姨吗?”心娃有些犹豫不决。

 沈宁差点当场落泪。

 印象里,心娃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而今她竟然会在心娃脸上看见恐惧、不安的神色,她一直以为这两者永远不会出现在心娃的脸上。

 而现在…她有一股想落泪的冲动。

 这全是她的错。

 谢晓玲赶紧走进来。“是我,我来看看你还需不需要些什么?”

 心娃怯笑着摇头。“玲姨,麻烦你了…还有人在吗?”

 “你耳力愈来愈好了。”谢晓玲赞美道。

 心娃只是笑笑。“不是齐伯父吧!”

 “你怎么知道?”

 “每回他一上楼,一定会先让我听见他的声音。”

 谢晓玲一迳地微笑着,相当明白她丈夫在古怪的幽默感之下有着一副体贴的心肠,一如她的儿子齐霈一般。

 她示意沈宁进来。

 “心娃,我带来一个你过去的朋友。”

 “过去的朋友?”心娃想起凌威扬,立即不安起来了。

 “他…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而已。如果你不愿意见她,我请她下回再来好了。”谢晓玲急忙安抚她。

 沈宁不愿错失这个机会,她走上前。“心娃,不认识我了吗?”

 心娃怔了怔,口而出:“你是谁?”

 “傻孩子,你忘了吗?她是你霈哥的第二任未婚,跟你情同姊妹哪!”谢晓玲在旁解释,希望能唤起她的记忆。

 “第二任未婚?”

 “应该是过去式的未婚。”沈宁苦笑。“我没想到你失去记忆了…”

 心娃颤巍巍地站起来,摸索似地朝她走两走,谢晓玲急忙上前来扶心娃。

 “你别难过,霈哥问过医生,记忆力随时可能会恢复的。”心娃反倒安慰起她来。

 这让沈宁的愧疚更深。

 一个念头从她心里萌生起来。

 怀着赎罪的心,她抬起头忽地恳求道:“齐伯母,我希望你能同意让我留在这里照顾心娃。”

 “什么?”

 沈宁早已决定,她坚持地点头。“目前我辞去我的工作,这段时间我希望留在齐家照顾心娃。”

 这是她赎罪的方法之一。

 她势在必得。无论谢晓玲会如何拒绝她,她都会坚持到底。

 望着心娃楚楚可怜的脸蛋,就连她也忍不住升起恻隐之心,而心娃甚至反倒安慰起她来,她无法想像马纯欣竟然会伤害如此可人、温柔的女孩。

 但事已既成,凭她沈宁的力量也无法挽回,她只能留下来照顾心娃或者保护她,聊尽绵薄之力。

 她不敢预期马纯欣是否会再兴起报复的念头,所以唯一的方法只有留在心娃身边随时保护她。

 回过神子心娃一脸不解的脸孔,她谨慎的告诉自己…她赎罪的时机到了。

 齐霈回来见到的正是这幅情景。

 他的娃娃正怯生生的坐在客厅和沈宁一起听谢晓玲谈着他过去的趣事,而齐谷清正悠闲的在一旁聆听,仿佛对整个场面的转变感到十分有趣。

 心娃首先抬起头,朝他这个方向望来。“霈哥?”她侧耳凝听。

 谢晓玲马上站起来向他“阿,瞧瞧谁来了!”

 齐霈皱起眉头,子着沈宁“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是来看心娃的,是不是?心娃丫头。”齐谷清眼带笑意的瞥向齐霈

 “你的‘前任’未婚打算留下来照顾心娃。”他强调‘前任’两个字。

 齐霈狠瞪了父亲一眼。面对沈宁时,他一脸平静地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娃娃有我就够了。”

 心娃本想嘴说什么,但被齐谷清抢白:“儿子,你大概忘了你和心娃丫头男女有别的。”

 “那又如何?”

 “有些事情你并不能陪在心娃丫头身边。”

 齐霈不解。“例如?”

 “例如…”齐谷清有时候觉得这个儿子笨得可以。他试着搜索贴切的字言:“例如较隐私的事情。”

 齐霈移向心娃酡红的脸蛋,走到她面前。“娃娃,你的意见?”

 “我…”心娃只求不要再发生几天前类似的那件尴尬事了。

 每天早上,齐霈会准时前来为她换葯,在那之前她自己会先摸索到厕所去,虽然花费不少时间,但至少省去尴尬。

 她发现她根本不了解齐霈的心理。

 他似乎认为那只算是芝麻小事。

 但她可不。

 因为她把齐霈当异看待。

 “娃娃?”齐霈等着她说出否定的话。

 心娃不愿伤他的心,齐谷清也忍不住再度开腔:“儿子,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行,因为我已经允许沈小姐留下来。”

 “这里并不需要她。”

 “你不需要,心娃丫头需要。想想,心娃丫头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明,你总不能老放着公司不管吧?”

 “我…”齐霈无言以对。

 沈宁站起来为自己说话:“齐先生,我是真心要来照顾心娃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再说,心娃过去与我情颇好,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照顾她。”

 “娃娃失去记忆了,对你根本不再熟悉。”他指出。

 “今天一下午,我们三个女人相处融洽,就算心娃忘了沈小姐的存在,现在她也重新认识沈小姐了。”谢晓玲站出来说话:“你要知道我和你父亲不可能时时陪在心娃身边,而你也公事身,目前心娃最需要的是一个全天候的伴护,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齐霈叹口气,拿母亲没办法,他伸出手放在心娃肩上。

 “娃娃,如果你愿意让沈宁留下来,我不反对。”

 心娃抬起头,腆的笑了笑“宁姊人很好,她肯留下来陪我是我的幸运。”

 齐霈紧抿起,看向沈宁“既然这样,娃娃就交给你了。”

 沈宁松了口气“你放心。”

 在目睹齐霈待心娃的态度后,她几乎以为她还必须经过多次争取才能如愿,没想到齐霈爽快答应下来了。

 她完全放松了,这一切全落在齐谷清精明的眼里。

 “霈哥,你公事都处理好了吗?”心娃好奇问道。

 齐霈点头,放在她肩上的手未曾移开过。“齐氏招考职员的事全由天娜负责。大致来说,没有值得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唯一担心的是心娃。

 在他心里,一个齐氏集团是比不上心娃的。但他没有想到心娃会嫌他不方便,他一直以为心娃十分依赖他。

 “霈哥?”

 “我在这里。”

 “你…不开心?”趁着齐谷清和谢晓玲、沈宁谈话,她低声问道。

 齐霈笑了笑“我没有。”

 “记得那个不说谎的承诺吗?”

 齐霈叹口气“好吧!你说得没错。”

 “你的确不开心。”

 “我是有些不开心。”他坐在心娃身边,拉着她摆在腿上的手。

 “因为公司的事?齐伯父说你打点上下整个齐氏十分辛苦。”

 “公司的事倒还在其次。”

 心娃皱起眉头,不难猜出他不开心的原因。

 她怯怯地小声问道:“是因为我吗?”

 “部分是。”他柔声答道,让她知道他并不生气。

 “我以为你很高兴宁姊来这里。”

 他扬眉。“为什么?”

 “她曾是你的未婚,不是吗?”

 齐霈瞥一眼正和父母寒暄的沈宁,答道:“那是‘前任’,记得吗?”

 “但你喜爱过她。”

 “或许吧!”他随意答道。

 “你是说你不确定?”

 “我确定我‘现在’跟沈宁只是朋友。”他强调,不想在她心底烙下错误印象。

 “我难以想像既然你不曾喜爱宁姊,当初又何必跟她定婚?”她嘟嚷道。

 “无论你失去记忆与否,你对我的婚事都相当感兴趣。”他半嘲弄。

 “你又不高兴了。”她指出。

 “我是不高兴。”

 她再度皱起眉。“这回我并没有招惹你。”她下结论。

 “我能说谎吗?”

 “不。”

 “那么我的答案是你猜错了。”

 她吃惊的侧头面向他,温热的鼻息让她惊觉到她与齐霈几乎脸贴脸,相隔不了几公分的距离。

 她马上由脸红到耳的频频后退,如果不是齐霈忙抓住她,她早翻下沙发。

 “娃娃,你怎么了?”齐霈担心极了。“我…我…没事。”她开始结结巴巴。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她脸红起来,就开始结巴起来,让齐霈深感不解。

 齐谷清看在眼底,笑在心里。

 他只能大叹他有个傻儿子,除此之外,他也无可奈何。

 “你确定你没事吗?”齐霈掩不住脸上忧

 心娃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玲姨?”

 “我在这里。”正与沈宁谈话的谢晓玲站起来。

 “我想上楼休息了。”她仍感到两颊臊热,一颗心猛地跳动。

 齐霈也马上起身。“你真的不舒服?”

 “我说过我很好。”

 “现在才不到八点的时间,你就要上,这不是不舒服是什么?”

 “我…我想跟宁姊聊聊天。”她不愿告诉他,她是因为他而脸红。

 老天!他根本是她的异姓大哥,她竟然也会因为小小的碰触而脸颊发烫。

 但她从不把他当她大哥,她心里悄悄补上一句,至少她失去记忆以后不曾,一直当她是妹妹的是他齐霈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齐霈哪里懂得女儿家心事!他只道是她因双眼失明,情绪暂时低落。接收到齐谷清暗示的目光,他点点头。

 “好吧!沈宁,心娃就交给你了。”

 沈宁热切的点头,上前扶着她。

 “娃娃,晚上有事尽管叫我。”他体贴在补充。

 心娃随意点了点头,迳自和谢晓玲、沈宁上楼去了。

 齐霈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自从她出了车祸后,她的身子就薄弱不少,仿佛一阵风就可以轻易的吹倒她。

 他暗下决定,秒后找时间跟母亲谈谈。让她炖煮些食品给心娃滋补滋补。主意一定,他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齐谷清自始至终都含着笑意地观察他的表情。

 “爸,你有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我?”齐霈不解。

 齐谷清重叹口气。“有些时候我还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齐霈子着他“爸,您想说什么,不必转弯抹角的显示您高度的幽默感。”

 齐谷清只好明白的说了:“儿子,你相当不满意沈小姐过来照顾心娃丫头。”

 “我没有。”

 “你口是心非。”

 “既然您自认能猜透我的心,又何必开口问我?”

 齐谷清摇摇头。“你向来不表明你心中想法,所以我也只有揣测一途了。儿子,你在担心心娃丫头不再依赖你了。”

 “您猜错了。”齐霈面无表情。

 “如果我猜错了,我就不叫齐谷清。从心娃丫头失去记忆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亲人就是你,在她心中,你是她唯一的依靠,现在似乎不再如你所想了,是不是?”

 “您又在自以为是了。”

 “你以为系在你和心娃丫头之间的就只有这一条线而已?”齐谷清说中了齐霈的心事。

 齐霈一直坚信心娃与他如此亲密,主因是她必须依赖他。他不敢想像要是心娃将依赖的重心移转,他在她心中地位是否仍如以往…

 齐谷清微笑。“我说得没错吧?”

 “娃娃失去记忆后,联系在我们之间的的确只有如此。”齐霈黯然道。

 “告诉我,心娃丫头在失去记忆以前对待你如何?”

 “我相信在她心中,我的分量十分的重要。”他傲然答道。

 “心娃丫头曾经十分喜爱你?”

 “不是曾经。”齐霈强调:“等娃娃恢复记忆以后,我相信我们会如同过去般亲密。”“听不听老爸的忠言?”齐谷清决心给他一记重击。

 齐霈子着他。“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他嘲弄道。

 “的确没有。儿子,如果心娃丫头的确喜爱过你,那么无论她是否丧失记忆,她仍然会再度喜爱上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确有令她喜爱的气质,不是吗?”齐谷清哈哈大笑。

 齐霈不明白。“爸,我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就算了。反正将来你也会知道。儿子,你注意到沈小姐了吗?”

 齐霈扬起眉,等待父亲解释。他相信只要是齐谷清想说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

 齐谷清自言自语下去:“你大概没发现到她来照顾心娃丫头的原因吧?”

 “沈宁和心娃曾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也只需要探望就可以,不需要把工作辞了,就只为了来照顾心娃吧!”

 齐霈皱起眉头,他根本没有发现这点。“爸,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或许这其中有所古怪。”齐谷清沉思道。

 齐霈一惊,立即聊想到心娃的安危“那您又何必留她下来?”

 “不留她下来,怎知道原因?”

 “万一她想伤害娃娃…”

 “霈,冷静点。我相信沈小姐并不会伤害心娃丫头。”

 “您不能为她的人格做担保”

 “我知道。就算她想伤害心娃丫头,也不可能明目张胆住进我们齐家,除非她想害了心娃丫头后,直接住进监狱。霈,你太过急躁了。”他数落着。

 “我担心娃娃。”

 “我明白。事关心娃丫头,你才会出情感。想当初第一眼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标准的木头人呢!”

 齐霈不作答复,只是摆聚眉头。

 “心娃丫头一直是你最大的弱点,不是吗?”齐谷清微笑:“想知道沈宁这样付出的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住在这里自马脚,最多我们只要多注意些心娃丫头就是。”

 事经齐谷清决定,谁也更改不了。

 齐霈除了遵从之外,别无他法。

 他的眼光移到二楼,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视心娃为珍宝,如今一场车祸改变了原有的关系。

 他只希望这份改变是好不是坏,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无法忍受可能失去心娃的这个念头。

 一刻也不能。

 这是多年来他所意识到的事实。

 无论心娃是否记得他,是否仍当他是重要的人,他都打算如此做。

 一辈子保护心娃。

 这是他当初的誓言。

 无论心娃是否赞同。

 而他打算贯彻到底。

 几经思量,马纯欣决定依约前去。

 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曾救过她,光为这一份救命之恩,她就必须赴约。

 她试图忽略那张朗、活泼的娃娃脸。不过是跟他短短几分钟的谈话,她仿佛就感受到许久以来不曾出现的暖降临在她周遭。那是与齐霈决裂后,所不曾拥有过的感觉。

 想到齐霈曾抛弃了她,她的心头就是一片沉重。尤其当她执行了伤害顾心娃的计划之后,她的日子里虽然谈不上什么愧疚,但毕竟真正的开心并未随之而来。

 齐霈仍然无视于她的存在,他甚至付出了更多的心思放在顾心娃身上。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她的报复行动拉不回齐霈的人,更遑论他的心。

 她图的只是一份快、一份渲而已。

 但快已过,渲也只是一时,除了照样生活之外,她并没有任何改变。

 她这样做…对吗?

 这个想法迅速在她心底掠过,但她紧紧将之在心底,不让它浮现上来。

 她必须告诉自己,她那样做是为了讨回一份公道。

 而现在公道讨回了,她应该感到快乐才对。

 她拒绝再想,只是循着地址,将车停在一家小小的、看起来颇雅致的餐厅外头。

 而门口正挂着“休息一”的牌子。

 她皱起眉,戴着墨镜走下车。

 她可不愿意在决定赴约之后,反而被人摆了一道。

 她走到餐厅铁门前,迟疑了会儿,终于认定自己太过冲动。

 那不过是沈乐成一时戏言,而她却信以为真。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恼怒。转过身,她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马纯欣!”一声男吼叫声从路口传来。

 她抬头一望,一辆吉普车向她疯狂的驶来,而沈乐成正站在车上,笑嘻嘻的向她猛挥着手。

 他似乎不以这种足以摔断脖子的车速为忧,一迳地朝她挥手。

 直到吉普车及时在她面前煞住,她才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

 沈乐成帅气的跳下车,走向她“嗨!看你的样子似乎等很久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不会?我沈乐成从来没有约的纪录…”

 “沈乐成,介绍一下吧?”坐在吉普车上的两老妈奇问。在他们脸上挂着同样温暖的笑容。

 沈乐成微笑,介绍他们:“这是我老爸、老妈。这位是马纯欣小姐。”

 六十余岁的沈母拿起老花眼镜,仔细地打量着马纯欣:“这位小姐好眼。”

 “她是歌星,只除了今晚。今晚她只是个道道地地的马纯欣。”沈乐成宣布。

 沈父子着她,注意的点点头“好姑娘!你说的就是她?”

 沈乐成笑嘻嘻的点头“没错。她通过你们严格的眼光了?”

 “通过。”沈母答道。

 “通过。”沈爷跟着回答。

 马纯欣根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沈乐成回过身,眉笑眼开的摇摇头“没什么。记得今晚的约会吗?”

 “你迟到了。”马纯欣不满道。

 “我是迟到了。如果我们再继续谈下去,准又赶不及下一场约会。”

 “没错,所以人们有话快说。”

 沈父拉长耳朵在听,沈母则戴着老花眼镜猛打量马纯欣,让她好不自在,甚至让她感觉她好像是一样准备沽价出售的货品。

 她的眼睛移到笑得一脸灿烂的沈乐成。不知怎么的,就算她想生气也板不起脸孔来。

 她想她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了吧!她找到这个藉口。

 但她仍然跟不上她的思绪。

 忽地,沈乐成拉住她的手“上车吧!再迟此时候,我准被死。她马上挣扎出他的锢制,没注意到他汗的手心。“你打算到哪里?”

 他吃惊了好一会儿。“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吗?”

 “我的确不知道。”她冷然道。

 他搔搔头,陪笑:“大概是我太紧张了吧!老实说,我老爸的干儿子的姨妈的孙子的妹婿的…”他想了好一会儿,实在记不住,他干脆说道:“反正一表三千里,管他是谁,总之跟老爸有那么点小必系,而今天就是他大喜之。”

 “那又如何?”马纯欣怀疑他的智商。

 他眨眨眼。“我没跟你说我们要去吃喜酒吗?”

 “儿子,你的确没说。”沈母细心的补上这句。

 他尴尬的笑了笑。“是我的不对。但你现在知道了,可以上车了?”他期待的问。

 马纯欣冷冷望着他。“我并没有答应跟你去吃你一表三千里的喜酒。”

 他怔了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我以为我跟你有约了。”

 “的确如此。但我现在后悔了。我拒绝跟一个做事不经大脑的男人约会。”

 他失望之情溢一言表,但他很快振奋起来。

 “显然你说的不是我。”他肯定道。

 “不幸得很,这个人非你莫属。”

 “你想反悔?”

 “事实上,我的确是反悔了。”

 他的笑容隐没。“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眯起眼。“你打算拿这个威胁我?”

 “对于一个不守信用的女人,是的,我是会这样做。”不笑时,沈乐成的表情十分严肃。“我不明白你明明赴约了,为什么临时反悔?”

 “我受够了所有不尊重我的男人。”她想起齐霈,就一肚子气。

 他子着她“是因为我将约会地点改了吗?我承认当初我的计划是到老爸餐厅里,但我没有想到老爸临时喝喜酒…我想让你无忧无虑的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他诚心道。

 马纯欣有些迟疑了。

 “马小姐,我儿子为了这个约会可是千盼万盼,你不忍让他失望吧?”沈父在一旁说道,遭来沈乐成的白眼。

 沈母搭腔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小乐成昨晚还兴奋得睡不着呢,是不是?小乐成?”

 “妈!”沈乐成有些尴尬。

 马纯欣以为自己看错眼,再仔细一看,沈乐成一个开开心心的大男人脸上竟然出现微不可见的红晕。

 “马小姐,就看在我们两老的面子,一块去玩玩。顺便沾点喜气,说不定下个新娘子就轮到你了。”沈父哈哈大笑。

 “如果小乐成再努力点,说不定新郎就是你。”沈母也抹上一朵笑容。

 “妈!”沈乐成脸上的红晕十分明显,他喊道。

 马纯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沈乐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马纯欣。“我父母就是这样,你别介意。”他顿了顿“我真心希望你跟我们一块去,你愿意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好似深怕她不答应似的。

 单单为他这份重视她的感觉,她就该答应他,马纯欣想道。

 尤其当她想起齐霈待她有如无物时,她对这份重视更感到温馨,但此时此刻她可不想让齐霈破坏了一切。

 看着沈乐成期盼的眼神,她再次让冲动驾驭了她。

 她点点头,看见他兴奋的模样令她出笑意。

 “我答应你,但下不为例。”

 沈乐成眼一亮,注意到她说“下次。”或许言者无心,但他听者有意。

 他的嘴几乎咧到耳后似的大笑着。

 他未经她同意,拉起她的手“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老爸开快车是一的。”

 他不顾她细声抗议,硬是拉她上车。

 “我自己有车。”

 “一个人开车过去多无聊,倒不如让老爸展现他的车技。”

 马纯欣想起之前几乎跌断脖子的车速,她脸有些发白。

 沈乐成笑了。“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然后叫沈父准备开车。

 马纯欣却为这句话咀嚼良久。

 当她是齐霈未婚时,她期待这句话从齐霈嘴里说出来,而现在她却从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嘴里听到。

 这是一大讽刺。

 但无可厚非的,她也十分窝心。

 在致命的车速里,面扑来的强风让墨镜下的双眼有些红了。

 她甚至感到雾气从她眼底升起。

 是的,她为这句话而感动了。

 真的十分感动。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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