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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人心
 一间小小的静室,窗外是一圃可耐严寒的异种墨菊,如今正展开碗口大的花朵,在皑皑白雪中飘出奇异的清香。花圃边是清一道,内有七彩鲤鱼数条懒洋洋的游动。静室桌上有一口长三尺许的大瓷盘,青翠滴好似雨后青天的瓷盘上是一道热气腾腾的细烩黄河大鲤鱼,四周点缀着采自南诏密林的猴头菇、金丝菌、岩耳等珍稀菌菇,香气缭绕让人食指大动。鲤鱼汤汁中浸泡着一排细如小指的青竹笋,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这竹笋是从哪里得来的。除了这一道菜,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菜肴,桌子上还有两瓮上好的梨花白,被热水温得正好。

 风远扬端坐在主位上,手上银筷对着那一道烩鲤鱼指指点点笑道:“正经黄河大鲤鱼,冬天破冰后重金聘人潜入黄河底捕捞,一路快马送来长安,一条两尺五寸的鲤鱼,其耗费超过五百贯。天下口腹之、饕餮之徒耗费无数金钱人力,无非就是求得这一口新鲜。若是真说起来,这黄河大鲤鱼虽然有名,却也不过是一条鱼罢了,比起松江四腮鲈鱼又如何?比起长江江团又如何?不过如此,显得气派尔。”

 他殷勤的劝江鱼下筷,等得他看到江鱼毫不客气的用筷子将那鱼头上的两块软夹走吃下,随后挑了一块鱼肚,撕扯了几条竹笋就着鱼汤‘稀里哗啦’的吃了一通,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和风笑笑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这江鱼太会吃啦,会吃的人,那胃口不会小的。若是江鱼首先从肥的鱼身上下筷子,并且对那猴头菇之类感兴趣,可就好对付得多了。

 脸上带着微笑,风远扬夹了一筷子岩耳给江鱼,笑道:“此等岩耳乃是异物,生于南诏密林万年山岩之上,漆黑如墨,奇形如耳,精心烹调后,温暖滑腻鲜香无比,江大人不可不尝。”顿了顿,风远扬笑道:“这岩耳自南诏送来长安,却又要保持它的新鲜,一篓岩耳价值千金,其实它能有那极品金丝燕窝的功效大么?无非也就是求一个新鲜,向人显摆罢了。”

 江鱼也不吭声,飞快的吃了一顿,取了一个大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痛快淋漓的喝了下去,这才打了个嗝,指着风笑笑说道:“我说风笑笑,叫你二叔不要和我江鱼玩这些玄虚。一条鱼五百贯,一篓子蘑菇就要千金,无非就是说有钱了如何气派么?说到底就是想要以富贵我。我大哥却也说了,送上门的钱财,还要推出去的,那是蠢蛋!直说了罢,拿多少钱要我江鱼帮做什么事啊?”

 一番话说得风远扬哭笑不得,风笑笑只是讪讪的哼哼了几声,直接无语。风远扬连连摇头,看着江鱼笑道:“江大人果然是直人,我风远扬却也不再矫情,反而显得我风远扬动这么多心机,不为男子了。此番着笑笑将江大人请来此处,正有一事相托,不知江大人可否能鼎力相助啊?”

 江鱼一笑,说道:“风笑笑是我花营自家兄弟,这客气话却也不说啦。你风家财大势大,在南方有偌大的根基,我也不和你风二叔客气。给我江鱼一个合适的价码,让我看看你们想要做点什么,咱们什么话都好说,都好提啦。”他提起筷子,‘哧溜哧溜’将那盘子中的竹笋夹得干干净净,好似吃面条的飞快的了进去。一边吃喝,他一边笑看着风笑笑:“我就说,今你怎带我来这里。”

 如此直白的索要好处的话,风远扬在风家做了一辈子联人的活计,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妙人。笑了几声,他也不再摆出那种世家的雍容气派,干脆的提起筷子,从江鱼手下抢走了几块好、好菌菇飞快的进了肚子里,又在江鱼干掉两坛极品好酒前抢了两碗倒进了嘴里,突然仰天叫道:“爽快,爽快,我风二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爽快。江大人,我风家未来在江北一成的利润如何?”

 “啊?”江鱼手上的筷子猛的摔了出去,风笑笑眼睛都直了。江鱼还弄不清楚风家在江北有多大的生意,但是风笑笑依稀知道一点啊。虽然江北不是他风家的传统势力地盘,但是就以风家在这里的两座大型铁矿,每年的收入就以百万计算。一成的利润?为了一个江鱼,至于出这么高的价码么?虽然,虽然江鱼背后有个李林甫,可是,一个御史中丞,值这么多钱?

 江鱼却只是知道,风家的身家是他和李林甫加起来都无法和人家拔下来的一相比的,虽然风家的重心都在南边,最重要的基业还在岭南,可是他相信,风家在江北的生意,也足以让国公王侯们自行惭愧。风远扬用一成的利润来拉拢自己,至于么?江鱼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钱。除非风远扬知道自己是望月宗的传人――但是,他风远扬又不要收买杀手干掉几个修道的高人,他拉拢望月宗的人做什么?

 眨巴眨巴眼睛,江鱼很认真的看了风远扬半天,皱眉道:“此话当真?风家后在江北一成的利润?你能作主么?你可别糊弄我,我江鱼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不要以为你是风笑笑的二叔,我就不会打断你的几肋骨玩。”一时激动,江鱼将昔日街头的那种无赖嘴脸,彻底暴,听得风远扬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连连摇头。

 过了好一阵子,风远扬这才定住了心神说道:“江大人,我自然能作主。和现在风家在江北的产业无关,从今开始算起,风家后在江北所有开设的新的产业,利润的一成,归江大人所有。”他扭头看了一眼风笑笑,指着风笑笑说道:“江大人和笑笑乃是同僚,又是共同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今我风远扬却也不说那些好听的虚话,从今起,风家所有新产业一成的纯利,就是江大人的。”

 从今开始,风家在江北开设的新产业的一成的纯利?和以前风家在这边的产业没有丝毫关系?江鱼琢磨了一下其中的韵味,猛地醒悟道:“原来如此,你是要我帮你们风家在江北抢占生意地盘哪!这可是得罪人的勾当,你当我大哥能撑得起这个买卖么?这一成利润,还要咱们兄弟拼命才能挣回来!可不算你们风家送的罢?”

 江鱼脑袋一撇,随手将筷子在鱼汤里晃了几下,选了块鱼吃了下去,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他不顾风远扬眉目中挽留的意味,很是不忿的叫道:“你这买卖,谈不拢,谈不拢,实在是我江鱼太吃亏了。按照你这么说,还不如我自己去办这些买卖哩,利润可都是我江鱼自己的。还没来由落一个坏名头,好似我吃了你多大的贿赂银子一样。”

 风笑笑连忙一手拉住了江鱼,满脸堆笑的将他强行按回了凳子上,陪笑道:“江兄弟,有话好好说嘛,这么心急做什么?二叔,你可不要亏待江兄弟,整个长安城里面,我看如今能帮咱们的也就是风兄弟和他大哥,其他的那些国公侯爷之,可都是被他们几家早就梳拢得服服帖帖,咱们送再多的银子,都不管用的。”风笑笑就坐在了江鱼身边,一只手紧紧的按在了江鱼的肩膀上,唯恐他跳起来又要走。

 江鱼微微一笑,左手晃了晃叫嚷道:“风二叔,咱江鱼也是在江湖上厮混过的,这里面的门道,你也别糊弄我。如今我江鱼手下有净街虎兄弟两千多人,自己手上不多不少有二十几处赚钱的买卖,当着风兄弟的面子,咱也不怕说出来――这些买卖,就是当初鱼爷我灭了长安的两个江湖帮派,从他们手上贪过来的。这银钱上,不多不少耗费一年的世间,我也能挤出百多万贯,做什么买卖作不成?还要你分我那一成利润么?”

 风笑笑只是笑,他看着风远扬,轻轻的点点头。风远扬叹息一声,比划了一个手势:“二成五,如何?百多万贯,你想要和关中、山东的这些门阀竞争,那丢下去连个水响声都没有的。两千多人?两千多人就算是拿去开盐场都不够哩!两千多人?两千多人一年能从长白山上砍下多少原木?两千多人?两千多人能够在河东、河西开半个马场么?”

 风远扬很是语重心长的对江鱼解说道:“江大人,不,江贤侄啊,你要知道,若非你这次恶了柴家的人,我风远扬也是不会来勾你的。你恶了柴家,就是恶了崔、郑两家,他们在关中、山东一带,乃是最大的财主、地主。我风家想要在朝中作出一点点的成绩,就少不得和他们恶。此番也是看在你大哥李林甫的面子上,我才答允你这么好的条件哩。”

 他比出手指,盘盘点点的计算到:“你看看,当年陛下大修兴庆宫,用去原木就是将近三十万,崔家动用了七千民夫上长白山选木材砍伐木材,又用了两万多家丁壮丁,才将那原木运来长安。你的净街虎两千多人,在长安也许算个场面,丢出去和那些门阀相比,什么都不是。你要自己创办一番产业,若是没有一个大的世家在后面支撑你,你根本连第一步都走不动啊。”

 江鱼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风远扬极其认真的和他盘算了一大堆的利害关系,最后就连李林甫身后的那一堆李家的宗室势力都拿出来做计较了,最终两人达成了江鱼、李林甫和风家合作,在江北发展自己的生意行当,江北所有的产业中江鱼、李林甫都能拿到两成七利润的协议。一番计较下来,风远扬是说得口干舌燥,江鱼也是背心一阵冷汗,只觉得这种生意上的正式谈判,比天宫上次伏击他还要来得耗费心力。

 等得协议达成了,三人在一起对饮了几盏香茶,风远扬才很好奇的问江鱼:“此番你得罪了柴家的那柴风,这小畜生最是心狭窄无法无天的,怎地他轻松的就放过了这件事情?柴家,嘿嘿,可是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不是跑去李大人府上闹过么?”

 江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一副其中玄虚不可对人明言的做派,随后,他脸上一股煞气一闪,握着拳头狠狠的朝着天空挥了一拳,哼道:“柴风?欺善怕恶的小人罢了,被我揍了一顿,自然是狼狈逃窜,哪里还敢再来找我的麻烦?”说着说着,他本能的‮摩抚‬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戒,心里寻思道:看来,风家的势力的确没有他们的势力大,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找人要供奉,都没找到风家的头上哩!

 不过,江鱼心中又是微微一沉:“我帮着风家抢占柴家的生意,且不说大哥那边要浪费多少手脚,总之他有钱收就是很高兴了。可是柴家被我们占去了便宜,给两个门派的供奉自然是要缩水的,不会让那群老道不高兴罢?这话,可得和他风家的人明说了,在大唐,和道家作对,铁定没什么好下场。”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江鱼低了声音,对风远扬和风笑笑神秘兮兮的说道:“风二叔,风兄弟,我这里还有话说,你们可听好了。其实,抢占柴家的生意容易,我大哥给他们找点纰漏就是,但是,他们背后的靠山,你们可得准备好一批材料,上下应对好了。”江鱼‘啪啪啪’的一番话说完,风远扬、风笑笑面色巨变,同时惊呼了一声。

 两人的面色还没恢复正常,正吃惊于江鱼所说的天师道等大唐鼎鼎有名的一道门的幕后,还隐藏着真正的神仙门派这样骇人听闻的真相。风远扬对江鱼的感激,顿时又多了十分。他开始飞快的转动脑筋,想要盘算着如何巴上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这两个仙门的关系,以便让他风家真正有那个资格和那几个大门阀竞争。

 正当风远扬的面色一阵变幻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静室外传来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问好声:“风二啊,老夫不请自到,可有打搅了你的雅兴啊?”随着这声音,窗外飘来了极其人的酒肴香气,细细绕绕的直向人的鼻子里面钻,让江鱼的肚子‘咕咕’的又叫唤起来。

 风远扬面色微微一变,站起身来大声笑道:“崔世伯大驾光临,岂有打搅的道理?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啊。呵呵,我这里刚吃了一条黄河大鲤鱼,崔世伯又给送来了什么好菜啊?”风远扬亲自走过去打开了静室的房门,八个丫鬟装束的俏丽少女轻盈的快步走进,送进了六菜一汤一坛好酒,随后微微鞠躬,带着那方才装鱼的瓷盘走了出去。

 等得八个少女离开了,整个静室内好似突然一暗,一名驮着背却都快有江鱼高,童颜鹤发,双臂极长,左手托着两颗玉球缓缓旋转,右手抓着一老山藤杖看起来起码有九十岁开外的老人缓步行了进来。这老人身上气势极其威严,他一人站在门口,给人的错觉却好似整个静室都装不下他,让人有一种窒息感。至于他手上那血红色好似虬龙一样的山藤杖,却让江鱼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昆仑绝顶雷公藤,十年才长一寸,其重胜过一切金铁,非神兵利器无法切割,其怪异可以击破一切内家护体罡气。

 看这老头手上的这藤杖,长有丈五,有海碗口左右,上面有近百个大大小小的瘤子形状的结疤,宝光内敛,行走间藤杖风自然有隐隐的风雷之声相随,这等灵物,怕不是有万年的气候才能长得如此长大?望月宗山门内有一柄弓就是以雷公藤炼制,元婴修为以下的修道者,自身真元在它出的箭矢前就好似纸片一样脆弱,实在是杀人灭口的利器。江鱼看着这老头手上居然挽着如此重宝,却没有经过任何一点道法的炼制,不由得在心中怒骂:老而不修的败家子,这等天材地宝,硬生生就是被你们这种人给糟蹋了。

 这老头站在静室门口,双眸中光一闪,瞥了一眼风笑笑,再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鱼,缓步进了静室,坐在了江鱼对面,笑道:“来,趁热吃,边吃边谈。家里刚刚调教出一名高手厨子,几道山珍做得有门有道的,不可不尝啊。尤其这道灵舌羹,取了三百六十五只绿孔雀的舌头才调成这碗羹汤,实在是难得的,难得啊。”

 老头儿将那藤杖横放在膝盖上,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羹汤,‘呲呲’有声的喝起来。看到他这等作为,江鱼、风远扬、风笑笑却也不甘人后,分别盛了一碗,细细的品尝起来。喝了几口这所谓的灵舌羹,江鱼感觉这汤的味道也不过如此,无非就是材料耗费了大价钱而已,顿时放下汤碗,歪着头看着这老头儿,嘻嘻笑起来:“老先生一身内功很是了得,怕是中原三大宗师之一的苏道远,也不是老先生的对手罢?”

 老头儿那浓眉一挑,微微一笑:“江大人认得那苏道远么?实话实说了,三大宗师无非是中原道家调教出来,震慑武林的打手,挂了个宗师的牌子吓唬人而已。天下真正的高手,谁又会这样大吵大闹的厮混出那样的名声来?”叹息了一声,老头儿柔的说道:“声名不过是累赘,有什么用呢?大唐四大家内,胜过三大宗师一筹的人物,起码也在十人开外,有何希奇?”

 风远扬微笑不语,拿起碗又给老头儿加了一碗汤,老头儿朝着风远扬点头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好像说风家,虽然财势不如我崔家,但是雄居岭南数百年,家族源远长,其中高手却也是不少的。总比那柴家攀龙附凤,自从隋末大之后平地兴起,反而要爬到了我崔家的头上来要好得太多太多。”

 江鱼眉头一皱,正在思索这老头儿言语中的含义,风远扬已经笑着介绍到:“江大人,这位老先生是如今崔家的五长老,鼎鼎有名的‘疯雷杖’崔五先生。这崔家对外的一应事务,都是他老人家亲手打理的。当今崔家的家主,正是他那一房的嫡长子,如今在吏部公干的。”风远扬话题一转,又问那崔五:“不知世伯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啊?”

 崔五皮笑不笑的嘿嘿了几声,手指头轻轻的弹了弹桌面,皱着眉头狠狠的盯了江鱼一眼,这才说道:“不是我崔五要干什么,是你风家想要干什么啊?如今李家难得出了一个李林甫,嗨,占了大权势了,却又和柴家对上了,你巴巴的请这李林甫的二弟来吃黄河大鲤鱼,到底是意何为啊?我崔五听说,你风家从南边调了近万人马北上,准备作甚?嗯?”最后一声冷哼,崔五很是用了一点真气,真的整个舍‘嗡嗡’作响,窗外那些异种‮花菊‬尽数粉碎,好大的煞气从他身上涌了出来。

 当一个人的权势地位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不讲道理了。如果他自己还是一个超过三大宗师的大高手,那么他就可以更加的蛮横霸道,其他人却也只能是低头任凭他弄。风远扬就是很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来,逐字逐句的掂量着措辞用语:“崔世伯有所不知,我风家调派人手上来,乃是新购买了一批良种的种马,准备在河套附近开一个马场。最近家里子孙多了,总要新开辟点财源不是?”

 “哦!原来如此,是开马场来了!”崔五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么说来,你们是要和柴家的马场竞争了?可知道柴家和皇家的关系么?当今朝廷大军使用的战马,可是有七成出自柴家的马场。”

 江鱼心中微微一怔,风家都派了一万多人北上了,连种马都准备好了,看样子只要一开,就要放手大干的了。这是早有预谋的事情,看来自己不过是适逢其会,恰好和柴家对上了,风家这才耗费了大力气来拉拢自己的。一时间江鱼心中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有点犹豫起他刚才和风远扬达成的协议了。这种世家门阀之间的争斗,往往是不见血的,但是死伤绝对会超过一场大战啊,也不知道牵累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风远扬镇定自若的抬起头来,眉目间有一股坚定的神色,他看着崔五,认真的点点头:“崔世伯说得没错,和柴家较量较量又有何妨?是他们家的手先伸得太长啦,已经在江南占了好大的一份丝绸、瓷器、茶叶、笔墨、宣纸的生意,我风家,总不能只挨打罢?”

 “所以?”崔五老神在在的拈了一块看似某种兽肝的菜肴,慢慢的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所以嘛,风二叔找上了我江鱼,我江鱼自然是为了兄弟两肋刀,看在风笑笑的面子上,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江鱼在旁边接话了:“尤其嘛,那柴风居然敢抢我江鱼认定的女人,他可是踩着我江鱼的脑袋撒了一泡啊!这种窝囊事情,我江鱼能忍么?他敢动我的女人,我就敢灭了他满门,这话就算是放在皇上面前,我江鱼也是敢说的。”

 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江鱼左手上的那枚玉戒反了一下屋外的天光,很是耀眼的闪动了一下。崔五眼角剧烈的跳动了几下,狠狠的瞥了一眼那玉戒,这才突然怒声吼道:“放肆!你小小一个花营的营头,李林甫也不过是一个御史中丞,你借了谁的势力敢对老夫这样说话?可知道我崔家一句话,不仅是你,你大哥都得丢官弃职放三千里么?你信不信?”

 江鱼一掌将那面前的桌子劈成了粉碎,桌上碗碟‘哗啦啦’的摔得一地狼藉,他指着崔五的鼻子大声吼道:“你信不信我就能灭了你崔家满门呢?我一天杀你们崔家三五人,你看看你崔家能经得起我背后捅黑刀捅几年?你当我江鱼是被吓唬大的么?不要在我江鱼面前装模作样,老家伙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给我坦白的说了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股足以和崔五分庭抗争的气势从江鱼身上滚滚翻起,整个静室内突然起了一道狂风,一切杂物都被撕成了粉碎,从那破烂的窗口被卷了出去。江鱼、崔五好似斗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相互瞪了半天,突然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江鱼指着崔五笑道:“老头,你要是来找我们算帐,就不会先送酒菜上门罢?实话实说罢,你到底对柴家动了什么心思?”

 崔五也是指着江鱼‘咯咯’直乐:“好小子,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崔五这样说话的年轻人,你是第一个!不过,你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嘿嘿,天下武林,能制得住你的人,怕是没有几个罢?”他又看了一眼江鱼手上的玉戒,这才说道:“一个易,你若是将你从这玉戒主人那里得来的好处分享给我崔家,我崔家就是你江鱼铁杆的盟友,我们可以对天盟誓,我崔家有的,你江鱼就能有一份。”

 玉戒主人那里得来的好处?

 正统修仙的功法!

 看这崔五体内的真气鼓充盈,已经到了无法再进一步的地步,只要有正确的法门,他几乎就能瞬间结成金丹,从而正式成为一名修炼者。只是,看崔五的根基和资质,江鱼也是很坦白的说道:“你要好处不难,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你的资质,也许就是迈开了那一步,就再也没有寸进的可能了!你也知道,若是你有那修炼的资质,早就被他们渡入门中了。”

 崔五眼里光直闪,他急促的低了声音低沉的吼道:“我当然知道我资质不够,可是只要能够迈出这一步,迈出这一步的功法,我就能结成金丹,起码能多活五六百年!五六百年的荣华富贵啊!五六百年中,也许就能找到天材地宝改换我的身资质,让我能够修成元婴,那就是逍遥快活的地仙!那就是长生不老的仙人!你说说看,你应不应该找你要这功法?”

 他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我崔家如今有七位长老修练到了先天极限的地步,就少这临门一脚的功法,就少这一步功法呀!我们知道你是用这玉戒吓走了柴玉那小女人,我们也知道你得了他们的正式功法传承,只要你和我们分享功法,崔家就和你分享崔家的一切!”

 “呃!”江鱼抓抓下巴,看了看旁边目瞪口呆近乎发痴的风家叔侄,无奈的耸耸肩膀:“你崔家总也有真正入门的先人,怎不让他们传授正确的法门给你们?”江鱼觉得很是奇怪,柴家这一代就一个柴玉被一气仙宗看上,这也就罢了。崔家,就他所知,他在岛上叩拜的长辈中,就有两位师叔姓崔的,难道他们不想自己的儿孙过得更好一点么?

 他很狐疑的看着崔五,不解崔五为什么为了这点东西变得如此的失态,不就是从先天极限突破到金丹期的功法么?他们若是和自己家的那些修道的先辈有联系,可以轻松的得到传授啊!这些都是基础的法诀,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东西,传出去又有什么?无非让这些世家门阀家族内有那资质修练到先天境界的族人,能够多活个五六百年罢了,有这样资质的人,百中无一,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崔五恶狠狠的看着江鱼,过了很久才仰天叹息道:“太上无情啊,他们是仙人中人,早就忘了我们这些世俗中的子孙啦。仙人忘情,他们,怎会记得我们?”摇摇头,崔五苦笑道:“实际上,我们这些先天极限的高手,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该知足啦!但是,但是,谁甘心就此命丧黄泉呢?谁甘心呢?”

 崔五浑身肌都膨起来,面目狰狞的看着江鱼近乎哀求的说道:“一辈子的高高在上,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辈子的风光啊!若是我们没有那资质修练到先天境界,却也就认命啦,可是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层次,我们只差也许是数十句的口诀,就能多活数百年!数百年啊!”他低声咆哮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天底下最怕死的人,就是我们这些门阀中的老家伙啊!一辈子,好容易挣扎到了如今的成就,一旦回归黄泉,谁甘心?谁甘心?下辈子也许我们就是一头放在汤碗中的畜生,下辈子,也许我崔五的舌头就会被拔出来做成羹汤!我的五脏六腑都会变成烧饼的馅儿哩!谁甘心啊?”

 他自嘲的说道:“老夫我,刚刚娶了三房小妾哩,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老夫最小的孩子,出生才三年,正是天真孩童啊。”

 江鱼、风远扬、风笑笑彻底没有了言语,这是什么事啊?这种近乎荒诞的事情都能发生?崔家的这些先天级的长老,居然为了突破到金丹期的法诀,而愿意成为江鱼乃至风家的盟友?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江鱼用那玉戒吓走了柴玉那小丫头?嘿,人世间的诡异勾当,果然是不小。

 江鱼的心神,更是被极大的触动了,他能从崔五的那低声咆哮中,感受到一种‘逆天’的疯狂,就好像当年在昆仑山下的草原上,那些正在被猛兽分食的野牛所发出的疯狂吼声,一种来自于洪荒的,不甘和悖逆的疯狂。是啊,这群老家伙不想死,尤其当他们有那资格接触到一些东西,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让他们多活五六百年的法门的时候。也许因为他们的资质实在不过是中人之资,没有可能修成元婴,但是能够多活五六百年,这给了他们多大的希望?为了这一缕希望,他们就能豁出去一切的疯狂一把!当然,他们手上也有足够的筹码去疯狂!

 就有如,当年的千古一帝秦嬴政,派出了船队寻找蓬莱仙岛。可惜的是,按照江鱼在蓬莱岛上的见闻可知――徐福他老人家因为资质不够,被胡乱赏了两颗灵丹后,被丢到了扶桑岛上,三千童男童女尽成了蓬莱、方丈、瀛洲三岛的道童,如今三岛上采葯的、看门的、扫地的、烧火的,就是当年的那三千童男童女哩!

 千古以下,这等心思,却还是没有变化哩。

 江鱼皱皱眉头,咬咬牙齿,似乎要答应崔五什么,但是呢,他突然叹息了一声:“可是,我纺过,后不能将本门心法传给外人呀!否则天打雷劈,这可是。”江鱼心中暗笑,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誓言,誓言是什么?狗!他望月宗的独特心法决定了,就算天劫很不幸的找上了江鱼,也拿他没辙哩。拥有自然之心的人,却是自出生就不属于五行之内,什么誓言能束缚得了他们?

 只不过,冒冒失失的传授这些心法给崔家的人,袁天罡他们那边不好待啊,总不能和袁天罡他们翻脸罢?真翻脸了却也不怕,大不了逃回望月宗的山门藏匿,除非是上古天神,否则谁能破坏那看守山门的制?但是李林甫他们怎么办?

 若是不答应呢,这么大一块肥啊,想想看,大唐的门阀之中,可是崔家占第一位的,天知道他们有多大的潜势力,天知道他们有多少钱财地产,天知道他们能给江鱼带来多大的好处。江鱼是那种能够白白放过好处的人么?

 崔五却是早就有了准备,他一手抓住了江鱼,低声说道:“我们自然知道你们的誓言,这勾当,昔日早就求过袁天师,却是没被他应允的。只是,若是有了足够抵挡天打雷劈的宝贝,你还害怕什么誓言?江鱼啊,袁天师他们是正经人,他们是绝对不敢背弃师门,可是你么,嘿嘿,你的本,怕是我们都比你自己还清楚一点。只要给你足够的好处,你怕是天下很少有你不敢卖的东西罢?”

 崔五的看着江鱼,江鱼也的看着崔五,风远扬、风笑笑的脑袋一时间扭过来,一时间扭过去的看着二人。整个静室内安静了好一阵子,江鱼这才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什么宝贝?你们崔家财势大不假,可是你们能有什么宝贝?”

 深深的息了一声,崔五死死的看着江鱼,低声道:“三十年前我崔家帮皇家修缮东都,于琅琊山开采玉石,发现一石窟,内中镇了传说中的上古魔神蚩尤被车裂分尸后的一条右腿。镇那蚩尤残骸的,是轩辕皇帝那一套密宝中的九龙冠。我崔家收集了无数上古典籍,终于查到九龙冠可挡天神全力一击,有了这法宝,你还惧怕天雷怎地?”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江鱼的鼻血出去两尺多远,直接到了崔五的脸上。他的心脏‘砰砰砰砰’的疯狂跳动,一阵剧痛差点让他晕了过去。九龙冠!上古神器防御力排在前三的恐怖存在!蚩尤的尸骨,又叫做‘蚩尤骨’的宝贝,铁属的宝物!

 人生得意,当得忘形,江鱼搂住了崔五,无比深情的看着崔五这个可爱的小老头,飞快的点头道:“成,成,谁不成谁是傻子!八九玄功的全套口诀,蓬莱岛入门的炼丹法门,初级的符箓之学,全部给你们。只要你们不被袁天罡他们抓住就行,若是抓住了,需知道我是不承认的。八九玄功,你听说过么?”

 ‘噗哧’一声,崔五的鼻孔内出两道血箭,得江鱼一头一脸。崔五浑身哆嗦着抓着江鱼的脖子,泪眼巴巴的叫道:“成,成,蠢猪才不成哩!那九龙冠,我们留着又有什么用?就是可惜了百年前我们崔家献给他们的那一座禹鼎,也是我们好容易挖古墓得来的宝贝,却只是让他们多收了一名我们崔家的弟子入门呀!早知今,那禹鼎就应该留给江贤侄你呀!江贤侄,以后你就是我们崔家自己人啦!”

 江鱼心头再一次的剧痛,痛得他想要去背后一箭死袁天罡和李淳风。禹鼎?崔家居然有那个福气从古墓中挖出禹鼎?那也是传说级别的宝物啊,怎么就被他们献给了蓬莱三仙宗呢?若是他们将这宝贝献给望月宗,不要说金丹期的突破口诀,就算是全套的修练心法,怕是百年前望月宗的那几位长辈,都会豁出性命去给他们抢来!望月宗缺少什么?缺少法宝和丹葯!除了弓箭,他们什么都没有啊!

 两人相对泪眼,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崔五是眼见得长生有望,恨不得就将江鱼收为自己的螟蛉义子才好。江鱼则是眼看着两件重宝到手,恨不得如今就飞去崔家将崔家的宝库好好的搜刮一番才叫痛快,谁知道他们宝库中是否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风远扬巴巴的看着一老一少谈成了买卖,心头震惊于自己听到的那些事情之余,他还没有忘记提醒崔五:“崔世伯,这个,您看,话题是否有点扯远了?我风家北上的事情?嘿嘿,既然江兄弟和崔世伯您谈成了,不如。”因为看得崔五叫江鱼贤侄,风远扬很知趣的将江鱼提升为自己的兄弟称呼。崔五大手一挥,擦干净脸上的鼻血,镇定了一下奔涌的心情,哆嗦着说道:“今老夫吃着和江贤侄略微沟通一二,谁知道本族心愿得成,此乃大喜之事。有了江贤侄许诺的功法,柴家虽然和我崔家世代好,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啦。以后我崔家明面里和柴家依然是世好友,背后自然是支持你们风家的,这些生意上的勾当,我们慢慢计较,总不能让江贤侄吃亏了就是。”

 顿了顿,心神已经平复的崔五低声道:“至于江贤侄的一应好处,还是从你们风家这里提的好。江贤侄和你们风家好不要紧,但是若是和我崔家关系大好,怕是就有人看不得下去啦。毕竟嘛,江贤侄的大哥,可是李家的人,咱们总不能一次得罪太多人是不是?不要说卢家、郑家,怕是李家自己人,都不乐意看到我崔五和李林甫好的罢?”

 风远扬得了崔五的话,心领神会的出了灿烂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以后崔家给江鱼的好处都将通过风家提供,而风家成为了江鱼和崔家之间联系的渠道,自然是会更有好处的。很显然,江鱼不顾‘师门’令和自己的恶毒誓言,将蓬莱三仙宗的修道法诀传授给了崔家,这可是绑在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铁定是结成了生死的情,由不得他们翻脸啦。

 有了崔家的照应,再有了李林甫的帮忙,加上风笑笑、江鱼又是花营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见在不远的未来,风家的发展前景定然大好。

 崔五也是心神畅快的叫人送来了新的酒席,举起杯来笑道:“这一次,还要多谢风二和你这位大侄儿啊,若非你们,我崔五又如何得请得动江贤侄呢?长安城里盯着我崔五的人太多,若非风笑笑你将江贤侄请来锦湘院,我哪里有那机会和江贤侄面谈?这等机密勾当,却又是不能让下面那些晚辈手。故而,此番老夫很是承你们的情啊。”

 四个人举杯痛饮,言笑中很是快意。崔五却又告诫道:“今崔五和江贤侄所说的那些言语,风二你们二人听过了就当没听见罢。若是有风声漏了出去,我崔家得不到好处,可是你风家么,呵呵呵呵,怎么说今可也和你们风家不了干系。”

 若是风声漏了出去,怕是袁天罡、李淳风马上会带领大队道士平了崔家,此中的厉害,风远扬和风笑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两人今天也算是被上了贼船,由不得他们不纺坚决不说出今的所见所闻。

 只有江鱼一个人乐滋滋的喝着美酒,品尝着佳肴,心中大是不解:“不就是一突破到金丹期的法门么?这么吝啬却是为了什么?噫嘻,蓬莱三仙宗的门规中,严门人修道者肆意手世俗间的一应勾当,金丹期的人,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修道者了。莫非是因为这个缘故?呃,金丹期又有什么厉害的?无非是一人屠光一座城而已,这,也不能手么?名门正派,怎么这么多毛病?”

 一干人吃喝得酒兴正隆,外面突然传来了醉醺醺的叫骂声:“江鱼,你这个小小的登徒子,给我张九龄滚出来!唔,锦湘院乃是公孙大家剑舞的清静场所,怎能容得你这等无赖小人驻留?给我滚出来,让本官痛打你三百拳,呃,三百拳!”

 江鱼眨巴眨巴眼睛,崔五眨巴眨巴眼睛,风远扬、风笑笑同样眨巴眨巴眼睛,全愣住了。张九龄这是借酒发疯,还是借着酒意讨好美人呢?

 江鱼一想起公孙氏那优美的身段和脸蛋,一想起她所拥有的火属的自然之心,顿时一颗心又‘砰砰砰砰’的跳起来。他怪叫一声:“张九龄老儿,你欺人太甚,当我江鱼不敢揍你怎地?公孙氏这妞儿,我江鱼一定要带她走,你且拦我看看?”

 颠狂的脾一发作,江鱼一脚将那静室的一边墙壁踢成粉碎,大步的就冲了出去。

 对面那张九龄正拎着一个酒坛往肚子里面灌酒,看得江鱼其势汹汹的冲了出来,马上大叫道:“江鱼,看我张九龄醉拳打无赖!”他随手一酒坛子就朝着江鱼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酒水了自己一身。

 江鱼可是真的气啦,如今的张九龄醉得都快晕过去了,哪里还有刚才的那一股子正气?江鱼一脚就朝着张九龄踢了过去。

 后面花径上,一大群人冲了出来,十几个间挂着金鱼袋、银鱼袋的官儿大叫道:“踢不得,踢不得,都住手!”

 那崔五却是脑袋一低,低声叫道:“老夫在这里,却是见不得人,走人也。告诉江鱼,若是将锦湘院弄出了人命,这院子亏钱就要找他赔偿啦。”这老不修的家伙身体化为一道黑烟,从另外一扇窗子逃之夭夭,哪里有人看得清他的踪迹?

 眼看着江鱼就要一脚将醉猫一样的张九龄踢死,旁侧里一道极亮的剑气凌空来,巧巧的挑向了江鱼的脚腕。公孙氏那清脆的声音响起:“登徒子,焉敢如此?”

 ‘咣’,江鱼猛的收脚,一脚将地面踏出了一个大坑,张九龄却没有收手,那足足能装二十斤老酒的酒坛,‘哗啦’一声在江鱼头上开了花,里面的大半坛老酒,劈头盖脸的撒在了江鱼的身上。不等江鱼从这突然的袭击中醒过来,张九龄已经一口吐沫吐在了江鱼的脸上,指着江鱼喝道:“登徒子,无赖,下三滥的东西,看我张九龄今怎么收拾你!”

 旁边里横掠七八丈拼命来救的公孙氏愣住了,后面一干朝廷官儿和世家子弟也愣住了,静室内的风远扬、风笑笑愣住了。江鱼额头上一青筋暴跳,突然间狂吼道:“张九龄,你这个老匹夫,你真正找死啊!”从小到大,只有他江鱼从背后敲闷用酒坛、砸人后脑勺的,谁敢正面用酒坛子砸他?谁砸过他?

 江鱼,真正的陷入了颠狂一样的愤怒啦!尤其当他看到公孙氏颤巍巍、无比害怕,却是毅然拦在了张九龄身前的时候,他的怒火,就更加直飙上了九重天,体内天狼弓蠢蠢动,无数道望月玄罡所化的‘玄冰箭气’、‘天雷箭气’就待破体飞出。以他如今突然暴涨了一大截的修为,这箭气一发,怕是方圆百丈内,一片碎瓦都留存不来。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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