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主父偃,照你的意思,我大汉应该在边关常备兵马?”刘彻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主父偃跪坐于前席回答道,此刻的宣室殿仅他们君臣二人。
“匈奴自去岁以来,数度盗边,与我大汉已成不两立之势。而朝鲜属国一贯行迹诡异,一旦与匈奴联手,为祸更甚。且以臣之见,此地虽名为汉土,实则为无主之地,其地处荒凉,我大汉之民皆畏其寒,一旦兵戈起,谁人守之?莫不是要我堂堂天朝要以边地属之朝鲜小国?故而,臣请置辽东沧海郡,以辽东城为中心,迁十万之民以实边。”主父偃指着天下形势图侃侃而谈“而朔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城之北逐匈奴,人省转输戍漕,故而宜与此处再立一城,另迁十万之民。”
“辽东,朔方…”刘彻的眼睛落到了案前的玻璃腾龙上面,他略微一想,便道“爱卿说得对。既然如此,需派一有力之人负责此事。”
“臣不才,愿为皇上赴辽东一行。”听到皇帝允了自己的进言之后,主父偃立刻说道。虽然请置辽东沧海郡是他亲口提出,但是以他的性格却不是愿意长途跋涉前往那边远之地的人,所图者,唯这玻璃二字。
主父偃少贫,习长短纵横之数,又学《易》、《
秋》及诸子学说,曾游学于其诸子之间,因其为人不随,难得诸儒生相容,遂去齐游学燕、赵、中山诸国。但是由于其主张不随诸侯意,故不得用,游学四十年,身不得遂。这番经历使得他在功成名就之后嗜财如命,待人极为傲慢无理,人谓之“偃太横”而他却不以为意,反回应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吾
暮途远,故倒行逆施之。”但是,对于他的这一德行,刘彻虽有耳闻,却不以为意,私德有亏,并不妨碍他重用,毕竟当年高祖无视陈平盗嫂而重用之,方有后来的曲逆侯灭诸吕,
文帝。所以,对于主父偃这个权利
极大的人忽然主动请缨到辽东,刘彻只是了然一笑,便当场应允了。
“辽东城乃自行建成,远离朝廷久矣,爱卿抵达之后,可善加管理,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必有后来者替卿行政。”刘彻应允之后,又说道。
“臣遵旨!”主父偃磕头承命。
“爱卿也不必急着出宫,你这一走,经年方回,最后去见见太子吧。”刘彻谈完正事,又想到自己的那个儿子,脸上
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臣谢主隆恩!”主父偃因为帮助卫子夫登上后位,所以与皇后关系相当不错,对太子也可说是有大功劳的人,因此刘彻对于请他到椒房殿一事并不避讳。
未央宫 椒房殿
“母,母后,”
石长公主已经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了,但是对于14岁即可出嫁的汉代来说,也已经是半大个人了。她提起自己的裙子,拉着两个妹妹的手,冲进内室,口里喊着还不习惯的称呼“父皇要来了。”
“什么?”卫子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憔悴,反倒是初登尊位的荣耀使得她整个人看来精神极了。
“我们刚刚看到的,父皇和主父大人从宣室殿出来,要来这里。”诸邑公主今年也已经三岁了,刚刚学会走路的她
声
气的告诉自己的母亲。
“母后知道了。你们到一边玩去。”卫子夫小心的将方一个月大的儿子从
上抱起。虽然已经是有过照顾三个孩子的经验,但是对于这个儿子,她仍旧十分小心翼翼,因为她知道这个儿子,才是她在后宫立身的根本,也是她后位的有力保障。
“臣妾恭
皇上!”卫子夫抱着孩子在殿前盈盈跪下。
“起来吧。”刘彻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动作,卫子夫永远都是谨小慎微的,任何礼节都能做到一丝不苟,也许是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对于这些才更加在乎。
“臣主父偃,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主父偃见帝后寒暄完了后,立刻说道。
“主父大人请起。”卫子夫含笑说道,对于这个主父偃她心中确实十分感激,只是弟弟卫青总是警告她要和此人保持距离,所以她一直以来对他仅仅是以礼相待。
“偃卿即将离京,我让来此和你以及太子告个别。”刘彻向卫子夫说道。
“主父大人要离京?”卫子夫听到此话,猛然抬眼,但是却不敢将内心的情绪明显的表达出来。主父偃可说是朝臣中少数肯给与她帮助的人,大部分人因为她的出身以及馆陶公主的关系总是不大友好。所以,此人的离开,让卫子夫心中一颤。
“不错。朕有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办。”刘彻淡淡地说道。
“是吗?那恭喜主父大人了。”卫子夫怕自己的忧心被人发现,她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三人各自对答了一番之后,主父偃告辞离开,只余下刘彻,卫子夫二人。
“子夫,你很好。”刘彻
起卫子夫垂在耳边的一缕发丝,轻轻把玩着说道。
“啊?”卫子夫目送着主父偃离开,正想和刘彻告罪一声,将太子放回
上。
“朕知道你和主父偃
情不错,不过,他是外臣,你是后宫,做事要有分寸知道吗?”刘彻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卫青,朕是要一直重用下去的,你现在是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身份地位自然和以前不同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让朕发现你有什么越矩的行为。否则,朕可以给你的,随时也可以收回,就像今天,朕可以让主父偃离开一样。”
“臣妾知道了!”卫子夫脸色一白,明白今
为何皇帝要亲自带主父偃来见她了。是为了警告她,因为她和主父偃的
好,已经使得皇帝略略有些不悦,担心她将来联合外臣,影响朝政,甚至是行吕后之事。
“你一贯谨慎,朕是知道的。朕最喜爱的也是你这一点,所以千万不要因为身份变了就忘记了。知道吗?”刘彻冷眼看着卫子夫,虽然她入宫12年来一直表现良好,所以他才会专宠于她,不过在这个身份巨变的关头,刘彻最怕的就是她忽然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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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主父偃亲自前来理辽东事?”陈娇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愣,虽然也想过一旦张骞将消息通报上去,必定会有一个大汉朝的官员来。到时候,凭李希的能力自然能将这人掌控在手,则辽东城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来人居然是主父偃?这个以才华和
襟的强烈反差而名留史册的家伙?
“看来妹妹也是知道此人的了?”李希看着陈娇苦笑不已,同样的他也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会是朝廷中最难对付的主父偃。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我自然知道了。”陈娇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道,心想,这次真是来了个大麻烦啊。
“此人元光元年入仕,所献之策皆尽
狠毒辣,其中犹以推恩令最为难
。最可惧者,他无惧生死,笑骂由人,要的只是一己痛快。真真叫人不知如何下手对付。”李希想起他和主父偃之间的几次交往,不由得摇头不已。
“他怎么会亲自到辽东来?”陈娇很是郁闷的问道。
“他请皇上置朔方及沧海郡,以备边患,辽东城正是所议定沧海郡之中心。”李希将刚刚收到的消息拿给陈娇看。陈娇扫了一眼之后,
还给李希,她咬着手指问道:“难道朝中就没有人反对吗?”陈娇依稀记得,史书上说过,朔方郡曾经因为朝廷大臣认为它劳民伤财而险些被废弃。
“自然是有的。那人,你也不陌生。便是公孙先生。”李希叹了口气“但是,中大夫朱买臣受主父偃指使,当面诘难于他,公孙先生拙于辩论,便应允了置朔方郡事,但仍然反对置沧海郡。后来,朝中大臣却多赞同,公孙先生独立难支,只得…”
“主父偃与朝中诸臣的关系何时如此之好了?”陈娇有些错愕,不知道那些公卿们瞎参活什么。
“玻璃的功劳啊。世人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朝廷诸卿已不能免俗,自然希望这些东西能够源源不断地供到他们的府第里。”李希说道。
“但是,如果主父偃理辽东事,他们也得不到好处的啊?”陈娇奇怪的问道。
“这就是主父偃的聪明之处,他又耍了这些公卿们一次。他应该是早看出了公卿们的贪心,故而庭议之时,对于沧海郡的长官人选不置一言,众人以为尚未选定,为了自己的钱财,自然是要极力将此事定下来,再争官位了。若是早知道由主父偃主理此事,他们只怕是要大力反对了。”
“主父偃?!”陈娇光是说这个名字就觉得一阵头痛。辽东城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基地了,墨门的弟子们在此城进行“科学研究”那些
民的孩子们在此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她最重要的力量。原想着,挂个汉朝的名字,被派到此处的官员定然是不受宠的小官,控制住了他,山高皇帝远的,自然是自己说了算。可是主父偃?这可是明摆着,还要回京大用的官啊,最重要是,他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姐夫,此人决不简单,我们到底该如何?”陈娇前思后想了许久,仍然没想出应该如何对付主父偃此人,想到李希一贯神通广大,便抬头询问希望能够得到一点帮助。
“皎儿,你知道吗?想要控制一个人,无非是从他的弱点下手,用他不能拒绝的条件使其屈服。”李希见妹妹抬头看自己,便开口说道“其最高者便是着形聚势相
之,此亦即世间之所谓
谋者。次之,便是以财
之,再次之,则是以生死相胁。主父偃,他自负才学而大器晚成,于世间人世间事积怨深重,故而献‘推恩令’而不顾生死,难道是他真的无惧生死吗?”
“不,不是。”陈娇也是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主父偃的关键所在“主父偃现在或者不怕死,但是却并非天生不怕。只是,他明白了自己不得不死的结局,所以才如此无畏。对吗?姐夫。”
“不错!”李希赞许的点了点头“人言‘无知者无畏。’殊不知,深知之者亦无畏。主父偃,正是因为看透了结局,所以才如此无所顾忌。”
“那么,只要让他看到一丝生的希望就可以了吗?”陈娇紧接着问道,但是她又立刻自己摇了摇头“不对,主父偃此人并非只要求生即可的,若是要隐姓埋名的活着,他定是宁愿倒行逆施。所以,如果我们要让他为我们所用那么,就必须同时保证他的生命以及他的荣华富贵。可是,这…”“这无异于养虎为患。”李希代她将剩下的话说完了“以主父偃之才,一朝反噬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陈娇终究还是
了些,听李希如是说便没了主意。
“皎儿放心。我们要的只是主父偃在这城中时的合作罢了,如果只是那样,为兄还是办得到的。”李希摸了摸陈娇的头,笑着安慰道“姐夫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够学会,一个上位者应该如何面对一切的变化,你如今也是一城之主,这些事情终须学会的。”但是还有一句话,李希却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越发的觉得这个妹妹不是凡品,或许终有一
这小小辽东城会掩不住她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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